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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豪門重生手記在線閱讀 - 第266節

第266節

    焦勛也感覺到了她神態上的變化,他瞅了她一眼,悶不吭聲地將粉漿往她臉上刷,動作依然輕柔又到位,讓蕙娘的情緒也漸漸放松了下來。兩人默默地工作了一會,焦勛才道,“你想要化多少歲的?”

    蕙娘本想說:若我要化七八十歲,你也能化得么?但她不欲和焦勛拌嘴,也不想把氣氛搞得太僵,便道,“三四十歲便好了?!?/br>
    想了想,又開了個玩笑,“就說我是你的丈母娘好了?!?/br>
    焦勛的身世,天下人都知道的,蕙娘要以女身出現,身份還的確不好安排,焦勛道,“算了,你還是扮個中年閹人吧,就說是家境困難,自宮又不能進宮,只好流落南風館,現在被我收在身邊做些雜事也就是了?!?/br>
    別看這身世似乎甚是低賤,蕙娘想了想,也覺得沒有比這更合理的安排了:她的嗓音、脂粉氣、來歷,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就算露出一點破綻,也不至于招惹別人的疑心了。

    焦勛見她點頭不語,便定住她的臉,道,“別動,我給你做點皺紋?!?/br>
    他拿起筆,在蕙娘臉上或是壓、或是勾,過了一會,蕙娘只覺得他捏著自己下巴的手指,漸漸傳遞來了灼熱的溫度,她不免有些不自在,只是強作無事。焦勛倒是頗為鎮定,他畫了一會,拿銅鏡給蕙娘看了看,果然要比蕙娘自己糊弄的那種妝容好得多了。見蕙娘點頭認可,便又捏住了她的下巴,這兒抬那兒扭地,方便他補上一些細節。蕙娘咬著牙忍了一會,終忍不住道,“好了沒有?快些吧?!?/br>
    說也奇怪,她不催還沒好,催了幾句,焦勛便道,“好了?!?/br>
    他松開手,讓蕙娘攬鏡自照――她也不能不承認,焦勛的確手藝不錯,現在的她,看來就像個頗為清秀的中年漢子,眼角、鼻端恰到好處的幾條皺紋,還有臉側一條淡淡的疤痕,使得她一下就上了年紀。這樣出門,即使和權仲白當門對面,也許他都認不出她來。

    焦勛身份比較特殊,要在外行走,掌握這門技巧也是必須的。蕙娘忽然想到:若是他也用這門技藝混到了她跟前,只要站得稍微遠一點,動作不多,她是絕無可能認得出來的。也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焦勛已經應用這門技巧觀察她很久了……

    她不愿再想下去了,見焦勛又提起筆,也沒了詢問的興致,只是抬起下巴,柔順地任由焦勛將眉黛滑過她的眉毛。焦勛微瞇著眼,仔細地為她加深眉色、改變眉形……蕙娘能看得出來,他的瞳仁稍微緊縮了一點,呼吸也加快了少許,甚至于,貼著她臉頰的脈搏,也鼓動得比剛才更迅速了一些……

    但她依然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任由焦勛以不必要的仔細為她畫過了眉,方道,“你和海風幫的人約了什么時辰?”

    焦勛起身收拾桌面,他的聲調倒還是相當平穩?!八麄冋f等我的信,現在魯王那邊的人也分散開來,去各鄉行走了。估摸著今晚才能回來,我們趕時間的話,可以今晚就見,頂多再耽擱一天,便能脫身了?!?/br>
    蕙娘沉吟了片刻,也覺如此可行,便點頭道,“總之你來安排吧,現在我們行蹤泄露,趕往真定的路線,還要小心斟酌?!?/br>
    焦勛輕描淡寫地道,“這我知道,你放心就是了。那邊的人敢跟蹤,我自會叫他們后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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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本來就和海風幫接上頭了,要見魯王密使,還不是一句話的事?當晚,蕙娘就已經坐在了濟南城一處平常宅院里,品著趵突泉水泡的‘上好新茶’,雖說茶對她來說也就是如此,但勝在水好,她雖然無法細細品味――尚需呼應自己的身份,倒也牛飲了數杯。一邊喝,一邊聽最上首的焦勛,和才剛從濟寧回來的‘周老五’說話。

    這個周老五顯然是軍隊出身,矮墩墩的個頭,一身橫rou,滿臉粗豪的笑意,可綠豆大的眼睛偶然一轉,卻又露出了幾分刁鉆。他雖然從未見過焦勛,但卻聽說過他的名頭,對他也十分熱情,一見面就直呼久仰,自我介紹,卻是魯王屬下一總兵的親兵出身,陰錯陽差被裹到了海外,一家人四散,現在那邊重新成親生子,孩子方才四歲多。這次回來特地去濟寧,一個是看看當地的日子過得如何,還有一個目的,卻是去尋親的。只可惜無功而返,只打聽到了當時他家里人的下場:男丁為奴,女丁為娼,都是已經遠遠地被轉賣出去了。

    在他這個年紀,家里出這樣的事,算得上是很大的打擊了。但周老五卻沒有多少傷心之色,反而還是一臉殷勤的笑意,連勸著焦勛喝了幾碗茶,方才道,“沒想到您是福大命大,當年那艘船,竟就您一人活了下來?!?/br>
    “應該是不止我一個人?!苯箘壮林卣f,“只是當時風雨大,活下來的多半都是精通水性的青壯年,有的水手就流落在日本那一帶,你們過來的時候,可有撞見?”

    船只遇難這是鐵板釘釘的事實,禁得起任何人的懷疑和盤查,周老五的態度,也隨著焦勛的說話,更為和氣了?!白惨娛亲惨娏?,可都沒說到您的事。我們還以為那艘船是全軍覆沒,卻沒料到還留了您這根獨苗苗?!?/br>
    他暢快地笑了一聲,舉杯道,“好,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這幾年要沒有您在暗地里的照拂,只怕當年兄弟,真要折損大半了!”

    竟是不動聲色地,就有點反客為主的意思,把海風幫劃拉到了自己的勢力范圍里……

    海風幫的人都是江湖客,雖然工于心計,但畢竟也是粗人,幫管事一瞪眼便接話道,“可不是要多謝李大爺?當時若不是他,世上都沒有海風幫了!我們七幫十八會的朋友都說,李大爺講義氣,不論是什么出身來歷,咱們跟著他混準是沒錯的!”

    周老五打了個哈哈,接連說了幾聲佩服,才指著焦勛對眾人道,“你們不知道,李大爺的本事可大。他現在也算是新**有名的富翁了,家產多半都留在東秦,所以你們沒見識得到。就是在整個歐洲,他都是數得上號的人物了?!?/br>
    焦勛失笑道,“哪有這回事,老周你太客氣了?!?/br>
    周老五卻認真道,“蒸汽機專利不是被你買走了嗎?現在你的李氏蒸汽機,真的賣到歐洲了。王上有令,每一分專利費都給你存在銀行,你走了這幾年,家產翻番了幾倍,只是李老弟不知道罷了。我說佩服你,的確是真心實意,東秦的百姓里,和你這樣有本事的人,著實是不多見的。王上這幾年沒有你的信息,還時常感慨,深恐你遭遇了不測?!?/br>
    他瞅了周圍一眼,壓低了嗓門,“你回來要辦的事也辦完了吧,那老頭子不是都走了嗎。是否也到了該回家的時候了?若能得你回歸,王上不知該有多么高興,現在新**不太平,正是缺人才的時候,若是能把海風幫的兄弟們都帶過去,王上必定是欣喜若狂?!?/br>
    焦勛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辦完事是辦完事了,可從這條航路返回新**,又是磨難重重,我遭遇過一次海難,已是心有余悸,這幾年在這里日子過得也還算順心?;厝ゲ换厝?,都是再說吧?!?/br>
    他頓了頓,和海風幫管事交換了一個眼神,又說,“不過,周兄你剛才說,新**正在打仗……”

    “那些白人鬧內訌呢?!敝芾衔鍘状纬鰮?,都被焦勛軟硬兼施地擋了回去,他難免也有點訕然?!澳阕叩臅r候,戰事已經是一觸即發了。大約船出去還不到半年,華盛頓、富蘭克林那些老菜幫子竟鬧了起來!幾條槍桿子就想造反,嘿,虧他們想得出來。不過這樣也好,王上乘機煽風點火兩面賣好,借著你那些蒸汽機的便宜,買賣軍資,發了大財――”

    他興致勃勃地舔了舔唇,“英吉利已經把他們在新**的殖民地許諾了兩成給我們,條約都簽訂了,換取的就是我們在戰爭中的中立。同樣,我們用一筆火銃換來了法國在新奧爾良本來已經失去的統治權……雖是空頭支票,但到底已經師出有名,有了斡旋的空間。我職位低下,知道得還不夠清楚,據說甚至連俄羅斯都想和我們做買賣,把阿拉斯加那片荒地賣給我們,他們盯著我們的船呢……我們這次就是在阿拉斯加下海,走過一道短短的海峽,在羅剎國往下行,通過日本回來的。這條路并不難走,只是在陸上不夠太平而已?,F在,地已經不缺了,缺的是人。只要有人肯來,都有地種!種不到吃,王上發給吃的!所以我和海風幫的兄弟們說,樹挪死人挪活,鄉里鄉親有吃不上飯的,跟我們去!只要肯干,一定是有飯吃的!”

    這話說得,實在是太有煽動性了,那些微張著嘴聽得半懂不懂的黑道大佬,明顯被周老五說得犯暈了,他們不禁疑惑地望向了焦勛――很顯然,比起周老五,還是焦勛更得他們的信任。

    焦勛略作沉吟,便從容道,“看來,王上到底還是把策略給貫徹了下去,現在東秦的人口,應該是比我在的時候要多了許多吧?!?/br>
    “不錯?!敝芾衔迕嫔下舆^了一絲陰影,“只是過去的多半都是南洋唐裔,遠離故土已經很久了,到底比不上大秦同根的子民……”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道,“在新**上,什么禮儀道德都是假的,人分顏色!白人欺壓了黑人不說,本還欺負我們人少,大有蠶食我們的意思。我們只好不斷往家里劃拉人口,人越多,心里就越安定。說句實在話,我們這是恨不得掏心挖肺地把人給留住呢,哪里會為難跟我們過去的老鄉們。到了那里都不分地域了,只要是大秦出來的就都是一家人?!?/br>
    他略微尷尬地笑了笑,“不過,說實話,這幾年山西、福建過去的人,是有點太多了……我們也希望老本營能多過去一點人……不至于被人喧賓奪主了……各位老兄明白我的意思嗎?”

    見那幾位好漢還半張著嘴,似乎全沒明白周老五的意思,蕙娘都忍不住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焦勛眼底也閃過了一絲笑意,他淡然道,“這樣說,山東人過去,這……朝廷態度上,會有傾向嘍?”

    周老五得了這個話口,頓時哈哈大笑,拍著焦勛的背道,“好老弟,這話可不宜明說。反正,這老鄉拉拔老鄉么,天經地義!別說地、銀子,就是官位,我們這里也還有得是呢……”

    這下子,海風幫眾人終于明白了過來,彼此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有人甚至已經舔了舔唇,做出了饞涎欲滴的樣子。還有人老成些,把持得住,反而關切起了新**上的戰事,請教周老五道,“這是誰和誰在打仗,和咱們又有什么關系。那什么,什么羅剎國,不就在大秦旁邊嗎,還有英吉利……那不都是泰西那邊的了,怎么又和新**有了關系?!?/br>
    周老五笑吟吟地道,“諸位別急,我給你們慢慢解釋……”

    他索性拿了一張紙,用手指蘸墨給眾人畫起了地圖,“這一塊是咱們大秦,這一塊是新**,中間就隔了這個海峽……”

    說實話,連蕙娘都聽得很是入神,她對于國際**,說也慚愧――還不如周老五清楚。

    新**的局勢錯綜復雜,周老五說了半日都未說完,有些人倒是已沒了耐心,只道,“總之,咱們現在是占了相當于咱們大秦江南三省的地,需要人手過去種地,在眼下還不至于和人打起來,但將來難說。是么?”

    周老五笑瞇瞇地只是點頭,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究都是難以遮掩地露出了心動之色:這些話,之前周老五未必沒說,只是有了焦勛的保證,他們才能肯定周老五沒有揚長避短,的確是實話實說。說句實話,做黑道買賣,那是把頭別在褲腰帶上,哪有為官作宰來得輕松?到了那里,怎么說是魯王的老嫡系,前程能差到哪里去?又不要過去打仗,只是缺人而已,對這些人來說,可算是千載難逢的一個機遇了。

    蕙娘卻自然不會心動,她和焦勛交換了幾個眼色,心里倒是惦記起了魯王的心態:從周老五的表現來看,現在這幫人是毫無回歸故土的心思,只是一門心思想在新**站穩腳跟,多擠出些地盤了。魯王本人,又是如何想的呢?若他也做如是想,則定國公此去,恐怕未必會打得起來――魯王要能和皇上握手言和,說不得朝局、后宮局勢,又要有新的變化了……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今晚又是踩點了。

    哎,焦勛好虐啊,他也大爆發了一次,終于不那么隱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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