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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面上的神情好了不少,如同陰轉多云一樣,她瞥了宴旁邊的純妃,道:“聽你這么說,哀家也就放心了。哀家找你來,其實也是有件事要同你商量商量,不過不知道該不該說??!?/br> “皇額娘直說無妨?!鼻≌f道。 “是這樣的?!碧髷n了攏袖子,雙手交疊著放在膝蓋上,“哀家聽聞過幾天七阿哥要去上書房同永璜他們一塊兒念書了,這事是真是假?” 永璜的歲數已經不小,甚至連孩子都快有了,可依著皇室規矩,阿哥們就算出宮建府,只要不在當差,也一樣要去上書房念書。 好比康熙爺那會兒,那些阿哥幾十歲的人也一樣得到上書房和他們那些歲數都能夠當他們孫子的弟弟們一塊兒讀書。 乾?。骸笆怯写耸??!?/br> “七阿哥今年也才四歲吧?!碧舐冻鲶@訝的神色,“這么小年紀就讓他去念書,是不是不太妥當?嫻貴妃也太心急了些?!?/br> “皇額娘,這事不是貴妃的意思,是兒臣的意思?!鼻∑届o地說道。 太后愣了 下,臉上掠過些尷尬的神色。她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道:“原是如此,可哀家仍然覺得此事有些不妥?!?/br> “皇額娘,”乾隆正色看向太后,“兒臣知道您覺得兒臣是偏心七哥兒,但七哥兒的聰慧,已經足以去上書房讀書,您可知道,前幾日,七哥兒問了兒臣一個問題,他問道,為什么他身邊的魏公公他們明明歲數比他大,比他有力氣,但卻愿意誠服他,聽他的話?!?/br> “這有什么嘛?這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再尋常不過的問題罷了?!碧竺蛑齑?,對此問題有些不以為然。 “不?!鼻u了搖頭,“這問題不尋常,兒臣小時候就不曾問過這樣的問題。這問題不難回答,兒臣告訴他,因為他是皇子,那魏公公他們是負責伺候他的人,所以他們自然得聽他的話。緊接著,七哥兒又道為什么是皇子,魏公公他們就得聽從,兒臣沒有回答,但他自己想出來了,他告訴兒臣,因為皇子手上有權利?!?/br> 屋子里安靜了一瞬。 純妃錯愕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看著乾隆,她日夜教導六阿哥永瑢讀書寫字,為六阿哥四歲年紀就能有這么杰出的表現而欣喜時,七阿哥卻已經能想出這樣可怕的答案了。 “這會不會是貴妃教導的?”純妃不愿認輸。 乾隆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冷笑,“你錯了。貴妃從不教導七哥兒這些事情,她只會給七哥兒講故事,讓七哥兒自己去尋找答案。這答案,是七哥兒自己想出來的?!?/br> 純妃啞口無言,眼眸晦澀翻涌,心上已經蒙上一層陰霾。 “皇額娘,您想,這樣的孩子可有資格去上書房念書?”乾隆問道。 太后說不出反駁的話,如果乾隆說的話是真的,那永瑞豈止是有資格去念書,他甚至都已經超過他那些哥哥們,就連年紀最大的永璜恐怕也說不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這個孩子,實在是太過聰慧。 可越是如此,太后心中就越發不甘,這是嫻貴妃的兒子,若是繼續任由乾隆看重這個兒子,將來指不定就是七阿哥成為儲君,太后同嫻貴妃這么多年仇恨,她心知如果嫻貴妃有機會絕對不會放過自己,因此,她更加不能坐視七阿哥獨得乾隆看重。 太后正色說道:“七阿哥的確聰明過人,不過,哀家看,六阿哥也不差啊。既然七阿哥都已經去上書房念書,六阿哥也不能落下,不然豈不是叫外人說皇帝你厚此薄彼,六阿哥那孩子知道了,也不好受?!?/br> 乾隆就知道太后要說這事,他皺著眉頭,搖頭道:“六阿哥要去念書,朕不反對,但得等兩年?!?/br> “為什么?太后不悅地說道:難道六阿哥還不如七阿哥不成?” 乾隆沉默了下來。 有時候,沉默就是一種回答。 純妃咬著下唇,幾乎要把下唇咬出血來,她同顧倩倩斗了這么多年,她可以忍耐自己輸給顧倩倩的這個事實,但她不能忍耐自己的孩子也輸給那個女人的孩子,“萬歲爺,七阿哥是您的兒子,六阿哥也是您的兒子,您這么安排,叫六阿哥怎么在皇宮中立足?他人得知,豈能不笑話六阿哥?” “正是這個道理?!碧笳f道:“若要破例,便沒有落下一個的道理,要么一起去念書,要么都等六歲再去?!?/br> 乾隆心中本就不耐,他好生解釋了一番,太后和純妃還執意如此,乾隆便索性不管了,他不是那種會跟人多解釋的人,能解釋這么多,已經是很給太后和純妃面子了,奈何這兩人吃了秤砣鐵了心,乾隆干脆就讓她們如愿以償,“皇額娘和純妃的意思,是定要讓六阿哥也去上書房?” “沒錯?!碧簏c了下頭。 “那好,”乾隆說道,“今日皇額娘都開口,兒臣怎能拒絕。不過,兒臣也丑話說在前頭,若是六阿哥在上書房內出什么事,純妃你可不要后悔?!?/br> “臣妾相信六阿哥不會讓萬歲爺您失望的?!奔冨鷿M臉喜色,壓根沒聽出乾隆的警告。 乾隆只覺得自己就是在對牛彈琴,他都懷疑自己以前覺得純妃有才華時,是不是眼睛瞎了,這樣愚鈍無知的女人,配得上才華二字,會讀書寫詩可不意味著有才華,真正的才華在于頭腦,知道自己的斤兩,知道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