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慕撇了撇嘴，“你還知道自己是個活物呀？”

    韶遲買的這只號稱可以講一千零一個故事的小妖怪最愛偷懶，剛來的那一天夜晚還算盡職，給她講了三個故事，后來就越發備懶，最后就是她讓他說話也不吭聲，將自己偽裝成一只不會說話的首飾。

    “……我是一只可愛的小妖怪，什么時候成死物了？美人，你真是讓我傷心?！?/br>
    “咦，”老板娘撥了撥慕慕頭上一開一合的蝴蝶，“你這只說話蝶有點意思，油腔滑調的?！?/br>
    “就會油腔滑調而已，還號稱自己會講故事呢，故事沒聽到幾個，錢倒是花沒了?！?/br>
    老板娘邪笑著點她的臉頰，“嘿嘿，這是韶公子送給你的說話蝶，你這是心疼韶公子的錢啦？”

    慕慕一噎，急忙道：“我是心疼錢……”

    “是是是，”老板娘沖她眨眼，“我知道，我懂得。心疼你的錢嘛，他的錢就是你的錢?！?/br>
    慕慕又被鬧了個大紅臉，扭過頭去，突然目光一頓。

    “……老板娘，那只妖怪有些奇怪啊，耳朵是狗的耳朵，尾巴卻是兔子的短尾巴?！?/br>
    正如說話蝶所言，今天是妖界的春節，街道上都是販賣各種小玩意兒的妖怪，做小商販的妖怪自然不是什么大妖怪，大多數都是連化形都化不完整，還留有自己本體一部分特征的低等妖族。

    而在這些低等妖族中竟有幾位尤為突出——他們身上有兩種或者以上妖族的特征。

    老板娘順著慕慕的目光看去，“哦，是混妖呀?！?/br>
    “混妖？”

    “嗯，混妖就是兩種妖怪生下來的，像我和烏鳴，我兩一個是蛇精，一個是烏鴉精生下來的就是混妖?！?/br>
    慕慕腦子里開始刻畫兩人的孩子的模樣，大概是長了一雙烏鴉翅膀的蛇？

    “不過不是每只混妖都能繼承父母兩的全部妖力，大多數都只能承父母一方的血?！崩习迥锟粗侵换煅?，輕輕地說：“而有些倒霉鬼，繼承了父母的妖力，成為混妖?！?/br>
    慕慕奇怪道：“繼承雙方妖力不好嗎？”

    老板娘笑了笑，說：“那可不是個好事，你想想，雙方不同的妖力在你身體里打架，那能使出來的妖力還剩多少？”

    慕慕陷入了沉思，然后輕聲問道：“那半妖呢？”

    “半妖？”老板娘表情有一瞬地鄙夷與嫌棄，但她收斂得很快，“半妖是妖族與人的孩子，在妖族是最底層?；煅€有機會繼承雙方父母更加強勁的血脈，而半妖……”

    老板娘頓了頓，“人妖殊途，半妖生下來就是來受苦的。而且父母雙方越強大，誕下的半妖承受的痛苦就越大。所以，妖族的妖就算愛上人，也不會與人類誕下孩子，人妖結合，還誕下孩子，就是對孩子的不負責。我們妖族不像凡人講究親情，但不讓幼崽受苦的道理還是懂的?！?/br>
    慕慕一怔，她只聽韶遲說過他是半妖，卻不知道半妖會是這樣。

    韶遲是妖族與人的孩子，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又承受了多少呢？

    慕慕生出一種不知道該如何憐惜韶遲的情緒，而對那個誕下韶遲，她甚至沒有見過面的生母，竟生出了幾分怨懟。

    明明知道韶遲會受苦，為何還要將他生下來？

    還生而不養，不配為母。

    “你們呆站著干什么？”一個陌生男子有些沙啞的聲音在他們身后響起。

    他們回頭看去，就見韶遲身邊站著一位極為俊美的黑衣男子。

    “你舍得下樓了？”老板娘看著那個黑衣男子嗔道，“一個大男人，跟個女人家一樣，打扮這么久?！?/br>
    黑衣男子，也就是烏鳴笑了，笑得如沐春風，讓人不敢相信這樣的人皮下原型竟然是只聒噪的烏鴉，“今天是個好日子，我當然要好好打扮打扮，”他沖老板娘擠擠眼，調笑道：“給你長臉?！?/br>
    老板娘立即挽著他的胳膊，笑得明媚，豎起大拇指，“太長臉了，我帶你出去那些女妖們肯定嫉妒死老娘了?！?/br>
    烏鳴得意地揚了揚眉，瀟灑地扇開扇子，挺起胸膛，裝模作樣道：“夫人，快隨為夫出門，羨慕死他們?！碑斎桓匾氖?，他化形術學得不好，如果不抓緊點時間，他就要原形畢露了。

    “好??！”

    慕慕張著嘴巴看著頭也不回的兩人，“……這兩位怎么就自己走了？”

    “他們要過兩人世界呢?！鄙剡t走過來，揮手幫老板娘夫妻兩關上客棧的門，低頭看著她，“那慕慕，我們也走吧?！?/br>
    妖市是真的繁華，剛來到妖市的時候，她身子不好，只能透過一扇小小的窗戶去看，現在終于能身臨其境地去感受，自然是被妖市的各種新鮮玩意兒吸住了眼。

    “這個小玩意兒是什么？”慕慕跑到一個小攤邊，拿起一個種子一樣的東西問道。

    它有一個巴掌那么大，頭頂尖尖的，有兩片蔫了的綠葉，下身確實圓滿得到橢圓。比攤位上的那些紅色果實看起來大多了。

    慕慕拿著它仔細瞧了瞧，“這是什么果子？”

    “這是……”

    “哎呀，是誰，是誰趁著我打盹的時候輕薄我？”那個種子突然開口說話。

    慕慕嚇了一跳，種子從她手里掉下去。

    “哎呀，痛死我了，是哪個無知小兒，”種子摔到桌子上滾了兩滾，露出一雙碧綠沒有眼白的眼睛，“好啊，就是你！你輕薄我不算，還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