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都沒從嘴巴里吐出來，無論審訊的人問什么，柯國軍都只是閉著眼睛，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說，整個就是以油鹽不進的模樣。

    喬云又做了那個夢。

    那是她上小學的第一天，學校里面發了新的書本，嶄新的書頁散發著書本的油墨香，mama答應在文具店門口等她，帶她去買街角的棉花糖。

    那個時候的喬云還不叫喬云，叫做寧維。

    mama提著一袋新買的封面紙和小文具，站在街對面沖著寧維招了招手。

    “mama！”

    寧維張開雙手跑向街對面的mama，身后的小書包隨著寧維的奔跑上下震動，這個時候，耳畔傳來一陣刺耳的喇叭聲。

    按理說，白天，且是小學對面的馬路上，是不應該出現卡車的，這輛卡車就一路鳴笛著沖了過來，寧維覺得自己的耳朵快要被喇叭聲震聾，這時，有人將自己推了出去。

    書包掉在地上，書本散落一地，封面紙和著鮮血，靜靜地躺在mama身邊。

    卡車撞了人之后，又徑直沖向了一旁的圍墻，伴隨著一聲巨大的聲響，車子將圍墻撞得轟然倒塌，而疾馳而來的卡車，也終于在一堆磚瓦廢墟之前停了下來，嗤嗤地冒著白煙。

    “mama！”

    寧維的手肘和膝蓋都被堅硬的地面擦破了皮，小小的孩子哪里受得住這樣的疼痛，但是寧維根本顧不得這些，第一時間從地上爬了起來，跑回mama的身邊。

    “阿維……不哭，家里的床頭柜下面有一本存折，密碼是你的生日，你到時候拿著這些錢，去找爸爸，爸爸的名字是……”

    傷勢太嚴重了，何秋已經聽不見圍觀人的說話聲，連寧維靠的這么近的臉也看不清了，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喉嚨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說不出話來。

    阿維……爸爸的名字是……

    “mama！”

    寧維看到mama的眼睛依舊睜著，可是不再看著她，不再眨眼睛，一動不動，寧維害怕地湊上前去，親了親mama的臉頰，哭著說道：

    “mama你起來，阿維親了mama的臉了，mama你起來，阿維不要吃棉花糖了，阿維好好聽mama的話，什么都聽mama的，mama你也聽阿維的，起來抱抱阿維好不好？”

    救護車趕來的時候，何秋就已經斷氣了，眾人手忙腳亂的間隙，誰都沒有注意到這個一身是血的小女孩，她被丟在車下，嚎啕大哭地追在車后面：

    “mama你去哪里！不要丟下阿維！mama回來！”

    九月的天，依舊非常炎熱，寧維跑了滿身的大喊，鞋子也跑丟了一只，赤腳踩在灼熱的柏油馬路上，寧維也不覺得痛，她委屈地蹲在地上，mama去哪里了？為什么不要她了？她答應mama不再吃棉花糖了，為什么mama還是不要她了？那些人和mama，他們都去哪里了？

    疾馳的車輛從寧維的身邊經過，卷起一股難聞的尾氣，誰都沒有停留，誰都沒有來問一問，這個小姑娘為什么一個人在這里哭得這么傷心，一直到了快入夜的時候，有個拄著拐杖的叔叔在他身邊停下，問她：

    “你為什么哭??？”

    “mama找不到了?！?/br>
    拄拐杖的叔叔：“你知道mama在哪里嗎？”

    寧維搖了搖頭，她不知道那輛車子載著mama去了哪里。

    拄拐杖的叔叔伸出一只手：“來，我帶你去找mama?！?/br>
    喬云醒了，睜開眼睛的時候，受不住燈光的刺激，又瞇了起來，艱難地轉動脖子看了看四周，窗外的天已經黑透了，原來已經入了夜了。

    “喬喬，你醒了！”

    張莉出門灌個熱水的間隙，碰到了一個老同學，就在門口聊了兩句，沒想一回來，就發現喬云已經醒了。趕忙放下熱水壺，走到喬云身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哎喲，還有點熱度，喬喬啊，有沒有哪里覺得不舒服，跟阿姨講不要悶著不說知道嗎？”

    喬云還有些暈乎乎的，老太太她是認識的，可是自己怎么在醫院？怎么是老太太在照顧自己？

    “喬喬？”

    老太太見喬云不說話，又輕輕喊了她一聲，喬云沖她笑了笑，說道：

    “阿姨，我想要喝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