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下貴婿 第135節
明舒微怔——這樣的清晨,這樣的擁眠,挺像一個荒誕的夢。 她發愣這當口,陸徜的手已經輕輕穿過她后腦發絲,而后順著脖頸撫下,她一個激凌清醒過來,從床上彈起,將原本蓋著兩人的被子搶走,裹在自己身上。 如此一來,她是安全無虞了,可是陸徜…… 她低低驚呼一聲,雙手蒙眼。夜里就罷了,但現在是白天。 陸徜便想起帶她進京時夜宿小客棧,他在灶間沐浴,她突然闖入,也是這般蒙眼不敢看的模樣,于是笑出聲來。明舒聽到笑聲,從指縫間窺他,不敢往別處多看,只看他的肩膀以上,不過偶爾,視線還是忍不住下滑一點點。 他長得英俊不說,身體也很迷人。 陸徜笑得更大聲了,忽然伸手將她扯入懷中,不由分說奪唇落吻。 窗欞外落的雀鳥,撲棱著翅膀,被驚飛。 ———— 過午的請安,曾氏最終還是沒能等到,只好與魏卓一起用飯。 她有些失落:“女兒被搶走了?!?/br> 貼心小棉襖變成別人的解語花了。 “搶你女兒的人,是你兒子?!蔽鹤块_解她,又道,“要不……派人去催催?” “那倒不用,昨日定是累壞他們了?!痹厦u頭,“我就是擔心陸徜他……不知節制?!?/br> 想陸徜也二十四歲了,身邊一個姑娘沒有,這剛剛成婚食髓知味得了樂趣,萬一鬧過頭,累得還得是明舒。 “你別杞人憂天,陸徜知道分寸的。按他兩的感情,指不定再過十個月,咱家就能添喜?!蔽鹤恳娝灿猛炅孙?,邊說邊喚人來撤走飯食。 提起這茬,曾氏果然笑開臉。 “你啊,就別cao那么多心,他們又不是小孩子?!蔽鹤繐]揮手讓屋里下人退出。 門被闔上,屋里只剩淺淺天光,魏卓站在曾氏身后,圈住她的腰。 “別鬧,在孩子們家里呢?”曾氏慢慢紅了臉。 “怎么?陸徜家就不是我們家了?再說了,他們鬧他們的,我們過我們的,兩不相干,有什么關系?”魏卓低語。 曾氏的臉色愈紅。 于是,明舒新婚第二日的請安,從早上拖到了晚上,變成共進晚膳。 第136章 番外五 七月初七, 天星滿布的晴朗夜。 汴京城的大小河道上漂下五顏六色的蓮花燈,每一盞蓮燈里,都藏著一個少女的羞澀心思。 得遇良人, 能有一樁像小陸夫人那樣的婚事,夫妻恩愛, 家宅寧靜。 這是近幾個月,汴京城未婚的、已婚的姑娘們, 都在偷偷羨慕的事。 小陸大人新娶的娘子, 日子過得太逍遙。 既無公婆需要早晚立規矩請安服侍, 也沒有亂七八糟的后宅要管,小陸大人潔身自好,沒有任何需要他娘子cao心的事,她不用像汴京城的其他娘子一樣,愁婆媳、苦子嗣、煩姬妾,她只要管好自己的事。 全汴京的人都或多或少聽說過小陸大人的娘子。 她夫君很英俊, 官路亨通, 曾經迷倒一大片汴京小娘子。 她還有錢,比小陸大人更有錢, 置地買宅, 養著小陸大人。 她是個商賈,鋪子一間間的開,買賣做到了皇宮里。 她還長得漂亮,明艷大方卻又嬌俏討喜, 很多娘子都愿意與她做手帕交。她的人緣, 特別神奇。 她可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那間滿堂輝,照舊開著。她新招了三個副手, 專門接汴京城小娘子們奇奇怪怪的委托。 盡管她是個商賈,但很多人羨慕她。 “真羨慕你?!?/br> 幽靜的小樓里,殷淑君也忍不住羨慕明舒。 別說整個汴京城,就算是整個大安,能找出幾個活得這樣逍遙自在的女子? “羨慕我做什么?你與太子殿下不也感情深厚,如今也是孩子的娘了?!泵魇媾吭陂w樓的扶欄上,看著街巷上來去匆匆的人,漫不經心道。 這幾年除非她不在京城,否則七月初七女兒節她定與兩個摯交聚會。 殷淑君剛剛生下殿下的嫡子半年,還有些豐腴,明艷化作溫婉。她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莽撞的殷家大小姐了,嫁入皇家便意味著踏進比殷家更加復雜的環境,天真會被消磨,她得學著成長。 嫁給趙景然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就算千難萬難,也要走下去,人慢慢也就長大了。 所幸趙景然在外頭雖然嚴苛端肅,可對她卻也是知疼知熱的寵著,宮中人事繁雜,他便一點一點教她,如何與人斡旋,如何猜測人心……只不過她學得越多,性情也就變得越大。 在眾人眼中,她已經是個合格的太子妃了,也只有回到兩個閨蜜面前,她才能松懈,再找找當初的自己。 “哪比得上你,自由自在的?!笔缇龂@道。 明舒只笑笑:“聞安今日怎么晚了這許多?” 三個人的聚會,卻只有淑君和她到了。 “大概又被她夫君給纏住了吧。不是我說,就聞安的脾氣,和小凌將軍,那簡直是……”淑君找不到詞來形容這對歡喜冤家了。 一個是心計手段深沉、能說會裝的縣主,一個是名將之后、心高氣傲的年輕小將軍,這兩人簡直像是《韓非子》里頭那則關于矛與盾的故事,用最鋒利的矛去刺最堅固的盾,看看誰輸誰贏。 輸贏當然是沒能分出,反倒是擦出火星來。 這樁婚事是兩年半以前由圣人賜下來的,兩人從成婚到現在,就沒有消停過。 最能說最能裝最有手段的聞安,險些被氣得燒了小凌將軍的房子;而最傲慢最霸道最無禮的小凌將軍,也曾經冒雨在郡王府門口站了一天一夜,求聞安回府。 就這么吵吵鬧鬧的,一時好得蜜里調油,一時吵得陌路成仇。 明舒覺得她這兩個好友恰好相反——最應該賢良淑德牢牢把握后宅的聞安,竟在凌家活出了她真正的性格,也不知該夸這位小將軍,還是該氣。 “熱死我了!” 說曹cao曹cao就到,聞安一陣風似的從外頭進來,還沒等坐下就一疊聲要冰湃的香飲。 “又吵上了?這次是為了什么?”淑君笑嘻嘻地問她。 “能為什么?還不就是因為……要不要教女兒習武這事。我說女子學些武藝防身是好事,結果那混蛋說有他護著就行了,姑娘家就該溫溫柔柔。我不同意,說著說著就吵起來了?!?/br> “你有喜了?”明舒和淑君異口同聲問道。 哪知聞安搖了搖頭:“還沒?!?/br> “……”明舒和淑君同時閉嘴。 弄半天,他們這個女兒影子都還沒有,不過是夫妻兩人閑話家常,竟也能爭執起來。 明舒是服氣的。 ———— 夜深了幾分,閣樓下頭有人喚了句:“小陸大人來了?!?/br> 暢聊了半天的閨蜜席散,明舒從閣樓上提裙匆匆下來,看到手里捧著一盞蓮燈站在堂中等著接她的陸徜。 “帶你放燈去?”他舉了舉蓮燈,道。 “好!”明舒喜笑顏開地飛奔到他身邊。 二人并肩出了這間隱蔽的小酒樓,往附近的河道去。 河道上早就漂了許多燈,從上游順流而下。 河邊都是人,有年輕的小娘子結伴而來的,也有夫妻同往來的……陸徜和明舒來得晚,找不到落腳處,便沿著河慢慢地走,挑合適位置放燈。 沒走幾步,明舒忽然駐足。 前頭有座五步長、兩人寬的小石橋,橋的對面同樣并肩而來兩個人。 晴朗的夜,天星密布,兩側蓮燈鋪了滿河,仿如天際銀河倒懸,故人蹚過天河綿長的光,也停在石橋對面。 陸徜抱拳向那頭輕輕一揖,對面的人也還了個禮。 明舒沒與宋清沼打招呼,只朝他身邊的姑娘微笑頜了頜首,便牽著陸徜的手,仍沿著河道往前走去。 這短短的橋,無人走過。 三年時光,宋清沼早也成婚。 他的娘子,聽說是個非同一般的姑娘呢。 ———— “應尋要成親了,我得給他備份大禮,送什么好呢?”明舒邊看陸徜點河燈邊問道。 三年了,應尋那浪子總算也要成親,他的娘子不是別人,正是滿堂輝一年前新招進來的做明舒副手,接滿堂輝委托案的小姑娘。 小姑娘十八歲,和明舒辦滿堂輝時一樣大,是個朝氣蓬勃的姑娘,管明舒叫師父,于是應尋成了她師公。雖然只是戲稱,但小姑娘就認準了師公,跟著他學本事,結果不出一年,師公成了夫君。 也是樁歡喜姻緣。 “金器?!标戓湔f得毫無猶豫。 這兩年,明舒最喜歡送人的,就是金器。 放完花燈,陸徜與明舒買了些點心,打道回府。 成婚之后,他與明舒獨居狀元府,曾氏住在魏卓那里,平時兩邊不在一塊住,但兩處府邸都留了各自的院落,只要想得緊了,不管是陸徜夫妻,還是曾氏二人,都能到彼此府邸小住。 這樣的自由,在別人家是不敢想的。 過兩天魏卓要出公差,他不放心曾氏一個人住在偌大魏府,就提早與曾氏搬回狀元府小住。與他們一起搬過來的,還有魏卓那兩個養子蘇塵和林簪。他們雖被魏卓收養,但因二人父親都有功于國,又和魏卓交情深厚,是以不曾改姓。 這兩個孩子的起居,如今都由曾氏打點著。 明舒常常假裝吃味與曾氏說笑:“阿娘有了弟弟meimei,就不要我與陸徜了?!?/br> 小小年紀的林簪很懂事,立刻會說:“不會的,阿娘最疼兄長和明舒jiejie?!?/br> 這時蘇塵就會馬上反駁:“不是jiejie,是嫂嫂?!?/br> 這兩個孩子給魏卓和曾氏帶來不少歡樂,也叫明舒和陸徜打心里憐惜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