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門口說說笑笑，看到客廳里的方見青和楊詩云后，臉上的神色均是一滯。

    “阿姨好?！睏钤娫茖擂蔚仄鹕泶蛘泻?。

    方見青mama愣了半秒后應聲：“你好，你是——”

    “我是見青的同學，來給她送試卷?！睏钤娫茡现竽X勺道。

    一旁的小姑娘眼睛滴溜溜地在兩人間掃視，突然驚叫一聲：“啊——！”

    尖利刺耳的聲音把楊詩云嚇一跳。

    “你干嘛把我的果汁給別人喝？”小姑娘臉上先前樂呵呵的表情消失，眉梢高高吊起，臉上寫滿不滿，手插著腰，活脫脫一副尋釁滋事的小霸王模樣。

    楊詩云不喜歡小孩，但也從來沒在哪家小孩的臉上看見這么世俗刻薄的表情。

    “小珂，怎么能這么沒禮貌？”

    “你怎么不說她沒禮貌？她沒經過我允許就拿我的東西！”小姑娘憋紅了臉作勢要哭。

    “那是爸爸買來大家一起喝的，不是你的東西，做人不能這么自私?！狈揭娗鄊ama局促地哄道。

    “我不管！爸爸說家里的東西都是我的，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而且我討厭她，我不要她喝我的東西！嗚——哇——”

    這一哭，哭出了排山倒海的氣勢。

    小姑娘的哭聲尖利刺耳，楊詩云想用手指塞住自己的耳朵，但又礙于方見青的mama在，不想把自己嫌棄的模樣做得太明顯。

    方見青的表情倒是淡定很多，似乎對這樣的情景已經司空見慣。

    她拿起桌上的試卷道：“我們去臥室吧，這里有點吵?！?/br>
    離開座位沒幾步，小姑娘就死死拽著方見青的衣服，嚷嚷道：“不準走，你還沒給我道歉！快點道歉！”

    她的力氣不小，方見青被她拽得往后歪了一下。

    縱使楊詩云的脾氣還算好，但無理取鬧到這種地步讓她生出怒意。

    所幸方見青mama還知道幾分輕重，連哄帶騙讓小姑娘松開了手。

    等兩人逃到臥室關上門，尖叫聲和杯子摔到地上的聲音才隔絕開七八分。

    “我的天?！睏钤娫菩÷暩袊@：“你妹她是不是……”

    她本來想說“有病”，又念及兩人的關系，改口道：“是不是精神狀態不穩定?！?/br>
    方見青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道：“她經常這樣?！?/br>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我們是同母異父的關系?！?/br>
    “怪不得……你們長得一點都不像?！?/br>
    方見青：“嗯，她比較像叔叔?！?/br>
    才來這里沒多久，楊詩云就能從房間里的擺設和方見青mama的態度發現她們一家人并不待見方見青。

    楊詩云不懂。

    就算組建了新的家庭，那也不能改變方見青是自己女兒的事實啊，為什么作為mama會這么偏心呢？

    懂不了的東西干脆就不去想了。

    楊詩云放棄思考，坐到方見青旁邊，戳戳她，換個話題：“見青，你家明明離我家那么遠，干嘛先前要騙我順路??？”

    方見青早料到她會問這件事，只是沒想到會現在才問：“我想和你變得親近，但又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只能這么說了?！?/br>
    楊詩云被迎面而來的直球打得一臉懵：“哦?！?/br>
    隔壁的哭鬧聲終于消下去。

    楊詩云囁喏道：“這個周六，你來我家玩吧。我家的人都正常，沒有這種精神不穩定的怪人?！?/br>
    方見青被這神奇的措辭逗笑：“好?！?/br>
    *

    方見青第一次去楊詩云家里做客就收獲了“小狗朋友”這個可愛的稱號。

    她長得乖巧漂亮，是長輩最喜歡的乖學生模樣。

    到了家里，說話又懂禮貌又好聽，還是個“夸夸俠”，看到什么都要夸贊一番。偏偏她的夸獎是真心實意的，讓聽的人心里也舒服。

    她睜著兩只圓溜溜的杏眼，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觀察著楊詩云和mama的相處模式。

    不像mama對自己那樣時而冷漠時而熱情，也不像mama對小珂那樣無底線的縱容和溺愛。存在于楊詩云和詩云mama之間的，是更加充沛和健康的愛。

    方見青一直以來想要尋找的就是這樣一組參照。

    她想要對自己好，又不知道這個“好”的標準究竟是什么。因為沒有好的mama，沒有得到健康的愛，所以被逼得只能試著自己當自己的“mama”。

    現在，她模模糊糊明白了一些。

    首先，要溫柔地對待自己。

    其次，要……

    嗯，繼續觀察。

    詩云mama正在聽楊詩云說學校里的趣事，聽到有意思的地方，還會滿目慈愛地回應，時不時抬手摸摸她的頭。

    或許是方見青盯著兩人互動的眼神太過熱烈，驚動了詩云mama。

    只見她扭過頭來，看見的就是方見青聚精會神地望著這邊的模樣。

    她的模樣太乖太可愛，太像一只暗中觀察的小狗了。

    詩云mama被自己腦海中的想象惹得發笑，伸出手輕輕揉了揉方見青的頭頂。

    這突然的動作屬實沒在方見青的預料中，她的嗓子眼里冒出一個短暫的“啊”音。

    緊接著垂下頭來，覺得自己的眼睛不爭氣地有些濕潤。

    *

    方見青到家的時候正好趕上開飯。

    她左手水果，右手糕點和酒水，細看下，買的全是楊詩云家里人喜歡吃的東西。

    “路上有點堵車，來晚了?！狈揭娗鄮е敢庹f。

    “都說了別買這么多東西，怎么還是這么客氣，多難拿啊?！睏钤娫苖ama甜蜜地抱怨著。

    “打個車就過來了，不難拿?！狈揭娗嘈?。

    她一笑，楊詩云mama就幻視她來家里做客的第一天，慈愛地說：“又是坐飛機又是轉車的，肯定餓壞了吧，趕緊來吃飯?！?/br>
    *

    春節的假期很快收尾，方見青也需要回公司工作。

    和平日里沒什么差別的日程持續兩個月后，方見青遇上了不速之客。

    天氣還沒完全暖和起來，繁子榮便貫徹“要風度不要溫度”的原則，就穿了件不薄不厚的黑色風衣。

    他的頭發

    專門做了造型，原本有些凌亂的劉海梳上去，露出額頭，一張臉俊得晃眼。

    和繁舟完全是兩種風格的好看。

    “好久不見了，jiejie?！狈弊訕s的嘴角往上一提，站在公司門口，對著方見青笑得格外招人。

    第十五章

    方見青把他從頭看到腳, 納悶道：“你怎么在這兒？”

    繁子榮只是笑，沒有回答。

    上一次和繁子榮見面是在藍山街的網紅餐廳，方見青的腦海里浮現出那日聚餐時江碩怪異的舉止, 心中已有了答案, 但又不確定。

    “江碩想挖你？”方見青試探著問。

    這話一出, 繁子榮愕然：“不是吧, 你怎么知道?？他提前告訴你的？”

    方見青：“我猜的?！?/br>
    看繁子榮的反應, 她了然：“看來猜的不錯?！?/br>
    人都到了公司，想必是有了想做網紅的心思。這件事本?不該自己管，但還?是忍不住想多嘴幾句：“你——”

    可?惜話還?沒出口就被摁死在搖籃里：“??！完蛋，我得先走?了！碩哥還?在停車場等我, 到時?候上課要遲到了！jiejie，再見！”

    說罷，繁子榮便急匆匆地鉆進正好打開的電梯，風一般消失在她的視野里。

    *

    繁子榮到停車場的時?候，江碩已經在車里等了他有一會兒。

    因為無聊, 還?順道?抽了根煙。

    所以繁子榮一進車就聞到股難聞的煙味，他的眉頭自然地皺起，本?來還?算愉悅的心情立馬被打了折扣。

    “東西找到了？”江碩問。

    繁子榮的態度冷淡：“嗯?！?/br>
    “在哪兒找到的？”

    “辦公桌上?！?/br>
    江碩知道?繁子榮的脾氣不好, 所以對他這般冷淡的態度不多計較。再說了, 干他們這行的，接觸到的別說明星，就算是一些?粉絲數量稍微多些?的小網紅, 那脾氣也是一頂一的臭。

    這樣?看來，繁子榮說不定真有當明星的潛質。

    江碩想著, 自顧自地傻樂起來。

    繁子榮靠著窗看外面的風景，眼神沉沉的, 不知在想什么。

    江碩終于是樂夠了，想起套近乎。但男人間能?套近乎的話題無非這么幾樣?，于是他開口問：“你剛才回去拿東西的時?候，有沒有碰到一個?個?子很高，長相很出眾的女人？”

    被他這么一問，繁子榮這才把視線分給他一些?：“看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