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見盛元行垂頭喪氣的被盛言楚趕出來后,桂清秋臉上的笑容逐漸放大,一點都不嫌棄老盛家兩人身上的臟污,親自扶著兩人回了桂家。 兩人欣喜的跟著桂清秋去了桂家,一問得知盛言楚曾經租過桂家的宅院后,盛元行也開始起了小心思。 在盛元行看來,桂清秋之所以對他恭恭敬敬的,指不定是看上了楚哥兒,只是姑娘家臉皮薄,不好意思和楚哥兒說,所以才輾轉的找上他。 想到這,盛元行樂開了花,若是他幫楚哥兒謀得一個好婆娘,楚哥兒肯定會感激他,到那時他再跟楚哥兒提出合宗的要求…… 桂清秋和盛元行都抱著各自的心思利用對方,然而有些人就是自作聰明,兩人誰也沒想到盛言楚和老盛家/桂家都有著不可跨越的鴻溝。 - 有關盛元行找到盛家住址的事,盛言楚很快就打聽清楚了,所以聽到街上謠傳他對族中長輩不孝的消息時,盛言楚冷冷的嘁了一聲。 桂清秋怎么也沒想到,本該深陷不敬不孝謠言中的盛言楚有朝一日會踹開她家的大門。 盛言楚冷笑的看了一眼桂清秋身后站著的盛元行和盛老爺子,就在兩人以為盛言楚是來接他們去盛家而欣喜的時候,盛言楚腳步輕移,身后赫然站著的是盛家現任族長盛元勇。 “勇…勇哥兒——”老盛家兩人登時變了臉色。 桂清秋還沒搞清楚狀況,盛元勇則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的讓族中幾個青壯小伙拿繩子將盛元行兩人堵住嘴綁了起來。 第51章 【二更】 今年=縣試+府…… “你們干什么!”桂清秋傻了眼, 大喊大叫的去拉盛元勇的手,“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以隨便在我家干這種事!這兩人是盛秀才的親人, 你們還不住手!” 盛元勇手勁大, 一把將桂清秋往地上一扔,聲音染上幾分隱怒:“姑娘家還是自重些好!早就聽說城中有個不知羞的女人纏著我家楚哥兒不放, 我料想此人就是你吧?” 幾句話下來, 桂清秋呼吸都變粗了,盛元勇絲毫不憐香惜玉,指著老盛家兩人,冷哼道:“你說他是楚哥兒的親人?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五服外族人算什么親人?” 屋外擠滿了看熱鬧的街坊鄰居,盛元勇直接扯了盛元行嘴里的抹布, 高聲罵:“你自己說, 你跟楚哥兒什么關系?” 桂清秋滿臉希冀的看著盛元行,指望盛元行能狠狠的打盛元勇的臉, 不成想盛元行在見到盛元勇之后就嚇的手直哆嗦, 結結巴巴的吐不出半個字,最后還是盛元勇直接亮出了族長身份,當著眾人的面, 澄清了盛言楚和老盛家毫無干系的事實。 “不可能!”桂清秋面目幾乎扭曲, 指著癱在地上的盛老爺子,堅持道, “他親口說的,說楚哥兒是他親孫子?!?/br> “親孫子?”盛言楚站在門口笑了起來,笑意卻不達眼底,“我連爹都沒有,哪里來的爺爺?” 此話一出, 盛老爺子又羞又悔的張張嘴,最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徑直暈了過去。 盛元勇斜了一個眼神,立馬有人將盛老爺子抬了出去。 臨走前,盛元勇愧疚的對盛言楚說了好幾句對不住,并保證今天的事一定會給盛言楚一個滿意的交代。 盛元勇走后,老百姓也三三兩兩的離開此地,盛言楚卻面無表情的站在桂家大門口沒有動。 桂清秋心里咯噔一下,猶記得半年前她第一次見到盛言楚的時候,盛言楚也如今日一樣立在門口給她家送火鍋吃食,那時的盛言楚滿臉帶笑,舉止彬彬有禮,跟年畫上的散財童子似的。 可現在的盛言楚,眼神諱莫如深面色凝重,一點小孩的神色都看不出。 桂清秋害怕的腳步往后退,雙手環胸:“你想干什么?” 盛言楚見她擺出這幅委屈模樣,報以冷笑:“這里又沒旁人,你還裝什么裝?” 之前他對桂清秋的事了解的并不多,所以他特地找了一趟夏修賢。 夏修賢說起桂清秋時是滿眼的嫌棄。 據夏修賢交代,桂家當初之所以能靠著古董發家,主要是沾了夏家家主夏侯中的光。 夏侯中不是個好丈夫,不是個慈爹,但對朋友卻極為的仗義,桂家倚靠著夏家順風順水的壯大了家業,可誰也沒想到前段時間夏家被臨朔郡郡守衛敬抄家后,桂氏轉頭就和夏家來了一個一刀兩斷。 尤其是桂清秋這個陽光的小姑娘,竟對著昔日的‘修賢兄長’冷嘲熱諷起來,如此落井下石倒真的讓盛言楚大開眼界。 盛言楚不想聽桂清秋辯解,揭穿了桂清秋的真面目后,他轉身就離開了桂家。 至于桂清秋作何感想他懶得去想。 小巷子外,夏修賢握著把竹傘站在那等盛言楚,見盛言楚走出來,道:“你就這樣放過她?她和盧婧柔是一丘之貉,表面乖巧,實則心腸毒的很,我勸你一句,你還是別手下留情為好?!?/br> 盛言楚拍拍肩上的雪花,鉆進夏修賢的傘下,淡淡道:“她畢竟是個小姑娘,不過是想替她娘報仇罷了,如今她娘染上重病,我再對她下手,外人會指責我欺負婦孺之輩?!惫賵錾现v究名聲,他不想自己因為這種人而背上污點。 他不是心軟,世道就是這樣,人的心都會自然而然的偏向弱者。 就在剛才盛元勇責罵桂清秋毫無廉恥的時候,有幾個婦人明顯皺起了眉頭,似是對盛元勇的犀利語氣不滿。 “你就不怕她變本加厲?”夏修賢懂盛言楚此舉的無奈,但作為好兄弟,有些話他必須提醒。 盛言楚雙手環胸,睨了一眼夏修賢,打趣道:“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會一直縱容桂家女吧?我可不像你能對著盧婧柔這種仇人的女兒忍氣吞聲多年…她桂清秋膽敢再插手我的事,我定要她嘗嘗得罪我的下場?!?/br> 桂家明面上做的是古董生意,實則背地里和夏家一樣販奴避稅,只是桂家收手的早,但只要用心的查,肯定有蛛絲馬跡可尋。 夏家家主夏侯中此生都要在大牢中度過,若桂清秋還糾纏他,他不介意送桂氏母女去牢中跟夏侯中作伴。 - 有關老盛家下場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盛言楚的耳朵里,此種厚顏無恥的認親行為受到了盛氏全族的鄙視,在盛元勇的注視下,盛元行被摁在地上受族規杖責了三十大棍,至于盛老爺子,念及年邁,盛元勇給出的交代是閉門思過一年。 盛元勇雖恨極老盛家的人為了打秋風連盛氏一族的臉面都不顧及,但盛元勇沒有因為盛言楚是盛氏族中的頂梁柱而故意折磨老盛家,三十大棍雖不多,但族規就是這么寫的。 “這勇哥兒倒不怕得罪你?!背檀耗锫犕晷派系膬热莺?,笑道,“若是換做旁人,比如勇哥兒他爹,定會為了讓你開心而狠狠的教訓老盛家?!?/br> “元勇叔一向講究規矩,老盛家犯的錯于他而言還沒到趕出族門或是打死的地步,他按照族規處置剛剛好?!笔⒀猿ε宸⒃碌蔫F公無私,并不會因為他的身份而搞特殊。 其實盛元勇根本無須嚴懲老盛家,盛元行遭了三十大棍后傷口總是不見好,想出去買藥又捉襟見肘,只能拖著傷在屋里躺著。 后來傷口惡化半夜發起高燒無人照看,就這樣渾渾噩噩的燒著,以至于早上白氏發現時,盛元行已經燒的只剩半條命,這時再請大夫已然無用,托了一兩個月后,盛元行最終還是丟了命。 盛老爺子那日來靜綏摔了一跤后腰就不太好,閉門思過沒兩個月見二兒子盛元行喪命黃泉,盛老爺子頓時一口濃痰上喉,不多久就診斷出了中風。 越氏見狀連眼淚都沒掉,麻溜的收拾了包裹帶著小兒子盛元文回了娘家,白氏亦是,領著禮哥兒火速改嫁他人,從此,老盛家再無能頂門戶的男人。 盛言楚在靜綏家中聽到老盛家的變故后微覺黯然,程春娘以為兒子介懷是否是他害了老盛家,正欲開解時,盛言楚輕嘆了一聲:“如果當年老盛家的人但凡厚待咱們一星半點……” 程春娘冷漠打斷兒子:“沒有如果?!?/br> “娘說的對?!笔⒀猿寫岩恍?,“自作孽不可活,咱家當年如果沒有舅舅家幫襯,我跟娘早就成了黃土里的兩捧枯骨?!?/br> 見兒子終于從老盛家落敗的陰影中走出來,程春娘不再提老盛家的字眼,而是扯了扯綁在桌角的羊毛線,一手勾著針棒,飛速的打著毛線,笑道:“從早上起,我看你就一直盯著桌上的信看,莫非這信上有花不成?” 盛言楚揚揚桌上的信,意味深長的看過來:“娘,你可知這信是誰寄給兒子的?” 程春娘用腳踢開趴在桌子下咬毛線的盛小黑,聞言搖頭:“誰寄來的?” “臨朔郡郡守衛敬衛大人?!?/br> “誰!”程春娘驚得霍然拔高聲音,“楚兒,郡守大人為何要寄信給你?難不成是上回咱們送去的兔毛衣不合他意?” 距離張郢送毛衣救臨朔郡于危難之中已經過去了兩個月,張郢在收到衛敬的感謝信后,又將鴨絨夾襖送去了臨朔郡,這次衛敬沒有再回信。 就在張郢和盛言楚都默認以為臨朔郡城沒有鴨絨所以衛敬做不成夾襖時,衛敬的第二封感謝信姍姍來遲。 這回不僅張郢有,盛言楚也有。 張郢收到的內容很官方,無非是衛敬往京城遞折子時會替張郢說幾句好話,張郢對這種結果表示非常的滿意。 然而待盛言楚的信拆開后,張郢酸不溜嘰的來了一句:“衛大人到底是偏愛自家后院的讀書人吶?!?/br> 衛敬在臨朔郡做了多年的郡守,早已將臨朔郡看成自己的家鄉,盛言楚是臨朔郡靜綏人士,換言之就是衛敬身后的學生。 “衛大人請你過府一敘?”程春娘喜不自禁的握緊羊毛線,追問了一句,“那信上可說了讓你什么時候去?” 盛言楚搖頭,就是因為沒說他才糾結。 眼下是三月天,本該暖春的季節卻因為年初的大雪導致現在外邊齁冷,柔嫩的陽光灑在幾尺厚的雪地上竟無半分暖意,反而化雪帶來的寒冷比冬日的風雪還要刺骨。 這樣的惡劣天氣讓他出發前往郡城,說實話他不敢去,他擔心去的時候好好的,然后還沒到郡城呢,他就凍成冰塊死在半道上了。 再說了靜綏書院已經恢復課業,他若要去郡守府赴約,得提前跟趙教諭和學正請假,畢竟一來一回要耽擱很久。 拋開這一點,他還有另外一層顧慮,那就是衛敬好端端的請他去郡守府要干什么? 他不過是個小小秀才,即便獻了兔毛衣和鴨絨夾襖立了大功,賞他幾句夸贊或者一些實質性的東西,比方銀子就行了,干嘛要大費周章的請他去郡城。 對,衛敬用詞十分的禮貌,對他用的是‘請’,而不是命令。 有關這兩點疑惑,盛言楚找了張郢商量,張郢嘴里含著茶水,漫不經心道:“衛敬這人我在京城聽過他的大名,是個純臣,做官二十多年從不得罪旁人,有人說他狡猾無邊,也有人夸他忠厚老實,至于到底如何,得你親自見了才知道?!?/br> 說來說去,張郢根本就沒見過衛敬。 和盛言楚親密相處了一個冬天后,張郢早已不在盛言楚面前擺官架子,私底下聊天都是你我相稱。 盛言楚挑挑眉,在官場上廝殺二十余年還能得一個純臣的標簽,可見衛敬是個不容小覷的人。 “你可想好了什么時候去郡守府?”張郢私以為盛言楚是他官路上的福星,能送一個劉大人高升,指不定也能助他一臂之力,聽到衛敬單獨宴請盛言楚后,張郢其實比盛言楚這個受邀的正主更高興。 “等雪化干凈了再去?!奔热恍l敬讓他自己抉擇時間,那他當然不能委屈自己受凍。 “今年的雪水至少要化一兩個月?!?/br> 張郢陷入沉思,大嘆一聲:“今年時運不濟……連續一個多月的大雪導致靜綏春種遙遙無期,偏偏今年……哎,二月的縣試已經挪到三月底,府試也要往后延遲,那就五月府試,這兩樁事占了衙門大部分的時間,以至于官府無暇顧及春種,誒,今年老百姓日子不好過哦……” 盛言楚緊跟著也連連嘆氣,今年的確不如意,上半年下雪化雪占去了三分之一時間,剩余的時間得準備縣試府試。 本該春種的好日子,可是田間冰雪尚未全部解凍,若是現在進行播種,秧苗根本長不出來。 春天不種糧,秋收收什么?如今只能企盼朝廷能降下減免賦稅的旨意,不然下半年的院試和鄉試如何順利進行? 畢竟家中窮的都沒飯吃了,那些讀書人哪里還有精力應付考試? 初雪將至的時候,靜綏縣的百姓都以為是祥瑞,如今再看,皆憂心不已。 不過對盛言楚而言,今年他的壓力并不大,一來他家沒人春種,囤的糧食夠他和他娘平安過到明年,二來他不用下場今年的鄉試。 總之他今年只需開開心心的做一個小學雞就是,只不過苦了他的那些朋友。 比方說在康家準備參加童生試的粱杭云、想一飛沖中秀才而下場院試的貴表哥,以及他如今的好哥們夏修賢。 他倒不擔心粱杭云和貴表哥,粱杭云學識并不差,應該沒問題,至于貴表哥……舅舅就沒指望貴表哥一次就中,所以貴表哥也沒什么壓力。 最令他揪心的當屬夏修賢,他深知夏修賢極為渴望連中三元,但今年多難多災,夏家又糟了一回抄家之禍,現在的夏修賢未必還保留著從前的定性。 最重要的是,鄉試之前,臨朔郡所有秀才,貢生,監生都必須先通過本郡學政官巡回坐鎮的科考。 一般來說,大家都能通過。唯有通過才能去參加鄉試,但,臨朔郡的學政官是衛敬,衛敬對夏修賢的爹夏侯中恨之入骨,因而他有些擔心夏修賢過不了這一關。 盛言楚的擔心不無道理,夏修賢也意識到他鄉試路上有攔路虎,為了能順利的通過衛敬這一關,這天夏修賢主動找上了盛言楚。 第52章 【一更】 不解風情的書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