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難得的羞澀
先前聽了王夫人那話,賈瑜還在心里氣惱的,賈母竟也點了點頭,看向一邊哆嗦得成一團的李嬤嬤,無奈地說道“終究以后少喝點酒吧,下次再沖撞進去,定要趕你出去的?!?/br> 李嬤嬤趕忙給賈母與王夫人叩頭,三人這出你唱白臉我唱紅的戲簡直精彩,可賈瑜卻欣賞不下去,微微咳了一聲,幾人這才想起賈瑜還在一旁。 “既如此,我這也訓斥她了,那邊那個焦大就讓他在府里待著吧,只別再去丟人就行?!辟Z母被鴛鴦扶著往又往塌上坐去。 賈瑜苦笑一聲“老祖宗,太太,如今想讓他在府里待著怕也不行了?!?/br> 賈母聞言心中疑惑,難不成這猴崽子今兒轉了性子,倒給我們行方便?王夫人趕忙說道“嗨,再怎么說還有老人在,瑜哥兒這會子把他趕出去不也讓你為難嗎?” 賈瑜搖了搖頭,“要是這事倒也簡單,兩邊都行個方便就是,這也把面子保下來了??勺騼何叶及呀勾蟮碾S軍司馬文書遞給兵部了,現在他這個樣子,只怕沒幾個月是養不好了,這誤了時候,怕不是皇帝都要怪罪下來,以為家里不為國出力,再有就是,要是朝廷追查下來,這事一漏,只怕之前家里攢的臉面又要沒了?!?/br> 賈母可不懂這些圈圈繞,只聽得皇帝怪罪,就被唬得一跳,“怎么回事?咱們兩個府上挑哪個不行,你怎就挑上那個老貨了?” 賈瑜無奈地說“老祖宗,我也不想啊,可這朝廷說了,隨軍司馬至少要功勛一轉,咱府里哪有……” 一轉功勛要么斬首一級,要么入伍十年,這兩條,寧榮府里所有的活物都算上也就一個焦大算是了。 到底王熙鳳精明一些,也顧不得之前被李嬤嬤污蔑的事情了,連忙問道“瑜兄弟,我怎就沒聽璉二爺說起過這事?”賈母跟王夫人聞言頓時也皺起眉頭,有些困惑。 “我承爵四品奉天校尉,入軍伍自要配隨軍司馬跟庫管薄吏,可璉二哥身上只擔著一個世子,帶幾個仆從充當親兵就行了,配隨軍司馬不合規制?!?/br>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王熙鳳心中惱怒賈赦這老不死承著爵不做事,倒讓他們夫婦倆又是擔驚又是受累 賈母剛剛坐下的身子又站起來了,猶豫著向賈瑜說道“瑜哥兒,你認識的人多,你看看能不能找人把那文書拿回來,這樣不就沒事了?!?/br> 賈瑜差點被這個糊涂老太婆氣笑了,去兵部把文書拿回來?自己是閑命長了?還沒事了,皇帝要是知道他這任命文書能被人拿來拿去,只怕是胡子都要氣掉幾根。 許是看賈瑜臉色不對勁,又或者賈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好像著實有幾分糊涂,便又改口道“這,不知道瑜哥兒你有什么法子?” “為今之計,只能先把焦大爺安撫住,跟他商量一下讓他去兵部陳情說是自己年老體弱不慎摔傷所致,我想天子圣明定能諒解?!?/br> 賈母一聽頓時拍了拍手,“這個主意好,難怪都說你聰明呢,快,鴛鴦,把前些日子那王太醫送我的跌打藥給拿一些送去,直叫他好好養身子,有什么想吃的喝的只管說?!?/br> 賈瑜聞言一鞠躬,“這些小事怎么好意思讓老祖宗費心,自有小輩兒們安排妥當,只是這心火不消,我怕那焦大爺也難低頭,解鈴還須系鈴人,還想請李嬤嬤去給焦大爺認個錯就是了?!?/br> 這猴崽子怎就聽不懂人話呢?賈母心里憋屈,自己說了這么一大堆,不就是想大事化了,讓他別去尋那李嬤嬤的錯了,這怎么還揪著不放呢? 王夫人也是面色難為地說“瑜哥,你何嘗不知道這奶媽子就是哥兒的臉面,這要讓去告歉了,寶玉以后還怎么活呀?” 這就活不了了?賈寶玉還真是脆弱。賈瑜心里嘀咕一句,嘴上說道“太太,之前那些腌臜的流言不知道傳了多久,今兒都挨著寶玉身上了。若不趕緊當面說開了去讓大伙瞧見,只怕以后不知道還傳成什么樣,到時候不止寶玉,連璉二嫂都沒法活了?!?/br> 王夫人聞言哀怨地瞅了一眼王熙鳳,只怪她一天沒事就帶著寶玉,才惹出這流言,但她心里卻也信兩人之間并無什么事,當下也只好嘆了口氣,“既如此mama你也就服個軟,這事也就過去了?!?/br> 李嬤嬤此時面如死灰,這要是道了歉,她這臉也算丟盡了,連帶著在賈母、王夫人跟前的體面也沒了,可如今又沒什么辦法,只好眼淚花花地瞧著賈瑜。 可是賈瑜眼睛一瞥,全當沒看到,嘴里說著“那還就勞煩mama走一趟了,放心,也只道個歉,必不會難為mama的?!?/br> 李嬤嬤心里這個氣啊,這還不叫難為人?卻也無法只得往外走去,外面自有下人領著她往東府去,事情辦完了,賈瑜也就懶得待在這,大中午的他還想睡個覺呢。 “既如此,我也就不叨擾老祖宗跟太太了?!闭f著話便往外退去,賈母跟王夫人也不想留他,只盼著他以后少來這邊。 剛走出院門兩步,一陣香風從耳后飄來,賈瑜轉頭就看見了王熙鳳熟美的容顏,微微一愣,“璉二嫂,還有事嗎?” 可沒想到一向以潑辣面孔示人的王熙鳳,此時豐韻的雙頰上卻飛上了兩抹紅暈,再配上那成熟誘人的身姿,賈瑜覺得她此時比楊妃還好看幾分,雖然賈瑜沒見過楊貴妃。 “瑜兄弟,有件事想拜托……嗨,也不是什么別的事,就是,就是今兒,今兒的事……”王熙鳳扭扭捏捏的樣子簡直就像是那未出閣的小姐,直叫賈瑜看得新奇,好在他之前領教過王熙鳳那頗為毒辣的心思,所以縱然她再好看此時也提不起心思。 “二嫂的意思我明白,就是等我去了江南,不要把今兒這事告訴璉二哥是嗎?”賈瑜笑著替她說了出來。 王熙鳳聞言先是喜得點了點頭,而后又連忙搖了搖頭“好兄弟,你可千萬別誤會,寶玉兒他才多大,我們怎么可能……”說著話卻覺得好像不是那意思,趕緊又慌忙解釋著。 賈瑜卻是搖搖頭,“二嫂,這謠言如風,又怎么止得住。只靜安之便是,傳言必定不攻自破?!?/br> 王熙鳳苦笑道“瑜兄弟,你是不知,這女人的聲譽……嗨,都是內宅的事情,你是有大本事的人,自然不會懂這些?!?/br> 賈瑜看她實在緊張地很,便玩笑道“這當權之人哪少得了這些,二嫂把持整個榮府家務事,自是有那些不服管教的,面前不敢頂撞,自然就在背后嚼舌根了,還有啊……恐怕就是因為璉二嫂跟寶兄弟都生得太好了,那嫉妒的自然要編排一些話了?!?/br> “呀!瑜兄弟??!”王熙鳳難得嗔怪一下,“要說生得好,瑜兄弟才是生得好,瞧瞧,這恐怕比我還白嫩,只是你平常太愛素凈了,要是愛穿些花紅,恐怕都要被當成府上的姑娘呢?!?/br> 賈瑜今兒本來是要睡下的,臨時聽了這事,出來也就穿了自己平常跟家時穿的白底蓮花紋常服,因是夏天所以里面就一件里衣。男服自比女服寬松些,但是他自小被府上供起來養,皮膚生得比那女子還白嫩。王熙鳳身量又高,低眼看去,賈瑜整個脖頸處便是一片雪白。 他平素是不帶環珮玉飾的,今兒脖子上卻掛著一塊小玉佛,這原是他前一陣子不知道為何老是做噩夢,綠竹特地去外面為他求來的,故而每次睡前都會戴上,這次來得匆忙也就忘摘了,之前沒人注意到,這會王熙鳳離得近些倒是看著了。 只見玲瓏剔透的玉佛跟他那白皙的膚色兩相映照,再加上太陽一照,整個人都顯得別致起來。 “瑜兄弟一向不戴這些的,今兒怎么就肯了,莫不是什么寶物,倒叫我也瞧個新鮮?!蓖跷貘P平素跟寶玉親近慣了,這會子一下忘了,竟也拿手往賈瑜脖頸處摸去。 賈瑜一時竟也愣住了,直到王熙鳳那溫潤如脂的玉手拿取玉佛時摩挲到脖頸時才反應過來,敏感的皮膚傳來一絲絲冰涼,竟然更是鬼使神差舒服得哼了一聲。 王熙鳳聽得聲音這才想起跟前是誰,連忙把手縮回來說著“呀,瑜兄弟,我,我還當你是寶玉來著呢?” 這話說完她又覺得不妥,剛還說自己跟寶玉沒什么呢,這會子又說這話,趕緊補充道“嗨,瑜兄弟,你也知道,那寶玉素來跟姑娘們養在一樣,我也就沒怎么……”卻是再說不下去了,趕快尋了個理由跟他告辭往后面去了。 賈瑜也是暗自懊惱難不成自己到青春期了,最近這心神越來越不穩了,將那二十四字真言又拿出來念了幾遍算是按下了旖旎。 二人卻不知剛才這一幕卻被來這尋王熙鳳的平兒瞧見了,只把她鬧了一個大紅臉,心里啐罵著這二爺才走幾天,她這就偷上了,還在這光天化日下。 然而平兒從小跟王熙鳳長大,心里自然也是向著她的,等到回了房卻又替王熙鳳擔心著,這要是被人瞧了去,她們兩以后還要不要在府上活了。 正想著呢,就見王熙鳳撩簾進來,瞧見平兒在塌邊坐著,便問道“我正尋你呢,卻沒想到你在家?!?/br> 平兒此時又氣又怕,沒好氣地說“我自然在家,卻不知道奶奶剛去了哪家了?!?/br> 王熙鳳奇怪地道“這人是怎么了,這么大火氣,,我剛剛去老祖宗那回話,你又不是不知道?!?/br> 平兒咬牙道“我就是那傻子,讓你偏來哄我,你只告訴我,從老祖宗房里出來后你又干什么了?” 王熙鳳稍一尋思就曉得剛才那事被平兒瞧見了,頓時臉上一紅,平兒哪能瞧不見,臉色更是耷拉下來,王熙鳳趕忙把她一摟,笑著說道“好平兒,不是你想的那個樣,我就是瞧見瑜哥兒脖子上那座佛像新奇,拿去看看就是,你怎還疑起我來了,別人不知道我,你還不知道?” 其實平兒也就瞧見那一下,此時聽了王熙鳳的話心里也就解開了幾分,畢竟她跟了王熙鳳這么些年,也不信她是那水性楊花之人,但還是覺得王熙鳳此行不守規矩,便又是說道“我一個做奴才的,哪敢管主子的事情,只想著以后別看著玉啊,佛啊就管不住自己這手?!?/br> 那事到底是王熙鳳理虧,她也不好再解釋,只把平兒推到塌上,用手去撓她癢,“你還說我,當我不知道,當初我說玩笑話,讓把你送給他,你這臉都紅成猴屁股了,那時候他還那么小,你都起這個心思了?!?/br> 平兒聞言直立起來,又去撲王熙鳳,“真真是氣死我,哪有你這當奶奶的,把通房丫鬟送人,自己的事不說,卻來編排我?!?/br> 兩人又是一陣笑鬧,終究把這事揭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