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節
“我也沒想到你們不但湊了一對,而且還這樣和諧?!睏钇吣镆驳?,“本來以為你們會格格不入的,權神醫的性子,和你的確不大一樣?!?/br> 她嘆了口氣,道,“不過,我其實最羨慕你的,不是你的夫君,也不是你的錢財,而是你的身份……天下人都覺得你出去辦事是天經地義,根本沒有誰會多說你什么。連皇帝都要派你出馬,我卻永遠都只能藏在升鸞后頭,當我的世子夫人?!?/br> 她靠在車壁上,看來是真有了幾分惆悵,輕聲道,“就是想出去走走,也要顧著自己的名聲……哪怕名聲不顧了,還要看升鸞的意思。這一點上,權世兄對你的支持,天下再沒有第二人能具備了?!?/br> 蕙娘如今已很能分辨出她的說話,到底是否動了真情。她見楊七娘如此感慨,便不免道,“其實,你當年也是有機會嫁給權仲白的……” 楊七娘失笑道,“這個好處,好像還不足以買動我吧?!?/br> 她瞅了蕙娘一眼,忽地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低聲道,“有時候感覺的事是很奇怪的,雖然升鸞不是最理想的對象,后母滋味,有時候也不怎么樣。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有些事不去計較都無所謂。誰的生活,能夠事事完美呢?現在善桐姐名聲差成這個樣子,可你看她是否在意這些?有時候為了真正想要的東西,總是要做出犧牲的?!?/br> 蕙娘不禁若有所思,想了半天,才慢慢地道,“不錯,你說得對,人世間哪有什么事能十全十美?有時候,我這個過分求全的毛病,是該改一改了?!?/br> 楊七娘出人意表地道,“我這話倒不是這個意思,不是拿過分求全來勸你——這事該怎么說呢?本來我也是不想多事的,但和你接觸了這些日子,又覺得你似乎也有許多辛酸無奈,其實本性不錯……嗐,我也就直說了吧。你meimei夫家王閣老家出身福建,他們族里以前也出過一位布政使,是我父親的直系下屬,我們和王家一些奶奶太太,是頗有交情的,其中王家十七房太太,現在廣州和蘇州之間來往做些生意,幾年前她來看我的時候,說了一些事,當時我當故事聽了,雖有些感慨,卻也沒放在心里?!?/br> 蕙娘的心直往下沉去,口中強笑道,“看來,王家也不是多么理想的夫家……你只管說就是了,我也有點準備的?!?/br> 楊七娘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低聲道,“那我就揀我記得的那些說一說吧……” 由燕云衛派專人飛馬進京送出的幾封信,很快也得了回音,隨著回音一起過來的,還有給許鳳佳的密詔,以及燕云衛統領封錦。只從皇上派出封錦來看,他對南洋簡直是有點志在必得了。而蕙娘這所謂租界的主意,也得到他的高度贊許,就封錦口頭轉達的評語來看,皇帝認為這個主意本身,都敵得過百萬兩白銀了?!@件事畢竟茲事體大,他還是派出封錦來負責具體事務,不過亦請蕙娘在旁參贊,不欲她就此功成身退。而封錦本人更是謙虛得很,直道自己就是個幌子,只聽蕙娘吩咐辦事云云。蕙娘也只是聽過就算。 不過,既然皇帝贊成了這個主意,眾人自然也忙碌了起來,封錦和蕙娘沒日沒夜地研究南洋的□勢,務求在短時間內對南洋諸國的政治環境有個基本的了解,并等著宜春號出去買糧的商船回轉:這商船上除了真正買糧的管事以外,還有許多燕云衛的探子,他們的任務就是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摸清南洋諸國合適種糧的土地,最好是能繪出地圖來,方便蕙娘等人選定下手的目標. 這件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一蹴而就的,封錦很快就做完了功課,并派人向南洋諸國繼續滲透以求情報,權仲白在這件事上基本只能維持一個關切的態度,頂多再說些自己在南洋見識的風土人情作為參考——還不能說得多了,顯得太精通。楊七娘自己事務頗多,也比較繁忙,許鳳佳又忙著把天威炮裝備到廣州水師船上,因此蕙娘也不避諱封錦,兩人成日坐在一處研究資料,推演地圖,倒是很快就熟悉起來,權仲白亦絲毫都不擔心蕙娘要和封錦朝夕相伴,只是偶爾過來看看,大部分時間,都在折騰他的藥理,整合新的草藥藥性和老師同居:風流學生全文閱讀。 這天大家都忙得倦了,又因海外起了臺風,消息傳遞不便,就議定休息幾日,封錦邀權仲白出去散幾日心,也請蕙娘同去。蕙娘聽說是要去礦山,便沒了興致,稱病沒去。楊七娘倒愿帶著孩子們和表哥一道出門,許鳳佳也只好跟著去。蕙娘因此反而成為留守將軍府的唯一人選,她休息了兩天,這天起來便和底下人交代道,“我去同和堂轉一圈,你們不必跟得太大陣仗,來一兩個人跟著我也罷了?!?/br> 因便輕車簡從,去同和堂看帳。到得同和堂,自然有掌柜的請了上座,奉上賬本給蕙娘觀看,蕙娘隨意翻看了幾頁,便笑道,“管事的,你就拿這個敷衍我?你們大管事呢?怎么不見?我都到廣州幾天了,他也不來見見我,不知道的,還以為兩邊生分了呢。這倒不太好,讓人由不得不多想?!?/br> 的確,作為國公府實際上的主母,同和堂遲遲不向蕙娘致以問候,是有點沒禮貌。那管事的訕笑道,“您明鑒,這不是因為您在將軍府住著,咱們也不大方便上門叨擾么,這幾日大掌柜的不在廣州,恐怕得回來了再來見您。至于生分,那可絕對是沒有的事,您千萬別多想……” 蕙娘看了看左右從人,便微笑道,“是么?那就先看帳吧?!?/br> 今日她的帳,就看得很仔細,一頁紙看了有兩刻,好像一本能看一天似的。那管事在一旁束手侍立,看著蕙娘的表現,不禁越看越是心驚,雖說蕙娘并沒看向他,但不知不覺間,他的冷汗已是慢慢地淌了一背。過了一會,他主動指一事告退,再來時已經是滿臉堆笑,略帶諂媚地道,“巧了,小人剛去大管事府上帶話呢,大管事卻才剛回來,腳跟兒才剛跨過門檻呢.小人趕忙的上前帶話,大管事說他稍微梳洗一下就來見您……” 蕙娘眉宇間略帶了陰云,她嗯了一聲沒有說話。左右丫頭們交換了幾個眼色,都不敢作色大聲,過得一會,見大管事袖著手不緊不慢地進了屋子,便都紛紛報以同情又戒慎的目光。蕙娘頓了頓,嘆了口氣,道,“你們都下去吧?!?/br> 等眾人都退得一干二凈了,蕙娘才慢悠悠地道,“世仁叔,我都到廣州幾天了,你還不來見我。非得逼得我要上門坐著不走了你才出面,這是把我當惡客來打發了?” 來人雖經過一番化妝,但面上輪廓,和權世仁卻還有幾分相似。他似乎并不以蕙娘的怒火為意,慢悠悠地在蕙娘對面找了個位置坐了,若無其事地道,“是真的不敢登將軍府的門,害怕露出什么破綻,只好等你自己上門了。想著若是有事,你也不會讓我等太久的。沒想到雙方倒是會錯意了,我看你和世子夫人成天游山玩水,還真以為你來廣州只是辦皇差,這事我幫不了你們什么,便未繼續過問,而是出門去了?!?/br> 被他這一說,好像剛才蕙娘索人不見,真的只是巧合而已。蕙娘連半個字都不信,她猶豫了片刻,索性單刀直入,笑道,“哦,原來如此么?我還當世仁叔你是去調查那支船隊的下落了呢……” 權世仁神色頓時一動,他勉強帶上的面具立刻就出現了裂紋,即使通過層層化妝,都能看見他面上流露出的復雜情緒——恐懼、不舍、矛盾、猶豫……過了好一會,他才暗啞地道,“這下落,還需要調查嗎?不就是因為我已經心知肚明,所以才一直躲著不敢見你……” 比起他兄弟,權世仁的確多了幾分人情味,起碼,對于謀害權世敏,他是表現出了強烈的抗拒和逃避心理。蕙娘不禁暗暗提高了警戒:若他最終決定倒在權世敏那邊,那么權世赟和良國公府的處境,就相當不利了。 作者有話要說:救命啊,對不起寫到還有一點的時候困死了,就去躺一下,結果不小心睡著了…… ☆、. 304、擴張 兩人一時誰都沒有說話,蕙娘在心底掂量著權世仁的表現:她和權世仁的接觸并不太多,只有那么一次,對他的印象,也只停留在性格相對比較溫和,也更講理些上。這一次下廣州,權世s是對她交過一些權世仁的底,但那些泛泛的言論,其中也不知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她也不會憑著他的幾句話,就給權世仁定了性。從他剛才的回話來看,權世仁對他大哥的性子,還是有所了解的,權家私兵全軍覆沒,肯定要找個人出來負責,其實基于在會上大家的表現來看,權世仁要比權世s還更危險。 先下手為強,似乎是唯一的選擇,權世仁又為什么猶豫呢?蕙娘想了想,便沒逼迫權世仁,和他痛陳厲害,而是嘆了口氣,把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捌鋵嵾@事說來還是怨我,如不是我出了這個主意,兒郎們也不必出海冒這么大的風險……” “雖是無奈之舉,但也是大有必要?!睓嗍廊食鋈艘獗淼氐?,“你可能還沒留心,但鳳樓谷的確是招上了盛源號的注意,他們軟磨硬泡地,到底還是和鳳樓谷附近的居民接上頭了?,F在雖然還沒有入谷,但對谷中情況,也有所了解。這種時候如果還經常有成年男子成群結隊地入谷,豈非是惹人疑竇之極?也就好在我們族兵行事一直非常小心,出入都掩人耳目,最近又是真的沒有什么男丁在谷內,這才沒有惹來更多的注意力?!?/br> 在有心人眼中,軍隊行進的痕跡是無法掩飾的,和一般的居民不同,盛源號要打探的話,只要這支兵在鳳樓谷附近有活動,就很容易被他們捉住把柄。到時候,權家該如何對皇帝解釋?當然現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權家在眾人眼中本來就出身朝鮮,有一部分族人在朝鮮居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梢哉f權家的身份危機,在明面上是已經得到了緩解,現在只要遮掩鸞臺會行動的軌跡,讓別人無法把他們和權家聯系在一起,那么鳳樓谷即使暴露在外,也都無關緊要。 蕙娘輕輕地噓了一口涼氣,看來仍是抱著萬一的希望,“孫侯出海到現在都還沒有回轉的消息,看來,要么是在海上遇到了風浪,要么就是已經找到了一條去新**的航路。他們從沒有走過這條路線的人,都能走出一條路來,我們的兒郎也許真就是過去了也未必……” “這種話就不必說了,”權世仁搖了搖頭,“出??偸怯酗L險的事,誰不能預料到這一點?只是沒想到折損得這么厲害,竟然是近乎全軍覆沒……” 他嘆了口氣,道,“你對族里的財政還不太了解,這批船包括貨物,花費不少,現在族里是還被瞞在鼓里,不然,會采取什么行動彌補這個漏洞,還真很難說。說不準都要向你的宜春號開口了?!?/br> 蕙娘現在的身家,倒也不在乎一點銀子了,但她也不會就表露出這個態度,因一抬眉毛,冷笑道,“想要錢?好啊,都是自家人,分什么彼此。只是我卻不會支持敏叔,明擺著他動完了世s叔就要來動我們家,誰還給他獻這個媚?!?/br> 此話也的確不假,權世仁有點尷尬,卻無法反駁,他嘆了口氣沒有說話,蕙娘想了想,也大膽地提起了另一個話題,“天威炮圖紙失竊的事,世仁叔心里有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