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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娘子遣了人來請,謝瑾年便沒再耽擱,袖著一個檀木盒子悠悠然回了懷瑾院。 彼時,靜姝正歪在貴妃榻上聽陽春說她聽來的八卦。 “聽灶上做事的胡三娘說,在花廳當值的紫玲也不知犯了什么錯,竟是被姑爺趕家去了。那紫玲可是從7歲就進府來伺候姑爺了,還是咱們院里張嬤嬤的閨女呢,姑爺竟是一點情面也沒給留……” 說著,陽春停下手中活計,往前傾了下身子,正說到,“您瞧,姑爺果然是個心狠的,姑娘日后可得……” 便聽見廊下的小丫鬟扯著脖子喊:“少爺回來了!” 陽春吐了下舌頭,立時閉緊了嘴。 靜姝莞爾,陽春這丫頭打聽八卦倒是一把子好手。 謝瑾年治家甚嚴,卻也能讓謝家的仆婦跟她“推心置腹”。 “你愛跟人嚼舌頭,我不管你,只一樣,你跟人閑磨牙的時候只許長耳朵不許長嘴?!敝讣獯林柎侯~頭敲打了一句,靜姝視線掃過余下三個大丫鬟,最終停在垂眼自思量的白雪身上,“你們也一樣,且給我記著,咱們擱屋里說的話,做的事,誰也不準往外傳,否則休怪我不講情面?!?/br> 四個大丫鬟立時起身,福身應諾。 靜姝擺手:“該干什么干什么罷,且別擱我眼跟前兒杵著了,眼暈?!?/br> 見靜姝只敲打了兩句,便揭過了此事,四個大丫鬟都暗松了口氣,重拾了手頭的活計,只不過到底比先前多了幾分小心,再沒敢隨意笑鬧。 房里的動靜,盡數入了謝瑾年的耳朵。 見靜姝心中有數的很,謝瑾年倒是歇了尋機會提醒他的小娘子留心她的陪嫁丫鬟的心思。 立春覷著謝瑾年的臉色,打起了簾子。 房內“美人春睡圖”霎時入眼,窗外花枝搖曳,窗下美人榻上佳人小憩。 只可惜佳人下巴上的烏青減了一分她的美,卻也為她填了幾分楚楚可憐。 謝瑾年駐足看了一瞬,款步走至美人榻前。 給靜姝捏肩捶腿的彩云、追月立時退了開去。 謝瑾年垂眸看了靜姝一瞬,貼著靜姝腿邊坐到貴妃榻上,指尖輕蹭了下靜姝下巴上的烏青,吩咐道:“堂間羅漢榻左手邊第三個抽屜里有活血化瘀的藥膏,盛在青玉匣子里,去取來?!?/br> 白雪立時應聲,裊裊娜娜地去堂間里拿藥。 靜姝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白雪的背影,摸摸方才謝瑾年碰過的地方,手上沒個輕重,霎時疼得倒嘶了口涼氣,不由遷怒罪魁禍首,含嗔帶怨地白了謝瑾年一眼:“本還想明日去巡視我的嫁妝鋪子的,你這可叫我怎么出門!” 提及這兩塊淤青,謝瑾年便是理虧。 無視了俏丫鬟隱晦地默默情深,謝瑾年自白雪捧著的青玉匣里挑了一塊藥膏,傾身,細細地涂在了靜姝下巴那兩片刺目的烏青上。 涂完,捏著靜姝的下巴細細端量了一番,謝瑾年溫聲低哄:“且安心,今兒多給你抹幾遍這藥膏,趕明兒清早這淤青保管能褪?!?/br> 靜姝卻是不怎么信:“莫哄我,真照你說的那樣,這藥膏得是神藥了?!?/br> 謝瑾年未置可否,只是笑著頑笑了一句:“只要你信為夫,為夫保管你心想事成、得償所愿?!?/br> 我最大的愿望可是坐擁你萬貫家財,做個快樂的小寡婦,可能得償所愿? 靜姝默默腹誹了一句,揣著壞水,點頭:“嗯嗯嗯,信夫君,得永生?!?/br> 又來了。 就如那“睿智”一般,分明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出自她小娘子的口,他就是覺得這不是甚么好話。 謝瑾年端量了小娘子一瞬,捕捉到那一雙桃花眼里深藏的狡黠,神色一整,忍著笑恐嚇:“嗯,不信為夫,為夫便送你入輪回?!?/br> 靜姝嬌笑著,做出一副怯怯的模樣,抓著領口衣襟往后躲:“信的,信的?!?/br> 謝瑾年被小娘子拙劣的演技惹出了滿心愉悅,不由朗笑。 只是“樂極生悲”,笑著笑著,便用帕子捂著嘴咳了起來。 病美人每次咳嗽都是來的猝不及防,又恰到好處。 雖然不過幾日相處,靜姝已然見過多次,倒也見怪不怪了。 坐起身,跪坐在謝瑾年身邊,輕車熟路地給謝瑾年拍背撫胸口,又接過彩云遞過來的水,送到謝瑾年嘴邊,喂著他喝了一口。 照往常,謝瑾年這咳嗽也就該止住了。 今日也不知是否犯了太歲,病美人卻是咳得愈發厲害了,直至咳得兩頰泛起了不健康的潮紅,才算堪堪止住。 素白的帕子上,又是點點殷紅。 謝瑾年皮膚上沒有別的癥狀,靜姝忍不住懷疑謝瑾年是不是得了肺上的病,比如肺結核、肺炎、甚至是肺癌甚么的:“你這見天兒的咳,時不時還要咳上一碗血致敬,可有別的地方不舒坦?胸口疼不疼?可曾發過熱?” 小娘子聲聲關切,謝瑾年抬眼,見小娘子眼底也蘊著擔憂,卻是心中一暖,借機倚在小娘子身上,以帕子捂著嘴又悶咳了一聲,病歪歪地安慰:“且安心,為夫無礙?!?/br> 就這一口氣倒三口,沒風還往她身上倒的架勢,哪里像是無礙的? 靜姝勉力扶住謝瑾年的肩頭,撐著他,猶豫了一瞬,到底沒有推開這個病秧子:“卻是不像?!?/br> 謝瑾年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