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鉛灰色的天空,禿鷲從天空中尖嘯著俯沖而下,聲音像是扭曲嘶啞的笑聲。 它們成群著不斷的在她周身盤旋著, 被吸引著靠近,又畏懼的遠離。 不斷揚起的黃沙似乎順著呼吸管道進入了肺部, 那些細小的微塵顆粒攀附在血管的任何一處, 似乎原本就生長在那里。 她逃亡的腳步因為背負的重量而遲緩踉蹌起來,她忽地摔倒了。 仿佛從千米高空被拋墜,林麓然從夢中驚醒。 她吸了吸被塞堵住的鼻子,不通氣的鼻腔好似無法吸納氧氣,帶來沉沉的憋悶感。 林麓然張開了嘴唇呼吸空氣, 強撐著睜開眼睛,眼前的吊燈輕晃,一抹光也在眼前輕晃,她看不大清,分不清此時是白天還是黑夜。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她動了動手指,手臂重如千斤。 乖乖, 張嘴。 喻霖坐在了床邊, 手里拿著藥,先把她扶起來喂了一點水。 她早上醒來準備去片場上工前, 正準備親親熟睡的寶貝和她道別, 卻發現裹著被子的林麓然臉色紅的不太正常。 她立刻拿了體溫計, 發現林麓然發燒了。 好在她房間里常備著藥,在看見林麓然把藥咽下去之后,她躺進了被子里,握著她的手陪著她。 她給導演去了電話,說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無法進行拍攝,掛斷了電話。 身旁的林麓然縮在被子里,眼睛無神的半睜著,白皙的小臉上覆著一層病態的薄紅,喻霖拿了紙巾,擦去她額間的冷汗。 睡吧,我陪著你呢。 熟悉的聲音像是一片微涼的雪花,輕柔的化在了林麓然的心尖。 她閉上了眼睛,卻沒睡過去,她開口說:我做了一個夢。 她的聲音悶悶的,身體朝著喻霖的方向靠近了些。 什么樣的夢? 喻霖的指尖撩動林麓然額間的碎發,觸碰著她的鬢角。 我忘了。 林麓然如是說。 那就忘了吧,接下來的一定是個美夢。 喻霖輕輕地笑了聲,聲音極柔。 林麓然低低的應了一聲,胸膛有規律的起伏。 其實她沒忘記,只是忽然不知道從何開口。 她夢見的是她上一個任務世界,沒有和喻霖在一起,她們分開了。 那是個末日逃殺世界,她是主角小隊里的核心成員,她最后要做的就是帶著受傷的主角在沙漠里奔逃。她需要帶主角找到一個廢棄的避難所,在陰冷的地下室里發出信號,等到救援到的時候說出最后的重要信息臺詞,然后狗帶。 如果沒有最后那段詞,她可以提前登出,但是戲份還在,她只能在那里蜷縮著身體等著殺青。 地下室里有著腐壞嚴重的尸體,是上一個困在這里的倒霉鬼,尸身散發著難聞的臭味,逼仄的空間以及寒冷讓林麓然有些恍惚,甚至難以忍受。 可她曾經是可以忍受的,畢竟比這還要糟糕的環境她不是沒有待過,只是遇見喻霖后,她很少再有這樣的苦楚。 哪怕被追殺,在夜晚或者是旁人沒注意到的地方,喻霖都會隱晦的為她安排好的住處和可口的食物。 她說喻霖快把她寵壞了,不是假話。 如果沒有喻霖為她做這一切,她本是可以忍受任何風霜的,她可以什么都不怕的。 她感受著生命慢慢地流失,她忍不住和仙女說,她好想喻霖啊。 仙女嘆了聲氣,說:出去之后,申請蜜月期吧。 于是就有了現在。 她仿佛又感受到了那股深入骨髓的陰冷,不自覺的往身邊的熱源湊了湊。 喻霖躺了下來,摟住了她的腰。 在這片溫熱里,林麓然又沉沉睡了過去。 林麓然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身上出了汗,黏膩膩的,但是精神氣兒卻挺好,鼻子還有點兒堵,但不太礙事。 醒了?正好我讓團團去買了吃的。 喻霖正坐在電腦前,她沒化妝,鼻梁上架著眼鏡,充滿了知性感。 好,我先去洗個澡。 我給你拿睡衣。 喻霖起身,林麓然在她走過來的時候抱著她的腰貼著她的背膩歪了一會兒。 再抱一會兒。 林麓然聲音有些含糊的說,抱著喻霖不愿意松手。 喻霖站定再原地,手心覆著林麓然的手,動作輕柔又縱容。 等小女友抱夠了去浴室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笑著轉頭幫她拿了睡衣。 等林麓然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食物已經在桌上擺開了,多是清淡的。 白粥,蒸餃,小餛飩,奶黃包,散發著騰騰熱氣。 林麓然興沖沖的拿了筷子,剛夾起一塊蒸餃還沒放進嘴里的時候,聽見了喻霖的聲音。 離開半個月就皮癢了,自己跑去吹風,很酷啊。 喻霖低頭拆了吸管的包裝,將它插進了豆漿蓋兒的孔里,聲音淡淡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不見喜怒。 林麓然心里一緊,咬住了筷子尖尖,對著喻霖傻笑,試圖糊弄過去。 喝完。 喻霖將豆漿紙杯遞過來,放在了林麓然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