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李尋歡本來還有點擔心以裴戎昭那種“老子天下第一”的態度去了關內會吃虧,現在終于松了一口氣,看來以他的武功,就算打不過,跑還是能跑的。他可不希望自己這個很有意思的小朋友有危險。 馬車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夜已經很深了,才抵達了一個小鎮。小鎮的客棧還是開著門的,但是已經客滿了——有許多旅客因為風雪滯留在這里,已經一間空房也不剩。 但是這種事也并不是沒有辦法解決,這個世界上不能用錢買到的東西畢竟不多,在李尋歡和自己的兩個小朋友找了張桌子喝了點酒之后,老鐵已經把事情辦妥,南面的上房已經空了出來,而且還打掃干凈就等著他入住了。 “只有一間?”裴戎昭皺眉。 老鐵點頭,“老板說了,真的只能空出一間了,但是上房里除了床還有矮榻?!?/br> 這個時候已經很晚了,但是客棧大堂里還是有很多人,穿著羊皮襖的大漢們不停進進出出,喝了幾杯酒就敞開了衣襟,以顯示他們不怕冷。還有幾個鏢師打扮的人一邊喝酒一邊吹噓他們的豐功偉績,又吹捧他們那位紅臉膛的大鏢頭多么多么厲害,比如在哪里遇到劫鏢,一劍削掉了對方的頭之類的。 老鐵湊到李尋歡身邊小聲說:“金獅鏢局急風劍諸葛雷,似乎剛從關外押鏢回來?!?/br> 李尋歡皺了皺眉,又笑道:“這狂徒,能活到現在也不容易?!?/br> 阿飛問道:“他的劍很快?” 李尋歡想了想,說道:“沒有你的快?!?/br> 阿飛頓覺沒意思了。 就在這時,門口厚厚的棉布簾子突然被掀起,兩條人影,像是雪片一般被風吹了進來。 裴戎昭嗤笑一聲,“在這種地方還要用輕功,顯擺什么?” 那兩人立刻朝他看過了過來,動作十分一致地摘下了頭上的斗笠,眾人這才看到,他們不但高矮一致,就連臉都長得很像,都是枯黃消瘦又丑陋的一張臉,他們的耳朵都很小,鼻子卻很大,幾乎占了整張臉的三分之一,將眼睛都擠到耳朵旁邊去了,但是他們的眼睛卻惡毒又銳利,就像蛇一般。 接著他們又解下了身上猩紅色的斗篷,露出了里面穿著黑色緊身衣的的身體。這兩人的身體也像蛇一般,又細又長,幾乎隨時都在蠕動,看起來讓人覺得又惡心又恐怖。 裴戎昭突然伸手擋住了李尋歡的眼睛,裝模作樣地說:“書呆啊,你還是別看了,讀書人膽子小,看這種東西晚上會做噩夢?!?/br> 那兩人當中臉比較白的一個正要向他發難,那個臉比較黑的卻道:“正事要緊?!?/br> 于是兩人就繞到了諸葛雷那張桌子前面,白臉的問:“你就是急風劍諸葛雷?” 諸葛雷本來想要當做看不見他們的,但是人都站到了面前,他也自然只好站起來干笑道:“不敢當,不敢當,兩位怎么稱呼?” 那黑臉的說道:“你也配稱急風劍?”他的手一抖,手中就多了一把黝黑細長的軟劍,再一抖,劍身立刻變得筆直,直指諸葛雷的鼻尖。 “留下你從關外帶回來的東西,就饒了你的命?!焙谀樀恼f道。 接下來在這客棧里就上演了一幕殺人越貨的事件,這兩個號稱碧血雙蛇的家伙非但殺了諸葛雷的一個副手,還用武力威懾他交出了一個黃布包裹。這還不算完,他們竟還要諸葛雷在地上爬一圈才能放他走。而諸葛雷竟也真的爬了一圈。 李尋歡忍不住輕嘆:“原來這個狂徒脾氣已經變了,難怪能活到現在?!?/br> 碧血雙蛇立刻目光銳利地朝他看了過來,那黑蛇桀桀怪笑:“原來這里還有高人在,怎么,想要為他出頭?只要閣下能夠快過我的劍,我不但把這個包裹給你,連我的腦袋我也送給你?!?/br> 裴戎昭哼了一聲,說道:“就憑你們?小孩子都比你們快?!?/br> 他對著阿飛一揚下巴,“阿飛,你不是沒錢嗎?把他自己的腦袋送給他,讓他給你一千兩銀子?!?/br> 阿飛搖了搖頭,“他的腦袋不值那么多錢,我只要五十兩就夠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借用一下之前某位姑娘的總結做標題233333 ps:我要說明一下哦,這次這篇文不寫系統了,反正只要有我這個最大的金手指在,想回基三還是有辦法的嘛,本來喵哥的武功就已經很玄幻了,要是再有個系統的話,那就太夸張了……總之還是會回去的,要把探花的咳嗽治好??! 第五章秀才遇上兵,探花遇上喵 阿飛的話聽起來像是在嘲笑那黑蛇,但是他的表情卻非常認真,好像他說的就是事實一般。 這種態度當然會讓碧血雙蛇不爽,黑蛇狠狠道:“好,只要你能照著我做的做一遍,我就給你五十兩?!彼种熊泟σ欢?,竟然在一瞬間將桌上的蠟燭削成了七截,全都穿在了劍身上,而最后一截的蠟燭頭竟然還沒有熄滅。 阿飛面無表情地說:“我的劍不是用來削蠟燭的,是用來殺人的?!?/br> 黑蛇看著他腰間那塊鐵片大笑,“這是劍嗎?這把劍能殺得了誰?” 一旁的裴戎昭撐著下巴懶懶道:“你?!彼奈惨羯踔吝€愉悅地上揚了幾個弧度。 他的話音還沒落,阿飛的劍已經刺了出去,一劍洞穿了黑蛇的喉嚨。少年一回頭,看到他裴大哥豎起的大拇指,眼中浮現起一絲被長輩夸贊的欣喜,努力板著臉對著黑蛇冷冷道:“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劍快?” 黑蛇喉嚨里格格作響,鮮血慢慢地從他不由自主地伸出的舌尖上流了下來。白蛇在一旁揚起了劍,但是卻不敢出手,臉上冷汗流成一片。 阿飛把劍抽了回來,一道血箭從黑蛇的喉嚨里噴了出來,黑蛇捂著喉嚨面朝下撲倒在地上,再也沒有聲息了。 他轉頭問白蛇:“他已經輸了,五十兩呢?” 白蛇不敢置信地大叫:“你殺他就是為了五十兩?” 阿飛老老實實地點頭。 白蛇崩潰了,他發瘋似地從懷里掏出一錠又一錠銀子丟到了阿飛面前,大喊道:“給你!都給你!”然后連滾帶爬地跑出了客棧。 阿飛彎腰撿起兩錠銀子,滿意地往座位走,卻看見裴戎昭突然一閃消失不見了,回頭一看,他裴大哥已經用那種很不符合常理的叫做“幻光步”的身法瞬間出現在了諸葛雷背后,手中彎刀飛快地在他的咽喉上一抹,諸葛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就像黑蛇那樣倒了下來,而他手里的長劍所指的方向正是阿飛背后。 裴戎昭一腳踹開了諸葛雷的尸體,伸指一彈刀尖,挑起眉毛向著剩下的那兩個金獅鏢局的鏢師微微一笑,“想報仇嗎?” 那兩個鏢師面無人色噤若寒蟬地搖頭,等他走回原位才戰戰兢兢地抬起諸葛雷的尸體跑回了后院。 阿飛本來拿到銀子還挺高興——雖然表情上看不出來——但是現在卻有些郁悶了。 裴戎昭坐回他身邊,拍了拍他肩膀,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奇怪,你殺了黑蛇,他明明應該感謝你的,為什么卻要殺你?” 阿飛點了點頭。 李尋歡嘆道:“黑蛇雖然沒有殺他,卻那樣折辱他,已經讓他在江湖上無法立足,他只有殺了你,才能重新揚眉吐氣,自吹自擂,所以他非殺你不可。江湖上人心險惡,只怕你是難以想象的?!?/br>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裴戎昭傲然一笑,“只要你足夠強大,再險惡的人心都拿你沒辦法。對付這種人,只要用絕對的力量碾壓過去就好?!?/br> 阿飛恍然大悟,很受教地點頭,“我知道了!” 李尋歡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們走吧,殺人之后總會有些麻煩的,我雖然不怕殺人,但是我卻最討厭麻煩?!?/br> 裴戎昭皺眉,“這么冷的天,你這書呆病怏怏的,好不容易找到客??梢孕菹⒁幌履氵€逞強,給我上樓睡覺去?!?/br> 李尋歡還要反駁,卻被他伸手摸了摸額頭,“嘖,這樣子你還想趕路?明天發燒了不要哭給我看啊?!?/br> “老鐵,你去廚房叫他們給你家少爺熬點姜湯來,”裴戎昭轉頭對老鐵吩咐了一句,一把拎起李尋歡的胳膊將他甩到了自己肩膀上,“書呆你給老子閉嘴?!笨钢司蜕蠘侨チ?。 李尋歡被他扛起來的時候還一片茫然,好像根本不相信他竟然會對自己這樣做,整個人目瞪口呆。 老鐵笑著搖了搖頭,“這小子!”笑瞇瞇地往廚房去了。 阿飛眼里也浮現出了一絲笑意,跟在他裴大哥身后上了樓梯,一邊走一邊看著李尋歡手軟腳軟掙扎的樣子,問裴戎昭:“裴大哥,這個是不是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裴戎昭還挺得意,“這書呆婆婆mama的,對付他就要用直接點的辦法?!?/br> 李尋歡向來都是很淡定的,但是他完全沒想到裴戎昭竟然這么不按牌理出牌——這根本不符合邏輯??!有誰會因為朋友說不聽就直接暴力強迫??! 裴戎昭扛著他一腳踹開房門,動作很麻利地把他塞進了被子里,按著他的頭讓他躺下去,命令道:“睡?!?/br> 李尋歡兩只手抓著被子的邊緣,那雙向來溫和的眼睛睜得老大,好半天嘆了一口氣,“裴兄弟,你要是有什么不同意見,好好說的話我也會聽啊?!?/br> “嘖,誰耐煩跟你啰啰嗦嗦的,”裴戎昭拿腳尖碰了碰他露在被子外面的腳,“把你的鞋子脫掉?!?/br> 李尋歡又嘆了一口氣,坐起來自己把鞋子脫掉,然后很識趣地躺了回去。等到老鐵帶了姜湯上來,他也老老實實地喝了。 老鐵還要下樓去守著馬車,臨走還對裴戎昭說:“裴少爺,我們少爺就麻煩你了?!币桓睂λ芊判牡臉幼?。 裴戎昭點點頭,把阿飛趕去洗澡——這孩子都不知道在風雪里走了幾天了——等他洗完就把他趕上了床,“你們倆睡床,阿飛你跟他靠近點兒,這書呆怕冷,你小孩子熱氣足?!?/br> 阿飛對“小孩子”這個稱呼很不滿意,因為他已經十七歲了!但是他也很怕他裴大哥像對付李尋歡那樣對付他——加上從小沒有被家長用這種強勢的態度關心過,他還覺得挺新鮮的——就老老實實地睡在了李尋歡旁邊。 看著這一大一小很老實地睡了,裴戎昭也上了床對面的矮榻盤膝打坐起來,一雙彎刀就放在手邊,大約一兩個時辰之后,還解決了幾個半夜放迷煙想要偷襲的金獅鏢局的鏢師,把人全都敲暈,從人家客房的窗口扔了進去,然后再也沒人敢來了。 這么大的動靜床上的一大一小當然不會沒察覺到,不過他們看到裴戎昭起身料理那些人以后都對他很放心,又睡過去了。 第二天又繼續上路,李尋歡本來有些發熱,但是裴戎昭發現及時,他又喝了姜湯,還有阿飛這個小火爐睡在旁邊讓他出了不少汗,熱度就退了,反而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路面上的雪已經結成了冰,老鐵為了防滑用鐵鏈在車輪上纏了幾圈,馬車走得有點顛簸,裴戎昭干脆就帶著阿飛下了車,教他幻光步的步法——他早就發現了,這小孩對這門身法很感興趣的樣子——兩人閃來閃去的,阿飛還磕磕絆絆的,竟然也跟得上馬車的速度。 李尋歡從車窗里往外看著他們,突然就發現這兩人在前面停下了,他們面前的道路中央還立著一個雪人,大大的肚子,圓圓的臉,還有兩只用黑乎乎的煤球做成的眼睛。 馬車停了下來,李尋歡披著一件厚厚的狐裘下了車,走了過去,就看到阿飛愣愣地看著那個雪人,好像從沒見過雪人這東西似的。 李尋歡望向他,微笑道:“你沒有堆過雪人?” 阿飛道:“我只知道雪是可恨的,它不但讓人寒冷,讓鳥獸絕跡,讓花果草木全部枯萎,還會讓人寂寞、饑餓?!?/br> 他突然彎腰捏了一個雪球,遠遠地扔了出去,“對于能吃飽穿暖的人來說,雪或許很可愛,但是對我來說,它卻是我的敵人。我是在荒野里長大的,風霜雨雪都是我的敵人?!?/br> 李尋歡也有些黯然,但是還沒等他說什么,裴戎昭卻先丟了一個雪球過去,笑道:“敵人嘛,就是用來打倒的?!?/br> 雪人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身上的雪散開來,竟然露出了里面的一具尸體。 阿飛失聲道:“白蛇!” 那具尸體竟然就是昨天晚上剛剛從客棧逃走的白蛇! 李尋歡嘆道:“原來如此,昨天諸葛雷放在桌子上的那個黃布包裹在他走后就不見了,我就猜是不是他拿走了,看來是那個包裹為他招來了殺身之禍?!?/br> “殺了他的人把他做成雪人放在這里,是想擋我們的路,”他說道,“這條路是從客棧出來的必經之路,這幾位現在已經在這里等著我們了?!?/br> “不錯,”裴戎昭直接把刀拿到了手里,一道火光朝著路邊的樹斬了過去,冷笑道,“鬼鬼祟祟的鼠輩,給老子出來!” 那棵樹被他一刀斬斷,露出了樹后一個身材高大的獨臂老人,那人或許沒有想到他會直接動手,臉上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樹林的左面也走出了一個干枯瘦小的老頭,哈哈笑道:“十年不見,探花郎的寶刀仍然未老,真是可喜可……” 他還沒說完,裴戎昭彎刀一轉,一道幽藍如月光一般的刀光已經斬了過去。 “最煩你們這些人了,來找麻煩就來,還每次都說一些啰啰嗦嗦的場面話,”裴戎昭看著那老頭有些手足無措地閃過他的幽月輪,冷笑一聲,“不要說那些沒用的,直接說你們想干什么吧,林子里那四個廢物也給老子出來?!?/br> 李尋歡嘆氣,“裴兄弟,這幾位好歹也是武林前輩,話不要說得這么直白?!?/br> 裴戎昭哼了一聲,“廢物就是廢物,六個人想要找我們三個人的麻煩還要故弄玄虛,不是廢物是什么?” 他們倆這一唱一和,頓時把兩個老頭氣得臉都青了,樹林里的四個人也猛地撲了出來,直接朝著裴戎昭攻去。 裴戎昭早就防著他們了,一招極樂引直接將這四個人拉了過來——這是一招可以將方圓八尺之內的六個敵人拉到自己面前的武功——金色的鎖鏈從他腰間飛射而出,直接就將那四個人纏住拉到了他面前,然后他正要施展凈世破魔擊將四人一并解決,就聽到那獨臂老人大喝一聲:“住手!我有話說!” 裴戎昭根本沒停,他的凈世破魔擊巧妙地把那四個人各削去了一條手臂,才看向了獨臂老人,下巴抬起一副恩賜的樣子說道:“說啊?!?/br> 獨臂老人怒視著李尋歡:“李探花,貴友未免太過分了吧?” 李尋歡微笑,“查鏢頭跟我說沒用啊,我可管不了他,還是他管我比較多呢?!?/br> 第六章毒舌探花 裴戎昭這時候已經打量起了被他各砍掉一條手臂現在正在地上打滾的四個人,這四個人年紀都已經不小,卻打扮得像小孩子一樣,穿著花花綠綠的肚兜,腳上穿著虎頭鞋,手腳上還戴著叮呤當啷的銀鐲,明明長得猙獰丑惡,卻非要做出頑童的模樣,一邊打滾一邊嚎啕大哭,喊著“師父師父,徒兒被人欺負了,好痛好痛”。 裴戎昭看得一陣惡心,幾腳把四人踢得疊在一起,輕巧一躍,像貓一樣輕輕地落在了人堆上面,一刀插在了他們面前的雪地上,冷冷道:“你們試試再嚎一聲給老子聽?” 那四人立刻停住了,但是他們身上卻開始涌出蜘蛛蜈蚣蝎子之類的毒蟲,密密麻麻一片朝著他身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