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牽腸掛肚。
短短叁十秒的新聞,只說了他是在和談現場中槍的,生死未卜,并沒有提原因,甚至連什么人開的槍都不知道。 韓韻綺放下筷子,蹭地一聲站起來,走到后花園里開始打電話。 羅伊之前每次給她打電話都是一個不同的號碼,應該是總在不停地換地方。 她把所有的通話記錄翻出來,一個個地打過去。 但有些號碼打不通,有些只是某個地方的總機,有些則一聽見英語就掛掉了電話,沒有一個能找到羅伊的。 韓韻綺光是撥電話就撥了一個多小時,翻完通話記錄后,只能放棄了,頹然地站在院子里。 韓若誠在后門處抱臂看了她一會兒,搖頭嘆氣,什么也沒說。 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里,韓韻綺一直在盤算要怎么去迦利亞。 跟四年前不同,當時迦利亞處于和平狀態,還能讓她渾水摸魚地進去,但現在迦利亞是戰場,除了維和作戰部隊,任何人都不可能進入迦利亞。 她想過再找自己當年的老師,通過教科文組織進去,也想過找秦伯伯,通過維和部隊進去,甚至想過找莊景涵,通過M國的勢力進去。 但無論哪一種,最多都只能讓她進入迦利亞,未必能讓她接近受傷的羅伊。 她不是四年前的她了,不會再做一時沖動的事情了。 她沒有輕舉妄動,只是不斷地在網上刷新關于迦利亞和羅伊的新聞。 幾天以后,韓韻綺刷到一條法語新聞,說羅伊被緊急送到了中立國R國的S市治療。 那是他出生的城市,也是她曾經求學的城市。 短短的新聞里沒有說羅伊現在的情況,韓韻綺當機立斷,當天就買了機票飛過去。 她在那邊也認識不少人,找人幫忙打聽了幾家最高端的私人醫院,很快就知道了羅伊在哪里。 那是一座阿爾卑斯山腳下的療養院,背山面湖,推開窗戶,就能看見湖面上游著的天鵝。 療養院的走廊上靜謐極了,人走過的腳步聲都會陷進地毯里。 羅伊的房間門口守著兩個荷槍實彈的軍警,身上的軍服一看就是M國的制式。 病房戒備森嚴,韓韻綺找的人也沒法帶她進去,只能站在走廊盡頭假裝路過,匆匆走了,怕被人發現端倪。 治療羅伊的醫生也簽了保密協議,絕不可能透露他的病情。 這一趟眼看要無功而返,不甘心的韓韻綺躲在樓梯間里,往羅伊的病房門口張望著。 幾分鐘后,突然有個人從羅伊的房間里走了出來。 那人身形熟悉,戴著金絲邊的眼鏡,神情看似平靜,嘴角卻往下掛著,暗藏著一絲挫敗。 那是莊景涵。 韓韻綺顧不上自己和莊景涵曾經的齟齬,在他走到電梯門口時走了出來,不出聲地站在他身邊。 莊景涵看見她,先是震驚了一下,接著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像是譏笑的表情。 兩個人不方便在這里說話,頗有默契地一塊兒進了電梯。 走到樓外后,莊景涵才帶著笑意問:“沒想到世上還有人能讓韓大小姐這樣牽腸掛肚?!?/br> 沒等韓韻綺問,他便接著又說:“左肺中了一槍,手術很成功,沒有大礙,休養好就可以了?!?/br> 韓韻綺不去看他,只是盯著眼前湛藍的湖水。 那湖水的顏色,像極了羅伊的眼睛。 “你現在是什么身份?”她還是沒忍住問莊景涵。 莊景涵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名片給她看。 M國國防部特約顧問。 韓韻綺掃了一眼,把名片遞還給他,又問:“你來找羅伊做什么?” 莊景涵也不直接回答,只是手揣褲袋,輕笑說:“反正是你看不上的事情?!?/br> 韓韻綺也冷笑,“你不可能得逞的吧?M國想找人做傀儡,恐怕得另尋高明?!?/br> 莊景涵對她的態度毫無芥蒂,聳聳肩說:“如果迦利亞人有本事自己治理國家,就不會一而再再而叁地爆發內戰了。種族矛盾根深蒂固,豈是一個羅伊用幾個神話故事就能抹平的?!?/br> 韓韻綺的雙手暗暗握緊了拳,盡量克制自己不想跟他在這里吵起來,平靜地問:“是什么人開的槍?” 莊景涵聳聳肩,“迦利人。一個反對和談的上將?!?/br> 韓韻綺的拳頭又握緊了一些,指甲尖已經陷入了rou里。 和談的情況整個外界知道的都不多,即便是韓韻綺跟羅伊偶爾通電話,也只知道迦利人和巴瓦人反反復復,為了一些條款不斷拉鋸,和談非常艱難。 巴瓦人雖然打仗都是好手,但文化水平比較低,在談判桌上只知道要錢,不少對巴瓦人長期有利的條件,是羅伊替他們提的,例如要吸納一定比例的巴瓦人進入政府,在巴瓦人聚居區域按家庭分配土地,給巴瓦人提供對等的教育醫療條件等等。 不難想象,這一次應該是迦利人覺得羅伊吃里扒外,替巴瓦人說話,所以才要除掉他。 在這樣復雜的形勢里要斡旋這么多方勢力,羅伊能堅持到現在才出事,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莊景涵問她:“要不要帶你上去看看他?” 這個提議韓韻綺無法拒絕,畢竟這是她飛了十二個小時的真正目的。 莊景涵見她不置可否,就主動提步走在前面帶路。 韓韻綺沒出息地跟在他身后。 莊景涵領著她重新上樓,跟守在病房前的兩個軍警介紹她是“談判專家”。 軍警打量了韓韻綺一番,讓開了一條路,莊景涵沒有進門,只是側側頭讓韓韻綺進去。 病房分成里外兩間,外間是會客室,里面才是病人住的地方。 韓韻綺在外間站了一會兒,先透過虛掩的房門看了看里間的情況。 (各種上不來po,真是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