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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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陽侯府的事暫且放在一邊,內院的事才是真正讓容煜頭痛的。 雖說內院的人并不能遍布各個角落,可是發生這樣的事,不該沒有察覺才是。 一定是哪里出了錯。 容煜想了許久,最后顧云開導他別太較真。內院的人是很仔細,但是也不能扒開青樓里的每一間屋子去查,這種地方有失誤再正常不過。 容煜姑且信了這個說法。 不過青樓酒肆這種地方確實是個問題,總不能收買了各個地方的老板,弄得百官人人自危也不像話。 “不想了,朕去看看江逸白?!?/br> 顧云聽見這話,挑了挑眉。 得,勸了一個晚上都沒用,小孩兒什么都沒說就解了容煜的煩惱。 這比親兒子都親。 . 棋技,劍術,兵法,醫書。 江逸白平日所學,都是容煜按著自己的規制來的。 容煜自己沒有孩子,可在養孩子這方面是很有天賦的。宮里頭的傳言他也聽過,能被自己指點的人,日后不是總領,就是總管。 阿四,顧云,柳暮雨……沒有一個讓他失望。 他很期待,會不會有比這更厲害的。 這幾日小孩兒的身姿越發挺拔,裴印堂收拾好府上的事便來指導江逸白學劍術。 小孩兒很聰明,學的不慢但揮劍之間總帶著些病氣。 “咳——” 一陣咳嗽讓手中的劍抖落在地上。 “小殿下……”丫頭明然走過去,將張太醫調制好的藥包塞進江逸白的手里。 江逸白道了聲謝,將藥包放在自己的鼻尖。 坐在遠處的人聽見動靜,緩緩睜開眼睛。 余暉斜進小亭落在人臉上,整個人都像是度了一層光。 容煜起身,走到江逸白的身側。 小孩兒這個年紀,又病懨懨的,想來握不穩劍。 “慢慢來,不著急?!?/br> 容煜對他總是很隨意的,給他最好的,又叫他順其自然。 江逸白攥緊了手里的香囊,靜靜看著地上的劍。 容煜俯身將劍撿起來,仔細看了看,道:“這劍太沉了,趕明兒叫內府給你造個秀氣些的給你?!?/br> 他說罷,一揮劍掃起了地上的落雪。 今日不曾下雪,這一劍就好似下了一場。 容煜的劍術是幾位老將軍指點出來的,沒有偏向哪門哪派。私下里練劍,劍氣肆意,揚個落花飛雪,漂亮的很。若是在沙場上,便求個快字,敵人未見長劍出鞘,殷紅的血跡便已經沾染了劍刃。 眼前的雪花紛紛揚揚,江逸白看的入神。 容煜做什么事都很認真,批閱奏章時心無旁騖,此刻舞劍,便與那劍合二為一,叫人不禁也被帶入其中。 銀月抱著衣裳走來的時候,容煜已收了劍。 絲帕擦在劍刃上,將帶了雪花的劍刃擦得十分干凈。 “既出了汗就快些把衣裳穿上,省的吹了風又要著涼?!便y月將懷里抱著的大氅遞給明然,明然把衣裳披在了江逸白的肩上。 煜哥哥也穿上吧。 江逸白輕輕道了一句。 銀月聞言淺淺笑了笑,忙將衣裳遞到了容煜眼前。 容煜本是不冷的,可小孩兒一番好意他不想辜負,遂取了銀月懷里的斗篷隨意披在了身上。 【好感度 20】 容煜聽見這一句,心下突然有些不明白了。 江逸白這個好感度奇怪的很,給他錦衣玉食無動于衷,可是只要讓他做點什么事,總是漲的很快。 諸如…… 容煜想了想,對江逸白道:“今日晚間要朕與內院幾位總領議事,可能要晚些回來,小廚房燉著些湯,下人們不仔細,你……” “逸兒知道了,會看好的?!?/br> 【好感度+20】 這就很邪門,難道燉湯這種事,還有什么樂趣在其中么。 容煜把斗篷系上,帶著阿四出了宣華殿。 睡在墻角的“白團子”聽見容煜的腳步,睜開眼睛把人送到門口才又回來臥倒在江逸白的身邊。 白白軟軟的一團,帶著些溫度。 江逸白摸了摸它的腦袋,起身往小廚房去。 . 此番議事是在上北苑的清輝閣。 前些日子和端王說了上北苑這塊兒地方,端王樂呵呵的就把這地方丟給了容煜。 少有的,柳暮雨和顧云兩位總領都在。 柳暮雨看了清輝閣一眼,問道:“這地方不是與襄王有爭執嗎?” 顧云揣著手道:“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還談什么爭執不爭執?!?/br> 容煜笑道:“朕這個九皇叔很有意思,朕小時候就不怎么見過他。三皇叔躥騰著一幫人奪位的時候,他不爭不搶,癡迷山水,這會兒倒有些不一樣了……” 柳暮雨和顧云同時看向他。 容煜接著道:“朕有時候覺得九皇叔游歷四方,醉心山水是假,掌握各地消息,伺機而動才是真?!?/br> “這……” 這猜測著實大膽了些,若當真藏著這個心思,何必等到容煜長大呢。顧云有時候不太明白,容煜這些直覺都是從哪兒來的。 “隨口一說罷了,并沒有什么線索?!比蒽戏畔率种械牟璞?,眸子沉了一沉。 盛京之中和襄王最為交好的便是裴印堂。兩人同吃同住,裴印堂陷入困境之時,襄王可是只字不曾言語的。 他不相信一個人會與世無爭到這種地步,連自己最親近的人也會不管不顧。 有時候越是不在乎,越是顯得刻意。 前幾個月為了太后壽宴,聽聞襄王派人一連去過好些個地方挑選壽禮,其中就有隨州。 安陽侯一個人在隋州封地幾十年,除了進京述職從不過多逗留。怎么襄王走過一遭,安陽侯即刻就帶著妻兒進京了,還匆匆布下這么大卻滿是疏漏的局。 這兩者之間不一定沒有關系。不過可惜,也沒有“證據”。 “對了,年前內院就收到消息,說隨州的幾樁命案似乎與安陽侯府有些牽連。近些日子再去查,倒是什么都不剩下了。不知是不是什么人,替他……” 顧云話未說完,容煜啟唇道:“派人暗中盯著,眼下安陽侯事情敗露,若真有幕后之人,不會留著這個禍患在世上?!?/br> 顧云反應過來,行過禮之后即刻退出了明安殿。 柳暮雨看了顧云的背影一眼,默默飲盡面前的茶水。 做官不容易,哪怕是身在隨州遠離盛京,也不知身后會被多少雙眼睛盯著。 “副總領的腿如何了?”容煜問了一句。 柳暮雨嘆道:“老樣子,陛下莫要擔心?!?/br> 這人說話溫溫潤潤的,瞧著總有那么幾分歲月靜好的意思。 容煜道:“朕和張太醫說過了,你不愿進宮,過兩日叫他出宮去瞧瞧你?!?/br> “張翎……”柳暮雨聞言,眸中的光凝了一凝,“臣多謝陛下?!?/br> 要這大燕的神醫,來醫自己這么一個廢人…… 可真是,不值當。 . 容煜告別柳暮雨之后,帶著阿四回了宮。 天色不早,剛走近宣華殿里便能聞見滿院清甜的味道。想起來燉湯的事來,容煜忙去了小廚房。 果不其然,小孩兒坐著矮凳正在灶火邊扇扇子。 “還不睡?!比蒽蠁柫艘痪?。 江逸白聽見聲音,即刻起了身道:“您讓我看著火?!?/br> “不過隨口一說,叫下人們做就是了?!比蒽蠌乃掷锬米呱茸?,放在了一邊的架子上。 江逸白看了容煜一眼,問道:“逸兒會不會很沒用,阿四和銀月能伺候您,可是逸兒不能?!?/br> “你才多大?!比蒽蟿澙『旱哪X袋,道,“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讀書,乖乖長大,阿四他們替朕照料好宣華殿的事。至于你,將來就為朕的朝堂出一份力吧?!?/br> “朝堂……”江逸白看著容煜,眸中帶著些許光芒。 小孩兒的眼睛明亮亮的,盛著天上的星芒一般。 江逸白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有這樣的生活。 朝堂。 在西云長澤殿的每一天,江逸白都以為自己一輩子,只能活在那方寸之地??扇蒽蠀s對他說,他日后可以為朝堂出一份力…… “怎么了?”容煜看小孩兒眼眶紅紅的,不知是哪句說的不對。 江逸白搖了搖頭,用手拭了拭眼角,道:“夜深了,眼睛有些澀?!?/br> “這樣……” 小孩兒還挺逞強,容煜笑了笑正準備出小廚房,突然被江逸白扯住了袖子。 “怎么了?” 江逸白看著他,仰頭問道:“逸兒今天能和煜哥哥住在一起嗎,偏殿里太空了?!?/br> 那地方很好,也很暖和,可是太大了,整個殿里只有永遠都在站在門口不茍言笑的若水。 小孩兒怕黑是常有的事,容煜點了點頭,拉住江逸白的手去了正殿。 阿四將雪梨湯端上,跟著兩人一起去了正殿。 小崽子越發的有能耐,一個人住著整個偏殿都能讓人覺得心疼。阿四有時候,也想過過這種可憐的日子。 · 晚上就寢時江逸白換上寢衣,先坐在了榻上。 地上的雪團子看見江逸白,也邁著短腿想上去。 容煜看了小團子一眼,伸手把它抱進了懷里。男人的眉眼很溫柔,尤其是在他看看喜歡的東西時。 江逸白記得容煜酒后曾說過,一直想養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狗。 眼前這只,便是了,很巧合,也很有緣分。 “那日在明安殿與安陽侯說的話,你聽到了?”容煜坐下的時候,問了一句。 江逸白點頭:“去捉狗的,聽見您在里頭說話,就沒想走?!?/br> “和正門之后,不準人過去的?!比蒽媳е?,提醒了一句。 江逸白看著他道:“逸兒知錯了?!?/br> 他知道前朝重地后宮中人不可踏足,可是容煜說話時的語氣,其中的言辭,都讓他不想離開。 容煜用摸過狗的手摸了摸江逸白的腦袋,道:“朕準你過去,以后想來就過來,但是要給朕說一聲?!?/br> “真的?” “騙你不成,你這小東西越發無法無天了,朕的話都敢不信?!?/br> “不敢……”江逸白淡淡笑了笑,心中軟軟澀澀的。他怎么敢不信呢,只是太過意外罷了。 “怎么了?”容煜有時候非常不明白,小孩兒是為了什么而笑。 江逸白看著他,搖了搖頭,直接躺在了榻上。 枕頭很軟,床榻也很軟。 容煜把小狗放在榻上。 雪團子邁著又短又肥的腿,爬到了江逸白的胸口,舔了舔他的臉。 江逸白抱過他,看著雪團子亮晶晶的眼睛。 “它很像你?!比蒽咸上碌臅r候道了一句。 “哪里像?!?/br> 江逸白覺得不像,這小狗看起來蠢蠢的。 容煜也沒說出來哪里像,不過他就是覺得像。 這兩個小家伙看起來都很干凈,也很柔軟。 柔軟,一個適合放在心尖兒上寵著的詞兒。 江逸白這么聰明,一定能做個了不起的文臣。 可是小孩兒仿佛并不想這樣。 他希望有一天,自己能變成利刃,化作鋒芒,做他想做的事,拿回他本應該得到的東西。 夜色靜悄悄,宣華殿吹了燈火。 這是江逸白許多年來,睡的最安穩的一覺。 長夜,這個曾經最害怕的時刻,變得安逸而又溫柔。 …… ※※※※※※※※※※※※※※※※※※※※ 來了來了,下一章就是時光大法了~ 感謝“小黃鴨鴨鴨”,“崽綠理”,“淺笑不美不萌”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