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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不知道為誰而活了,消沉度日,在巷子里開了家小餐館庸碌謀生。 徒弟們有的找了新師父,有的去了別的酒樓,也沒再聯系過他。 也許是因為那時生存太難,情義成了不必要的奢侈品,失去往日風光的夏巖,再用不著巴結討好。 夏巖其實沒怎么教過季恒秋,這小子只學他想做的,那些基本功他根本就懶的練。 季恒秋想學什么,先來問食譜,夏巖把步驟告訴他,其他的讓他自己琢磨搗鼓,偶爾他在旁邊提點兩句。 幸虧是有天賦,做出來的東西還都挺像樣。 程澤凱的到來那就更是個意外了,他不像季恒秋沉悶話少,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大男孩,嘴甜又機靈,知世故卻不圓滑。 當時程澤凱和女朋友在巷子里租了間小公寓,就在夏巖家的樓上,小兩口從學生時代就好上了,現在一起來申城打拼事業。 自從知道巷子里的餐館是夏巖開的,程澤凱經常來打包了帶回去吃。 他那女朋友工作很忙,每天都加班,相比之下程澤凱倒是很清閑。 后來這小子膽子大了,經常跑后廚來和他偷師學藝,說是要學給女朋友做,以后自己下廚。 夏巖開玩笑說那得收學費,程澤凱第二天拎著一籃大閘蟹和兩瓶白酒上門,進屋就喊:“師父!” 兩個徒弟,都沒經過正式的拜師禮,沒敬過茶沒磕過頭,一個是可憐沒人管被他帶回家的養子,一個是偷師學藝的渾小子。 后來他臥病在床,卻是這兩個人照顧著,送他百年為他安頓后事。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是說不準,這一生夏巖輝煌過,失意過,兒子不爭氣,但有兩個好徒弟。 走之前他還看到了一眼小孫子,去了地下也能和早逝的妻子有個交待。 咽氣前,他拉著季恒秋的手說:“我已經很幸福了,沒遺憾?!?/br> 墓園里空氣差,飄著灰塵,程夏感冒還沒完全好,程澤凱先帶著他回了車上。 紙錢被燒成灰燼,季恒秋最后磕了三個頭。 “師父,你讓我找個能把我從黑暗里拉出去的人?!奔竞闱镱D了頓,喉嚨口發緊,“我遇到了一個特別好的人,但我不期待她能拉我一把,我就想借著她的光,取一點點暖,這樣就夠了?!?/br> 季恒秋站起身,地上不平整,膝蓋跪得有些麻:“求你保佑她平安健康,最好,保佑她永遠在我身邊?!?/br> —— 到了年底手頭的事又多了起來,各種各樣的總結匯報,江蓁在電腦面前一坐就是一下午。 季恒秋說今天晚上有聚會沒法來接她,下了班江蓁在公司附近隨便吃了口。 回到巷子已經八點多了,季恒秋還沒回來,江蓁打算去酒館坐著等他。 程澤凱今天也在,江蓁在吧臺邊坐下,要了杯果酒。 “好久沒看到你了?!?/br> 程澤凱舉起杯子和她碰了碰:“兒子這兩天感冒了?!?/br> 江蓁抿了口酒,指腹摸著杯沿,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問:“季恒秋他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澤凱撇開視線:“這話你別問我?!?/br> 江蓁說:“那我也不能去問季恒秋啊?!?/br> 程澤凱嘆了一聲氣,握著酒杯晃了晃:“陸夢也來問過我,我傻不愣登地告訴她了,然后過兩天她就把阿秋甩了。這次我不說,我不背鍋?!?/br> 江蓁白了他一眼:“我和那女的不一樣?!?/br> 程澤凱還是閉口不談。 江蓁只能換個問題:“行,那我問你,你知道季恒秋去養老院是看誰嗎?” 程澤凱皺起眉:“養老院?” “嗯?!苯椟c點頭,“他好像經常去的?!?/br> 程澤凱摸了摸后腦勺:“沒聽他說過啊,你確定嗎?” 連程澤凱都不知道,江蓁咬了咬嘴角,敷衍道:“那應該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我可能搞錯了?!?/br> 他倆說話間季恒秋回來了,懷里捧著一束玫瑰。 走到江蓁面前,季恒秋把花遞過去,引得陳卓和程澤凱一陣起哄。 江蓁接過花,笑意嫣然:“怎么沒讓我去接你???” 季恒秋在高腳凳上坐下,要了杯水:“就在附近,我走回來的?;ǖ昀餂]你喜歡的那種,將就一下?!?/br> 屋里熱,季恒秋脫下外套,江蓁這才注意到他今天的打扮,繞著他走了半圈上下打量:“喲呵,穿西裝了,你今天去什么聚會了???” 程澤凱嘴快替他回答道:“同學聚會,可不得體面一點兒么?!?/br> 江蓁:“高中同學?” 季恒秋:“大學同學,好久沒聚了?!?/br> 江蓁抿著嘴眨了眨眼睛,季恒秋戳戳她額頭:“你這什么表情?” 江蓁無比純真地問:“你還上過大學???” 程澤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季恒秋瞇了瞇眼,表情一言難盡。 “那你以為呢?” 江蓁誠實回答:“不喜歡學習的校霸,輟了學但又迫于生計跟人做學徒?!?/br> 她指指陳卓:“就這樣的?!?/br> 陳卓沒想到自己躺著也能中槍,急了:“靠,嫂子你啥意思???!” 江蓁趕緊解釋:“比喻比喻,就比喻一下!” 程澤凱笑得肚子都疼了:“那你肯定不知道吧,周明磊還是他學弟呢,他倆一個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