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么喜歡我的臉嗎？”繁舟說著，把身子往下縮，這次換他把頭枕在方見青的胸口。

    方見青沒回答是或不是，只是含糊著說：“我只是想確認一下……”

    “確認什么？”繁舟打了個呵欠，開始犯困。

    “確認你是不是很舒服?！?/br>
    繁舟：“這是在對我開黃腔？”

    “不可以嗎？”

    “可真夠理直氣壯的?！狈敝畚〉穆曇魩еσ?。

    第四章

    次日的逛街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愉快。

    盡管繁舟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但還是差點被粉絲認出來，兩人在外面沒逛多久就直接回家了。

    “阿舟，你真的比我想象中要受歡迎啊，裹得這么嚴實都能被她們認出來?！狈揭娗囿@嘆道。

    “因為正在播的這部劇熱度很大?！狈敝勰桀^耷腦地說。

    方見青知道他為什么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伸手拍拍他的脊背：“以后有的是機會，我不介意的。再說了，這么受歡迎不是件好事嗎？”

    繁舟：“對不起?！?/br>
    “我都說不介意了?！狈揭娗嘈χ?，轉移話題道：“大型商場的人多，被認出來是正常的。我們去奢侈品店，那邊人少?！?/br>
    繁舟點頭贊同了她的提議。

    這兩天天氣冷，繁舟和方見青挑了條圍巾和一雙手套給繁有廷。付款的時候，柜姐認出了繁舟，追著要了個簽名還合了影。

    柜姐從業多年，能從繁舟和方見青的肢體動作看出兩人很親密，便旁敲側擊地問兩人的關系。

    方見青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應付得很熟練：“我是繁老師的助理?！?/br>
    柜姐了然又感嘆地想：“不愧是娛樂圈，連個小助理都長得這么標致！”

    出了店，繁舟那上揚的唇線抿直，標志性的營業笑容消失了。

    “還繼續逛嗎？”方見青問。

    繁舟搖頭，語氣略顯疲憊：“不了?！?/br>
    “那我們直接開車去叔叔那里？”

    繁舟幾乎是沒有猶豫地說了好。

    “這輛車你拿去開，就當是送你的新年禮物?！鄙宪嚭?，繁舟邊系安全帶邊說，“明天我開原來的那輛回公司?！?/br>
    看方見青露出為難的表情，繁舟問：“怎么了？不喜歡嗎？”

    “不是?！狈揭娗嗖欢?，但單看這輛車夸張的顏色和別致的外形，她也能猜到價值不菲。更別提開著上街后，她能明顯感覺到周圍的車都在有意和她保持距離。

    “我開著這么一輛車去上班會不會太夸張了？”

    “有什么夸張的，你又沒偷沒搶?！狈敝鄄毁澩?，“更何況，夸張一點才好，你不是說公司里有個不長眼的男同事在糾纏你嗎？你明天就開這輛車去上班，讓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趁早打消不該有的念頭?！?/br>
    “你就不擔心他以為我是個閑來無事找班上的富婆，糾纏得更起勁嗎？”方見青打趣道。

    繁舟明顯是沒有想到這層，聽她這么說，瞬間沉默下來，臉色也變得難看。

    “我開玩笑的?！狈揭娗嗝Φ?，“一般人的腦回路不會這么清奇，而且我一直都很明確地表示自己有男朋友?！?/br>
    繁舟憂心忡忡：“他最好是個腦回路正常的人?！?/br>
    驅車一個多小時，兩人終于來到繁有廷的住處。

    繁有廷家位于一個環境僻靜的小區。

    一路開車過來，方見青注意到這個小區附近有學校還有大型商場，交通便利，地理位置很不錯。

    方見青先下車并把伴手禮從后座拿下來。一切準備就緒，才發現繁舟還呆坐在副駕駛上。

    “阿舟？”方見青有些納悶地拉開車門，“走了?！?/br>
    “嗯？”繁舟如夢初醒，“嗯好?！?/br>
    “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我看你不在狀態?！狈揭娗嗫此哪樕惶?，擔憂地問。

    “沒什么，就是稍微有點暈車?！狈敝圳s緊下車，接過她手中的伴手禮，“我們快走吧，有廷叔應該已經準備好晚飯了?！?/br>
    *

    方見青很少聽繁舟提起自己的家庭。

    兩人交往了大概半年時，她才知曉了一點情況。

    時間倒回大一上學期的寒假。

    春節本該是喜氣洋洋，闔家團圓的節日，對于方見青來說卻和平時沒什么不同。

    她甚至連家都沒回。

    家里也如她所預料的那般沒有打來任何的問候電話，反倒是楊詩云說等過完大年初三要過來陪她玩兩天。

    至于男朋友——

    “你怎么回來了？”方見青一臉見鬼的表情。

    她正打算到外面買點水果和零食整點過年氣氛，哪想在校門口偶遇拎著一個大行李箱的男朋友。

    “允許你留校，就不允許我留校嗎？”繁舟莫名。

    “不是，昨天我可是親自送你到車站的，你至少在家把年過了再回來??？”方見青昨天送他去車站時還小小地感傷了一會兒，覺得有點寂寞，沒想到這還沒過一天就又打照面了。

    “我只是回去收點厚衣服?！狈敝蹌e扭道。

    “那你爸爸mama不念叨你嗎？”方見青嚴重懷疑他是和家里人鬧了不小的矛盾才跑回學校的。

    “我爸媽早就不在了，我現在和叔叔一家住一起?！狈敝鄣卣f。

    方見青想反手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看方見青露出歉意萬分的神情，繁舟皺眉道：“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你別多想?！?/br>
    方見青干巴巴地哦了一聲，找補道：“反正我也不回家，我們一起過年吧?！?/br>
    繁舟理了理自己脖子上的圍巾：“這不是當然的嗎？不然你以為我這么著急回來干嘛。你現在要去哪兒？”

    “我想去超市里買點零食和水果?！狈揭娗嗾f。

    繁舟抓住她的手：“等我回宿舍放行李，我想和你一起去?！?/br>
    “嗯?！狈揭娗帱c頭，“你的東西重嗎？要不要我幫你？”

    被她這么一說，繁舟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放下背包，從里面翻出一個灰綠色的糖罐，遞過去：“給你的?！?/br>
    方見青愣愣地：“這不是——”

    “唐師傅家的杏仁糖?！狈敝燮^頭，“你不是一直念叨著很想吃嗎？”

    “是很想吃?！狈揭娗嗟哪樕线€是呆呆的表情，“可是，這個不是很難買嗎？特別是最近，因為快過年了，他家的訂單爆滿，更難買了?！?/br>
    “還好，沒那么夸張?！狈敝墼频L輕地說，“走啦?！?/br>
    方見青忙抬腳跟在他的身后：“難道說你特意回去就是為……”

    繁舟冷漠地：“不是?！?/br>
    方見青：“哦?！?/br>
    除夕當天，學校把在校學生組織在一起吃了頓年夜飯。因為都是大學生，彼此也不是很熟，大家吃完飯后便很快散席了。

    方見青舍不得這么早就和繁舟分開，所以在散席后又一起去學校周邊的商城逛了好一會兒，等回學校的時候都已經快十二點了。

    繁舟送她到寢室樓下時，天空陸陸續續綻開五顏六色的煙花。

    “十二點了嗎？”方見青看了眼自己亮起的手機屏幕。

    “嗯?！狈敝郾緛硪砷_的手又握住她，“等看完煙花再走?！?/br>
    方見青笑：“肯定的啊?！?/br>
    繁舟也對她笑，但是片刻后，他的微笑就變得苦澀起來，甚至是有些悲傷。

    方見青心里一動，湊到他耳邊：“怎么了？”

    繁舟莫名：“什么怎么了？”

    方見青撓了撓頭：“就是……你剛剛好像很難過?！?/br>
    繁舟莫名：“我不難過啊，我很高興?！?/br>
    “嗯……我的意思是……”

    這樣的表情，方見青不是第一次在繁舟的臉上看到過。

    每當他遇到發自內心開心的事情時，流露出的表情卻是傷心的，盡管只是一瞬間，但敏感的方見青還是捕捉到了很多這樣的瞬間。

    第一次牽手的時候，第一次親吻的時候，還有剛才，第一次一起看煙花的時候。

    就好像，他對幸福這種情感抱著矛盾的態度，以至于開心得很克制。

    方見青沒有追問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默默地站著。

    煙花炸開的聲音在他們的上方熱鬧地響起，只是這熱鬧持續得很短暫，很快便退場了。

    “我回去了?！狈揭娗嗖磺椴辉傅卣f。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到繁舟的回答：“嗯，明天見?！?/br>
    方見青一步三回頭，好不容易到了寢室，心里卻還記掛著繁舟那個讓人心碎的笑容。

    她心緒混亂地刷了會兒手機卻完全沒有緩解自己糟糕的情緒，走到窗前想讓自己冷靜一下，卻發現樓下的繁舟還沒走。

    他仰著頭，看著方見青的窗戶。

    外面在下著小雪，天氣潮濕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