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秦洛滿目怒火,雙目赤紅,咬牙切齒道:“你們到底是什么人!白府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們這些大人物關注的?!要錢要物盡管拿去,對一個婦人下手到底是為何!” “梁某絕非為害白夫人而來,這件事梁某真的不知!”梁北戎皺了下眉,說,“也怪梁某掉以輕心,沒想到竟有人那么大膽連……連放火都敢?!?/br> “放火?還是殺人滅口?!”秦洛愈發很絕,飛身攻擊梁北戎下盤,一招一式均是狠勁,縱然手中的只是焦枯的樹枝,梁北戎也躲得不輕松。 “秦公子,你冷靜一點!我也希望能找到白夫人!”他急道。 “找到又如何?!你和他們有什么不同!”秦洛將怒氣都發泄于此,速度竟是越來越快! “請你相信我,我不會害梁夫人!”梁北戎且戰且退,高聲道,“你與其同我斗,不如我們一起想想怎么找到白夫人!” 話到此處,秦洛才停下手,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梁北戎松了口氣,看著他,問:“秦公子,你可否見過一個臂上有紅痣的少年?” 天上飄下了雨,真是說下就下了。 雨滴淅瀝瀝淅瀝瀝打屋檐的望天獸上,打在小巷青石板路的地面上,打在姑娘手中的油紙傘上,打在院墻內的大榕樹上,氤氳成一片,朦朦朧朧。 空氣很涼,與那夜灼燒的白府正相反。 李太傅在屋檐下來回踱步,念道:“那女人怎么會跑掉?怎么可能跑掉?!” 一人匍匐在地上,不敢吱聲。 李太傅轉到他身前,問:“屋子里的東西全燒掉了?” 那人道:“是!全部燒了?!?/br> 李太傅直起身子,長吁口氣,“好,好。那么多年過去了,我們找了那么久也沒找到線索。如今,只能但愿那個東西真的已經不在了?!?/br> 那人低著頭,不敢應嘴。 李太傅眼中狠光一現,又對他說:“那個女人不能留,明白嗎?” “是!”那人應聲。 “好,去吧?!崩钐档?。 那人一走,李太傅還來不及喝一盞茶,就有小廝匆匆跑來,急道:“大人,公子他……” 李太傅手下一頓,問:“公子怎么了?” 小廝哆嗦著說:“公子不知怎么,就把門撞開了,我們都攔不住他……” 李太傅一聽,急問道:“然后呢?” 小廝低下頭,輕聲答道:“然后,公子他……跑了?!?/br> 纏綿的秋雨下的沒有個盡頭,天空黑壓壓的,仿佛近黃昏,吟惜醒來時發現自己并沒有死,而是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上。床上的幔帳不是她所熟悉的粉紅色,而是清爽的淡綠色,被子有清香的味道,而不是再是焦糊嗆人。 她的房子被燒了! 想到這兒,她猛地起身,可是還未等坐起來,身體便一陣疼痛,不由自主又倒了下去。 好痛,身上仿佛被人痛打了一頓,沒有一處不痛的。 那夜,黑暗中狼一般閃亮的眼睛還在她眼前浮動,記憶又浮上來,當那雙干枯的手伸向自己時,仿佛有一股大力將她推倒在地,情緒繃緊,恐懼到了極點,緊接著,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打量四周,是一個不算大,布置得簡單但不失典雅精致的房間,她側過頭,剛好看到圓桌上一個修長的碧玉觀音瓶,一看那通透的色澤,便知價格不菲。 外面傳來浠浠瀝瀝的雨聲,吟惜緩緩平復了一下呼吸,知道自己又逃過一劫,可心里卻是五味雜陳。那白家老宅只怕是已經難保了,她嫁入白家這么多年,最后竟讓人將祖宅一把火燒了,這讓她死后如果去見丈夫? 外面傳來腳步聲,緊接著門被打開,吟惜閉上眼睛不去看。這段日子她被人劫來劫去,現在算來這次也不算是奇遇,他們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目的,所以才來救自己,這樣的人,不必感謝。 有碗碟相碰的聲音傳來,熟悉的味道就在身邊,這個人……難道是他? 吟惜睜開雙眼,卻只見無牙穿著淡青色的錦緞長衫坐在床邊,在他的手中是細瓷裝的,剛剛熬好的藥,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藥香,夾著特有的清新的味道。 這個味道,就算是死,她也無法忘記。 吟惜轉過頭不去看他。 無牙不語,狹長的雙眸閃過一絲自嘲地笑,繼而卻懶洋洋地道:“你即使不想見我,也不能和自己生氣,你中了那婆婆的斷心掌,再不吃藥幾個時辰內便會斷氣。你死了不要緊,你那小情郎可怎么辦呢?” 斷心掌? 吟惜疑惑,這些她不懂,但身體當真是疼痛難忍,胸口像塞了一團硬物,連喘息都困難。 吟惜不語,掙扎著要起身。 無牙見狀,臉上笑意更加嘲諷,可見她身體虛弱,連起身都無力,終究是放下手中的藥,將她慢慢抱起來??上胫蚺虑橹畟牟牌鹕矸?,心里到底微微刺痛,于是端著藥的手微微一滯。 吟惜見他不動,只道他又玩什么花樣,于是冷笑著說:“葉無涯,我知你從不做沒有目的的事,今日救了我只怕也是有條件的。終究算我欠你一命,只管說吧?!?/br> 聽了這話,無牙臉色一沉,似乎想要發怒,可最終唇角只抿了抿,自嘲地笑道:“說的對,我在你心目中不過如此……也罷,你喝了這藥就再陪我一次如何?”暮色此時已然降臨,他在半明半暗中笑的宛如魔鬼,“我要的不過是你的身體,這你也知道?!?/br> “你……無恥!”白吟惜臉色微紅,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別的,看著他恨恨地道。 無牙卻笑起來,只道:“現在才看清我未免晚了些,我就是這般無恥又如何?”說完將手中的藥飲干,俯下身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苦澀的藥帶著淡淡的血腥,吟惜想吐出來,卻被他壓倒在床上。她本就只穿著一件薄衫,此時已經盡數解開,雪白細膩的身體□在他的面前。 撕磨間,他只覺得自己已漸漸失去控制,急切地想要著什么,想要抓住什么……他知道她的身體無力承歡,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做這樣的事情,可是控制不了! 他一點都不想停下!就算會下地獄,也不要停! “吟惜……”無牙抱緊她低啞地叫著她的名字,吻著她的身體,仿佛在虔誠地膜拜。 胸口很痛,不知是傷痛還是心上原本就有了傷痕,白吟惜掙扎著推開他,力氣卻小的可憐。 “放開我!”她低聲說,然后緊咬牙關。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出來。 無牙抬頭看著她,灼熱的手指撫上她的唇,她的頸,她的胸,深邃的眼里有些不知名的情緒在糾纏著,痛楚、愛憐、心痛,莫名的交織在一起。他的手撫到胸前時驀地一滯,卻只見那如白玉般的頸子上一條細細的紅線穿著一個玉扳指,正是他送給她的那一枚。 “吟惜……”無牙只覺得自己胸口被人狠狠砸了一拳,一時間呼吸都凝滯了起來,只是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倉皇和期盼,看著她,仿佛想從她的眼中看出什么來。 可是吟惜卻別過了頭,冷笑道:“如果我死了,秦洛必然知道拿這個去找你尋仇,不然我早將它扔了?!?/br> 牡丹弄眉春入夢4 無牙臉色一變,箍緊她的雙臂一用力,卻見吟惜猛地咳嗽起來,虛弱地喘著氣。透過黃昏最后一點光亮可以看到她身體的纖弱,比起剛剛與她歡好時,瘦了許多許多…… 吟惜只覺得黑暗中似乎響起低低的嘆息,緊接著,無牙卻將她的身體慢慢翻轉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將被子輕輕拉到她身上蓋好,而他的手卻沒有放開她,依舊抱著她,這樣的姿勢就像是情人之間的相擁,他的胸膛溫暖舒服,帶著熟悉的味道,讓她忍不住地依戀。 “吟惜,你做過惡夢嗎?”無牙的聲音在她耳后響起,帶著淡淡的憂傷,幾乎不像他的。 閉上眼睛,吟惜低低地嘆息,她怎么會沒有做過惡夢,那些失去親人被人賣來賣去的日子,那些朝不飽腹,夜晚還擔心被打死的日子,都是她的惡夢。 “我做過很多惡夢?!睙o牙的聲音低沉:“多的幾乎不敢入睡,只要一睡著那些血淋淋的夢就會在我身邊重現。他們殺了我的爹娘,就連我的弟弟meimei都不放過,全是血,整整三百多口人,最后都只剩下尸體,再也活不過來?!彼穆曇羯硢?,甚至帶著一絲顫抖。 白吟惜下意識地去摸他環在自己胸前的手臂,居然發現它們變得冰冷,這個男人是在向自己訴說他的身世嗎?這是那個無情的人嗎?可是,他此時卻就在她的身邊,緊緊抱著她。雖然沒有回頭,可是她知道他沒有撒謊。 心里突然涌上一絲柔軟,對于這個男人,她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 手上還握著他的手,仿佛安慰小孩子一般,她輕撫著他的手臂,沒有說話。 像是得到了鼓勵,無牙繼續道:“我原本姓葉,家父為元帝身邊三品大夫,因為不慎在朝堂之上頂撞了李太傅,于是自此便被他迫害,被罷了官職。后來,他竟暗中指使武林之中的幫派潛入我家,將我家中三百余口盡皆殺害。我因為外出而幸免于難,后被父親舊友救出,無奈之下藏身一醉山莊?!?/br> 天底下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則各有各的不幸。白吟惜原來也曾想過,無牙這般人物肯屈居在那個銷魂窟,自然是有一番傷心經歷。 “可是你并不是這一醉山莊的公子,就算是家業敗了,你也不是牛郎,對不對?”白吟惜淡淡地道。 無牙苦笑,道:“我不是這一醉山莊的公子,可是我卻是莊主的人,只要她交辦的事,就算赴湯蹈火,也要完成?!?/br> “所以呢?”白吟惜幽幽地問,“她要你來我這里取一件東西,是不是?你們讓無夜勾引香惠,又讓她想方設法引我來一醉山莊,也是為了從我這里套出這個秘密,是不是?” “是,你猜的沒錯?!睙o牙輕嘆,“想當初我們只查到那件東西存在白家,可并不知道放在何處,于是便打起了你的主意?!?/br> “呵呵,然后呢?”吟惜冷笑道,“葉公子又發現我白吟惜的這副身子居然還是清白的,所以動了惻隱之心?還是你根本就將我劫來要逼供的?” “吟惜!”無牙咬緊牙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和我互相傷害才會痛快?” 白吟惜聽了卻笑了,聲音仍帶著淡淡的嫵媚:“公子生氣了?吟惜可擔待不起呢……”她的話還未說完,卻感覺身體猛地被無牙翻轉過來,她與他的眼眸深深地對視著。 這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吟惜曾經以為自己一輩子也躲不開他的注視,仿佛幽深的靜潭深處涌動的暗波,深深地注視著她,他男性的味道占據著她的呼吸,她永遠抗拒不了。 無牙吻住她,深深的,幾乎要將自己的心交與她,糾纏著,輾轉著。 抬起頭,他看著她:“喜歡說傷害我的話是嗎?如果永遠吻著你,是不是你就不會說了?” 吟惜沒有來得及回答,他的吻又輾轉而至,溫柔的,霸道的,深深地吻到她的心里去,有什么在柔柔地融化,與他灼熱的身體糾纏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離。 他總是這樣,用她的愛來牽制她,她要讓他明白,自己并不愛他。 是的,不愛他。 白吟惜掙扎著推開無牙,如蘭般地呼吸在他的唇畔輕繞,可是那柔美輕甜的朱唇卻說出了世間最殘忍的話。 “葉無涯,把你找的東西告訴我,用不著對我假情假意,我現在已經落在你的手里,要殺要剮不過是你一句話,告訴我你想要的,我得知道它還在不在我的手上,也許,我早已經將它送給了別的人男人也不一定呢?!?/br> 她笑的美艷,嘴唇因為接吻的緣故還留著紅潤,那是他最愛的顏色,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卻總是在他動情的時候抽出刀子剜他的心! “白吟惜,我難過了你就好受嗎?嗯?你開心了嗎?”無牙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帶著深深的憤怒和悲傷。 白吟惜垂眸,只是笑,“你難過嗎?你也會難過嗎?”她的手指輕輕撫上他的胸口,道,“你也有心嗎?” 無牙呼吸一窒,抓起她的手,對著那芊芊玉指,狠狠咬下。 白吟惜吃痛,皺著眉想伸回手,但無牙不放。 她的手很小,包裹在他的大掌中,盈盈一握。 無牙睜開眼,深深地凝視她,兩人離得很近,彼此都能看見對方眸子里那一點星光。 他的舌輕輕纏繞住她的指尖,溫潤濕滑的觸覺,令她不禁身子一僵,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無牙微微眨眼,眸中含著淡淡的笑意,他開始吻她的手指,輕柔而細密,一點一點,正如那屋外的細雨,慢慢浸透到她心底。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垂下眼眸,不能再與他對視,耳邊聽著屋外雨水打在竹葉上的沙沙聲響,竟莫名心動起來。 他放開她的手,探過來,吻住她的唇。很輕很輕,像羽毛落在水面上,柔柔的,暖暖的,沒有深入,亦沒有離開,只是保持這樣一種親吻的姿態,讓兩人連在一起。沒有□,只有內心深處那點甜蜜,和苦澀。 他握著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用很輕很緩的聲音說:“我沒有心嗎?” 白吟惜腦袋向后退去,眼里流露出了一絲驚慌。無牙久久地看著她,只是苦笑。 她怎能感覺不到,他的心,就在她的掌下,溫暖而有力地跳動著。 “不要這樣……”白吟惜輕聲說。這樣的無牙讓她無法抗拒! “不要怎樣?”無牙輕輕撫上她的臉,手指挑開落到她眼前的一縷發絲。 “我們不可能的!”白吟惜側過臉,避開他的手,聲音陡然升高。這一聲,不知是想喚醒自己還是喚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