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這是……”涂文輔眉峰微微一蹙。 “這是鄭幾何小姐,夫人如今最當意的人兒了,馬上就送到宮里去了?!毖θ蔚吐曇恍?,“就是王總管說的那個——” “哦!”涂文輔聞言一悟,立即上下打量了幾何一番,“那鄭小姐,薛兄,堂上敘話吧?!?/br> 幾何沒想到,外界傳聞中不可一世的御馬監大總管竟這般平易近人,在她跨過花廳門檻之時,還出手來示意攙扶!幾何驚呆了!當即頭腦一片空白,她伸手也不是,縮手也不是——終還是涂文輔自然地換了姿勢,虛虛一扶,一下帶過。 幾何坐在涂府黃花梨木透雕靠背玫瑰椅上,感覺自己的冷汗都能濕透了棉衣。那涂文輔一邊聽薛任說著事情來龍去脈,一邊溫文爾雅地朝幾何笑著。幾何被這莫名其妙的笑容嚇壞了,想又想不到緣由,愈加毛骨悚然……她只能不停地低頭垂目,揉繞自己的裙邊的瓔珞。 “這東廠的事兒,咱家不該插手的?!蓖课妮o優雅地翻著茶碗蓋兒,“畢竟非吾所轄?!?/br> 幾何心頭一緊,驀然抬眼盯住了他。 涂文輔眼風一瞄她,又扯出了個極真誠的笑容來,“但既然幾何小姐玉駕親臨,”他的眉稍一挑,整張臉都正對了過來,“咱家就算是赴湯蹈火,再難為、再違制,也得將此事給辦了?!?/br> 幾何的臉騰的紅了!她什么時候面子這么大?!這堂堂御馬監大總管,管兵馬的外相,還兼著工部戶部總管,口口聲聲說尊她的心意!幾何頓時如坐針氈,像大熱天烤了一個灶臺…… “哎呦!我就說了,只要能找到涂總管,天大的事情也不在話下!”薛任哈哈大笑。 “那勞煩薛兄帶著人去東廠走一趟,跟管事的說一聲,鄭小姐那表哥是咱家的貴人,請放人吧?!蓖课妮o一招手,后面立即小跑上一位滿臉帶笑的小太監。 幾何也要起身,卻被涂文輔給示意坐下了,“東廠那地方,幾何小姐這樣的千金之軀還是不要去了?!彼路鹉茏x懂人的心思,“咱家的面子,東廠還是能給的。小姐就放心的在這兒敬候佳音吧?!?/br> 幾何干笑一聲,真的很想對他說——這位爺,您是不是認錯人了?她無緣無故受此禮遇,實在是不踏實! 薛任走后,場面上就剩下涂文輔和幾何兩人。涂文輔客套地問了她家中事情,又對她的品貌才能做了高度褒獎。 “涂總管您真說笑了?!睅缀螌嵲谑亲蛔×?,“小女出身寒微,只懂點手藝活兒,承蒙奉圣夫人和王總管的青睞入宮伺候,實在是誠惶誠恐,日后還要多仰仗涂總管照拂?!彼t臉離座施了個萬福。 “幾何小姐若有差遣,咱家定是義不容辭,”涂文輔笑著,竟離座走了過來,“來日方長嘛,這往后,宮里有什么事兒,小姐盡管派人叫咱家?!?/br> 幾何著實不想和這樣一個人物離的太近,她感覺自己全身都在哆嗦著,“涂總管今日之恩,小女來日定當報答?!彼笸税氩?,就要下拜。 “哎,咱家可不要小姐的報恩,”涂文輔出手攙住,他微微傾身,輕輕開口,那言語細膩地似二月春風一般,“只要小姐心里記得咱家的好,就行了?!?/br> 幾何一哆嗦,雞皮驀然掉了一地。她嘴上咧著笑,心里卻翻江倒海、驚濤駭浪的反起胃來。雖說這涂文輔長的帥極了,可他畢竟是個太監!這樣曖昧的話從一個太監口中冒出來,怎么聽怎么恐怖!她不招男人喜歡,難道招太監的青睞??這太可怕了!“謝……涂總管?!睅缀文抗忾W躲,冷汗直流。 “幾何小姐,”涂文輔負手踱步,那笑瞇瞇的樣子儒雅極了,“可曾,許了人家?” 作者有話要說: 1、涂文輔,北直隸保定府安肅縣人。這家伙“姿容修雅”(《酌中志》),是個大帥哥。其人通曉文理,富于心計,又喜歡彈琴射箭,與魏忠賢有同樣業余愛好。他的淵源是來自客氏??褪先雽m當了奶媽后,兒子侯興國尚且年幼,便請了涂文輔在外授課,因此涂是屬于客氏的私人。天啟元年(1621),他冒姓姜被選入宮,百般巴結魏忠賢,得以任管庫內侍。兩年后,又升乾清宮管事,直接伺候皇上,整天誘導天啟玩木匠花活兒。由于他一身集中了三大政治資源:天啟、客氏、老魏,因此晉升極快,很快升了隨堂太監兼御馬監掌印,總提督四衛營,同時還提督太倉銀庫和節慎庫。涂文輔囂張不可一世。強行買下了皇親李承恩的宅子,在門口的匾額上大書“戶工總部”四字,以為炫耀。他去兩部辦事,部里的司長要對他行下屬禮。他乘坐的八抬大轎,氣度不凡,揚揚于長安道上,跟隨的仆從動不動就上百人。古代大官出行時,仆從中有專門吆喝清道的“道子”,一路要高聲呼喊:“轎子來了,前面的車輛閃開、閃開!”是為“呼殿”。涂文輔的隊伍出來,呼殿之聲“比閣臣道子還雅,其音細而長,仿佛圣駕”(《酌中志》),內外官員無不下馬回避。從入宮起,他僅用了四年工夫,就爬到了秉筆太監的位置,氣焰遠超出魏身邊的其他太監。這家伙的結局還不錯,崇禎即位后,他見勢不妙,和李永貞一道叛離了客、魏,投到崇禎親信太監徐應元名下。定逆案時被判充軍,旋即跟徐一起被貶至鳳陽,但總算逃掉一死。 ☆、一線傳情 幾何心內震撼,若說沒許,難道這廝有啥想法?若說許了,日后若被發現是假話怎么辦?得罪了這等大人物,吃不了要兜著走的!許,還是沒許?她猶豫了半天,也沒接上話去。 “難道是有了心上人,卻求之不得?”涂文輔瞧她那支吾的樣子,笑出聲來了。 幾何面色一慚,在心內罵了句妖孽,嘴上趕緊賠笑稱是。 “那還不簡單,”涂文輔很不以為然,“日后小姐伺候好了皇上,咱家去跟皇上或奉圣夫人一說,管他是誰家的公子,都能使小姐得償夙愿的?!?/br> 幾何呆了。她眨了眨眼睛,發現涂文輔那認真的模樣不像是騙人?!胺蛉四軉??肯嗎?”那奉圣夫人把她送進宮去,能讓她這么快出宮嫁人嗎! “小姐不是適合后宮爭斗之人,”涂文輔的話很直接,“奉圣夫人是個聰明人,會明白的?!?/br> 幾何心內一亮,精神了開來。如此說,她和戴龍城之間,希望很大呢!“涂總管的大恩,真不知如何為報?!彼行┎缓靡馑剂?。她剛才想哪兒去了!這廝是太監啊,沒那些男女想法的! “咱家對幾何小姐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鑒?!蓖课妮o的言辭甚為親厚,“只是希望小姐別跟咱家客氣了,有事,直接來找?!?/br> 幾何頓首,不過心底還是有一絲疑惑難解,那他圖她什么?無事獻殷勤,她究竟有什么值得巴結的呢?“對了,涂總管?!睅缀瓮蝗幌肫鸫鼾埑堑那甯邅?,見到那薛總管倒罷了,若是知道她直接求了閹黨……“表哥和家里有點矛盾,幾何想去……”她開始支吾了。 只用了四年就從底層爬到御馬監大總管,涂文輔的洞察力自然是卓絕的。幾何話還未說完,他便已心領神會。在他的親自安排下,幾何在半路等到了薛任和戴龍城。那戴龍城一切都好,只是衣衫有些褶皺。薛任識相地告退了。幾何縱有千言萬語,當街也只能化做一聲埋怨,“怎么這么不小心?他們打你了沒有?” “腌臜潑才,他們敢!”戴龍城狠狠咬著后槽牙,“這幫孫子,待將來落到爺爺手里……” “好啦,快走吧!”幾何見他無事,也不想再提那晦氣的牢獄之災了,“四哥你下次就忍著點吧,別那么大的火氣,把我嚇的,一天都沒吃飯呢!”她滿心歡喜地嗔斥道。 “哎呦!”戴龍城突然叫了下,似想到了什么東西。 “怎么了?”幾何緊張萬分,這又出了什么岔子?! “我也沒吃飯啊?!贝鼾埑呛苷浀馗形虻?。 幾何氣急。見那戴龍城的嘴角一點點不懷好意地咧開,她不由惱羞成怒,一拳搗上他的胸口! “京師美肴,莫妙于鴨,炎者尤佳?!贝鼾埑遣毁M力氣地就攥住了她的手,頃刻間笑靨如花,“在下想請恩公去便宜坊吃烤鴨,不知肯賞臉否?” 幾何黑著臉怔在當場,想發作卻發作不得,終還是噗嗤一聲,xiele氣來。 燜爐烤鴨、水井鴨舌、蔥燒海參、干燒四寶……可能是因為餓了一天,也可能是因為旁邊只有戴龍城一人,幾何覺得這頓飯是她有生以來吃的最痛快的一頓。玉泉山的鴨子,悶烤出來皮薄rou嫩,一咬口齒余香;福山來的正宗魯菜廚子,將菜肴烹飪的細滑誘人,鮮美無以;戴龍城還要了一壇好酒,慶賀自己脫離囹圄。兩人默契地一同拋卻了端正和矜持,先狼吞虎咽地低頭吃飯,待到酒足飯飽,才抬起頭來,擦干嘴巴,開始正襟笑談。 “還是京城好,”幾何很是開心,“這店真好吃,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店了?!?/br> “那當然,”戴龍城笑,“你知道這店的招牌是誰題的嗎?嘉靖年間的楊繼盛大人。如今有風骨的人都來這里吃,嘆當世慶父之害遠甚于嚴嵩啊?!?/br> 幾何聽不全懂戴龍城話語里的意思,但也不愿露怯,“這店真稱的上物美價廉啊,你真能找到這種好地方?!彼蛑D了話題。 “什么啊,”戴龍城搖頭,給自己斟滿了酒?!斑@一頓下來,得上百錢吧?!?/br> “這么貴!你也真舍得!”幾何瞪大了眼,“一點也不便宜,怎么叫‘便宜坊’?” “難得高興,銀子我還是有的。至于店名嘛,”戴龍城訕笑開來?!熬腿缤似鹈粯?,叫什么‘忠賢’的人,一般都jian詐的很?!?/br> “噓!”幾何頓時失了顏色,她嚇的手都顫了,“再讓東廠弄進去……”她著實生氣了?!澳隳懿荒軇e再讓我擔心!” “這房間只有你我?!贝鼾埑呛苁遣恍?,“這么小的聲音,是傳不到隔壁的。瞧你那聞風喪膽的沒出息樣?!?/br> 幾何憤憤點頭,她環顧四周,一指那包間之間的隔墻,“好,我這就讓你見識下,隔墻的小聲音如何能被人聽到!” 她起身,從身上掏出自制的簡易聞金。 “這東西看來你們錦衣衛沒有,”幾何輕輕敲著墻,尋了處合適的位置將其插好?!叭绻虚L的細鐵絲,我可以讓你聽的更遠?!彼屑毬犃似?,方招手示意戴龍城附耳過來。 戴龍城望著她那嚴肅的面孔,很不以為然地起身俯墻,但只聽了一會兒,就一點點收起了輕蔑?!斑@東西好!給我吧?!彼苯映槌雎劷鸱湃胱约盒渲??!皝韥韥?,咱換個地兒,跟我說說細鐵絲的事……”他白牙一咧,露出了如夏日驕陽般燦爛的笑容。 幾何此時撐的是肚皮滾圓,冷臉稱自己絕不走路?!斑@還不簡單,”戴龍城二話沒說就雇來了馬車,又打沿途的鐵匠鋪買了幾圈細鐵絲,一路姑奶奶長姑奶奶短地將其哄回了藏身的房家外宅。 “天色晚了哎,四哥?!睅缀稳肓藘日?,故意扭捏了起來,“宵禁了,我今晚回不去了,可如何是好?” “你少來?!?nbsp;戴龍城挑眉地回敬著,“我這兒房間有的是,再說了,你又不是頭一回半夜三更地鉆進我的屋子!” “此一時彼一時嘛,那時我年少不懂事,”幾何兩眼望天,“反正,我這日本郡主的好名聲是毀在你身上了?!?/br> 戴龍城黑臉,又半天沒憋出話來。 “好啦,拜師還得有個儀式呢,我今天一兩銀子不收的就這樣輕易來教你,你賺大發了!還不給師父笑一笑?”幾何心情大好地卷開了鐵絲,尋了兩間不相鄰的大屋?!翱春昧?,我只教一遍哦?!彼纹さ貨_他勾了勾手指。 戴龍城嘆氣跟了過來,看她在兩屋之間拉了一根繩子,又平行拉了一根鐵絲。繩子的兩端掛著鈴鐺,是為這次試驗報信兒用的;鐵絲的兩端則分別固定到了兩片聞金之上,其中一片聞金被插在第一間屋子的墻壁上,另一片則隨著鐵絲被幾何拖到了另一間?!澳隳弥@個,就在這兒聽,我去那屋子里說話,”幾何將聞金放至戴龍城手中,“我的聲音會逐漸由大變小的,如果你能聽到,就晃一下鈴鐺?!?/br> 戴龍城將信將疑地接過聞金,看著幾何離開、緊閉了房門。 “戴龍城,聽到了就晃一下?!睅缀位亓宋?,大聲說著。 很快,鈴鐺就叮鈴晃動了。 呵呵,這家伙該服氣了吧!“我現在小聲了啊,你還能聽到嗎?”她微微降了聲音。 鈴鐺又動了。 幾何突然心血來潮,低成了日常的音調,“戴龍城,大傻瓜,聽不見,樂哈哈,”惡作劇地調侃起來。 鈴鐺猛烈動了起來,仿佛在傳遞著對方的強烈不滿。 “這回你知道利害了吧,以后可別亂說話了?!彼值土寺曇?。 鈴鐺停頓片刻,又動了。 “你知道嗎,我很擔心你的?!彼俚土艘欢?。 鈴鐺沉默,許久沒有動靜。 幾何有些發愣,這點聲音就傳不過去了?看來她許久不做,手藝生疏了!“喂,聽到搖一下鈴鐺哦,真怪了,這就聽不見了?”她保持著適才的低音,詫異地嘀咕著。 鈴鐺還是沒動。 看來是不行了。幾何搖頭,決定收兵??蓜傋吡藘刹?,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腳步。 “戴龍城,我喜歡你?!彼p輕對著空氣笑開來,“我見你第一面就喜歡你。誰讓你救了我,是你先勾引我的,所以你要負責!所以你不許娶別的女人!你要娶的,只能是我!否則我炸了你的老家,蹦了你的相好,揭了你的祖墳,把你送進宮當太監!哼哼!” 她手腳并用地發泄完畢,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戴龍城老實地站在另一間屋子里,手捧聞金捂在耳上,只是鼻子有些發紅。見了幾何,話沒出聲,先打了兩個噴嚏。 “怎么了?是不是在東廠受涼了?”幾何心虛地上前關切——難道在背后罵人真會令苦主打噴嚏?!神啊…… “這東西竟真的好用!”戴龍城揉了揉鼻子,眼中滿是驚愕。 “喜歡就留給你了,”幾何大方地揮了手,只要沒聽到那些話就好,“我自己還裝了一個遂發手銃呢,等什么時候有空來捎給你?!?/br> 戴龍城笑著想拜謝,卻又打了兩個噴嚏…… 是夜睡下,幾何聽得隔壁綿延不絕的噴嚏聲,著實不放心了。她想她確實疏忽了,那戴龍城白日里在東廠還不知受了什么委屈,時下天寒地凍的,可別染了風寒。當下忙披衣持了火燭,入屋去細細探視。 戴龍城早沒了精神,見她來也沒言語,暈暈沉沉,昏然欲睡。幾何見勢不妙撫額一摸,“壞了,發熱了!你等著,我去喚郎中來!” “不用,莫生事?!贝鼾埑峭蝗簧焓肿プ×怂?,“哪有那么嬌氣,天明出去跑兩圈就好……只是,想喝些水?!彼蓾穆曇艉苁清钊?。 幾何心頭一顫,趕緊出去燒了一大鍋水??纱踹M來時,戴龍城早睡過去了。她見他面色赤紅,再摸額頭,燙且不出汗,想起自己小時候發燒時父親所做的,一狠心把他搖醒?!皠e睡,喝水,發汗?!彼龜堖^他搖動拒絕的脖頸,用了吃奶的力氣才將他的頭給抱了起來?!岸嗪葞状尉秃昧?!” 折騰了幾次,戴龍城不再反抗了。在幾何不懈的灌水下,guntang的額頭也慢慢出汗了。幾何小心地掖好了他脖頸邊的被角,灌好湯婆子給放到腳底,還不放心,索性批衣趴在床榻邊守候著。 他離她很近,睡的很香。長長的睫毛在微弱的月光下聽話地靜伏著,她伸手就可以觸摸到自己的心頭所愛。時光而靜謐,這使她感覺溫馨,又留戀。她噙著笑,在他肩膀手臂處摩挲輕撫著,真好,真好……不知不覺,她也睡過去了。 待幾何醒來的時候,天已微亮了。她驚異地發現自己竟躺到了床上,身上嚴實地蓋著被子。棉被掠過鼻息,還淡淡留存著另一俱身軀的味道……她面紅耳赤地起身,向窗外一望,見那戴龍城已在院內練起了劍。龍精虎猛、英姿勃發的,完全沒有昨夜患病之態。他是什么時候醒的?如何把她抱上床去的?她當時的睡姿如何……幾何羞澀不已,趕緊登鞋出門。 “昨夜多謝了?!贝鼾埑球嚾黄骋娏怂?,停下劍勢微笑道謝。 “當……我還你治傷的那次人情了?!睅缀瓮蝗辉~窮,“你……幫我一次,我也幫你一次?!彼筛傻貙χ种?,面如火燒。 戴龍城淡笑,“對了,我叫了馬車,就在外面,這就不送你回府了?!彼噶酥搁T外,“我每日走的早,未時后才能回來,你若是來找我,莫早過未時?!?/br> 幾何心頭一暖。他是說她可以來找他呢,他讓她來找他呢…… 出門、登轎,幾何在例行告別之后,突然見那戴龍城又掀起了轎簾?!拔彝烁嬖V你一件事?!?/br> 幾何心頭一突,趕忙附耳來聽。 “你第一次見到我,不是我救你的那次?!贝鼾埑酋局挤?,聲音很低。 幾何莫名其妙地一怔,但見他的嘴角轉瞬又邪惡地彎了上去,“我們第一次見面,應該是在紫帽山的溫泉呢。我是不會給你機會動手的。若是想娶別人了,我會先點了你的xue道,把你扔到河里喂老鱉。傻了吧?我昨天那時正打噴嚏呢,沒來得及搖鈴鐺。哈哈哈!” “啊——”幾何突然反映了過來,“走!快出發!”她飛快地打下了轎簾,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1、便宜坊:始創于明永樂十四年,至今已有近600年的歷史。使用的悶爐,不是清朝全聚德的吊爐。便宜坊的匾額是大明兵部員外郎楊繼盛(明嘉靖年間對抗嚴嵩父子第一鐵骨忠臣)題寫的,檔次比較高(相對全聚德是一個清朝秀才寫的)。k,我這不是植入廣告啊,我也沒去吃過啊…… 2、魯菜廚子多為福山縣人。福山為魯菜的發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