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贏定了片刻，朝她走過去，到了跟前，他壓了壓唇線，說：“沒關系，考上a大你可以住校，哥哥住了兩三年，也挺好的?！?/br>
    她攥著紙團的手不動了，緊抿著唇，鼻翼在一張一合。

    陸贏：……

    這是又要哭鼻子了？

    他輕哂，“不是吧，宋傾城，你來見哥哥能有一次不哭嗎？”

    她眼睫一掀，朝他快速瞟了一眼，“我沒有哭?！?/br>
    “沒哭？”

    “沒有?！?/br>
    陸贏抱胸，后腰抵在島臺上，好整以暇看著她，“沒哭你拿著紙巾做什么？”

    她濃黑的眼睫如受驚的蝴蝶，顫得厲害，“我弄臟凳子了?！?/br>
    陸贏沒多想，“噢？臟哪兒了？”

    下一刻，她攥著紙團的手翻了個面。

    灼眼的紅猝不及防撞入陸贏的眼睛里，他頭皮驟然一緊。

    “嘶——”

    他的視線往天花板上抬。

    這一長長的嘶聲斷了之后，空氣陷進死一般的寂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宋傾城囁嚅出聲：“哥哥，對不起?！?/br>
    她把頭埋在胸前，翻過手繼續擦凳子，“我褲子臟了，你可以……幫我回家拿褲子嗎？”

    陸贏眉頭擰成一團，張了張嘴，只道：“叫你爸爸送過來?！?/br>
    宋傾城耳朵如火燒，快要熔掉了，“他出門了?！?/br>
    半晌，陸贏動了動腳，咬著字說：“你怎么，每次都給哥哥找事兒干?！?/br>
    她埋著腦袋裝死。

    -

    陸贏走到半道，給宋茂華打電話。

    兩人也是好久沒有打過照面，又是新年，免不得互相客套幾句。

    “宋叔，今晚我送宋傾城去坐車，您讓家里的阿姨幫忙，把她衣服送下來給我?！?/br>
    宋茂華頓了下，“那太麻煩你了，下午我回去了再送她?！?/br>
    “沒事兒，我送吧，她這會兒……”陸贏咬了咬牙，“生理期，褲子臟了?！?/br>
    宋茂華：“噢……噢，呃，我馬上打電話，辛苦你了?！?/br>
    陸贏拿到宋傾城的皮箱，加快步子往回走，還沒進入小區，就看到一個白色羽絨服的身影，正往小區外頭的小超市里走，看著有幾分像宋傾城。

    他遲疑了一下，跟過去了。

    進了超市，果然是宋傾城，正站在一排貨架前，手里拿著一包粉色包裝袋的衛生巾，還在挑挑揀揀。

    陸贏站在過道口叫她：“宋傾城?！?/br>
    宋傾城嚇了一跳，看見是他，也不選了，直接拿了一包長條衛生巾，抱在懷里。

    他眉頭緊鎖，“你怎么還跑??？”

    宋傾城：“……”

    她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不跑，她就沒有衛生巾用，陳冉去她外婆家了，傍晚才回來，總不能使喚他去買。

    幸而今天她穿了一條黑色褲子，要不然出來亂跑，影響市容。

    陸贏站在超市門口等她。

    她輕聲問：“沒有黑色袋子么？”

    “沒有?！?/br>
    “怎么會沒有呢？”

    收銀員不耐道：“我們這里沒有?！?/br>
    陸贏回過頭，微微瞇眼，口氣比收銀員更不耐煩，“宋傾城，走！”

    宋傾城提著袋子不情不愿走出超市，面帶羞澀，“哥哥，我要放到皮箱里面?！?/br>
    陸贏：“自己拿著?！?/br>
    她堅持，“放到皮箱里面?！?/br>
    陸贏斜著眸光睨她，“有多重??？”

    宋傾城撇下嘴去，嘟噥：“不用黑色袋子裝，會爆炸的?！?/br>
    陸贏：“……”

    初四的人不多，超市收銀員閑出屁來，聽見這個話，忍不住笑出了聲。

    陸贏咬著腮幫子瞅她兩秒，這才把行李箱放倒，背過身去看大馬路。

    這幾句話，他記憶里那小屁孩又回來了，宋傾城還是宋傾城，不管長多大，腦回路就是跟別人不一樣。

    宋傾城回到陸贏家，上了三樓，到她原先住的那個房間，手腳笨拙地清理干凈，換好褲子。

    除了肚子墜墜漲漲，有點不舒服，她并沒有感覺到緊張，更多的是奇妙。

    這間房沒有人住，跟她記憶里的樣子相差無幾，莫名讓人心安。

    竟然在這里來了大姨媽……

    -

    下午四點一過，人陸續來了。

    羅俊宇跟隨羅俊泊林卿先到了，他看見宋傾城，有些局促，兩人聊了幾句，或許是太久沒見了，沒有共同的圈子，互動就有些干巴巴的。

    幾人圍在一起燒烤，只有林卿跟在陸贏身后轉悠，“你媽什么時候回來？”

    陸贏：“估計后天才回?！?/br>
    “怪不得我媽說后天聚餐呢，你知道嗎，就上次我媽見過你真人，不瞞你說，她看上你了?！?/br>
    眾人皆停下手中的活兒，朝兩人看去。

    陸贏頓了頓，略微拉起唇線，“我不喜歡老的?！?/br>
    林卿揚起巴掌，作勢要打他，“我打你！她是想讓你做她女婿?！?/br>
    陸贏下巴稍抬。

    林卿的巴掌停留在半空，不敢真動手。

    宋傾城頭皮一陣陣發緊，好像那巴掌就快要落在她臉上了。

    陸贏嗤笑，“你要點臉吧?！?/br>
    林卿笑，“我怎么不要臉了，是我媽看上你，又不是我看上你?！?/br>
    陸贏閑散道：“替我謝謝你媽?！?/br>
    林卿沒心沒肺笑，“陸贏，以后我要是嫁不出去，我就讓我媽上你家來提親，你最好保佑我，快點找到如意郎君?！?/br>
    羅俊泊面色微慍，“你是該給自己留點面子，什么話都敢說，非得要人家把你趕出門才好?！?/br>
    林卿不搭理他，也不干活，從車后尾箱拿出畫架，隔著玻璃，畫院子里的冬景。

    她畫起畫來很認真，就算有人圍在一旁胡亂指點江山，她也能心無旁騖地作畫，跟平時嬉鬧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不愧是才女?！?/br>
    “聽說林卿是美術學院第一個保研名額，灣城最好的畫館都想要她?！?/br>
    林卿回過頭來，“羅俊泊，幫我換一盆水?！?/br>
    羅俊泊放下手中的活兒，屁顛屁顛去給她換水了。

    宋傾城時不時看一眼林卿，和她的畫。

    林卿就是當之無愧的天之嬌女，明媚爽朗，前途無量，宋傾城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林卿和陸贏站在一起的時候，俊男美女，真的很養眼。

    這樣的女孩主動上門提親，應該很少有人能拒絕吧？

    嗯，只有哥哥會拒絕。

    羅俊宇突然問她：“你真的要在那邊讀完高中嗎？”

    “呃？”她從回過神來，笑答：“對啊?！?/br>
    羅俊宇難免失落，“我覺得灣城的高中更好，我們的老師更好，教學質量更高?！?/br>
    宋傾城沒有和他較真，“是吧，不過我戶口不在這里了?！?/br>
    羅俊宇默了默，“宋傾城，我覺得你變了?！?/br>
    “是嗎……”

    “嗯，感覺以前你更喜歡說話?！?/br>
    宋傾城垂眼笑，“可能有一點吧?！?/br>
    身側突然多了一塊陰影，罩在宋傾城左肩上，“她沒變，還是跟以前一樣，事兒精?！?/br>
    宋傾城：……

    他踢踢椅子腿，“洗手，該回家了?！?/br>
    其他人一聽，都不干了。

    “怎么就走了，都沒吃上幾口呢?！?/br>
    “是啊，明天再回，大冷天的，為什么非得這個時候趕回去?！?/br>
    宋傾城就算再不舍得，也只得起身，“我mama讓我今天回去，她說帶我去海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