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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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地政令,他便能分析推斷出那位大當家的執政能力。 老人見他氣質不凡,原本說話還有些畏畏縮縮,但聽到宋溪的問題,頓時眼前一亮,拘謹褪去不少:“你說的什么政令不政令的,其實我也不大清楚。但自從我在寨子里住下后,只要按照寨中的安排去做事,等到結算工錢時,寨中都會一分不少的結算給我?!?/br> “還有,你別看大當家年紀輕,他啊,做事非常有分寸。以前剛到山寨時,一些人還保留著那種橫行鄉野的習氣,我們害怕被趕出山寨,遇到這種事都是自己吃悶虧,敢怒不敢言?!?/br> “直到有一回,二狗家的小孩見他家努力賺來的糧食被搶走,實在忍不住,就悶頭跑去攔住大當家,把這件事告訴了大當家。大當家安撫完二狗家的小孩后,當天就當著所有人的面殺掉那幾個搶糧的人?!?/br> 一提到這位大當家,老人就止不住話茬。 說得嘴巴有些干了,老人才慢慢回過神來,抬手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又恢復成之前那副寡言的模樣。 宋溪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兩聲,壓住喉間的癢意后,問道:“你們不會覺得寨中的規矩嚴厲嗎?” 亂世用重典,那位大當家的做法很好。只是不知道寨中的人會不會認可這種重典。 “大當家推行這些規矩的時候讓人解釋了,說寨子里的人好不容易安定下來,那些讓寨子不安分的人就是在作賤所有人的努力。要我說,那些人就是死不足惜,大當家偶爾法外開恩,只是安排他們去干最苦最累的活,已經算是仁慈了?!?/br> 宋溪聽到老人說得這么頭頭是道,不由覺得好笑。他很肯定,這番言論不是老人自己悟出來的,而是那位大當家命人宣傳的。 那位大當家對龍伏山寨的把控力非常強,民心可用。 這么一想,宋溪就有些心動了。 有能力的人是不可能甘心偏安一方的,那位大當家的志向怕是不小,龍伏山寨只是潛龍暫時蟄伏之地罷了。 很快就有人將宋溪的表現稟報給衡玉。 衡玉并沒有阻止宋溪,而是找來春冬,吩咐她:“兩位先生有任何要求,你們都盡量滿足。只要不是想進去機密之地,其他地方都由他們自由出入?!?/br> 一位頂尖謀士對她起了興趣,開始打聽她所做過的事情,這就是在考察她了。 衡玉自問,她的所作所為經得起任何的考察。 如果宋溪想要投奔一位英明的主公,她絕對比祁珞更符合宋溪的期許。 ===== 祁珞在屋子里枯坐幾日。 這段時間里,山寨的人并沒有虧待他??丛谝惶煲磺勺∷拶M的份上,他們給祁珞提供的待遇都是極好的。 但祁珞心里還是有些不安。 這天下午,他實在壓不住心頭的焦慮,走去隔壁見宋溪。 宋溪道:“祁三公子不必擔憂,他們不會傷及你的性命?!?/br> 祁珞苦笑:“但我還要去給并州牧賀壽,如今困在這龍伏山寨里,消息如果傳出去,怕是會有損我爹的威儀?!?/br> “祁三公子,如今形勢比人強,與其擔憂這些事情,不如在這山寨里走動一番?!彼蜗ㄗh道。 這位祁三公子的能力手腕算不上特別出眾,但性情寬厚有容人之量,如果不是有更好的選擇,宋溪其實是樂意效忠于他的。 宋溪提出這番建議,也是覺得前段時間承蒙祁珞的照顧。 但凡祁珞能吃透這個山寨的一半政令,他肯定能成為一任合格的冀州牧。與其焦心,不如借著這個機會沉下心來學習一番。 祁珞不知道宋溪這是何意,但他素來聽得進人言,又確信宋溪不會害他,點頭應了聲好。 走出宋溪屋子時,正好碰到從外面回來的周墨。 瞧見祁珞,周墨高興道:“我正打算去見公子?!?/br> 祁珞好奇道:“周先生尋我,是有什么要事嗎?” 周墨的臉上慢慢浮現出幾分歉意:“之前原本是想追隨在公子身側,借著公子的身份來施展一番抱負。但在山寨里住了幾日,我心里的想法已經變了,現在想要來跟公子辭行,轉投到大當家手下?!?/br> 祁珞錯愕:他就是在屋子里發了幾天呆,為什么周先生就要轉投到山寨里了??? 一時之間,祁珞覺得有些懷疑人生。 送祁珞出門的宋溪聽到這番話,并不驚訝,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是啊,連他都心動了,更何況是周墨呢? 這些天里,越是打聽,宋溪越能透過表象感受到那位大當家的能力。這種能力令人心驚,很難想象是出自一位少年之手。 只是,那位大當家的能力越強,他就越是好奇對方的身份—— 能夠做到這一步,還有如此容貌和氣度的人,絕對出身不凡。 但世家大族的子弟有必要占山為王嗎?以他們的家世,足以占據更高的起點。 這天早上,門外下起碎雨來。 宋溪撐著油紙傘出門閑逛,他垂著頭思索事情,有些走神,沒注意到拐角處迎面大步走來的人。 兩人險而又險要相撞時,陳退連忙穩住身子退開。 “抱歉?!彼蜗厣?,俊秀病弱的臉上浮現出歉意,主動道歉道。 陳退點點頭,沒有在意,繼續往前走。 宋溪的目光在陳退身上停頓片刻,就要移開之時,他突然看到陳退手中握著的那把刀——刀開雙刃,形制詭異如彎月。 這把刀……他曾經在知交好友那里見過一次。 這是……容家暗衛專用的刀。 宋溪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容家暗衛絕不可能背叛容家人追隨其他人,他知道那位大當家是誰了。 這邊,衡玉正在聽陳退匯報情報—— 這三年里,雍寧帝越發沉迷聲色犬馬,而且大興土木,冷棄了樂貴妃,連帶著也冷棄了樂家。 樂家人心中不滿,聽說暗地里跟其他宗室有接觸。 賀家那邊被樂家打壓,這三年不僅沒有更進一步,還越發衰敗下來,現在也在謀求其他出路。 其他大世家私底下的動靜也不少。 衡玉溫聲道:“我都知道了,你退下吧,這兩日好好休息,過段時間會越來越忙的?!?/br> 現在陳退主要負責她手底下的情報工作。 過段時間她要做出大動靜,情報工作勢必要快速跟上。 陳退抱拳行禮,恭敬地退下了。 他前腳剛離開,后腳宋溪就親自來拜見衡玉。 衡玉請他進來,笑道:“宋先生來見我,看來是心中已經有決斷了?” 宋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探究、帶著悵惘,在衡玉感到不耐之前,宋溪出聲道:“刀開雙刃,形制詭異如彎月。我曾經在將卿那里見過這種刀?!?/br> 衡玉捧著茶水的動作一頓,好整閑暇地抬眼看他。 “將卿出事之前,我便已經察覺到風雨欲來,給他去信要他小心。誰知道那封信之后,再收到回信,就是將卿的絕筆書信,他在信上,托我如果有余力,未來請照撫他的侄女一二?!?/br> 宋溪的聲音有些惆悵,當年那位鮮衣怒馬的青年將領早已化為黃土白骨,可兩人相交的歲月還歷歷在目。 “我收到信后,原本想啟程從冀州趕去洛城,但我當時因為將卿的死訊大受打擊,又染了風寒,大病一場。病好之后,容家孤女已經失去蹤跡?!?/br> 衡玉輕輕叩擊桌面:這就是小叔為她謀求的退路之一嗎? 不過,短時間內衡玉是不打算承認自己的身份的。 稍等片刻,確定宋溪已經說完話,衡玉出聲問道:“所以宋先生過來找我的訴求是什么?就為了說這樣一番話嗎?” 宋溪肅正神色,認真道:“身為謀士,我不會因為私交而效忠一人。早在幾天前,我就已經認可了大當家的能力,沒下定決心,是因為大當家身份不明,這讓我有幾分憂慮?!?/br> 他兩手交疊,斂衽俯身,額頭抵在地面上:“宋溪,見過主公?!?/br> 衡玉輕輕勾唇。 “山寨的規模一直不能擴大,我想這是主公刻意為之?!?/br> “你為何會這么覺得?” “因為主公手里能用的人才不多。這是主公占山為王的弊端所在?!彼蜗氐?。 的確。 衡玉必須承認宋溪是對的。 占山為王當山大王,行事是自由了,但是她的聲望刷不上去啊。 在這個看重聲望的時代,沒有聲望,別想有什么謀士主動過來投靠。 因為剛剛情緒起伏大了些,宋溪忍不住用力咳了幾聲,咳到滿臉通紅,才緩過氣道:“我可以為主公解決這個麻煩?!?/br> 衡玉眼前一亮,等著宋溪的下文。 “我有幾位好友因為各種原因,一直沒有出仕的機會。他們性情曠達,不拘泥于世俗之身份,我可以去信一封請他們加入山寨?!?/br> 聽完宋溪的話,衡玉再看他的眼神能比剛剛要柔和上十倍不止。 買一送幾,這筆買賣真是穩賺不賠。 第17章 王朝因我興替17 “宋先生,有句俗話說得好,事不宜遲,遲則生變?!?/br> 衡玉悠然道:“若是你接下來閑著無事,不如現在就過去與周先生做個伴,做伴之余抽空寫寫信?” 只要那些謀士一日沒跳進她的碗里,她就不能心安。 所以還等什么,效忠完了,趕快過去工作??! 宋溪愕然,隨后有些許哭笑不得:他前腳才剛效忠,后腳就要去忙碌了,這還真是……看得出來主公手底下非常缺人才了。 他身體病弱,卻是個很干脆的人,起身行一禮:“那我就去尋周先生了,只是不知道周先生現在在哪里?” 衡玉這邊還有要事處理,她招來春冬,吩咐春冬帶宋溪過去。 謀士處理政務的地方在山寨深處,這里地理位置隱蔽,山寨里所有核心的產業都設置在里面,只有最受信任的一批人可以自由進出。 宋溪之前在山寨里晃了小半個月,也從來沒察覺到這個地方。 “已經到了?!贝憾谝粋€外表平平的屋子前停下腳步,從袖子里取出令牌遞過去。 身為謀士,可以憑借這塊令牌領取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