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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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聽到任何回音,她毫不理會地出了門。宏晅在我肩上一扶,斂去笑意,頜了頜首認真解釋道:“不是朕傳她來的?!?/br> 我笑瞥他一眼:“陛下怕臣妾不高興?” “嗯……” “臣妾不會為了一個意外去記恨誰。若不然,第一個恨的就是自己?!蔽邑慅X輕一咬下唇,有幾許委屈,“陛下覺得臣妾是那般不明事理的人嗎?” 我可以說得如此坦蕩大度,不明事理的就自然不是我了。倒是蕭修容,一個月來對我未有探望、方才我見禮她也毫無反應,她以為她還是昔日的寵妃、她以為他會看不見么? 宏晅下頜微抬,微瞇著眼打量著我仿佛滿是探究,笑言道:“莫說不是,就算是,也無所謂?!?/br> 我“撲哧”一笑:“這話說的,若傳出去,外頭非將臣妾比作妲己、褒姒之流,文武百官定要為陛下清君側了不可?!?/br> 他的手環在我腰上,摟著我踱著步子一壁向外走一壁道:“看來這坐月子是養人,臉上看不出,身上可是……” 腰間被他捏得發癢,我笑著去躲,板起臉道:“陛下是嫌棄臣妾了?” 他忽一彎腰,另一手搭在我膝后一著力就將我打橫抱了起來,我一時驚慌,環住他的脖子嗔怒一聲:“陛下!” 這可是明正殿前。 他顛了一顛,而后將我放下,嚴肅答道:“朕還算力所能及,不算太胖,不嫌棄?!?/br> “……”我瞪他一眼,甩手離開,“找怡然去,不受陛下欺負?!?/br> 他伸手將我拉回,從背后摟著我,在我耳邊俯身低語道:“再胖也不嫌棄?!蹦莕ongnong的笑意,寵愛分明,“早想把你喂胖一點,也就不會這么體弱多病了?!?/br> 我側首回看,對上他明眸中的深笑難免有些訕然,緊抿嘴唇不言不語,他啞笑說:“這是什么神情?走吧,再耗下去就可以回殿傳晚膳了?!?/br> 同是避暑之所,梧洵行宮比祁川修剪得更加精致,卻沒有祁川漫山薔薇那樣瀟灑的風景。 他一直牽著我的手,走得沉默,耳邊除卻微風拂過樹梢的沙沙響音和陣陣低啞蟬鳴再沒有其他聲響。我亦不開口,跟著他走得沉默。 攜手同游,夏日靜好。我與他,都享受著這樣的寧靜安逸。 “晏然?!彼龅貑玖艘宦?,我抬起頭:“嗯?” 正文067.起落 他沒有回頭,抬眼看著四處風景,面上帶著迷蒙的笑意:“那天你昏迷著,朕守了一下午也不見你醒來。晚上的時候,朕漫無目的地四下走著,也是這條路?!彼钗艘豢跉?,緩緩道,“你素來怕苦,往常病了不管睡得多沉,一喂你吃藥你一定會醒來,但那天朕喂完了一碗藥也不見你醒。朕一個人在這兒走著,忍不住地去想你若就此醒不過來了怎么辦?!?/br> 后宮的嬪妃這么多,我若真醒不過來,又能如何?縱使占盡了一時風光,死后還不是如愉妃一樣,闔宮或真或假的哭上幾聲、然后一旨追封作為最終的定論…… 愉妃……我甚至不敢去猜想他到底還記得她多少! “臣妾若真醒不過來……”我的聲音隨著我的語氣發了悶,低低啞啞的無力,“陛下能記得臣妾就好?!蔽业挠鸾尢Я艘惶?,愈低聲地改口又道,“夫君能記得晏然就好?!?/br> 我清楚這聽似簡單的一句話是一個多么難的要求。這些年,我算是一路在他身邊走過來、看過來的。他對嬪妃從來不錯,無論生前還是死后。生前,他不會無端薄待了誰,偶有個病痛也體恤有加;死后,誰的追謚也不曾虧了,家中亦會有相應的照拂。作為一個帝王,大約也就如此了吧。 可話又說回來,萬般情誼也止于此,追謚之后也就算了了?;书L子的生母方德妃如是,愉妃亦如是。作為夫君,難免顯得薄情。 我寧愿不要死后的追謚,而要他記我一輩子。后宮佳麗三千,猶如斗艷百花開敗一茬又有一茬,已逝的,風光大葬有什么用?一抔黃土覆于身,無人會記得,也求不得別人記得。但,我的夫君必須記得。 他有三宮六院,但從小就跟著他的晏然,只有一個,他必須記得。 宏晅側過首凝睇于我,眸色復雜深沉,好似一潭幽水,表面平靜下涌動著什么。我不去躲避,只想看清他那層平靜之下究竟藏著什么。 “你覺得朕會忘了你?”他沉音問道,我未語,他低一笑,“因為愉妃?還是因為別的什么人?” 我一震,他竟知道? “晏然,朕……沒忘了她們?!彼σ獍l苦,執起我的手托在他的掌心上,低著頭,手指描著我的掌紋,一陣陣發癢,“朕想對每個人都好,但朕也是個人,朕做不到對每個人的情都那么深?!彼罩业氖忠痪o,“你只要記得,你不一樣?!? “寧貴姬失子,陛下已經月余不曾召見過蕭修容了?!边@是在這個炎熱的夏季里,整個梧洵行宮議論的最多的話。 昔年的瑤妃、今日的修容蕭氏、皇后的庶妹、長寵不衰的寵妃,終于失寵了,因為我的孩子。 我任由這些傳言在宮中由竊竊私語逐漸傳得沸沸揚揚,不去遮掩亦不做推助,因為我心里清楚,她不會永遠的失寵的,若連這點手腕也沒有,她先前也沒有本事寵冠六宮那么多年。 不遮掩是因這些議論并非自我宮中而起,我去遮掩太過刻意;不推助則是為了防她日后東山再起之時急于雪這一恥而下手太急,讓我無暇反應。 我有的是時間和她耗著,慢慢報這個仇。 婉然總覺得我擔心太過,不屑的一聲輕哼:“削封降位,月余不得召見,她當真還有翻身的一天么?” 我側倚在素漆花梨木涼床上闔眸小睡著,聞言輕聲一笑,抬眼淡道:“削封降位又如何,她不還是位列九嬪?” 宏晅說,他想對每個人都好,但他也是個人,做不到對每個人感情都一樣。所以他可以為了我而懲蕭修容,月余不見。但因為這是他的后宮,他不想太厚此薄彼,他不可能冷落蕭修容一輩子,哪怕是看在皇后和蕭家的面子上也不會。 何況,在他眼里這只是個意外。 婉然坐到涼床邊的杉松木凳上,托著腮認真問我:“jiejie覺得怎么算是報仇?” 我目色一凌,眉間帶笑:“一命,抵一命?!?/br> 夏文蘭當初謀害愉妃的孩子,雖未成功仍在廢黜;宏晅誤以為愉妃下毒害我險些廢她……若讓他知道蕭修容做了怎樣的事,誰也救不了她。 再說,蕭修容手上的人命,也決計不止我腹中胎兒這一條. 夏末秋初,錦都的天氣逐漸涼爽了,往梧洵行宮避暑的眾人也皆遷回。歸宮之日,停留宮中的嬪妃們照例要拜見帝后。若是從前,還要向位列四妃的瑤妃見禮,這次是不用了。 我邀了語歆和良美人、馮瓊章到明玉殿中小聚。良美人纖纖十指撥著一顆石榴,紅白相映分明。她眉目間蘊著淺淡的笑意,緩緩地道:“說起這石榴,臣妾聽說前年夏季,陛下往錦淑宮賜了一株石榴樹,至今都是宮里長得最好的。寧jiejie從前住在錦淑宮,可曾見過么?” 我一時怔神。她說的,是宏晅賜給愉妃的那一株石榴樹。彼時愉妃還住在瀾曳齋,剛剛有孕晉了婉華,賜石榴樹便是借“多子”的吉意求福。也許是互相沾了喜氣,那株樹長得格外的好,夏時朵朵橘紅色花朵明艷,秋日顆顆果實酸甜。后來愉妃誕下皇次子做了一宮主位遷去嫻思殿居住,那株樹也移栽過去,我和語歆去時都時常去摘那石榴,愉妃幾次笑侃說“陛下賜我的這點東西,還不夠給你們兩個解饞”。 多久不去瀾曳齋、多久不去想這些了?乍被良美人一提,我不禁側首去看語歆的神色,她也黯然失神。我輕輕一喟,頜了頜首道:“良meimei指得是陛下賜給愉妃娘娘那株石榴,本宮自是見過的?!?/br> 良美人聞言露出驚色,忙起身一福:“臣妾不知是愉妃娘娘之物,無心讓jiejie傷心……” “無礙無礙?!蔽覕[一擺手,笑意苦澀,轉睛睇向她又道,“不過既不是有意讓本宮傷心,良meimei又為何突然提起那石榴樹呢?” 宮中素來是這樣,有些時候話語中驀然提起一些平日里無人說及的人或事,聽似無心之語的閑聊往往有旁的原因。良美人這話就甚是明顯,莫說她從前不曾在簌淵宮居住過,就連走動也很少,此時提起,決計不會是簡簡單單的提上一提。 可這樣的說辭,往往是不會被直言揭穿的,被我直接的一問,良美人怔了一怔,訕笑一聲:“jiejie心思通透,臣妾早不該兜這個圈子?!?/br> 我銜笑嗔道:“無關本宮心思通透與否,同住一宮本也不需兜這圈子,meimei有話直說便是?!?/br> 她低垂下眼簾,語聲也隨之沉了下去:“jiejie,有句詩說‘移得珊瑚漢苑栽’?!?/br> 我微有一凜:“良meimei什么意思?” 馮瓊章睨了良美人一眼,柔荑輕拈起一粒石榴放在掌心,丹蔻一挑,瞧著那流出的淺紅汁液幽幽笑道:“娘娘還不知道么?陛下剛回宮,蕭太尉的長子就入宮覲見了。這位蕭公子啊,風流倜儻,才名動錦都,卻不愿入朝為官,陛下惜才屢次召見他也不肯?!瘪T瓊章黛眉微微挑動,輕笑道,“這次不僅主動覲見,還給咱們陛下備了份厚禮?!彼囊暰€再度移向良美人,笑得明艷,“便是良meimei說的那移栽漢苑的榴樹了?!?/br> 我沉下一口氣掩飾住驚詫,平靜地問她:“蕭家向宮中進獻美女了?” 馮瓊章一低眉:“是。好大的手筆,尋了煜都頭等的舞姬來,還是個清白身子的。又是這位蕭公子親自送了來,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留下了。位份倒是不高,正九品良使?!彼鬼恍?,和緩道,“大抵是怕娘娘不快才未告訴娘娘,旁人都已知道了?!?/br> 正文068.新舊 早知姜家愛權嗜政,如今看來,蕭家也實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也對,“權傾朝野”這四個字本與蕭家半分扯不上關系,好不容易嫡女作了皇后、庶女作了寵妃,闔家地位扶搖直上,自然不愿此時放手。 可蕭修容前腳在梧洵失寵降位,他們后腳就能選這樣一位女子送入宮中,反應也實在夠快。 宏晅倒是沒有讓這位蕭家送進來的宮嬪去和蕭修容同住,而是賜居在了鷺夕宮疏珊閣,馨貴嬪宮中的一處。 詩染為我奉茶都奉得小心翼翼,目不敢移地觀察著我的神色,我斜她一眼:“干什么這個樣子?以為我會為那岳氏置氣么?” 詩染未說是或不是,只道:“娘娘……那可是蕭家送進來的人?!?/br> 我但笑不語。 蕭家送進來的人,卻未必是為幫襯著蕭修容來的,反倒是助嫡女的可能更大一些。蕭氏雨孟坐著后位,這么些年來雖不得寵但也算穩固,蕭修容的存在本就是為了能從心意上拴住宏晅,讓蕭家走得更順。目下蕭修容失寵,蕭家急著送這份大禮進來,說是為了彌補蕭修容的空缺也不為過。 我盼著她們自己斗起來,卻不能寄希望于此。但凡蕭修容還識些大局,就不會去動自家送來的岳良使。 著云溪去備禮,云溪挑了金寶地嵌珠寶手鐲兩對、金嵌珍寶白玉荷包三只,又加犀角雕花杯兩個,讓宦官小心地端著,往鷺夕宮去。 能名動煜都、讓蕭家看中送進宮的女子,必定不是個泛泛之輩,我心中有著準備,見到她時仍是一驚。 好個明艷動人的女子。妝化得并不濃,一張嬌嬈的面容卻使得旁邊放著的六宮賀禮皆盡失色。那五官就如同畫中仙子,完美得挑不出一點瑕疵。明眸皓齒,肌膚勝雪。她穿著一襲淺灰繪墨竹紋的齊胸襦裙,帔帛也是水墨花紋,毫不亮眼的顏色,在她身上美得出塵絕世。 我當即意識到,如是為敵,她必是個勁敵。因為她和宮中的所有嬪妃,都不一樣。 就如宏晅說的,我與旁人不一樣,那是兒時結下的情誼;而她,是足以令人瞠目的美貌,連我見了都吃了一驚,沒有那個男人會拒絕,哪怕從前與她無半點情分。 她移步娉婷,在我面前俯身下拜:“臣妾岳氏凌夏拜見寧貴姬娘娘,寧貴姬娘娘萬福金安?!?/br> 我伸手虛扶了一把,頜一頜首,莞爾道:“恭喜良使晉封?!?/br> 宦官將賀禮奉上,由她身邊的宮人接過去,她又銜笑一福:“多謝娘娘?!彼煺埼胰胱?。 禮數也周到。我知道,眼下的后宮,大約沒有誰能擋得住她獲寵了。就像夏時出水的芙蓉,亭亭而立于池,園中百花開得再艷,也奈何不得她自有一番天地。游人賞花,行至池邊,眼中便只有她。 我回到明玉殿,叫婉然取了茶葉茶具來,自沏自飲,重拾這許久不曾練過的手藝。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感在心頭縈繞著,說不清的感觸。是因為知道岳氏會得寵么?不該是,宮中總會有新宮嬪的,我早就清楚這些。 只是,她那么美。比蕭修容更明艷,又具備蕭修容所沒有的清麗,我比不過的。 那么在宏晅心里呢,我還比得過么?拿情分與她的美貌相較,我比得過么? 哦,她還有一副好嗓子,曾經使她名滿煜都的好嗓子。 她的才情應該也不錯吧,不僅是琴棋書畫,還有詩詞歌賦。錦都也好,煜都也罷,能排得上號的歌舞伎,這些都斷不會差。 我哪一樣也不通,宏晅不是沒笑話過。 可那時只是并無惡意的說笑而已,如今有這樣一位生生對比出優劣,他心里,會分出高下吧? “母妃……”一聲輕喚,我拉回思緒偏過頭去,元沂正怔怔地望著我說,“母妃眼睛紅了……” 我強笑一聲,抱過他放在膝上:“嗯……母妃昨晚睡得不好?!?/br> “母妃帶我去找父皇……”他說。 找父皇?我心中輕嘆,這個時候,他也該召見岳良使了吧?縱使他之前對此毫無所謂、甚至是看在蕭家的面子上才留下她,可一見之后……絕不會一樣了。 就如漢時平陽長公主府歌姬。 她也是那樣受人輕唾的身份,差點被發落出宮了,可就是那最后一次面君,讓她一步步地走向了后位。當時的皇后陳氏……可是大長公主的女兒??! 思皇后。這是她的子孫奉與她的謚號,就是這個歌姬,成了第一位有謚號的皇后?,F在人們提起她都是這樣的稱呼,帶著些許崇敬避其名諱。 呵,衛子夫,我從第一次讀到她的故事時便在想她究竟何德何能去奪那后位、去奪那藏嬌的金屋。 今日卻出現了這樣一個人,讓我乍然明白,原來真的有人可以美到讓女子也覺驚愕,又在驚愕之中生出自卑,覺得自己毫無與她作比的資本。 所以梨花帶雨的一哭,就那樣輕而易舉地搏過了金屋藏嬌的允諾。 那么他許諾給我的一世安寧,也敵不過這樣的姿色吧? 案前多枝燈中的燭火嗶啵作響,明晃晃的一棵火樹,照得滿室通明。元沂已經睡了,我仍靜坐案前等著。不是等他,只是等一個我并不想聽到的答復。 我從來無所謂宏晅晚上召幸哪一宮的嬪妃,因為他一月里少說也有八|九日是來簌淵宮的,白日里的相見更多些,我沒必要去在意那些、去吃無所謂的醋。這一晚,我卻這樣的不甘心,等著林晉帶回來那個答復,那個我明明知道卻又奢望是自己錯了的答復。 門聲一響,林晉垂首步入,安靜的殿中,燭火聲與他的腳步聲顯得別樣清晰,他一揖:“娘娘,岳良使成舒殿侍駕?!?/br> 果是如此。我松出一口氣,心中五味雜陳卻仍是平靜:“知道了。去告訴云溪一聲,再備一份禮給疏珊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