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秋僵在原地，渾身冰冷得打顫。

    隔著一條街，江蓁站在路的對面，朝他揮了揮手。

    季恒秋輕輕呼吸一口氣，胸腔緊縮，疼得他心臟發麻。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穩穩站著，意識里他恍惚跌進灰色大海，冰冷海水淹沒侵襲，他奮進全力抓住的那一束光，當夕陽落下就會消失。

    江蓁知道她在哀悼誰嗎？

    季恒秋眼前朦朧，無助地攥緊手里的牽繩。

    她一定不知道，否則怎么還會對他這么溫暖地笑。

    第五十二章 “就是覺得你最近好像不開……

    江蓁一路小跑過來撲進季恒秋的懷里, 她很喜歡這個動作，喜歡看季恒秋站在原地向她張開雙臂，胸膛碰撞在一起時能感受到彼此鮮活guntang的心跳。

    她甚至比接吻擁抱更喜歡這樣的奔赴。

    江蓁圈住季恒秋的腰, 揚起腦袋問：“你認識那個男孩嗎？我今天早上在劉嬸店里聽鄰居們聊了一會兒, 好像叫莫......”

    江蓁歪著頭努力回憶，季恒秋啟唇, 替她補完那個名字：“莫桉, 叫莫桉?！?/br>
    “啊對, 你認識他嗎？”

    季恒秋摸了摸江蓁的耳垂，輕輕點了下頭：“嗯，他就是方姨的兒子?！?/br>
    江蓁驚訝地睜大眼睛, 想起季恒秋說過方姨因為家里出事才搬走，原來指的就是這個。

    一家子都是善良的人, 太可惜了, 江蓁抱緊季恒秋, 胸口郁結了股氣，怎么嘆也嘆不盡：“所以是出什么意外了？車禍嗎？”

    今天在店里那些鄰居們似乎就刻意回避莫桉的死因，只說他走得很可憐, 說沒想到這樣的事會發生在他身上。

    季恒秋也只是搖頭，替江蓁攏緊外套，牽起她的手說：“回去吧?！?/br>
    江蓁回頭看了一眼, 大概是真相太殘忍, 后來的人都不愿意回憶起。

    風刮動光禿的樹枝，冬夜陰沉蕭索。

    江蓁搓搓手, 塞進季恒秋的外套口袋里，天太冷了，不知道等過年會不會暖起來。

    之后幾天天氣預報連續發布了好幾則寒潮預警, 隨著氣溫一同下降的還有季恒秋的情緒。

    其實和平時不溫不喜的樣子沒什么區別，但江蓁能感覺到他在不開心。

    總是會走神發呆，抽煙的頻率比以往更高，有的時候他嘴角彎著，笑意卻不達眼底。

    江蓁不刻意逗他開心，也不說安慰排解的話，只在兩個人都無言的時候靠在他肩上牽著他的手，讓掌心紋路相貼，好像這樣能纏繞著融進彼此的命里。

    很多個閑暇時刻他們都這樣度過，有時候看電視，有時候什么也不干，讓大腦徹底放空。

    周六是難得的晴天，下午陽光明媚，氣溫回升了幾度，江蓁坐在小花園的秋千上曬太陽，土豆趴在她腳邊。

    程澤凱牽著程夏進來，把小孩交給江蓁看管，江蓁往旁邊挪了挪，分半個秋千給他。

    “想不到季恒秋還挺會搞浪漫的?！背虧蓜P環顧一圈，在遮陽傘下坐下，拿了顆蒜在剝。

    江蓁得意地挑了挑眉：“那可不?！?/br>
    之前空蕩的花架上已經擺滿了花盆，是前兩天她和季恒秋去花鳥市場買的，里面埋了種子，等春天到了就能發芽。

    臨近年關，程澤凱問江蓁：“過年回家嗎？”

    秋千小幅度地搖擺，一前一后蕩得人犯困，江蓁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不回啦，和家里說了?！?/br>
    “不回好?！背虧蓜P笑了笑，“前幾年都是我們爺仨一起過的，無趣?！?/br>
    江蓁揶揄他：“那你什么時候給我們找個大嫂??？五個人更熱鬧?！?/br>
    程澤凱瞪她一眼：“怎么你還催我婚呢？”

    江蓁哈哈笑起來：“不催不催，你自己看著辦?！?/br>
    季恒秋從后廚的窗口喊了聲“江蓁”。

    “欸?！?/br>
    他把車鑰匙遞出來：“幫我去后備箱里拿瓶紅酒，做牛排?！?/br>
    江蓁起身接過：“好嘞?！?/br>
    走到車邊解鎖后備箱，里頭沒什么東西，江蓁一眼看到包裝好的紅酒，她彎下腰伸手進去拿，無意中卻瞥見旁邊放了個中老年奶粉的禮盒和一籃水果。

    江蓁捧起紅酒瓶，又多看了一眼，摁下車蓋上好鎖后往回走。

    回到酒館后廚，江蓁把酒遞給季恒秋，今天似乎是西餐特輯，秦柏在煮奶油蘑菇湯。

    “嘗嘗?！奔竞闱镆艘簧淄炼股忱菇o江蓁，“味道怎么樣？”

    江蓁細細咀嚼，點評道：“好吃，咸淡剛好?！?/br>
    季恒秋笑了下，用開瓶器把紅酒打開。

    江蓁靠在桌子邊，裝作不經意地問道：“明天你有事嗎？”

    季恒秋回答：“沒啊，想去哪兒玩嗎？”

    “啊，想看電影了?！?/br>
    “好啊?！奔竞闱锬竽笏氖直?，“明天去看?！?/br>
    江蓁盯著地板上的一點，輕輕喚他：“恒秋?！?/br>
    季恒秋正在專心調醬料的比例，嗯了一聲。

    江蓁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說的?！?/br>
    季恒秋放下手中的碗和勺子，走到她面前，微微弓著身子問：“怎么了？”

    “沒?！苯钃u搖頭，“就是覺得你最近好像不開心?！?/br>
    季恒秋垂下視線，喉結滾了滾：“我知道了?！?/br>
    手上沾了醬不方便抱她，季恒秋上前一步虛攬了下，吻在江蓁耳骨上：“我沒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