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沐寂北的手上帶著厚重的鐵鏈,墜的有些生疼,她是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沐寂北看了看北邦的三皇子,佯裝經過他的身邊,對上那張剛毅的面龐,清楚的看見其中的興味。 眼眸一垂,卻是崴了腳,險些栽倒。 北邦三皇子反射性的伸手扶住女子,只覺得淡淡的帶著絲涼意的香氣傳來,觸手可及的女子似乎比想象中更加溫軟,讓他的心沒由來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就在北邦三皇子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沐寂北已經起身后退,低著頭道了聲:“多謝?!?/br> 北邦三皇子玩味的看著手上帶著鎖鏈遠去的女子,雙手背后,不動聲色。 多倫和安月恒也紛紛將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只是北邦三皇子卻坦然迎接他們的目光,讓她們卻并未發覺異樣。 直到眾人都散去,只剩下北邦三皇子一人站在原地,他才將背后的雙手拿了出來,看著手心多出來的東西,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沐寂北被押送到了皇宮里,被監禁在天牢,因為刑部可以說是沐正德的人,再加上此事涉及皇親,沐寂北自然是要被關到宮中去的。 德陽的尸體也已經被運回到了太后身邊,老太妃即刻回了相府,立即著人快馬加鞭傳信給沐正德。 沐寂北被關在了天牢,還是那個天牢,只是上次是自己想來的,這次卻是不得不來的。 沐寂北坐在濕潮的地面上,手中玩弄著一根稻草,偶爾還會發出些鐵鏈的聲音,雪白的手腕在短短的時間內已經被磨的紅腫。 沐寂北有些憂心青瓷,青瓷的武功雖然不差,但是架不住有人存心設計,現如今自己遂了多倫的心愿,她應該不會對青瓷做些什么,只是若是自己想要翻身,青瓷那里是必須要解決的,否則只要她捏在多倫手里,就算是自己有十八般武器,也是使不出來的。 又想到遠在邊疆的殷玖夜,沐寂北垂了眸子,卻是已經下定了決心以后不會再同他往來了,不過是被盧引銘瞧見了兩人相擁的一幕,最后卻被多倫利用至此,實在是可恨。 沒有感情,才能天下無敵,青瓷是她不能舍棄的救贖,至于別人,就算了吧。殷玖夜,看來只能對不起了,我感謝你帶給我的歡樂和愛,即便此刻我的心似乎也在隱隱作痛,但是失去一個青瓷,我便痛苦至此,若是有朝一日,愛上你,你卻離我而去,我到底要怎樣活下去。 沐寂北將頭埋的很深,是,她不愿意承認的是,她要同殷玖夜斷決往來,不僅僅是因為多倫利用了殷玖夜使青瓷中了計,更是因為在得知青瓷被抓走的那一瞬間,她仿佛崩潰的神經。 沐寂北清楚的明白,自己把情看的太重,而這恰恰最是致命,若不是看中,她又怎么可能裝聾做啞的為安月恒奔波十余年。 所以,更多的,是恐懼,她怕愛上之后卻不能終老,她怕在一起之后不能到白首,她怕這愛不純粹,她怕愛到盡頭卻成了恨,其實,她不怕死,卻怕失去。 她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懦弱,竟然有這么多的恐懼,她也知道,如果放棄復仇,她或許可以擁有很多,比如親人比如愛情,但是一切容不得選擇,當一腳踏進這復仇的深淵,她便從未打算過要回頭,即便這一路走,一路鮮血橫流。 沐寂北的心似乎因為自己做下的決定隱隱作痛,但是正如當日初見殷玖夜時,對待自己卻是從未手軟的殘忍,即便是痛,即便是血rou模糊,她也不會手軟,這是骨子里自來的狠毒,對待自己亦是如此。 腳步聲響起,停在了沐寂北所在的門前,沐寂北沒有抬頭,來人卻是先開口了。 “呦,我當是誰呢?你怎么又進來了?”來人的話語中帶著調侃。 沐寂北終于微微抬眸,看向一身禁衛軍服飾的白竹,開口道:“白副統領真是憂心北北,沒想到北北剛一入獄,這第一個來探望的人竟然是你?!?/br> 白竹雙手抱懷,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開口道:“嘖嘖,看來我還是白擔心了,看你樣子可是好的很呢,牙尖嘴利?!?/br> “我好不好倒是無所謂,白副統領倒是一如既往的滋潤呢?!便寮疟敝皇菧\笑著回到,倒是讓人瞧不出之前的失落。 白竹看著沐寂北這副樣子,眼中略有深意,其實他早就來了,只是一直站在遠處的拐角看著沐寂北的動作,本是想看看她會不會有什么驚慌失措,卻沒想到驚慌失措倒是沒看到,卻瞧見那碎了一地的悲傷。 就好像是在刀尖上舞蹈,讓人的心隱隱作痛,直到他覺得難受的壓抑,才終于忍不住走了出來,卻不想這女子瞬間就變了氣息,將真正的自己盡數隱藏了去。 “本副統領聽聞有人竟然膽大包天的殺了太后娘娘的心頭rou,心中自是無限佩服,是以特來探望,以示我的無限敬仰之情?!卑字耖_口道。 沐寂北挑了挑眉:“白副統領什么時候聽風就是雨了,倒是真讓北北刮目相看?!?/br> 沐寂北心中知道,這白竹看似是來落井下石的,實際上卻是來探探虛實,之前的話大概是想要自己交個底,這德陽到底是不是自己所殺? 白竹一聽,果然繼續開口道:“這本副統領聽的風啊雨啊,倒是都無所謂,重要的是太后娘娘聽的是什么,所以你有什么還是留著對太后娘娘說吧?!?/br> 沐寂北心中明了,白竹這意思怕是太后馬上就要到此親自審問,事實也確實該如此,太后初見德陽的尸體必然哀痛至極,但是一旦反應過來,便會開始追查兇手,為自己的女兒討個公道。 這次多倫出手攪和的卻是兩家,若是相府的人想要出手救自己,怕是就是在逼迫郭羅氏族出山,同相府對上,自己便可趁亂獲利,從而真正的入了郭羅氏族的眼。 白竹見著沐寂北不再開口,終于正兒八經的說了句話:“太后娘娘盛怒之中,又哀痛至極,你可要斟酌著說話?!?/br> 沐寂北點了點同:“這話我倒是會說,端是怕被人聽了去?!?/br> 白竹皺了皺眉頭,沐寂北這是怕說話時有旁人趁機打探消息,但是他能夠保證這天牢之中的人都是可靠的,卻也保證不了太后身邊的人都是可靠的,這可有些難辦。 其實白竹心里是有些擔憂的,他比較擔心太后在盛怒之下動用大刑,這樣一來,沐寂北少不得要吃些苦頭,瞧著這纖細的身板,哪里受得過那般酷刑。 “你可真是瞧得起我,倒是把我當成了什么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若是我真有這本事,可就不用在這守著一座天牢了?!卑字裾Z氣不善的開口道。 沐寂北沒有再說話,心中卻是道,你守的不是一座天牢,而是整個皇宮,誰知道你到底是誰的人,又有什么目的? 白竹走了,整個天牢又陷入了靜默之中,沐寂北四處看看,看來白竹還在天牢之中給她選了個優等間呢,呵呵。 沒過半個時辰,太后就風風火火的殺了過來,坐鎮在刑堂,讓人將沐寂北給帶上去。 沐寂北被人帶上去的時候瞧見的是同早上一樣服裝的太后娘娘,只是不過轉瞬間自己和太后這地位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沐寂北,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連哀家的愛女都敢殺!”太后一臉怒容,頭上的步搖隨著太后的動作亂顫,恍暈人眼。 沐寂北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眼太后的神情,發現這位太后娘娘的臉上倒是真的有著悲痛之色,雙眼也微微紅腫,看來一定是哭過了才來。 太后的身后站了十余個宮女嬤嬤,沐寂北一一將其仔細打量了一番,確定這些人應該都是太后的心腹,這才開口:“太后娘娘,德陽公主并非死于北北之手?!?/br> “你之前明明承認,人證物證俱全,如今到了哀家面前卻矢口否認,是怕了這刑堂不成!”太后怒目而視,似乎并不相信沐寂北的說辭。 沐寂北也不急躁,只是開口道:“敢問太后娘娘,北北到底會同德陽公主有何沖突?而殺了德陽公主又能為北北帶來何等好處?北北殺人之后,為何不跑,非要等著有人來抓?” 沐寂北接連發問,卻是讓太后一時無話可說,到底是久居高位,很快便深思起沐寂北所說的問題。 其實多倫并未想過沐寂北是否會跑了問題,大抵只是想著抓住了青瓷,就容不得沐寂北不認這個細節。 然而按照正常情況,殺了人的自然都是要跑,誰會傻傻的等著被人來抓?而沐寂北同德陽并未有沖突,德陽死了,更不會從中得到一點利益。 太后的思緒也在飛轉著,德陽的性子她知道,自從當年事發之后,一直沉默寡言,怎么可能會同人發生沖突?雖然今日她的情緒似乎是有些激動,但是卻應該也不至于同人發生爭吵。誠如沐寂北所說,殺了德陽,她亦或是丞相府又能得到什么好處? 不過太后并不全然相信,她怎么也想不到,本是期望著得到女兒的笑顏,結果卻等來了女兒的死訊,這讓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懷疑的人。 太后卻突然想到了老太妃,老太妃一直同她有仇,怨恨當年的事,所以暗中指使沐寂北,想讓自己在滿懷希望的時候,嘗一嘗喪女之痛? 沐寂北看著太后深沉的臉色,知道事情不好,卻也不知太后到底想到了哪里去? “許是有人指使于你?又或者你是故意不肯逃跑,想借此來迷惑哀家?若是你未曾殺人,當時你又為何承認?這是把哀家當做愚鈍無知嗎?”太后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案幾之上,指甲上的指套劃傷了她自己的手,勾出一道血痕! 沐寂北眉頭微蹙,這個老太婆想象力還真是豐富,卻只是坦然的開口道:“是何人指使,北北才會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呢?就算有人許給北北天大的利益,可若是這命沒了,這天大的利益還有何用?況且只要北北跑開,這證據確鑿卻就不是證據確鑿了,就算是太后娘娘想要抓北北,也總是要花時間調查清楚的,這樣一來,北北更可以在其中做手腳,洗清自己的嫌疑,為何要為了迷惑太后娘娘,而被抓緊這天牢受罪?” 太后也頓了下來,她剛一來的時候,只是想著定然要嚴懲沐寂北,頭昏腦漲之下也不呈多想,如今讓沐寂北一問,倒是靜下心了。 這沐寂北說的也不無道理,誰也不會憑白的被人當槍使,如果真的是老太妃指使她,總是要許給她足夠的利益,可這命若是沒了,還要利益有何用? 想到此處,老太妃再次將目光落在沐寂北身上開口道:“那你當時為何要認下這罪名?” 沐寂北直視太后,不卑不亢:“不知太后娘娘可否聽過一個詞,叫做受制于人?若是有人抓住了德陽公主要挾您承認莫須有的罪名,您是否會先佯裝應下,保住兩人的性命,再做打算?” “你的意思是有人設計嫁禍于你?”太后反問,臉色卻變得有些難看。 “凡事總是要有個因果的,既然我與德陽公主無仇無怨,又沒有利益沖突,太后娘娘倒是不妨想想,若是這德陽公主死了,誰將會是最大的受益之人?”沐寂北循循善誘。 其實太后心中基本上已經有了答案,聽著沐寂北的分析再一想,臉色就更加難看了起來。 “你以為凡事空口無憑,哀家會相信你的一面之詞?”太后繼續反問。 沐寂北卻只是道:“北北可以先舉出兩個疑點,其一,那宮婢當時說的是北北與德陽公主發生了爭執,可是如此?” 太后點了點頭,沐寂北繼續道:“若是兩人發生爭執,必然是要面對面的,可是德陽公主身上的傷卻是從背后刺入,眾人都覺得我跟在德陽公主身后,才會在背后刺入,可是那宮婢卻又分明說我同德陽公主是起了爭執,太后娘娘不覺得這很奇怪么?” 太后這才敏銳的察覺到了沐寂北所說的確實是一個很大的疑點,而不用沐寂北繼續說,這第二疑點也就來了,那就是這個宮婢為什么要說謊? 沐寂北繼續開口道:“所以太后娘娘您只要仔細調查這個宮婢,便可以順藤摸瓜找到兇手?!?/br> 太后沉默不語,卻加重了喘息,她的德陽…那個傻孩子… “我知太后娘娘并不十分相信。但是只要太后娘娘肯幫北北一個忙,北北自是有辦法讓這幕后之人浮出水面?!便寮疟痹俅伍_口。 太后心中也是知道,這兩點證據最多只能證明那宮婢說謊,卻很難牽扯到這幕后之人身上,若是想動她,似乎還需要一個更合理的理由。 “你想讓哀家幫你做什么?”太后沉著臉開口道,卻是猜測著沐寂北大概是想要自己將其放出去。 “多倫公主抓了北北的一個婢女,所以還請太后出手討要,將人安然無恙的帶出來,北北自當為太后謀取證據?!便寮疟钡穆曇糁袔еz涼意,其實就算是太后不答應這個條件,她也還是要幫著太后抓住多倫的把柄的。 “哦?你幫哀家一個忙,哀家可只為你辦一件事,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哀家去幫你討要這個人,那么你便只能在這天牢之中帶著了?!碧笏坪跤行@訝于沐寂北所開出的條件。 沐寂北感覺到之前被老虎咬傷的手臂似乎有些灼熱的疼痛,大概是因為這天牢里比較潮濕,不過卻只是淺笑著開口:“若是這人不重要,又何以逼得北北明知如此多的破綻,卻也只能頂下這罪名?” 太后了然的點點頭,倒是也相信了沐寂北,只是想想德陽的死,太后的眼中便充滿了怒火,她早該知道她不是個安分的,就跟她母親一樣,如今還害死了自己的女兒,簡直是養虎為患! 她本是覺得當時多倫年紀小,所以還可以帶在身邊,卻不曾想,竟然造成了今天的這出慘劇。 “好,哀家就為你走這一趟,但是至于你的死活哀家就不會多問了?!碧罄湫χ粗寮疟?,心頭卻也是怪罪她的,若不是她的琴音惹的德陽動心,她也不會將德陽留下,德陽也不會死,所以在太后看來,沐寂北也實在是該死。 沐寂北心頭卻道,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不怕你不管我,就怕到時我有辦法活著,你卻非要置我于死地,不過想來,你的手未必能伸的那么長。 ------題外話------ 推薦好友萬水水《軍門女梟,黑道之王》黑道征途,暴怒女王,這是一代女王的巔峰之旅——黑白兩道,女王為天 正文第八十五章微妙局勢 太后拖著極地的裙擺走出了潮濕的天牢,可剛一出天牢的大門便險些倒下,略顯干枯的手緊緊的攥住了牢前的鐵柵欄,臉色有些不正常的慘白,真的會是多倫嗎? 剛剛她在沐寂北面前所做的不過是假象罷了,畢竟不能在面前失了先機,只是如果這個人真的是多倫,她一定會讓她生不如死!雖然一開始她待多倫好只是因為德陽的緣故,只是習慣成自然,這么多年,縱使她曾經心狠手辣,甚至是背信棄義過,卻從未苛待過多倫半分,可誰知卻養出個白眼狼來。 這比起普通人的背叛更難以讓這個已經身居高位的太后所接受,鐵欄上的銹跡沾染在了太后的手上,太后卻是一改語氣,開口道:“走,去多倫公主府!” 太后帶著一隊人馬,在同一天時間內再次踏入了多倫府上。 馬車里,太后派人仔細前往去調查德陽身邊的那名宮婢的身世背景,也調查她這些年來都同何人來往密切,心中卻也希望著真相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否則,在這一夕之間,自己卻是失去兩個女兒。 “主子,太后來了?!币幻母箍焖賹⑻蠹磳⒌絹淼南⒏嬖V給多倫。 多倫皺了皺眉頭,卻是伸手將自己的眼皮掐腫,開口道:“她這個時候不是該在牢中審判沐寂北么?或者為那德陽傷春悲秋,顧影自憐嗎?” 那心腹再次開口道:“聽說太后是直接從天牢過來的,之前似乎已經探視過沐寂北了,只是天牢守衛森嚴,我們的人進不去,倒是無從得知里面發生了什么?!?/br> 多倫點點頭,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出片刻,太后的轎攆便到達了多倫府上,多倫早已經做好的準備,一身素服迎了出來,比起還沒來得及換上素服的太后顯得甚至要悲痛的多。 太后復雜的看了一眼多倫,只見她眼睛紅腫,臉色蒼白,帶著幾分憔悴,好似格外憂心。 “母后,德陽jiejie的喪事如何了,這好端端的人怎么說沒就沒了,這可讓我怎么活啊。還有母后,您一定要振作,不然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多倫便也不活了…”多倫攙住太后,眼中的淚水毫不遲疑的便刷刷的掉落了下來。 太后聞言拍了拍多倫的手臂:“母后這些年什么風浪沒見過,如今德陽死了縱然痛心,卻決計不會這樣倒下去,倒是憑白便宜了別人?!?/br> 多倫眼圈通紅,卻帶著幾分激動:“母后能如此作想,多倫再高興不過,以后多倫必定好好照顧母后,只盼著德陽地下能夠安心?!?/br> 太后的心緊了緊,多倫啊多倫,你的心計到底是藏的有多深?還是哀家真的是誤會了你,這一切并非是你所為… “哀家必然是不會放過那些殺害德陽的人,無論如何也要為德陽報仇!”太后聽見多倫的話立即語氣一轉,字正腔圓的開口道。 多倫沉默不語,只是輕聲點頭應和。 “哀家聽聞你手中有一婢女?”太后開門見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