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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榜下貴婿在線閱讀 - 第71節

第71節

    一句話沒說完,他就差點叫明舒嘴里噴出的茶澆了滿臉。

    “阿兄!你是我阿兄!就算你不中意宋清沼,也不必如此犧牲。我好端端的夢到你做什么?”明舒抹抹嘴道,又打個寒噤,“噫,怪惡心的?!?/br>
    就算陸徜和夢里的男人打扮得一模一樣,也不可能出現在她的狩獵名單里。

    陸徜手里的瓷盞,險些被他捏碎。

    明明知道她心中所思所想所夢之人就是他,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說不了……

    他想,他給自己挖了座墳墓。

    ————

    關于“宋清沼”的討論,明舒并沒從陸徜那里得到滿意的答案。

    情情愛愛的煩惱只困擾了明舒一個晚上,第二天起床時就被她通通拋到腦后了。她還有很多事要做,想不通的就只能先甩開手。

    反正——她還小。

    她覺得她還小,不愁。

    吃過早飯,她匆匆出門,往開封府去了。衛二夫人那錠金子還揣在懷里,她雖然不能替劉氏排憂解難,但幫她打聽打聽衛朝案子的情況安撫劉氏那顆擔驚受怕的心,還是能夠做到的。

    如此想著,明舒到了開封府。

    經過松靈書院之案,她倒是認識了開封府幾個衙役,不過可惜的是,衛獻的案子交由應尋全權負責,旁人完全不知進展如何。

    “這樁命案牽涉朝中重臣,上頭逼得緊,限期破案,好像只剩兩三天時間了,應大哥這些時日都撲在案子上,今天好像是去靜康坊找線索了?!币粋€衙役朝明舒道。

    靜康坊?

    那是城中一處鬧巷。

    去那兒能有什么線索?

    第72章 香飲

    靜康坊是汴京城最吵雜的地方。

    這里雖也商肆林立, 卻非繁華之地,做的是普通人的買賣。街巷兩旁的店鋪賣的都是平頭百姓的日常所需,什么陶罐藤籃、香燭紙馬之類, 天亮時分有早集市,露天的攤販會賣些羊頭雞兔魚蟹等生鮮活物,剖挖的下水隨意扔在藤籃里,血水流了滿地,到巳時收市才有人開始打掃。

    明舒到時正逢早市收攤,趕早來采買的百姓挎著菜籃正漸漸散去, 露出濕噠噠的地面, 全是混了血的污水,腥臭味充斥了整條街。明舒提起裙子踮起腳, 三兩步跑到干凈的地上,正好瞧見應尋站在前面一間鋪子外頭。

    ————

    應尋的臉色不太好,上頭催的緊, 他為了衛獻的案子,已經兩天沒睡好覺。

    上峰給的期限就快到了, 如果不能找到新的證據,為了給上峰交代,總捕頭的意思就要將衛朝交上去。衛朝的確是嫌疑最大的人, 有作案動機,也有作案機會,甚至還有目擊者看到他尾、隨衛獻進入東園……但應尋總覺得案子仍存在很大疑點,能夠直接證明衛朝殺人的證據也沒找到, 他不想草率定案。

    然而這案子查得十分不順利, 上天就像要刻意包庇兇手般, 哪怕他們翻遍衛家, 也沒找到什么有用線索,一切都像巧合似的,剛好殿帥調換了下過迷藥的酒給兇手不費吹灰之力的殺人機會,剛好衛獻被衛朝煩得進了東園,剛好沒人瞧見還有誰進過東園,剛好現場沒留下任何足夠揪出兇手的證據——除了夜光粉外,他們再無所獲。

    即使是他心里已隱隱有了懷疑,但仍舊沒有證據。

    “官爺,人都死了快十年,我可記不清楚。再說了她嫁進衛家就是衛家的人,死也是衛家的鬼,我哪管得著衛家的事!”

    鋪子的門板子才卸了一半,看著是老板的人扶著門板打著呵欠回答應尋的問話。

    這是一家香飲子鋪,鋪面不大,只有個柜臺,上面擺著竹片刻的香飲名,旁邊是個小方桌,后邊應該是熬煮香飲與做飯的廚房,樓下做生意,樓上則是住人的地方,也就一個寢間的大小。

    這么小的鋪子賺的錢頂多糊口,雇不起伙計,一般都是老板親力親為。

    現在這巴著門的男人,看起來年近五旬,頂著亂糟糟的發,一張油光發亮的宿醉的臉爬滿皺紋,身上衣裳不整,像被應尋臨時叫醒般,滿臉寫滿暴躁,鋪中的柜臺也沒收拾,一看就是還沒開鋪做生意的模樣。

    應尋從他嘴里問不出什么新鮮消息,心里正煩,一轉身忽然瞧見在自己背后探頭探腦的人,當即沒好氣地開口:“怎么是你?你跟在我背后做什么?”

    明舒正探頭往鋪子里看——除了凌亂的柜臺外,旁邊那張方桌上還擺著吃剩下的酒菜,其中一碟剩著幾塊捏成桃花狀的精巧點心,桌上面對面擱著兩只酒盅,一個倒地的空酒壇,上面紅紙寫著個“貢”字。

    “問你話呢!”應尋真想拎開她。

    明舒收回目光,道:“我來找你的?!?/br>
    “找我做什么?”應尋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別告訴我是來問衛獻案子的,無可奉告!”

    明舒想好的話還沒說就被他堵死了路,只能撇撇唇,身后的香飲鋪老板已又把門板裝上,看樣子今天不想開鋪。這鋪子門頭上掛著半殘的褪色店旗——黃記香飲,老板應該姓黃。

    “應捕快是在調查衛獻死掉的那兩個妾室的事吧,后面這鋪子里的人,是黃姨娘的娘家?老板是她父親?”明舒猜道。

    “……”應尋轉身盯著她,半晌道,“無可奉告!”

    明舒點點頭,并不為難他,她左右看了兩眼,道:“應捕快,你等我一會可好?”

    應尋蹙眉:“你要我等你做什么?”

    “就一會兒,你可別走!”明舒笑了笑,轉身朝黃記香飲鋪的對面跑去。

    黃記的對面,恰也開了家香飲子店,招牌寫得響亮——十年老店,祖傳秘方。

    明舒一頭沖進這間香飲子店,這間鋪面可比黃記香飲鋪要大上一倍,店里收拾得干干凈凈,一溜二十多種香飲子在柜子上整齊擺開,柜臺上則是幾壇貼著名稱的招牌香飲,一個女人坐在柜臺后,正一邊磕著南瓜籽兒一邊看店,瞧見明舒進來,立刻就拍干凈手站起來,滿臉堆笑地迎上來。

    這才是做生意的模樣。

    明舒笑著用肘支在柜臺上,先撂下幾文錢,然后問她:“老板娘,我想買兩壇香飲,您這招牌是什么,給我介紹介紹唄?!?/br>
    她就介紹起店的香飲來,明舒聽了會兒,只道:“我怕苦,jiejie給我來份兒的唄?!?/br>
    老板娘已經三十好幾,孩子沒比明舒小幾歲,聽到明舒對自己的稱呼,笑得合不攏嘴:“你這小娘子,嘴倒是甜?!?/br>
    明舒還是笑:“jiejie的鋪子在這街上開了十年?”

    “不止了?!崩习迥锾嫠袅藘煽钕泔?,邊裝邊回答,“我夫家祖上傳下來的鋪子,我嫁過來時就開著了,能有十余年,名聲在外呢?!?/br>
    “那可是老字號了,應該新鮮,不像對面那鋪子?!?/br>
    “對面?你說黃記?那鋪子怎么了?”老板娘來了興趣。

    “那鋪子的老板不老實。我阿娘貪他家便宜,前些天去買了兩甕香飲,結果那老板拿放了不知道多少天的香飲子賣給我阿娘,我阿娘回家一開甕,里面的湯汁都發臭了,可把她給氣壞?!泵魇嫜鹋?,目光掃過這家店的價格牌,兩家店的價格,差了近一倍呢。

    “不是我說,這一分價錢一分貨,買東西可不能貪便宜?!崩习迥锫犃诉@話,眼神微妙道,“小娘子放心吧,咱家雖然價格略高些,但這香飲子都是祖傳的秘方,真金白銀的材料熬制成的,和別家不一樣,那黃老四家的,就更沒法比了。一個靠著典妻賣女才活下去的男人,能有什么能耐?開香飲鋪也不過是眼紅我家生意好才開的,沒那手藝也敢熬香飲,三天兩頭被客人上門罵,這附近的街坊都不敢買他家香飲,也就騙騙剛搬來的。小娘子是剛到京城的?”

    明舒點點頭:“可不是才搬來沒多久。jiejie很了解他們家的事?”

    “了解倒是談不上,不過我家那口子和黃老四做了三十多年的街坊,他家里那點陳年惡心事,我倒真知道一些?!崩习迥锇褍僧Y香飲擱到柜臺上,湊近明舒道。

    明舒眼睛大亮,問道:“jiejie給我也說說唄?!?/br>
    ————

    應尋在鋪外靠墻等明舒,正等得有些不耐煩想走,明舒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應捕快!”

    他一轉頭,便見明舒從鋪子里小跑過來。

    “給你?!泵魇媾艿綉獙っ媲?,往他手里塞了一只小陶罐。

    “這是什么?”應尋捧著陶罐不解問道。

    “清肝降火二十四味飲?!泵魇姹е约耗钱Y酸甜可口的鹵梅水笑道,“我瞧你肝火挺旺,喝這個剛好?!?/br>
    “……”應尋臉色頓沉,拔腿就走。

    “你別惱呀?!泵魇鎯刹礁?,邊走邊道,“不想聽聽我和鋪里的老板娘聊了什么?黃記香飲鋪的老板黃老四,是衛獻死掉的二個妾室其中之一,黃杏枝的父親吧?”

    應尋猛地停步:“你想說什么?”

    “黃老四其人是個潑皮無賴,年輕時就無所事事,靠父母養著,后來娶妻生女仍未變好,又逢父母接連過世,無人再管束于他,他變本加厲,酗酒爛賭,稍有不快就拿妻女出氣。二二多年前他欠下賭債還不起,于是典妻還債,身邊就只剩下黃杏枝這個女兒。等到黃杏枝及笄,他收了衛家一筆聘金將女兒送入衛府為妾,才開起這間黃記香飲鋪謀生?!泵魇嬉蛔忠痪渎龡l斯理道。

    應尋斂眸:“這些消息,我早就知道,不用你查?!?/br>
    他來查的是衛家那兩個姨娘的死因,衛家人對此事諱莫如深,他雖然不能證明十年前的事和衛獻的死有關系,但眼下也只能死馬作活馬醫。

    “我知道,你來查衛家姨娘的死因?!?/br>
    “那你查到了?”應尋問她。

    明舒搖頭:“衛家的事根本傳不到坊間,何況是兩個姨娘的死因?如果黃杏枝之死有可疑,就算黃老四是黃杏枝的父親,衛獻也不可能讓他知道?!?/br>
    從先前種種就知道衛獻的手段,衛家秘辛問黃老四也是白問。

    應尋不想回答她。這一點他何償不知?只是過來試試罷了。

    “我雖然沒有問到衛家姨娘的死因,但是我問到了另一件事?!泵魇娴?。

    應尋抬眼望她。

    “黃老四三十年前娶的妻子,黃杏枝的生母,姓呂?!?/br>
    三十年前的人和事,已經很少有人記得了,何況是個早早被典賣離開的女人,她留下的痕跡太少太少,險些便湮滅在街頭巷尾的記憶里。

    明舒多少撞了點運氣。

    “如何?你是不是又該謝謝我?”明舒道。

    有時候女人打聽消息,是要比這些兇神惡煞的捕快要好上許多的。

    應尋看著她沉默了很久,方開口:“謝……”

    一個“謝”字未露,便被明舒打回:“連著這壇二十四味,你欠我三個人情了。我不要你謝我,只要你查清楚這樁案子,讓我能給衛二夫人一個明白的交代,這樣總不妨礙你吧?”

    “好,我答應你?!睉獙c頭。

    “先干為敬?!泵魇媪嘀掷锏柠u梅汁碰碰他手中陶甕,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大口。

    酸酸甜甜透心舒坦。

    應尋無所覺地捧起陶甕,也喝了一大口,全臉頓皺。

    苦,巨苦!

    “老板娘說了,她家的香飲,真!材!實!料!”明舒看著應尋那張難得有第二種表情的臉,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第73章 卷宗

    二十四味飲雖然苦不堪言, 可當著明舒的面,應尋卻還是皺著臉一飲而盡。喝完之后,應尋將陶甕倒置, 甕口只流了兩滴余湯出來。

    明舒笑得不行,沖他豎起拇指,夸了句:“厲害?!痹趹獙ぐl作之前又將話鋒一轉,問起呂氏來。

    “應捕快,如果黃杏枝的母親就是呂mama,那她的作案動機也非常大。這天下哪有這么巧的事, 女兒死在衛家, 做母親的又瞞著身分進了衛家當下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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