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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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這陣子,娘娘在有意無意地避開陛下。 “咦?那不是崔郎嗎?”阿瓷驚喜道,“原來這一回隨扈的官員里依舊有他??!” 顧云羨聞言坐到窗邊,挑開簾子一看,果然見到不遠處一個身著絳色官服的身影。 挺拔俊逸,卓然不落凡俗。 “陛下也真是的,還在正月便將這些大人們拖到茂山,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想在家過年?!卑⒋尚Φ?,“奴婢看崔郎眉頭緊鎖,不會是不愿意走著一趟吧?” 采葭聞言搖頭道:“別人便罷了,崔郎多半是沒這個擔憂的吧。我聽說他獨自一人住在安化坊,身邊只有一些仆人,一個親人都沒有。估計就算留在家中,也沒人陪他過新年吧。還不如跟這陛下來茂山,至少氣氛也要熱鬧一些?!?/br> 顧云羨聽到采葭的話,又想起了崔朔曾經說過“永不續娶”的話,眼神變得復雜。 這樣一個風姿清奇的男人,難道注定要孤獨地過完他的后半生? 雖然感佩于他的深情,卻又忍不住在心中盼望,盼望他能再遇到一個值得的女子,給他一些慰藉。 畢竟這世上,傷心人已經那么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mint夏噴油扔的地雷!【鞠躬 今晚加更一章,但是估計要很晚才能發出來,所以大家不要等啦,明天來看!mua! (*╯3╰) 94 顧云羨這回依舊住在留瑜殿,也算熟門熟路。山上比山下更冷,她吩咐宮人將殿內的地龍燒得旺旺的,然后縮進暖洋洋的被子里準備睡覺。 采葭猶疑地問道:“娘娘不等一等嗎?興許陛下一會兒……” “我乏得很,就不等了?!彼?,“若是陛下過來,你便替我告罪吧?!?/br> 說完這句話她便背過身去,不去看身后那道不知所措的目光。 她在心里想著,就算他過來,見到自己睡了也不好意思再把她叫醒。即使他非要叫她,她也可以裝出熟睡的樣子??偠灾?,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要理睬他。 打定了主意,她默默地閉上眼睛,耳朵關注著門邊的動靜。 還好,這一晚他沒有過來。 . 第二日一早醒來,顧云羨終于如愿以償地見到了茂山的大雪。 雪花大片大片,鵝毛一般,漫天飛舞。積雪覆蓋的茂山正如皇帝當初所說,一草一木都有如冰雕,美不勝收。 顧云羨靠在窗邊看了一會兒大雪,忽然對阿瓷道:“取我的斗篷來?!?/br> “小姐要出去?”阿瓷驚訝道,“此刻雪這般大,小姐還是晚一會兒再去吧?!?/br> 顧云羨神情未變,重復道:“取我的斗篷來?!?/br> 阿瓷無奈,只得去給她拿斗篷。 下雪的天氣里,大家都愛穿一些鮮艷的顏色,阿瓷也依照這個標準為她選了一件斗篷。大紅色的緞面,邊上滾著一層柔軟的貂毛,顧云羨披上以后,素凈淡雅之外,難得顯露了幾分俏麗。 “我出去走走,你們別跟著了?!闭f著,她取過一把青綢傘,不容她們拒絕,轉身離去。 . 許是因為雪下得太大,外面一個人都沒有,靜得甚至可以聽到積雪壓迫樹枝的聲音。 顧云羨撐著傘,獨自走在溫泉宮的小路上。入目皆是碎瓊亂玉,天地之間一片潔白,讓她的心仿佛也變得干凈了。 那些鮮血和人命,好像都離她遠去了一般。 她想起自己十二歲那年,第一次來到繁華的煜都。在那之前,她一直生活在一座江南小城里,家中有一些田地,也算衣食無憂。然而那一年洛河泛濫,淹了她長大的地方,奪走了她的祖宅和田地。 他們居無定所,無奈之下,只好腆著臉到煜都來投奔遠房親戚。 自己當時那樣小,因為沒見過什么世面,所以總有些膽怯。住在權勢滔天的親戚家中,什么話都不敢多說,生怕被人恥笑。 那時候,她唯一的心愿便是,父親可以早日找到份差事,把她從那里帶出去。 那樣富貴錦繡、高不可攀的地方,她不喜歡。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苦笑出聲。 這么多年過去了,她確實從那里出去了,卻來到了更高不可攀的地方。 她的雙腳如同踩在云端,每一步都落不到實處,讓她害怕。 轉過一個彎,兩側的樹木通通消失,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片寬廣的冰湖。 顧云羨略一驚訝,立刻想起來,這里確實是有一片湖。這個時節結成冰,倒是合情合理。 她還記得她到煜都的第一年,曾經被顧府的姊妹們拖去滑冰。當時她站在冰面上,看著她們動作優美地滑過她面前,心中叫苦不迭。 她從來就做不來這些太復雜的動作。小時候跟娘親學跳舞,一支《綠腰》一個月都學不會,被痛心疾首地評價為“朽木不可雕也”。她可憐巴巴地辯解說自己書念得很好,母親卻表示書念得再好也不能去考女狀元,還不如會跳舞來得有用,至少以后能靠這個博取夫君的歡心。 想到母親當初就是因為舞姿曼妙而傾倒了父親,她頓時覺得這理由太有說服力,嚴肅點頭表示受教。 然而受教是受教了,舞還是一樣學不會。母親努力了兩年,慢慢也就放棄了。她樂得輕松,從此不再在這上面下功夫。 所以,當她以為終于了擺脫噩夢之后,卻忽然遇到比跳舞還要難上百倍的滑冰時,整個人都悲傷了。 明明心里嚇得要死,偏偏面上還不能露怯,只能裝出一個笑臉,表示自己看她們玩就好了。 思及往事,她忽然起了興趣,一手撐著傘,一手提著裙子,小心翼翼地站到冰面上。 冰層結得很厚,她站在上面和平地沒有兩樣。朝前走了兩步,腳步穩穩,她慢慢放下了心。 此刻雪已逐漸變小,她走到了冰湖中心,將手伸出傘外去接飄落的雪花。 一抹青色忽然映入她的眼中。她瞇起眼睛,看到遠處的涼亭中,一個男人憑欄而立。 隔得太遠,她看不清楚他的容貌。然而不需要看清長相,只消看身形她便能認出那人是誰。 身姿挺拔如修竹,這樣的氣質,不可能是別人。 崔朔。他在那里。 腳下忽然一滑,她驚叫一聲,重重地摔倒在地。 這一跤摔得太狠,她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在生疼,忍不住蹙緊了眉頭。 傘被扔到了一邊,雪花落到了她的臉上,帶來一陣冰涼。她在百忙之際,還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自己怎么每次在崔朔面前都要跌倒。他會不會覺得她腿腳有毛病,連路都走不好…… 一個人來到了她身邊,蹲了下來。她轉頭望去,撞上了崔朔蒼白的面色,還有,他漆黑的瞳仁。 他在輕微地喘息,似乎剛經過了一陣奔跑。也是,剛才他和她的距離不算近,這么快就能過來,定然是跑著的。 可她此刻卻沒心思去想這個,只是怔怔地看著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奇怪。有些驚愕,有些迷茫,更多的則是欣喜。他就那么看著她,仿佛見到了什么失而復得的珍寶,又或是重返了讓他魂牽夢繞的夢境。 有一瞬間,她甚至覺得他眼中有隱隱的淚光。 她被他的眼神影響,也失去了語言,只呆呆地和他對視。 雪花飄落在他們身上,她卻只能看到他。 他的眼眸黑而亮,里面有兩個小小的自己。一身紅衣,面色蒼白。 她猛地驚醒,身子往后一縮,“崔大人?!?/br> 他似乎仍沒反應過來,又過了一會兒才收回了目光。 低下頭,他看著冰面上她模糊的影子,慢慢閉上了眼睛。 “崔大人……”她再次喚道。 他抬起頭,神情恭敬而溫和,是臣子面對后妃時最合適的表情,“微臣崔朔,見過充儀娘娘?!?/br> “大人不必多禮?!鳖櫾屏w道,“本宮見到大雪下得喜人,一時起意出來逛逛,沒想到大人也在此地。打擾了?!?/br> “娘娘何出此言?若說打擾,也該是臣說才對。臣早上不當值,閑著無聊,所以來湖邊飲酒。不想竟沖撞了娘娘,罪該萬死?!彼⑿χ?,一字一句再合乎身份不過。 她漸漸放了心。想來方才那一瞬間,不過是她的錯覺而已。他不是在看她,不可能是在看她。 “娘娘不要在冰上坐這里,當心著涼?!彼f著,伸出了自己的右臂,“容臣扶您起來?!?/br> 她道了聲謝,將手放上他的小臂,另一只手用力在冰上一撐,慢慢站了起來。 他又到一旁撿起她的傘,卻沒有遞給她,而是主動為她撐著,“雪這么大,娘娘就算想出來賞雪,也該帶兩個宮人。不然若出了什么事,可怎生是好?” “本宮就是想清靜清靜才出來走走,若帶著人,哪里還能清靜?”她聲音里有無奈,“大人呢?一個人在此獨酌,不嫌無趣么?” 他微微一笑,“這么多年臣都是一個人,如今也慣了?!?/br> 這話里有太多的寂寥,她不知道該接什么,只好沉默。 見她眼睛一直盯著冰面,他忽然出聲,“娘娘當心眼睛?!?/br> 她聞言一愣,反應過來之后忍不住一笑,“我又忘了,總看著積雪眼睛會灼傷的?!?/br> 他也不知自己為什么要問出這句話,“娘娘以前眼睛可曾受過傷?” “有啊?!彼Φ?,“是本宮剛來煜都那一年。因為不知道,所以一味盯著積雪看,后來上了大半個月的藥?!?/br> 他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卻忽然起了好奇,“看大人適才那么敏感,難道以前有朋友的眼睛也這么受過傷?” 他沉默片刻,微微一笑,“是。臣曾經有位……朋友,眼睛也被積雪灼傷過?!?/br> “他是北方人?” “不,她是南方人?!?/br> 她了然,“那就難怪了。南方人總是會忘記這個,不像北方人,從小見慣了雪?!?/br> 他笑意淡淡,眼睛看向遠處落滿積雪的松樹,那顫顫巍巍的松枝,一如他此刻的心。 今日他來這冰湖邊飲酒,本是回憶起了從前之事。很多年以前,他便是在冰湖之畔,第一次看清楚了她的容貌。 那時候,他還以為他們能夠永遠在一起。 溫熱的美酒一杯一杯入肚,卻暖不回他冰涼的心。 就在他將酒飲盡、準備離去之際,卻忽然看到遠處的湖邊,一個火紅的身影正慢慢朝他走來。 那一抹鮮艷的顏色在冰湖上移動,如同一朵紅云。 它曾在他心上烙下最深刻的痕跡,讓他魂牽夢繞。這么長的時間過去了,他以為它早已飄走??墒钦l知,它會像今日這樣,在他毫無準備的時候,忽然闖入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