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46 章
耳塞塞住耳朵,翻身睡覺了。 住進青果客棧的第一天,程修就和戴逍結下了梁子。連何岸都沒想到,兩個xing格這么好的人居然會彼此看不順眼,搞得雞飛狗跳。 程修因為一張床記恨上了戴逍,總愛挑些雞零狗碎的事情向何岸吐槽,試圖把戴逍描繪成一個鑲進錢眼里的葛朗臺,鋼針都挑不出來的那種。偏偏何岸又知道,戴逍心地善良,是個非常招人喜歡的alpha。 當戴逍身穿背心、露出花臂,寬厚的肩膀上馱著一只六百六的時候,畫面奇異地違和,又奇異地溫暖,讓人無比留戀落曇鎮的生活。 日子就這么細水長流地過了九個月,像一支卡農,重復著,重復著,逐漸就融入了少許美妙的不同。 今天沒有六百六驚擾,鴨子們梳理完毛發,跳入水中,dàng開一圈圈碧波與樹影,鉆過低矮的橋洞,集體朝鎮東游去了。 “丫丫再見?!?/br> 鈴蘭揮了揮小手,向它們告別。 視野中央,一輪旭日從東方升了起來。朝霞是瑰麗的赤金色,天空漸趨明朗,雅聞一條街的店主們逐一卸下木板,開門營業,只有熱鬧了半宿的酒吧還在沉睡。 街角有一家書店,何岸曾經去過許多次。那兒賣chā畫集、烹調寶典、植物圖冊……唯獨不賣印著西裝半身像的商業雜志。屬于城市的東西,偏僻的小鎮上無人關心。 可是今天,何岸有些好奇了。 過了九個月安寧的日子后,他忽然很想知道,千里之外那座飄著煙塵與尾氣的大都市里,那個驅逐了他的男人……現在過得怎樣。 第十七章 天色渾濁,煙塵嗆鼻。 這是鄭飛鸞清早打開窗戶的第一感覺。 但事實上,天氣軟件顯示今日氣溫適宜,體感舒爽,空氣質量指數低于30;衛星地圖中,淵江植被密布,綠色覆蓋了80%的城市面積;社jiāo圈一水兒的照片,隨便點開一張就是無窮無盡的晴空碧水、鳥雀花蔭。 可惜那個美好的世界只存在于別處。 它與鄭飛鸞五感隔離,無法在視網膜上成像。 屬于他的世界更像一張被無限銳化過的照片——邊緣尖利,色調刺目,酸臭的氣味分子被放大了數倍,爭先恐后撲入鼻腔,生怕他呼吸到哪怕一縷清甜的空氣。 從不知哪天起,強烈的感官不適就一直死死糾纏著他,如同鏡片上抹不去的污濁,令人厭煩,偏偏無可奈何。 鄭飛鸞關上飄窗,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時,床邊已經擺好了一套襯衣。 高支海島棉,那不勒斯手工定制,最好的布料與裁剪,穿上之后卻不斷摩擦著肩頸與手腕,產生了類似劣質亞麻的糙刺感。沒等系完扣子,鄭飛鸞已經忍耐不下去,扯開襯衣摜到床上,煩躁地踏進了衣帽間。 但是直到布料鋪了一地,他也沒找到稱心如意的。 衣架晃動的巨大聲響引來了張嬸,她匆匆趕來,只見那個她從小照顧到大的男人正luo著上身站在衣帽間中央,肝火大動,手里還攥著一件brioni襯衣。 她戰戰兢兢地問:“飛鸞,這是怎么了?” 鄭飛鸞手一揚,那件襯衣猶如一塊不值錢的抹布,被毫不留情地擲到了張嬸腳邊:“你就讓我穿這些東西出門?!” 張嬸嚇得頭也不敢抬:“飛鸞,我真的……真的已經按你的要求熨衣服了,柔順劑也加了雙倍的量,連裁縫都說……” 說他們找不出更舒適的面料了。 千篇一律,每天都拿同樣的借口搪塞他,卻連最簡單的穿衣問題都解決不了。 鄭飛鸞竭力按捺住怒火,隨便拽了一件衣服穿上,冷冷地道:“張嬸,你在鄭家做了也有三十年了,父親一直夸你盡責,才選了你過來照顧我,怎么一離開本家,你就不會做事了?到底是我的衣服特別難保養,還是我比不上父親,可以隨你敷衍?” 這誅心之論實在駭人,張嬸一下子面色煞白:“飛鸞,你、你怎么能這樣說話?我從小就最疼你,對你和對我的親兒子沒什么兩樣……” “出去?!编嶏w鸞寒聲道。 張嬸有苦難訴,只得委屈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