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這又是為什么?”商琴打了個哈欠。 毓秀郡主冷笑道:“我就不信你沒聽說過?!?/br> 商琴一怔,翻身支起身子看她。 毓秀郡主一雙眼睛在帳外燭光下微微閃爍,“……我不信你沒聽說過我在馬上的事,溫家人只怕等著看我出丑呢。母妃也說,原該在嫁前教我一些事的,如今看來是教不得了,免得溫延棋以為我做過那等沒廉恥的事?!?/br> 商琴立時明白毓秀是擔心洞房花燭夜不見紅,托著臉,心想毓秀郡主這性子,一看就知道她的紅是當真破在馬上,不像有心人背后說嘴的那樣齷蹉;不由又想到自己,因想若是自己在洞房花燭夜露出“破綻”來,少不得……又覺自己杞人憂天了,左右不過是躺在床上,能有個什么破綻,于是道:“靖王妃太杞人憂天了,總歸不過是躺在床上,教不教又有什么干系?” 毓秀郡主笑道:“你個死丫頭!這話也說得出?!闭f完,便壓在商琴身上去撕他的嘴,商琴扭著身子翻轉,終歸敵不過毓秀郡主,被牢牢壓住。 “說,你這死丫頭從哪里聽來的那些話?” 商琴只是笑,等毓秀郡主放開她,又是安慰毓秀郡主,又是安慰自己道:“溫大哥又不是毫不知情的人,何必在他面前遮遮掩掩,自自然然、坦坦蕩蕩,他若疑心你,那就是他配不上你;你若多心疑心他,那就是你辜負了他?!?/br> 毓秀郡主深吸了一口氣,摟著商琴道:“難為你能說出這話來,可見我沒白跟你好一場?!?/br> 商琴一怔,胡思亂想一番,便睡下了,第二日日上三竿二人才起。 毓秀郡主一早起來便嚷嚷道:“都怪身邊的人睡得太熟,我才起不來?!?/br> 喬嫂子聽見了,忙道:“郡主可別這樣說,若叫溫家人聽去了,他們還當娶了個懶媳婦呢?!?/br> 毓秀郡主啐了一口,見商琴一頭長發黑亮,披散下來竟垂到臀下,便一時興起,非要親自給她梳頭。 才梳著頭,碧闌說傅振鵬娘子叫個媳婦過來送東西,隨后就領了個媳婦進來,那媳婦將兩盒子新出的碧螺春茶葉送上,然后垂手低頭不敢亂看道:“姑娘好,我們奶奶說她回家待嫁那會子跟施佳姑娘好過一場,施佳姑娘求她跟姑娘說情,她原糊涂著要說,被爺教訓了一通,不敢再提那些糊涂話了。只是施佳姑娘意志堅定,恐怕會再尋旁人上門。姑娘心里有個主意才好。我們奶奶說,爺將姑娘看做自家meimei,她便也將姑娘看做meimei,如今只當做親上加親,日后甭管什么事,她總是站在姑娘這邊的。就連王妃那邊,我們奶奶成親后去跟王妃謝恩,都跟王妃說過了,府里有用的管事執事,也都是不管這些閑事的人。奶奶說,姑娘別怕事,施姑娘找不到什么有用的靠山,隨她如何口燦蓮花,都別聽她的?!?/br> 毓秀郡主聽得有些糊涂,問商琴:“施佳姑娘是哪個?怎一個意志堅定法?” 商琴道:“等會子跟郡主說?!庇謱δ窍眿D道:“替我跟嫂子說一聲多謝,跟嫂子說,振鵬哥哥兄弟兩個大小無父無母,最是看重家人,因自覺跟嫂子夫妻一體,才會一時忘了客套說些重話?!?/br> 那媳婦心里訝異,萬萬料不到商琴小小年紀說這話,忙答應著便去了。 喬嫂子待那媳婦走了,對商琴道:“你有個厲害嫂子呢,只說她上上下下替你打點就是了,何必又說被你振鵬哥哥教訓的話?可不是說你挑撥的人家新婚燕爾斗嘴,叫你內疚的嗎?一圈子話里頭就這句是重中之重?!?/br> 商琴笑道:“嫂子放心,我才沒那個心內疚呢。她倒好,自己個才成親,就張羅起給小叔子納妾的事了。我若當真內疚,就給她送幾個小妾去?!?/br> 毓秀郡主一愣,扯到商琴頭發了,“那個施佳要做妾?” 商琴揉著頭皮點頭,將施佳的事略說了一說。 毓秀郡主冷笑道:“你也太沒出息,聽你那新嫂子的話,竟是人家為了做妾,將你夫君東家上上下下有頭有臉的人都籠絡住了。這樣的人你還容得下她?” 商琴唏噓道:“我原沒想過會跟她攙和在一起,早先就說過跟她不來往的?!?/br> 毓秀郡主道:“這事你莫管,我替你處置了?!?/br> 商琴忙拉住毓秀郡主的手道:“郡主要如何處置?那位施jiejie心還是好的,只是主意太大,性子又執拗?!?/br> 毓秀郡主笑道:“看你這軟不叮當碾死只螞蟻都心軟的樣!那傅驚鴻是貌比潘安,還是富過石崇?是權傾朝野還是學富五車?挑出個比傅驚鴻好的,她能不樂意?” 商琴看了自己的雙手,再看毓秀郡主,心道看似兇神惡煞,毓秀郡主手上未必死過一只兔子。 商老太太、大姑恰過來伺候毓秀郡主早飯,聽了這話,商老太太便笑道:“若有那樣好的,直接給我們琴兒不就得了?何必便宜姓施的?!?/br> 毓秀郡主一怔,笑道:“老太太太貪心了,若有那樣好的,我就先留著了?!闭f完,叫人回靖王府探信,聽靖王妃說靖親王陪著溫延棋大半夜,罵了溫延棋大半夜,一早嘴上沖了幾個血泡,正四處要找毓秀郡主問她如何招惹得溫延棋。 毓秀郡主聽了這話,又不肯回去見靖親王,便借口看大婚的首飾頭面,留在商家。 商琴一直等著施佳來,終于一日,施佳上門了,卻是認了凌王府一位長史娘子做干娘,由著那位干娘一同領來的。 因那位王府長史有些臉面,商老太太、商大姑不免齊齊去迎接。 商琴不由地慶幸毓秀郡主在,不然少不得要得罪那位王府長史,有道是寧得罪君子十個,不得罪小人一個,昭明太子那樣優秀的人物都能因偶然得罪了個太監死在太監之手,更何況傅驚鴻,“郡主——” 毓秀郡主道:“放心,有我呢,我倒要看看什么長史家的太太,能逼著你給傅驚鴻納妾?!?/br> 喬嫂子見多識廣地道:“只怕不是納妾,做妾的哪一個不扮可憐,不是扮作之所以做妾乃迫不得已,就是扮作被大房欺負得不敢喘氣,再就是為了爺們的一點子情分委曲求全。定是那施姑娘看出姑娘性子雖軟,卻也有股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逼著姑娘退步呢?!?/br>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算是個褒獎的意思,商琴不由地拉著喬嫂子的袖子道:“我竟然有那樣的風骨?” 毓秀郡主微微撇嘴道:“你就差把那風骨寫在臉上了?!?/br> ☆、54斬草除根 毓秀郡主嘴上不饒人,實際上心軟的很。商琴一時有些后悔沒早跟她交心,待梳妝打扮一番,隨著毓秀去見施佳、長史娘子,才隔著屏風看見施佳的一個影子,不由地愣住,只見此時施佳穿的是一件朱紅褙子,一條桃紅裙子,整個人打扮得又莊重,又和氣,那位張長史娘子此時也是一臉沉穩,毫無求人的姿態。 商琴拉住毓秀郡主,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身碧綠,心知自己此時出去,少不得會因一身孩子氣又因口稱施佳為jiejie落于下風,于是拉著毓秀郡主慢慢退了出來。 毓秀郡主納悶道:“為什么不過去?倒像是我們怕了她了?!?/br> 商琴道:“郡主jiejie不知,我曾受過那位施……姑娘恩惠,原不忍太叫她為難,想全解她想開一些。誰知她竟逼我如此……不看旁的,只看她那一身打扮,便知她是要在年齡上、氣勢上都壓我一頭的。過去了,少不得張長史娘子要空口白牙地說些施姑娘在江南跟驚鴻哥哥如何如何,眾人都以為他們如何如何,施姑娘再難嫁給旁人,求我大慈大悲等等。我的性子,施姑娘是知道的,她是料定了我眼里容不得沙子,立時鬧著跟驚鴻哥哥退親?!?/br> 商琴已經是不樂意叫施佳jiejie了,若是此時跟她定親的人是旁人,她必然懇請商家長輩退親,可如今是傅驚鴻,雖說不上是心上人,但傅驚鴻總與旁人是不同的。 “那你要如何?”毓秀郡主問。 商琴握著毓秀郡主的手道:“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當真跟驚鴻哥哥好的人,哪一個肯出這個頭?就算是跟施姑娘好的,也是不肯露面的??梢?,這張長史原就是個跟驚鴻哥哥心里不和睦的人,既然不和睦,不若除了他,也免得留下后患?!?/br> 毓秀郡主一愣,伸手在商琴尖翹的鼻尖上用力一戳,笑道:“原來你也并非沒有主意,不過是看著我在,就扮出一副柔弱相,拿我當槍使?!?/br> 商琴忙堆笑道:“郡主jiejie俠肝義膽,我又年紀小,怕事,唯恐一步行差踏錯,給驚鴻哥哥惹麻煩?!?/br> 毓秀郡主問:“那你要如何?” 商琴笑道:“不敢叫郡主jiejie做什么,方才是我糊涂,如今想起來jiejie也是待嫁之人,若叫人知道jiejie不在靖王府里,來了我家,不知要被多少人嚼舌頭。這事是爺們的事,我叫人去找驚鴻哥哥去辦??ぶ鱦iejie等我一會子,咱們回頭換個院子躲一躲?!闭f完,叫喬嫂子先送了毓秀郡主回閬苑,然后看碧闌年紀小,又是她身邊的丫頭太引人注意,便尋了個跟她要好又嘴緊的媳婦來,吩咐道:“你去找傅驚鴻公子,告訴她施姑娘穿著一身正紅來鬧我了。同來的還有張長史娘子,有道是斬草除根,叫他利落一些?!庇窒肫鹕檀蠊枚谶^的“熱情”,便拿了自己的一條每常使用的帕子給那媳婦,“言語和軟一些,告訴他我信他,并未動氣,正……給他繡香囊呢?!?/br> 那媳婦是極懂得揣測人心的,商琴手上又素來大方,于是此時雖沒從商琴手上得什么,但也忙慌答應了,將自己要說的話細細跟商琴述說一遍,便趕緊地去找傅驚鴻。 若是旁人聽說商琴斬草除根的話,必定會以為要鏟除的是施佳,偏傅驚鴻是知道商琴性子的,明白像商琴那樣經歷過許多事的人,雖看著軟弱,胸襟、目光卻比旁人開闊一些,此時要鏟除的人,不過是那位明著跟他要好替他納妾實際上恨不得他事事不順的長史。 于是傅驚鴻袖子里揣著商琴的帕子,心里納罕那小人兒終于心軟,嘴上說:“回去告訴姑娘,這事我自會處置,叫她別將施姑娘的事放在心上?!闭f完,又覺她送了帕子,總該回禮,因她送了貼身之物來,便也回了一條成日使用的帕子回去,另給了那媳婦二兩碎銀子。 等那媳婦一走,傅驚鴻先找了兩個相熟的清客,一位凌王府長史,叫了傅振鵬,買了酒菜,眾人齊哄哄地去了施老爺家,又將施佳認作干爹的張長史也領了過去。 張長史只當傅驚鴻要求他不去做媒,于是施施然地便來了。 施老爺因這幾年落魄,越發生出諂媚之態,因見傅驚鴻還是白身,傅振鵬都已經做官了,便覺施佳有眼無珠,若早早看上傅振鵬,如今他也能跟著去幾進的寬敞院子里住,何至于一家縮在陋巷里。 施老爺因這樣想,越發百般奉承在座之人,又因家里唯一的丫頭叫施佳領出去沖門面了,只能叮囑施太太去隔壁請了幾個媳婦過來幫忙張羅。 傅驚鴻兄弟齊心,再加幾個相熟的好人合力,不一時,施老爺還有張長史便雙雙醉倒。 傅驚鴻先拱手謝了眾人,然后徑直取了張長史腰上玉佩,先令幾家的小廝將張長史的隨從小廝們拆散開,尋了個落單又年幼的小廝來,因他落了單,自然猜到他不合群,不大會做人,于是道:“去商家,將這玉佩給施姑娘送去,就說施老爺已經將她許配給你家長史做四房,這是張長史給的信物。叫你太太趕緊回來給施家準備聘禮?!?/br> 那小廝不明就里,心說才認了干女兒,怎又要納妾?果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么?拿了東西就去了。 有道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黨派。傅驚鴻雖不刻意在凌王府折騰什么黨派,但這幾年下來,聚在他身邊的人自是看出來傅驚鴻跟那些只會附庸風雅哄東家開懷的清客相公不同,于是不甘心一直做清客相公的,不自覺地便跟他要好。如此,便自然生出黨派來。 不需傅驚鴻說,便有用來的一位長史道:“這張長史醒來只怕不認,還該寫下婚書,叫他們二人按手印?!?/br> 傅振鵬見施太太要過來,唯恐叫施太太看出破綻,便故作酒醉眼花,拉著施太太的手輕浮地喊“小娘子”。 施太太臊紅了老臉,連忙避讓出去,不敢再說什么“點到為止,請各位老爺多吃些菜就莫再喝酒”的話。 傅驚鴻將早已準備好的筆墨拿出,對一位請客相公道:“還請林先生動筆,有勞了?!?/br> “客氣客氣,不過舉手之勞?!绷杩ね蹼m不是愛積攢些雞鳴狗盜之人的孟嘗君,麾下也有些會巧計的人,這位林相公提筆,一手字與張長史的字不差分毫。 眾人合力拿了印泥叫施老爺、張長史按了手印,然后將兩份契書放下。 “聽聞,施老爺跟靖王府要好?”一位清客相公道。 傅驚鴻點了點頭,低聲道:“如今凌王府內有些魑魅魍魎,不求進取,一心要將上進的人拉下來,這等人,諸位可容不容得?” “自然容不得?!北娙她R聲道,有抑郁不得志滿腔積憤的,也有學富五車卻礙于些蠅營狗茍的小人不能一展才華的。 傅驚鴻道:“小弟聽聞今年考科、道前,有位才出仕的老爺死了娘,于是求張長史替他遮掩,全充作凌王爺的弟子去參考。因狐假虎威,當真沒個人去追究他這事。如今那位還在戶部候選,不日就要上任。若等那位老爺上任,這事就再難亡羊補牢了,此時少不得要連累王爺。但才出了張長史自作主張去我岳父家提親的事,我若出面,又不好……” 在座幾人也并非不知道張長史替人匿喪的事,不過是原本不樂意得罪人,不敢戳穿罷了,此時聽傅驚鴻說,傅振鵬便道:“我去跟王爺說?!?/br> “你是驚鴻哥哥,這話你說不得,自然是我們去說才使得。我們原就是沒什么能耐的,也不怕張長史日后報仇?!币晃磺蹇拖喙髦懒柰鯛斨缽堥L史替人匿喪的事,張長史便徹底斷絕了前程,有意說著這話顯得自己慷慨無私,又拿了桌上花生米去砸張長史的頭。 “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幾位了?!备刁@鴻站起來拱手道,他自然樂得他跟傅振鵬兩個都不出頭,畢竟檢舉同僚,終會叫其他同僚防范。 “傅小兄弟又客氣了?!北娙苏f道,又毫不見外地叫施太太再拿酒來。 這邊廂張長史、施老爺已經是人事不省,那邊廂,張長史娘子與施佳兩個卻是氣得九竅生煙。 她們二人跟商老太太、商大姑說了許久的話,奈何商老太太圓滑,商大姑又會裝傻,她們二人跟商家兩個女人說不通,便要見商琴,可是一請再請,總不見商琴露面,除了商琴養著的兩只大白鵝悠哉地伸著脖子在這堂上竄了一回,就連商琴的丫頭也不曾露面。 有道是宰相門前七品官,長史官雖小,但出門在外,誰不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凌王爺面上對他十分尊重,就算是宰相丞相,也該客氣一些。 張長史娘子許久不曾這樣被人輕慢過,于是乎臉色漸漸不大好,“令千金果然身嬌體貴,郡主我都常見,令千金卻登門造訪也不能見一面?!?/br> 商老太太、商大姑雙雙心道:郡主在你家住過沒?雖心里腹誹,但為了毓秀郡主名聲,忍著沒說話,只是訕笑。 張長史娘子待還要再說,便聽商家門上人說他家小廝來了,只當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便叫人將小廝領來。 那小廝果然是很沒有眼力勁的,只覺得這差事雖是傅驚鴻交托的,卻實實在在是張長史的,一個是官人,一個是娘子,自然要站在官人那邊,于是進來給眾人磕頭,然后對施佳道:“施姑娘,令尊已經將你許配給我們老爺做四房姨太太了,這是我們老爺給你的信物?!边t遲不見人來接,就將玉佩遞給施佳的婢女,又對張長史娘子磕頭,“太太,老爺叫你趕緊回家給施姑娘準備聘禮?!?/br> 張長史太太一口銀牙咬碎。 “干娘——”施佳受不住這變故,唯恐她干娘遷怒到她頭上,忙從婢女手上接過玉佩,要送還給張長史娘子。 張長史娘子原本因商琴遲遲不來,就有些煩躁,此時見施佳“急切”地握著玉佩,便冷笑道:“干你娘!好個玻璃心肝的好女兒,難怪姓傅的不要你,你還硬著頭皮上,卻原來是聲東擊西!”又問小廝:“老爺呢?” “老爺還在施家吃酒呢?!毙P低著頭道。 張長史娘子臉上青筋跳起,她原本就極白,臉上血管分明,此時一氣,越發顯得面容可憎。 ☆、55親上加親 “恭喜張太太跟施姑娘親上加親?!鄙檀蠊梦痔煜虏粊y地說。 商老太太長出一口氣,卻說道:“我就說施姑娘這樣好的人品,不嫁入官門,太可惜了。果然,終歸還是做了官家人?!?/br> 施佳忙要將玉佩遞給張長史娘子,口中道:“干娘,你別急,定是父親、干爹吃醉了酒,這玉佩原是送我玩的……”忙款步過去要將玉佩塞在張長史娘子手中。 張長史娘子面上如刮著三秋之風,伸手奪過玉佩,手指在施佳手背上用力抓了一把,含笑道:“施meimei沒得胡說,我急什么?我原也看你好,愛你愛得了不得,本想替老爺討了你來,又怕你心氣高,看不上我們老爺。如今可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得說的,等我回家,就給你準備聘禮。你放心,絕不會委屈了你?!?/br> 施佳聽張長史娘子先還口口聲聲喊她女兒,此時卻改口稱meimei,心中一涼,暗道萬萬不能叫張長史娘子生出叫她做張長史的妾再整治她的念頭,于是忙伸手去握住張長史娘子的手,含淚跪下,“干娘,女兒情愿做了姑子,也不能對不起干娘,做出那luanlun的事來。干娘仔細想一想,干爹怎早不說,偏等著這會子才說?” 商老太太心知張長史娘子不發作,是還想留給臉,又看施佳到這份上還不死心,便火上澆油道:“認作干娘、干爹?說句不好聽的,這事多了去了,我們家老太爺年輕的時候跟著老爺們走南闖北,那花樓里、私窠院子里,他都跟著去過。據說那些地方不成體統的很,一個個姐兒摟著老爺們的脖子都喊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