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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宛如犯了什么大錯般,二人齊齊跪地認錯。 宋樂舒眉目微斂看著她們跪倒在地的身影,趴在浴桶邊和她們說著話:“你們家主對你們一向都很苛責嗎?” “回姑娘,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婢子們既然侍奉主人,那就一定要守著許多的規矩,并非是主人苛責?!?/br> 這丫鬟回答問題滴水不漏,簡直比肅陵侯府的下人還要聰明。 她們倒也是極會察言觀色的,看宋樂舒沒有半分惱意,便道了一聲婢子們繼續為姑娘梳洗,而后齊齊站了起來。 宋樂舒坐在銅鏡前,兩個丫鬟打開妝奩,正欲為宋樂舒妝點一番,看著銅鏡中清瘦的面頰,宋樂舒一陣恍惚。 上次被人這樣侍奉,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有人伺候沐浴、梳洗、裝扮,對她恭恭敬敬侍奉左右,無一不從。 雖只是一年前的事情,可對宋樂舒來說卻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丫鬟悄聲問道:“姑娘平日喜歡什么打扮?” 宋樂舒透過銅鏡,看著丫鬟微垂頭詢問自己的模樣,她絞著自己的頭發,問道:“你們主人喜歡什么樣的?” 說出這話后宋樂舒的臉上一陣火辣辣的,兩個丫鬟卻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神色,而是恭敬回答。 “我家主人只交代了按姑娘喜歡即可?!?/br> 宋樂舒更有些摸不著頭腦,到現在她都未能清楚的捕捉到元啟的意思,一切都只能憑著自己的直覺行事。 她的直覺一向倒是很準,可放到元啟身上······準不準就是另一說了。 宋樂舒苦笑一聲:“那便按著你們的喜好來吧?!?/br> 她摸不準元啟的意思,相信元啟手下的人一定能夠知道。 于是丫鬟齊齊道了一聲是,便手腳麻利的為宋樂舒妝點起來。 銅鏡朦朦朧朧映襯出她有些清冷的面龐,面若瑞雪,額間的花鈿徒增一抹嬌艷,柳葉眉下雙瞳剪水卻帶著淡淡的憂慮。玉簪斜插發中,更襯她如畫般靜好。 丫鬟抬手在宋樂舒的身上撲了一些香粉。 宋樂舒抬眸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這般裝扮和從前在肅陵侯府中倒是別無二致。 只是這香粉······ “為何給我撲香粉?”宋樂舒故意問道。 丫鬟支支吾吾一陣,才猶豫開口道:“婢子曾聽人說過,想要讓人記住你,必須要讓他記住你的味道?!?/br> 宋樂舒不怒反笑,嚇得兩個丫鬟動作一滯,一時之間不敢再有動作。 她撩起頭發聞了聞,確實香。 “你們都是從哪聽來的?這話不像是正經人說的?!?/br> “姑娘恕罪,婢子多言?!?/br> 宋樂舒站起身,洗去一身的污濁和疲憊。雖談不上容光煥發,但至少渾身輕松舒坦了很多。 接下來,她要去見元啟了。 泊苑寧靜雅致,初春的天氣依然帶著一股涼意,但眼前萬物綠意萌芽,稍稍安撫了一下宋樂舒忐忑的心情。 下人引著宋樂舒一路到了清月閣,推開門時,宋樂舒正看到元啟坐在桌案旁專心致志看著一本書,他卷著書頁倒叫宋樂舒看不清上面的名字。 不過他的視線在門剛打開的那一剎便觸及到了宋樂舒的身上。 而后眼中流露出了一抹驚艷之色,隨后那抹神色緩緩落進了他的瞳孔中,化開了說不出的溫柔,宋樂舒甚至在那其中看到了一抹懷念。 下人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雖然闔門的動靜不太大,但卻像是叩在了宋樂舒的心口上。 “宋姑娘可休息好了?”元啟眉眼帶笑。 元啟站起身,緩緩繞過桌案。 他一身紫色衣袍,腰間點綴著繡著金絲的紋帶。烏色的發松松散散,僅用一根銀色的帶子隨意綁著,筆挺中帶著幾分恣意,與平日相見又是一股截然不同的氣勢。 宋樂舒心如鼓擂。 元啟這身打扮,往大了說些叫衣冠不整。 平日男子面見外人時,束冠時必然的待客禮數。除非是極為親近的家眷面前,才可這般隨意。 宋樂舒有些不敢看他,但又不敢錯開目光,最終只能將視線落在他的腳尖上:“多謝元先生,小女誠惶誠恐?!?/br> 元啟輕提了一下唇角,她現在的模樣確實算得上誠惶誠恐,連與自己對視都不敢。 “宋姑娘臉色不太好,好像很緊張?!?/br> “只是有些不太習慣這身裝束罷了,畢竟小女······”話說了一半,宋樂舒音止于此,可元啟已經猜到了她要說什么。 ——畢竟小女家道中落,穿了一年多的粗褐麻衣,做了一年多的粗活。 元啟打開桌案上的小盅,舀了一小碗姜湯,見宋樂舒踟躕縮在角落的模樣,便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宋樂舒磨磨蹭蹭走了過去。 “喝些姜湯驅驅寒,若姑娘染了寒癥那便是元某的不是了?!?/br> “宋姑娘不肯喝嗎?”宋樂舒還沒來得及應答,元啟便說了這么一聲。 “不······” 元啟舀了一勺姜湯,吹了吹遞到了宋樂舒的唇邊??粗螛肥嬉蝮@愕而睜大的眸子,元啟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覺得這樣的宋樂舒很可愛。 可她顯然在怕自己,元啟又有些不忍心。 短暫猶豫后,元啟將湯匙又放回了碗中,手指托著碗遞到了宋樂舒面前:“同姑娘開個玩笑,畢竟男女有別,姑娘自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