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可還輪不到王娥給霍榷驚喜,王姮便給了王娥一個“驚喜”。 看著王姮已快六個月的身子,王娥一時呆如木雞,心中嫉恨翻騰,面上便有些猙獰了。 王姮見她這般,便喝道:“中邪了?” 王娥緊忙收起了嘴臉,改了成笑臉,“只是半年未見,沒想meimei便要成名副其實的賢妻良母了,一時還反應不過來?!?/br> 王姮一想到懷的不過是女胎,臉面上又陰了幾分,“不說這個,讓你來是讓你想法帶人去搗個賤人的窩?!?/br> 王娥正在吃茶,見王姮這般說便問道:“什么賤人窩?” 王姮一指外頭,“就二爺在外頭的姘頭?!?/br> “什么?”王娥的手一松,將茶盅里的茶灑在了幾上,竟然還有人敢在她前頭捷足先登,不由得狠狠問道:“到底是什么人這般不知廉恥?” “還不清楚,但我也管不得她是誰了,本想遣侯府里的人打上門去的,可就怕動用了這些人,二爺立時便知道了,不如讓伯府的人去得用些?!蓖鯅f著便命令王娥立刻回府,帶人就去。 王娥想了一想,看看王姮那圓咕嚕的肚子,心頭便發狠,嘴上是應下的,話鋒一轉又道:“這不要臉的東西自然是要教訓的,只是不知道你想鬧到一個什么地步?倘若輕了,回頭那狐貍媚子少不得會給妹夫吹枕邊風,那時挑得妹夫和meimei你沒日沒夜地鬧騰,就不知道會便宜了誰去?!?/br> 王姮一拍炕桌,戾氣滿面道:“那自然是要往死里下手的?!?/br> “要下重手的話……”王娥故意拉長了許久,“meimei也是知道的,如今朝廷內外都不安寧,老爺還真和內閣那幫子老家伙正斗得水火不容,冰炭不洽,恨不得尋到對方一絲的不是,便往死里整的。老爺已明令下頭的人要夾起尾巴做人,所以就算meimei說讓他們下重手,他們也未必敢照辦的?!?/br> “那該怎么辦?”王姮見這不行那不行的,便煩了。 “我倒是有個主意,meimei如今是可是鎮遠府的人,倘若meimei隨著一同去,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和我們南陽府不相干,這樣下頭的人自然就能放開手腳了?!蓖鯅M惑道。 然后在打殺中,王姮不慎被人推倒,身子不保,可是和誰都沒干系的。 這話王娥自然是不會說出來的。 “沒錯?!蓖鯅r想好了出府的由頭,再和王娥約好時日,這就算定下了。 到了那日,王娥又不是傻的,自然不會同王姮一道鬧去。 王姮便抓了韓施惠來帶路,回娘家要了十來個腰圓膀粗的媳婦婆子。 這到底是瞞不過主母王宋氏的,便問王姮這是要來做什么? 王姮只敷衍說是要回侯府看她院子的。 王宋氏疑心,便讓自己的身邊的桂嬤嬤也一道跟著去,說是幫著安排人手的,等安排完了再回來。 王姮覺得反正事出后也瞞不過母親的,便也未推辭,只一頭悶聲地帶著這些個媳婦婆子就去找袁瑤晦氣去。 韓施惠一路將王姮她們領到了胡同口,指著小門樓,“就是那?!币娡鯅I著人就去了,韓施惠趕緊躲進馬車了。 王姮平日里就是沖動跋扈慣了的,也不說什么先上前敲門問個清楚,只一到就讓婆子們去砸門,邊砸邊在外頭謾罵,引了一圈人在胡同口處圍觀。 “……龜縮在里頭的東西給我出來,有臉面敢勾搭爺的,就別裝什么貞潔烈婦。也甭想拖著等二爺來救你,就是在二爺跟前把你打殺了,二爺不敢拿本姑奶奶怎樣,回頭還要給你二奶奶我賠不是的……” 王姮罵罵咧咧的,那里是高門大戶千金奶奶的樣兒,說是市井潑婦也不為過的。 袁瑤聽著這些辱罵面上無動于衷,可心中早已千瘡百孔。 她也有她的驕傲,也只剩下這點驕傲。當初霍榷一再讓她進府,她都婉轉拒絕了,正因這份驕傲,可如今她卻擯棄了這僅有的驕傲,舍棄了廉恥,自甘墮落。 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還能怎么辦才能為袁家昭雪。 她早已不敢正視自己的良心和情感,她也知道從邁出那步起,她已是世人眼中毀廉蔑恥的人,是再沒有資格哭了,所以她抬起頭來,用力的眨眼逼出眼中所有的霧氣。 此時在外的桂嬤嬤一看,這怎么得了,真是想勸也勸不住,想走也不走不掉,正著急時,發覺有個媳婦總有意無意地借勢便往王姮身上倒,便警醒了。 也多虧了王姮一開始便這動靜,不然田嬤嬤是絕沒想到會有人上門來尋事的,驀然開門就真是不可收拾了。 田嬤嬤從壯碩的身子頂著門,蘇嬤嬤到廚房去拿了雙菜刀,青素也不客氣拿了平日里種花的鋤頭,皆嚴正以待。 面上就數袁瑤是最鎮定的,仔細聽了外頭的叫罵,清楚了外頭來的人到底是誰,心底便有了數,立時讓田嬤嬤開門。 “姑娘,不能開,她們這是來者不善,只要再支持一會兒,衙門里的差役便到了?!碧锾K兩位嬤嬤勸道。 袁瑤覺得好累,只搖搖頭,“倘若那縣丞知道來的是何人,只怕他也是不敢管的。兩位mama只管開門,我自有辦法對付她們?!?/br> 田嬤嬤和蘇嬤嬤對視一眼,心道:“就是豁出這條老命也要保護好姑娘?!?/br> 想罷,只見田嬤嬤一氣抽開門閂,大門轟然而開,幾個要沖門的婆子一個勢頭沒剎住,都摔了進來。 田嬤嬤掄起門閂就將她們給打了出去,蘇嬤嬤舞弄著菜刀跟在后。 王姮見里頭出來的人這般張狂,既然連她的人都敢打,愈發怒不可恕,卻被桂嬤嬤忽然一把拉到身后,一個仆婦重重地跌在王姮方才站的地方。 桂嬤嬤冷聲道:“你想做什么?”一把將那婦人按壓在地。 王姮卻不管這些,指著小門樓里就喊:“給我打進去,往死里砸?!?/br> 田嬤嬤將門閂又是一輪,橫掃了個半圓,看誰敢近。 此時就見又從門里又走出一人來,姿態娉婷輕盈,態度不亢不卑。 王姮只覺得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袁瑤淡定從容掃看了眼門前尋事的,見一人大腹便便,妝容又和其他的人不一樣,便手一伸,從掌中垂下一枚玉佩來。 別人是不認得這是什么,但王姮卻是知道的,只聽她道:“是你?!” 袁瑤向王姮的方向福身,道:“二奶奶大駕光臨,蓬蓽生輝?!?/br> 王姮恨恨道:“你就是那暗子?” 袁瑤先讓田嬤嬤和蘇嬤嬤退開,后恭敬地想皇宮的方向一福身,才道:“有位貴人讓民女帶句話給二奶奶?!?/br> 桂嬤嬤覺得不妥便勸,“七姑奶奶,這其中怕有詐?!?/br> 王姮是一意孤行慣了的,那里是能聽勸的人,只想了片刻便揮開左右。 袁瑤只身近來,輕聲道:“二奶奶辦事不力,整日只知爭風吃醋,整治妾室,命袁瑤酌情進府?!?/br> 說完,袁瑤后退一步,又福身道:“民女多有得罪了?!?/br> 王姮氣得不輕,可又不敢拿袁瑤如何,只得甩頭轉身這便要走。 袁瑤見她到現下還沒看透,便提點她一句道:“二奶奶,自南山寺一別,別來無恙?” 王姮腳下的步子一頓,猛然回頭,“原來是你?!绷T了又倏然含狠望向胡同口的馬車處,終于想明白自己這是被人利用了,真是又羞又惱,頓時成怒火滔天,回頭對袁瑤吼道:“別拿著雞毛當令箭,有我整治你的時候?!闭f完便怒氣沖沖地往馬車處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親們的評論不是眉頭不回,眉頭回了可一點確定jj就開始菊花轉個不停,等好不容易轉停了,提示說什么數據出錯神馬神馬的,⊙﹏⊙b汗 正文61第十二回人算天算(四) 任袁瑤再神機妙算,也不可能知道這背后還有一個王娥的存在,但背后若是韓施惠的話,便太好猜了。 聽了王姮撂下的狠話,袁瑤不惱也不怒,還向她福身,“恭送二奶奶?!?/br> 韓施惠坐馬車里透過紗窗看好戲,一開始見袁瑤家的小門樓被那些媳婦婆子們砸撞的時候,就覺得那日受的氣一吐而快,心頭好不舒暢,便越發期待那門被砸開看袁瑤的下場了。 不想卻見袁瑤自己走了出來,韓施惠嗤笑道:“真是個沒腦子的,饒你口舌抹蜜,說得個天花亂墜,王姮最是蠻橫嫉怨不過的性子了,那里是你三言兩語便能打發了去的?!?/br> 一來離得太遠,而來圍觀的人太多,嘈雜得緊,就是王姮的叫罵也是聽不清罵些的什么的,更不用說如今袁瑤的細語輕聲了。 故而,韓施惠就只見袁瑤跟王姮耳語,可到底說了些什么,韓施惠實在好奇,之后王姮便罷手了,還急敗壞而歸。 韓施惠剛想要下馬車去迎的,可又怕袁瑤瞧見了她,回頭告了霍榷,自己沒好果子吃,便硬著頭皮躲在馬車里,直到王姮上了馬車。 平日里頭,韓施惠也是見多了王姮耍潑耍狠的樣子了,可這會子似乎又和往日有些不同了。 只見王姮緊要牙關,雙目通紅,一副恨不得將她生吃入腹的陰狠,讓韓施惠膽戰心驚。 不過是沒下車迎她而已,用不著這這般恨她吧。韓施惠雖害怕但還是怯怯弱弱地挪了過來,正準備告罪,不想王姮突然伸腿就是一腳,把坐車門邊的韓施惠給一腳踹了出去。 也幸得喝了這些日子的安胎藥,不然王姮這一腳,說不準到底是韓施惠傷得重些,還是她王姮傷得重些。 韓施惠只覺得被踹了個天旋地轉,從馬車上摔了出來,一頭磕在地上,衣裙勾到了馬車夾縫里掀扯起老高,把韓施惠罩了個鋪天蓋地的。 路人頓時哄笑不止。 韓施惠當時的那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待眩暈和疼痛稍稍退去后,韓施惠羞得滿臉通紅地從地上爬起來,瞥見袁瑤正望向她,但也只一眼便轉身回了小院去。 韓施惠此時也顧不上袁瑤會如何想她的,摸摸額角上的腫包就趕緊去扯裙子,可不知怎么的越扯裙角便嵌得越死。 這會車里頭,王姮大喊一聲,“回山莊?!?/br> 馬車便慢慢動了起來,韓施惠不走只會被拖摔倒,一時怕了便跟著車跑了起來,還邊喊道:“二奶奶到底因著什么事發作的婢妾,給個婢妾個明白,就是死也甘心了?!?/br> 車里的王姮冷哼一聲,“你不是說在廟里碰見的她和二爺一道的嗎?既然當初你們在南山寺這般姊妹情深,那日怎么就不認得了?”咚的一聲,王姮不知將什么東西砸在了車廂上,“都拿我當傻子使了,如今還裝什么可憐無辜?!?/br> 韓施惠這才想起,王姮是見過她和袁瑤一起的,便知事情暴露了。 “既然當初敢挑唆著借我的手除了你的好姊妹,想來韓姨娘也是想好了今日該會有什么下場了的。車子給我趕快些?!蓖鯅畹?。 韓施惠是想過事情暴露了王姮會怎么打罵她的,可怎么都沒想到會被這般折磨。 開始車子慢行,韓施惠也只能勉強跟上,再快便不成了。 于是一路上,有人就見一輛馬車在街上疾馳,車旁還懸著一個人,哭喊著救命。 嚇得行人躲之唯恐不及。 馬車也不過是只剛出了這城郊的小縣城,韓施惠雙腳的皮rou被磕傷擦傷無數,繡花鞋子也早便不見了,一雙棉綾白襪烏黑骯臟,隱隱透著血色。 也幸好韓施惠懂得抱住車轅,不然便要滾到車輪底下去了。 “二奶奶饒了婢妾這回吧,婢妾知錯了,讓停下來吧,婢妾快跑不到了?!表n施惠哭求著。 王姮大笑了一陣,道:“我可沒讓你跟著跑,要是覺著跟不上了便不用跟了。我這就讓人給你剪了裙子,你一人悠閑自在地走著回山莊,豈不是更好?!?/br> 韓施惠一聽,那便更不妥了。 婦人最重的是名節,倘若她韓施惠獨自一人從荒山野嶺走回山莊,不說別人,霍夫人就不能再容她了。 倘若她因此而被送回韓家,那只會是死路一條。 想到此,韓施惠一咬牙緊緊抱住車轅,忍著,被一路拖著回到山莊去。 到時,韓施惠雙腳及膝上一片血rou模糊,慘不忍睹。 見終于回了山莊,韓施惠心里那口氣一松便昏死了過去。 南陽伯夫人的嬤嬤見將王姮平安送回到霍家了,便帶著那些婆子仆婦回了伯府。 給王宋氏回話時,桂嬤嬤事無巨細將事兒一一說清,王宋氏真是不知該先氣王姮的偏聽偏信,還是該氣她不顧娘家安危莽撞行事。 那個被桂嬤嬤捆綁起來的媳婦審了后,連同一道去的那十數個人,自那日起也消失了,有人想來打探消息也不得門。 王宋氏將事兒稟明了南陽伯王諲,把王諲給氣得直斥王姮是禍害娘家的不孝女,并勒令王宋氏以后不許王姮帶走南陽府中的一草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