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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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御醫在里面給顧云羨診治,皇帝用手撐著額頭,坐在一旁發呆。 今日遭受的意外實在太多了。 他沒料到顧云羨會出現在永懷亭附近,沒料到自己的箭會差點射中她,更沒料到她就是多年前那個被他驚落手中桃花的姑娘。 他想起椒房殿內的引見,他一直以為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稍瓉?,在那么早的時候,他們就用這么特別的方式,認識了彼此。 他想起那時候,她跪在自己面前,素手奉上新茶。那雙剪水秋瞳怯生生地看著他,里面有著隱隱的期待。當時他不明白她在期待些什么,如今想來,應該是在期待自己能夠想起來。 期待自己能夠想起她。 可是他卻忘了。 這么多年,她一定失望過很多次吧。 張顯躬身走到他身旁,低聲道:“陛下?!?/br> 他從思緒中驚醒,忙道:“怎么樣,沒事吧?” 張顯寬慰道:“陛下放心,充儀娘娘只是受到了驚嚇,所以才會動了胎氣。臣適才為她施了針,已經不礙了?!?/br> 一聽到“胎氣”二字,他的聲音就控制不住地變得干澀,“那,孩子呢?” 張顯道:“皇裔亦無大礙?!?/br> 他輕舒口氣,閉上了眼睛。 還好。若她因為自己而出了什么事,他真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了。 “她……身子到底怎么回事?”憂慮散去之后,他終于問出心頭的疑惑,“數日前診斷,不是說沒有身孕嗎?” 張顯自然也聽說了元充儀身患虛寒之癥的消息,思忖片刻,謹慎道:“充儀娘娘的身孕尚不滿兩個月,上回高太醫之所以沒有診出來,大抵是那會兒喜脈還沒有顯現?!?/br> 皇帝雖不通歧黃之術,卻也聽說過喜脈顯現的時間并不固定,張顯的解釋也很合理。 “至于別的……臣適才仔細診斷了娘娘的玉體,她體質確實偏寒性,但情況并不特別嚴重。臣斗膽猜測,她這幾個月來應該一直有服用治療虛寒之癥的藥物……” “她有喝藥?”皇帝眉頭猛地蹙起,“可……” 張顯不敢勞煩皇帝親口把那件不愉快的事情說出來,搶著道:“臣不知道娘娘是怎么說的,但從臣的診斷來看,應該是這樣?!毕肓讼胗盅a充道,“其余三位御醫也是這么認為?!?/br> 皇帝沉默良久,無力地嘆了口氣,“朕知道了。你下去開方子吧?!?/br> “諾?!?/br> 張顯和別的御醫一起退了出去,皇帝起身行至內殿,卻并不靠近床榻,只是遠遠地看著顧云羨沉睡的樣子。 她長發散下,鋪在雪白的瓷枕上,墨汁一般的顏色,更顯得她面色蒼白。雙眼緊閉,秀麗的眉頭微蹙,似乎夢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正看著顧云羨怔怔出神,卻察覺到身后有人緩步靠近。 皇帝沒有回頭,只輕描淡寫道:“大人可不可以告訴朕,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尚宮看著皇帝的寬闊的背部,想起幾個月前的事情。那時候,她剛剛得知顧云羨身患虛寒之癥,也知道了薛長松明明有法可醫,她卻不愿意治療。 顧云羨給她的解釋是,特殊時期,不想多生是非。她面上信了,心里卻知道這不過是個借口。 當時她并不清楚顧云羨的想法,只是憑著自己在這宮里生存多年的經驗判斷,這件事會成為她致命的威脅。 想起太后臨終前曾交代她照拂好顧云羨,她決定自作主張一回。 她找到了薛長松,謊稱說娘娘改變了主意,請薛大人開藥。之后,她再以滋補藥材的名義,每日端給她喝。她久經宮闈磨練,辦這么一點小事自然得心應手。太過順利,以至于后來知道了她的想法之后,這藥也忘記了停掉。 本來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誰知居然真的起了作用。柳尚宮少時亦曾隨太醫署的博士學過一些藥理,大的病治不了,斷個喜脈卻不在話下。當她察覺顧云羨有孕之后,終于認為她不能再這么自暴自棄下去了。 如今的情形,明修儀已經把她逼入了死角,陛下現在雖然還對她心存不舍,卻并不知道這情緒能保持多久。若陛下徹底失去耐心,旁人只需要再加一把力,她便再無翻身的機會。 她根本不可能像泠淑媛那般,過上清靜自在的日子。陛下對她的感情太不一般,這便決定了她要么權傾六宮,要么落敗身死,沒有第三個選擇。 她幫她做了選擇。 柳尚宮沉默一瞬,“娘娘這幾個月以來,一直在暗中服用薛大人開的藥?!?/br> “那她那日為何要在詠思殿說那樣的話?”皇帝輕聲道。 “奴婢不知?!绷袑m道,“但奴婢覺得,娘娘當時一定很難過。陛下不是女子,不明白無子這件事對女子來說是多大的痛楚,尤其是這宮里的女人……”語氣里隱有悲戚,“其實娘娘之前也治過很長時間了,一直沒什么起色。這回薛太醫開了新的藥,娘娘也不過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試試。我們都不確定能不能治好。她當時會那么說,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皇帝想起那一日,顧云羨當著眾人的面被揭穿不能有孕。她孤零零地坐在殿內,承受四周或咄咄逼人、或憐憫傲慢的眼神。 她當時,一定很羞憤吧。 可他卻只顧著跟她生氣,惱怒她為何會把這件事情瞞著自己。 如果說出來就會受到這樣的對待,那她確實沒必要說出來。 “她知道自己有孕了嗎?” “應該不知道?!绷袑m道,“就連奴婢,也是適才聽到太醫的話才知道的?!?/br> 皇帝無力地點點頭,“多謝大人告知?!?/br>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的轉機啦!陛下想起來啦!這么久遠的事情,難為陛下你居然還想的起來!藍后小包子也出來啦~~~呼吁小包子的噴油可以瞑目【……】了! 103 陛下在圍獵過程里忽然離開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眾人都議論紛紛。崔朔作為旁觀這一切的第一證人自然也受到了大家的廣泛關注,群眾紛紛上來套話,詢問陛下是因為什么事情扔下這一大幫臣子不管。 面對眾人的探詢,崔朔一直保持和煦的微笑,偏偏嘴比什么都緊,大家明里暗里問了好半晌,卻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得到。 然而很快,不需要崔朔告知,讓陛下半途走人的原因也傳了出來:元充儀娘娘在永懷亭旁出了事情,陛下恰好碰上,便親自將她送回了寢殿。 這個消息與大家一開始預想的不太一樣。 大家本以為陛下會放棄圍獵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著也得是前朝出了什么急事,誰知最后才發現居然是為了一個女人。如此結果,實在有些辜負群眾的熱情。 尤其是杜清,費了老大勁打了一大車的獵物,還以為能歡歡喜喜地取勝,回來卻聽說和他比試的正主已經抱著女人棄權了,失落之余不免感嘆這個世界實在是太沒有誠信了。 大家的不忿并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另一個消息也傳了出來。 也正是這個消息,合理地給眾人解釋了陛下為何會為了剛剛惹他生氣的元充儀而罔顧群臣,又為什么要興師動眾地召集四名侍御醫替她看病——這樣的陣仗,也就當年太后病重時有幸體驗過。 那個消息是,元充儀有孕了。 隨扈的官員基本都是聽說過前陣子那個傳聞的,所以對于“身患虛寒之癥、口口聲聲說不想懷孕”的元充儀忽然有孕這件事,無不表示驚訝。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大家燙好了酒,熱熱鬧鬧地討論了幾遭之后,開始揣測,元充儀這邊出了這么大的變故,另外幾位娘娘會是什么反應? . 明修儀將一個玲瓏剔透的翡翠玉瓶狠狠地摜到了地上,砸了個粉碎。 一旁的小詞神情慌張,“娘娘,這玉瓶是陛下賞的,若改天讓他瞧見沒有了,問起來就糟了!” “他現在哪有功夫管一個玉瓶的去向!”明修儀惡狠狠道,“那個賤人有了身孕,他便整夜地守著她,什么都顧不上了!” “娘娘……” 明修儀越說越氣,“高林那個廢物,不是說顧云羨生不出孩子嗎?她怎么會有身孕!”雙拳緊握,“現在該怎么辦?要是讓她緩過勁來,一定會找我算賬的……” 小詞猶豫道:“不然,不然娘娘去找找淑媛……” “你別跟我提她!”明修儀劈頭蓋臉地罵道,“她都把話說成那樣了,我難道還要上趕著去求她不成!” “可是娘娘,事情鬧到這個樣子,我們已經沒辦法了……”小詞急道,“淑媛娘娘素來聰慧,興許,興許她會有法子……” “本宮叫你閉嘴!”明修儀一把將另一個瓶子朝她砸去,小詞嚇了一跳,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 明修儀本就懷著身孕,這么發了一通火,沒傷到別人,反而把自己累得夠嗆。 氣喘吁吁地扶住腰,她忽然蹙緊了眉頭,“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小詞面色慘白,“娘娘……”幾步爬到她身旁,語無倫次,“娘娘你怎么了?您別怕,奴婢這就命人去傳太醫!“ 明修儀一把反握住她的手,“去請陛下!就說本宮龍胎不穩,求陛下看在孩子的份上過來一趟!快去!” 小詞見她疼得汗都下來了,忙不迭點頭,“好!好!奴婢這就去!” . 留瑜殿內靜悄悄的,所有人都輕手輕腳,生怕發出一點聲響,驚動了內殿的兩個人。 皇帝坐在顧云羨的榻邊,看著她的面龐,久久沒有動一下。 他維持這個姿勢已經很久了。那張臉被他從下午看到現在,已經清晰地印入了腦海,一閉上眼睛就能畫出來,連唇角微微上挑的弧度都一清二楚。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或許是因為害怕吧。經過白天的事情,他總覺得現在的云娘對他來說是那么的不可捉摸,仿佛一不小心就會丟失。 他得記清楚她的樣子。 外面突然傳來吵鬧哭泣的聲音,讓他忍不住蹙起眉頭。 害怕吵醒顧云羨,他徑直起身出了內殿。 呂川正打算進來跟他稟報,見他出來了忙迎了上去,“陛下,是詠思殿的人?!?/br> 他現在一聽到“詠思殿”三個字就一陣厭惡,眉頭本能地蹙得更緊,“那邊又怎么了?” “明修儀的貼身侍女前來傳話,說明修儀適才動了胎氣,求陛下看在皇裔的份上過去看看?!?/br> 皇帝冷笑一聲,“她也動了胎氣?”眼中滿是不屑,“學得倒是快?!?/br> “陛下……要去嗎?”呂川問道。 “不去?!被实鄹纱嗬涞?,“朕又不是御醫,去了能有什么用?你吩咐幾個人,就說是朕的意思,讓侍御醫過去看看就成了?!?/br> 呂川低頭表示明白了,正打算去叫人趕走小詞,就聽到陛下補充了一句,“對了,讓明修儀的侍女給她傳個話。告訴她朕回頭自會去看她?!甭曇舻土艘恍?,“朕還有些話,要好好問問她?!?/br> . 顧云羨覺得自己這一覺似乎睡了很久,醒來時有一瞬間分不清身處何處。 柳尚宮坐在榻邊支著頭打盹,被她的聲音驚醒之后連忙湊過來,“娘娘,你覺得怎么樣?” 顧云羨眉頭微蹙,“我覺得……渾身沒有力氣。我究竟怎么了?” 柳尚宮猶豫一瞬,“御醫說,您動了胎氣?!?/br> “胎氣?”顧云羨愣愣地看著她,半晌才理解清楚這句話的隱藏含義,“我……有了身孕?” 柳尚宮頷首,“是?!?/br> 顧云羨呆呆地看著她,“可,可我不是……不可能??!” 柳尚宮忽然起身,斂衽長拜到底。她甚少對顧云羨行這樣的大禮,不免讓她一驚,“大人,你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