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愛茉搖了搖頭,柳云尚見她如此,便抱著她來到樹下。此時雖日夜晚,但月光正盛,不遠處仍聽得到眾侍衛騎馬尋找他們的聲音,于是二人只得離開大路,轉而向小路去。此地離蘭陵城已遠,既失了馬,若再想回去,只怕不易。 柳云尚走了幾步,見愛茉跌跌撞撞跟在后面,于是伸出手來,愛茉看了看,只得拉住。盛夏雖過,可小路上依舊是雜草從生,愛茉穿著繡鞋走了幾步,裙角已被露水濕透。加上剛剛受了驚嚇,已是全身虛脫,于是柳云尚只得走走停停。這時,突然見不遠處火光亮起,想是趕來的眾侍衛點了火把,愛茉見了,心中又驚又痛,知那蘇默抓不到自己怕是不甘心,且自己已筋疲力盡,于是只扶了一株樹輕聲道:“柳公子先行一步,莫要管我?!?/br> 黑暗中,柳云尚回頭,月光映著他的臉,俊美之極,他看了看她:“你知那蘇默是何人?” 愛茉搖搖頭:“原本知道,現在不知?!?/br> 柳云尚又道:“你可愿跟他回去?” 愛茉苦笑:“我若愿意,又怎會跟公子來此?” 柳云尚看了看她,幾步來到愛茉跟前。 “你……”愛茉見他走來,不由一怔,可下一刻卻只覺得身上一輕,竟是被他抱了起來。 “公子這是做什么?”她驚道。 柳云尚卻一本正經地看了看她道:“逃命?!?/br> 這時,只聽得馬蹄聲又近了,愛茉忙向后看去,果然見幾支火把近了些,柳云尚抱著她,轉眼便躲進了樹叢的陰影里,那幾個追兵似是檢查了一會兒,見沒有異狀,便向另一個方向而去。愛茉見了不由輕舒一口氣,二人自穿過樹叢,向前而去。 沒有了愛茉拖后腿,即便是柳云尚抱著她,也比先前快許多,黑暗里,他行步輕到沒有任何聲音,只見得樹影一一閃過,愛茉伏在他胸前,幾乎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熱度。 也不知穿行了幾片樹叢,只聽得周圍一片寂靜,只有秋蟲低低鳴叫,月亮已被高山擋去光華,四周一片漆黑,隱約聽得到遠處不知名野獸的號叫。愛茉只覺得全身冰冷,不由得向柳云尚肩頭靠了靠。 似是察覺到她的驚恐,柳云尚又抱著她行了一段,便停在一處巖洞前,那巖洞并不深,只是上面探出一塊兒巖石,在遠處看不真切,倒是個隱身的好地方。到了洞前,柳云尚這才放下她,乍一落地,愛茉只覺得兩腿酸軟,險些摔倒,勉強扶了石壁才站住。 愛茉打量了下這個巖洞,心中暗道:只怕是今晚都要在這里安身了。 心里剛剛想過,便又聞得一陣異味兒,再仔細看,原來這里先前已有動物安身,留下了許多味道,只是此時已經離去。愛茉強壓心中惡心,可終是未忍住,不由得捂住嘴一陣干嘔,可半晌,卻是什么也沒有。于是這才想起,今天竟是連一口水也未曾喝過。 柳云尚見狀,不由得走上前,愛茉知他向來好潔,于是勉強忍了道:“沒事,不過是一時不適?!?/br> 柳云尚看了看她,并未說話,而是執起她的手腕搭在了她的脈門上。愛茉見了,也不好掙脫。借著山那邊的一絲月光,卻見他似是皺了皺眉,過了一會兒放下她的手,又執了另一只。 “我說了不過是一時不適?!睈圮钥粗?。 柳云尚聽了,這才緩緩放下她的手腕,看了看她,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覺得似有不同。 這時,只見他向不遠處看了看,這才道:“這里暫無無憂,你且等等,我去去就來?!?/br> 愛茉不知作何想法,只得等在原地。那柳云尚去了半晌,果然不久便回轉過來,又將她抱起行了有一盞茶的功夫,轉出樹叢,只見不遠處居然有一座茅草小房,窗戶還亮著燈光。 柳云尚帶愛茉來到門前,輕敲院門,過了好久,才見一個老翁披衣提燈出來道:“誰???” 柳云尚只道:“這位老人家,我與夫人剛遇到了猛獸,失了馬匹,想借住一晚,不知可否?!?/br> 那老者聽了,提著燈籠來到門前,只見柴門前,柳云尚一席白衣,一副讀書人模樣,愛茉雖然衣裝不整,卻也看得出來是大戶人家夫人的模樣,于是道:“公子哪里人氏?” 柳云尚只道:“蘭陵人士,因與夫人來郊外賞月,遇到猛獸,才流落至此,還望老人家收留一晚?!?/br> 這時,愛茉不由得又輕咳了幾聲,那老翁聽了道:“貴夫人可是病了?” 柳云尚頓了頓才道:“有些不適?!?/br> 老翁點了點頭,這才道:“進來吧?!闭f著,便打開了柴門,又向屋中道:“老婆子,快點出來,家里來客了?!?/br> 愛茉伏地柳云尚肩頭一徑進了茅屋才被他放下,這時老婦業已出來,借著茅屋內昏暗的燈光打量了一下二人,不由笑道:“我活了這么大年紀,還沒見過你們這么好看的夫妻,哎呦,真是神仙一樣的人兒?!?/br> 愛茉聽她這般說,只得笑道:“打擾二老了?!?/br> 老婦聽了忙道:“說什么打擾,我們住在這深山里,幾個月也不見一個人?!闭f著,便張羅著給二人倒茶。 愛茉從未進過如此茅舍,事事都新鮮,可新鮮過了,又想起柳云尚好潔成癖的毛病,不知他今日如何,可看向他時,卻見他泰然自若,對二老也不曾有一絲厭惡。見他如此,再想起平日里此人行事,倒比一般人讓人佩服,比起那些清高的讀書人,看上去他倒也不是假清高,只是脾氣有些壞罷了。 老夫婦二人很快便收拾好了一處房間,便將二人讓了進去。 說是房間,其實只是茅舍另一側的一個斗室,屋內除了一鋪炕和桌椅,便什么也沒有,老夫婦二人已是張羅了兩樣飯菜擺在桌上,又道了一會兒歉,說自家實在太貧苦,沒什么可招待的。愛茉見了,只笑著向二人道謝,二老這才出去了。 愛茉走了這半晌,便在桌前坐下,看到那桌上擺著兩樣咸菜,兩碗粗糧,她生平沒吃過苦,此時見到這樣的飯菜,只覺得胃里又翻滾起來,強壓了壓,才忍住。 柳云尚看著她,目光復雜已極,只道:“這已經是方圓幾里能找到最好的安自之處,你且歇息一晚,明天自有柳暗來接應?!?/br> 愛茉不知他與柳暗有何暗號,只得點了點頭。剛剛趕路時不覺得,此時安頓下來,只覺得頭暈得厲害,于是便站起身來走到炕前坐下。 柳云尚見她如此皺了皺眉,又上前執了她的手腕看了脈,愛茉于是強撐著道:“沒事,不過是走的急了些,歇歇便好了?!?/br> 柳云尚放了她的手,看著她,半晌才道:“這里偏僻,若不是謊稱夫妻,二老怕是不會收留你我,今晚我不能出去,只在這椅子上坐坐,還望不要介意?!?/br> 愛茉見他此時還要顧著這些禮節,只道:“多謝?!?/br> 柳云尚聽了,自去桌前坐下,愛茉伏在炕上歇了一會兒,似是養回了一點精神,卻見微弱的燈光下,柳云尚的肋下似有一塊血污,于是道:“你可是……受了傷?” 柳云尚不語,愛茉仔細想了想,罷了,原是在馬上那一箭,雖然他護了她,卻也擦傷了他。 雖然她對他未有多少好感,可畢竟感念他救了自己,于是掙扎著下來,推門出去,不一會兒,手里拿著一塊白布和半碗燒酒走了進來放到桌前,又伸手將白布遞給他,柳云尚只得接過來。 在這斗室之內,二人自是無處可避,愛茉見他的白色衣衫已被血污了一大片,想起他抱著自己行了這么久,心中難免愧疚,于是道:“公子是明白人,難道還介意這些?” 柳云尚聽了,這才緩緩解開衣衫,燈影下,只見腰肋處果然一道深深的箭傷,愛茉見了,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剛要去布去擦去血跡,卻見柳云尚接了過去。愛茉看了看他,便收了手。 傷口處的血污擦干凈后,自是用酒洗凈,好在這里的老夫妻也備了些傷藥,雖不是良藥,卻也有些作用,愛茉見柳云尚傷處甚是不便,便替他敷了,末了,又將那白布細細纏好。只是每纏一次,便要雙手環住他一回,加之他身上的書墨香氣混了酒味,幾次下來,愛茉不覺間已微有些耳熱,于是手上一滑,竟是半晌也打不好結。倒是柳云尚接了過去,系好。 包扎好了傷口,相處起來倒與剛才不同,淡淡異樣的感覺浮動在二人之間。 愛茉只轉過身去,定了定神才道:“今日之事愛茉有諸多不解,還望公子賜教?!?/br> 柳云尚不語,愛茉這才轉身看了他道:“蘇默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陰謀揭開,一切皆為泡影…… 只有相思無盡處2 大約十年前,西北一場戰事打了約有三四年,先是外族來犯,邊境告急,接著是抵抗外敵不利,屢屢敗北,然后就是年輕的魏王蘇遠山奉命出征。一連三年,他不僅奪下了被外族侵占的城池,還率領大軍蕩平西北。一時間,朝中上下,街頭巷尾,處處傳傾著魏王的名字。西北一戰,不僅讓這位默默無聞又年輕的郡王名聲大振,也讓朝中的眾臣徹底臣服。 可流言也隨之四起,有人傳言魏王手握重兵,早晚會逼宮而反,也有人說,魏王雖是異姓王爺爺,可祖上當年也曾隨元帝東征西戰,甚得軍心,此番小王爺出征,早有當年的將領暗自接應……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魏王早料到朝中會有此等傳言,于是戰事剛定便借母親妻子病逝之由稱病不起,皇帝聽說,忙派出御醫趕來,說是為了治病,也是為了探他是否真有忤逆之心??墒怯t到時,卻不知道,他們所診治的卻并不是魏王本人,而只是一個與魏王極其相像的替身。而魏王蘇遠山,已著便衣離開。 魏王一病不起,戰事全靠邊關的將士,御醫束手無策,皇帝想召他回去,卻屢被以“王爺病體沉重”為由推絕,加上戰事松松緊緊,于是這一拖便是三年。 三年時間,“魏王”纏綿病榻,而蘇遠山卻化名蘇默,在鄴城君家的大院里做了三年的教書先生,與他朝夕相伴的,是君家唯一的女兒——君愛茉。 茅屋內如豆的燈光下,柳云尚將陳年往事娓娓道來,一樁樁都仿佛冰刀雪劍刺在愛茉的心上。 “原來如此……”她閉上眼睛,臉上流的已不是知是血還是淚。 明明暗暗中,柳云尚的臉色看不清楚,卻聽他放低了聲音道:“清涼山別后,我派人查了那些侍衛的來頭,卻是沒有想到是魏王的指使,本想早些告訴你,不曾想……”他頓了頓,這才道:“不曾想有事耽擱了?!?/br> 愛茉看了看他,才想起那夜程敏之留宿后,三娘曾說過平之當晚來過,似與柳云尚見了面,算起來應該是那晚。如此一想,不由又記起無夜說過只有柳云尚知曉真相的話,于是心中一動,看了看柳云尚。 后者面色不變,只道:“當年魏王教書三年,未曾顯露形跡,后來聽說因一些緣故流落到西北,可無夜尋來的卻只是他的替身,而真正的蘇遠山早于七年前便暗中回京,稱病不出?!闭f到這兒,他看了看愛茉,剩下的話并未出口。 愛茉自然知曉他的意思,蘇遠山七年未出,此時卻出現在蘭陵,又要捉自己回去,這其中必有蹊蹺,只是這個緣由她卻怎么也想不明白。當年他離開之后不久,父親便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世了,她被迫嫁與武文德時,何曾沒有幻想過先生會來救她?可蘇默卻放任她自生自滅。她一番深情,全寄于他的身上,萬般恩愛,千般柔情,到頭來卻換得無盡的欺騙,現今,他出來在此,又是強行捉拿自己,并不念半點當年的情份。想到這兒,愛茉只覺得胸中劇痛,嗓中一甜,忙拿衣袖掩住口,咳了幾聲。 柳云尚見此情形,目光一沉,上前拉起她的手腕,愛茉一怔,剛想說什么,這才發現被他捉住的袖口暈著紅色的血跡。燈光下,柳云尚的臉色有些難看,執了她的手又看了一會兒脈相。愛茉吐了口血,倒覺得胸口暢快了些,只輕聲道:“沒什么事,明天若回得去,再找人看罷了?!?/br> 柳云尚卻看了看她冷冷地道:“你平日里也這般對自己不經心?” 愛茉聽了,想了想,這才寞然一笑:“公子難道以為人人都像您這般金枝玉葉?像我這般失了父母又寄人屋檐下,日日只想著如何活命,哪里敢寵著自己?!?/br> 柳云尚聽了這話,臉上倒沒什么表情,只冷聲道:“那程敏之難道也這么想不成?” 愛茉見他這么說,倒是一怔,后來想著,估計是他知道自己與程敏之十分親密才有這一問,于是道:“敏之對我自然是好的,只是他也有他的難處?!闭f到這兒,不由淡然道:“我與他雖好,但總是沒有將來,現今不過是好一日是一日,又怎能連累了他?!闭f完,便又覺得身體不支,于是便倚在一邊。 柳云尚仍搭著她的手腕,見她這么說,也不答言,半晌才道:“你剛剛耗了心神,莫要再動氣,過了今晚,回去我自會想辦法調理?!?/br> 愛茉道了謝,這才幽幽地道:“記得前些時候我咳得厲害,曾吃過從佑送的藥,他只說是尋了大夫配的,現在想來應該是先生所制吧?!闭f著,她抬眸看著他道:“多謝?!?/br> 柳云尚看著她,臉色微緩:“暫且歇息片刻,莫要多說話?!?/br> “好?!睈圮钥戳丝此?,聽話地歇著,可終是無可靠之處,只得勉強撐著坐起,又覺得頭暈,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她心知不好,以為這一下必摔得頭破血流,可片刻之后,卻被人接住,睜開眼睛,才見原是倒在了他的胸口。 若是換作原來,愛茉必定死也要撐起身子,可現今,她猶豫了一下,終是任自己倒在他懷中,熟悉的氣息傳來,清涼山那夜的回憶又涌上腦海,暗影里,她微微皺了皺眉,卻沒有掙扎,只嘆息了一聲。 柳云尚抱著愛茉,臉上的表情明明暗暗,終是沒有推開,她在他胸前低著頭,柔軟的發絲撩過他的皮膚,帶著芳香溫暖的呼吸,在他胸前起伏著,黑暗中,有一滴水滴到了他的手腕上,他低下頭看她,卻見她絲毫未動,只是肩頭微動,竟是在無聲無息地哭泣。他一僵,原本想要抽出來的手便沒有再動,任那兩滴三滴……無數滴的淚水將他雪白的衣袖打濕。她哭的無聲無息,沒有一點尋常女子撒嬌的模樣,整個臉都埋在他胸前的陰影里,不讓他看到一絲表情。 曾經,在所有人面前,她是蘭陵城中風華絕代美艷嫵媚的太守夫人,是讓所有男人心生向往又難以捉摸的女子,有多少人只敢看看她的容顏,連一句話都不敢對她說,可這樣一個目空一切,冷漠寡情的女子,此時卻無聲地哭泣著,卑微的像一個被遺棄了的小女孩。 柳云尚什么也沒有說,伸出手扶起她漸漸滑落的身體,將她的臉埋在他的胸前,他甚至都沒有看一眼她的臉,只是抱著她。 愛茉的淚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裳,她與他的胸口貼的那樣近,聽得見他穩定有力的心跳,心里的傷痛排山倒海般涌過來,她伸手環住他,有如抓住一株救命的稻草,任眼淚肆意流淌。最后,暈倒在他的懷里。 迷蒙中,她又夢見自己與先生在一起,只是父親的臉卻突然出現,憤怒而驚恐地看著他們,大聲道:“茉兒,你……你……你怎能與他在一起?” 為何不能與他在一起?愛茉不明白,他是她深愛的人啊,何況先生已無妻室,她并未越矩??蛇@些都阻止不了父親的暴怒,他拖她離開先生的懷抱道:“來人,把她看起來,不許他們再見!” 她掙扎了半晌,終究還是被三娘帶著人拖走了。遠遠的,她只看見他站在父親面前,看著她,眼神里竟是無盡的歉疚與難過。 他為什么為歉疚?愛茉當時想不明白,即便是現在,當她得知了他隱瞞了自己的身份時,也并未完全想明白。 天亮時,她仍沉浸在夢境里,可柳云尚卻已抱著她離開了茅室。原來柳暗早已在天亮之前找到這里,并帶了馬匹和幾個侍衛。 愛茉雖然身體不適,但自認還能走路,現在被他抱著,又在眾人面前不免大為尷尬。柳暗雖怔了怔,卻馬上正色向柳云尚繼續回話。原來,這處所在雖離蘭陵城不遠,卻并無大路,馬車自是進不來,再加上為躲避魏王一行人追來,只能騎馬而行。柳暗帶了一匹馬來,柳云尚帶著愛茉先行上馬,一行人后面緊緊跟隨,向山外走去。 愛茉與柳云尚共乘一騎并不習慣,總擔心隨時會掉到馬下,再加上疲勞過度,身體大為不適,柳云尚原本只攬著韁繩,見她如此,便伸出一只手攬住了她,如此一來,二人的身體難免貼到一處。 昨夜,愛茉是得知蘇默對她隱瞞身份,悲痛之極才伏在他懷中痛哭,而此時,她與他靠的這般近,又是在眾人之前,自然也昨夜不同。她想了想,終是沒有掙扎,任他環住她。 一行人出了山上了大路后,太陽已然升上天空,只見不遠處,一隊人馬正在這邊趕來,柳暗見狀,自策馬向前迎去,不一會兒,對方已到面前,前面馬匹閃到后面,讓出三人,愛茉這才看清,對面并列著三匹馬上竟是程敏之和梁北戎,而在他們旁邊的,正是魏王蘇遠山。 愛茉見了蘇遠山,身子不由一僵,只看著他,心中復雜難言。這時,她卻感覺柳云尚的手在自己腰間緊了緊,愛茉這才收回心神??墒菂s看見蘇遠山與程敏之的目光齊齊向自己看來,猜疑、憤怒,種種情緒在眾人之間徘徊。 半晌,倒是梁北戎輕咳了一聲道:“昨晚祭月儀式上程大人發現不見了太守夫人,于是便與魏王殿下帶了人來尋?!闭f著又看了看愛茉道:“未曾想夫人倒是讓世子殿下找到了?!?/br> 自從梁北戎被暗算了后,愛茉倒是第一回見到他,只見他并無變化,想是除了報復自己得到那塊玉外,這個男人恐怕早將那個將身心都交與了他的癡情小郡主忘了個干凈,想到這兒,愛茉只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柳云尚只淡淡道:“有勞幾位,昨夜有事出城,恰好遇見夫人,好在尚安全無恙?!闭f著,倒是看了看蘇遠山道:“在下見過魏王?!?/br> 蘇遠山聽了這話,目光卻不離柳云尚攬著愛茉的手,山風吹起他的錦衣素袍,倒顯得有幾分憔悴,只簡單寒暄了幾句。 這時卻只聽程敏之道:“山中寒冷,夫人恐是受了驚嚇,現今可好?” 愛茉看了看他,只見他望著自己,眼中滿是關懷、擔心、疑問,目光又劃過柳云尚,似是有千般不解,一時間也說不出口。見此情形,愛茉不由微微向他點了點頭,示意他不必擔心。程敏之見了,這才轉過目光,自去安排手下人等護送愛茉回城。 城中,一夜之間四處均加強了守備,路過城門時,愛茉坐在馬上只聽得柳暗低聲道:“守城的換了人,看來是魏王的手下?!?/br> 愛茉聽了身子一僵,心中不免有些擔心。這時,只見一個身著太守府上下人衣裳的人跑到眾人面前回道:“回王爺,小世子,各位大人,太守大人昨夜回去染了重病,大夫說怕是寒熱之癥,此時已關了府門,說是只許進不許出,命夫人另行安置?!?/br> 眾人聽了這話俱是一怔,程敏之本來還想細問,可是突然看了看蘇遠山,目光一變,便住了口。 愛茉聽了那下人回話,心下生疑,但仔細一想,心中倒有幾分了然。這時,只見程敏之轉過頭來看著自己,似是有話要說,卻忍住了。只看向柳云尚道:“既然如此,世子殿下不如將夫人交于下官安置?!?/br> 梁北戎聽了這話也道:“在下已替夫人向明若夫人討了住處,夫人還是隨在下回去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