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此心安 處即吾鄉蘇冶(上)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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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江野,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人。 我從小生長在邊境的一個小縣城里。 那里落后,荒蠻,到處充斥著野史和傳說。 既沒有悠久的歷史文化,也沒有出過什么名垂青史的偉人。 小時候聽老師感嘆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咱們這里,在古代那叫荒蠻之地,比大清朝的寧古塔還遠,是流放的邊疆阿。 于是流放這個詞語第一次在我心里有了印象。 但無疑,我是熱愛這里的。 我愛這里的大山,大河,愛這里綿延至國境外的白樺林,愛這里的山水,這里是我的家鄉。 我從跟著mama身邊長大,父親對我的印象,已經模糊到只剩下一個高高的背影。 但是我從來沒有覺得委屈過,因為她給我的精神上的東西,遠遠多于物質。 我小的時候,家里還可以,但是聽mama說,在我出生之前,家里是很窮的。 后來不知道過了幾年,來了一隊人,拿著各種器械,和丈量工具,開始鉆孔打眼。 沒多久,就有好消息傳來,這片養育我們的土地上下面,有豐富礦產資源。 這些資源足夠開采十年。 這個足以讓人興奮的消息,出現在了小城家每家每戶的餐桌上。 大家的興奮無經言表。 因為有了資源,就有了就業機會,就有了發展的可能。 果不其然,因為礦產資源的開采,一些企業的投資商開始看中了這片土地,紛紛投資建廠。 那時候機會來的快,很多人抓住了,一夜暴富,搬離了這座小鎮,到了他們所向往大都市,文明的發源地。 將這片養育他們的地方,忘的一干二凈。 而我的父親,可能就在那個時候離開的。 但是我并不恨他,因為老師教我們要感恩,老師常說我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家里沒有父親,我就挑起了責任,利用自己所學的物理知識,修電路,通馬桶,換燈泡,甚至偶爾還會自己做一個磁感應的發電機……沒錯,我就是這么優秀的一個人。 我都想好了,將來我上大學了,一定要考到京都去,帶著我mama,去見識見識那些文明傳承過的山海關以內,看看那些,名勝古跡…… 我長到十五歲的時候,家里的條件逐漸變好,mama一直在化工場里上班,最后憑借自己勤勤懇懇,和當時為數不多的高中學歷,升到了副廠長的位置。 她很負責,每天下班回家后,給我做完飯,都會再回到廠里,重新檢查一遍生產線路。 然后再回家。 有的時候,人生真的是特別的諷刺。 你永遠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個先來。 那天,我月考完,拿到了級部第一名的成績,我們班主任很激動,給我買了雙肩背包。 在我們那個年代,很多人的書包,都是mama縫制的,我很開心。 回到家后,想等著她回來之后看。 我等到八點多的時候,她還沒有回來。 化工廠離我們家不算太遠,騎車子大約十幾分鐘的路程。 那天,我有點心緒不寧,總覺得太陽xue突突的跳的厲害。 我必須要馬上見到她。 我找鄰居借了自行車,到了她的工廠里。 還沒進工廠的大門,就聽見了里面傳來了吵架的聲音。 mama被好幾多人圍住,爭吵著什么,我隱約間聽到了關于賠償,和怎么分錢的事。 原來,就在昨天下午的時候,因為有人cao作失誤,致使化工廠里面的氯氣泄漏,里面cao作的工人,死了好幾個。 因為這個工廠是合資的,所以賠償的問題,當天就已經開始去落實了。 這些我也是今天早上聽人說的。 不知道為什么又鬧到這里來了。 我mama她很瘦,有點纖弱,站在人群里很顯眼。 她平時是個很少動怒的人,但是那天我卻看見她很憤怒的斥責著那些人。 “你們怎么可以這樣,那些人也是命,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我不同意,你們想都別想!” 其中有兩個女人,叫囂的最厲害,一個叫劉虹,一個叫黃淑芬。 她們兩人都是這個廠里的工人,而很不巧的是,這兩個女人的丈夫,就在昨天那場意外里去世了。 劉虹說,“有什么不可以的,那幾個相當于半個傻子,咱們廠子里養他們那么多年,白吃白喝的,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干凈!” 黃淑芬說“是阿,是阿,小野的mama,你看,咱們這里,死一個人賠二十萬,你心好,收養這些人,他們平時除了會掃一下地,什么都不會干,也沒有家人,如今有這個機會,錢到手了,咱們平分怎么樣?你我,老黃,老劉,還有阿,其中一個人,還是老劉的親戚呢,人家他都沒說什么?是不是阿,老劉!” 劉桂斛當時是個光棍,窮的只剩下一間破屋,除了賭博就是喝酒,當然也沒什么意見。 我幾乎就聽明白了,他們想做什么了。 怪不得我mama會這樣生氣。 這幾個人在看到化工廠里,死一個人可以賠償二十萬之后,就開始動了歪腦筋,想辦法把工廠里資助的那幾個智障者送進去毒死…… 我當時真的是驚住了,原來,人的心一旦被利益撐滿,竟然可以黑到這種程度。 我mama說,“你們再這樣,我就去報警了,想都不要想,那是人命??!” 然后我就看到劉虹那女人,給黃淑芬使了一個眼色。 兩個粗壯的女人,拉著我mama就往廠里的cao作室里走去。 “你們干什么?” 我當時急了,想也沒想就沖了過去。 一把扯開劉虹和黃淑芬。 “你們再這樣,我就去報警,你們這是故意殺人,要坐牢的??!” 其實當時我還是太年輕了。 并不知道人心可以黑到這種地步。 我后來再想,如果當時我不說這句話,會不會結果就不同了呢。 劉桂斛這個賭徒,長的人高馬大,一聽這話,立馬紅了眼,上前一把拉開了我。 劉虹笑的猙獰,“既然你們母子愿意當好人,不如一起下地獄吧?!?/br> 然后她掏出準備好的匕首,對著我就刺了下去。 我聽見呲拉一聲,劇痛并沒有發生在我身上。 我mama在刀刺下去的那一刻,擋在了我面前。 劉虹滿手都是鮮血。 她以前是殺豬的,入刀之后習慣性的向下一剖。 我的呼吸幾乎在那一刻是停滯的。 我看見母親的器官從她小腹里流了出來。 她痛苦的捂著刀子,順勢跌落下來。 鮮血流了一地。 我像被人抽空了渾身的力氣,虛脫的接住了她。 那種絕望到骨子里的痛,在很多年后,我逃離了那個噩夢一樣的城市時,依舊會每夜肆虐,反復折磨我。 黃淑芬一臉厭惡的看著我們母子,“老劉,一起扔進去吧,抓緊時間,再慢一會,被人發現了就不好了!” “媽,你們在干什么?” 我當時一驚,因為我看見的是胡佩佩,她是我的同學。 我難受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伸著滿是鮮血的手,指著她,“救命……救我們……” 我看著胡佩佩楞在原地,有敢相信的看著我。 她什么都沒有說,轉身跑開了。 劉虹說“不妙,快去把你女兒追回來!” 黃淑芬一跺腳,追了出去。 那一根稻草般的希望,沉了下去。 我捂著mama的小腹,希望可以減輕她的痛。 劉桂斛和黃淑芬,兩個人,一人架著一邊,把我和我母親扔進了那間cao作室里。 我們被人拖著,像兩塊抹布一樣。 “砰” 那聲鐵門的巨響之后,我知道,等待我們的是死神。 我死命的拍打著鐵門,哭的嗓子都啞了,“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求求你們,我不報警了,我真不報警了,求求你們救救我mama……” mama掙扎著起來,疼痛已讓她的臉都變了形。 “小野,別拍了,快……那里有個煙囪,煙囪下面……下面有一塊鐵板,可以隔離,快,快去??!” 我聽mama話,跑到那下面,看到了她說的那個煙囪。 漆黑漆黑的,下面的鐵鎖已經生銹了。 我當時已經長到了一米七,可是還差些高度。 但是在那種情況下,能有一個避護所,已經是絕望中的希望了。 我飛快的跑過去,抱過我媽來。 “媽,媽,你快,踩著我上去,快阿??!” 我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mama那時臉色很難看,她一個巴掌扇過來,我猛的驚住了。 “媽你找我干嘛,快踩著我上去。阿,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她捂著肚子,脫下了上衣,狠狠的系在了受傷的腹部。 “小野,媽活不成了,你要活下去,知道嗎,知道嗎??” 她說到最后,聲音都已經有些變形了。 我當時大腦一片空白,猛的搖頭,不說話。 而此時,頭頂的機器已經開始慢慢運作起來了。 我知道,不久之后這間房子里,將會變成一個毒氣室。 “小野,你不上去,mama立刻一頭撞死,你活下去,mama才有希望,快踩著mama上去,快……再過一分鐘,機器啟動了,誰也跑不了?。?!上去之后捂住鼻子,閉氣,聽到沒有,警報很快就會響,只有你多堅持一會,很快就會有人來的??!” “快……” 我……踩著她纖弱的背,跳了上去。 眼睛已經哭的看不清了。 mama倒下后,仰著頭,對我說,“快……關上!” 我死命的拉著那個煙囪上的閥門,在毒氣進來之后,徹底關上了…… 那是我的生門,也是我mama的死門。 我親眼看著她,死在我面前…… 而那些人,在得到了賠償之后,逃之夭夭。 忘記說了,當年那個投資廠的老板之一,叫柳元中。 正是因為他的關系,那些人才拿到了錢,至于他們中間是個什么樣的關系……怕是只有地獄里的那幾個,才能想起來。 那種個逼仄的空間,漆黑的墻壁,嗆人的氣味,以至于很多年后,我的幽閉恐懼癥都無法治愈。 此后那些幽然的夜,驚醒的往事,無數次出現在夢里,mama死前那絕望的眼神,都會在殺掉那些畜生之后,慢慢撫平。 我知道,我這一生,唯有像個獵人一樣,將那些披著人皮的畜生,一個一個的消滅掉,才能心安。 天網恢恢,那些漏網之魚,由我這個獵人來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