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您找了那女子多年,斷不會輕易放棄?!?/br> 風止扁扁嘴:“你說的也對,只是我心上有人,你家千金興許要守一輩子活寡。哦對了,我們商量一下,做側妃如何?” “恕小王直言,那位女子做不得正妃?!?/br> 風止不以為意,只凝著他:“我偏要空著又如何?” 毅王直起身,抬手撣了撣袖上的灰塵,一手向外伸去:“風公子,恕不遠送!” “別!”風止起身,一手落在毅王肩上?!俺山?!” 毅王緊繃的臉色立時舒展:“好!小女回門當日,小王便會將那女子的下落告知?!闭f罷,便是舉起酒杯,告以事成。 風止眼眸微瞇,這老頭算的倒是準。入府還不算,還得要女兒回門,問她在昭王府過得可好。 也罷,也算是對女兒上些心思,不是全然無情。 風止垂首便去端酒杯,卻是晚了一瞬,在他身后站立許久之人忽然執起酒杯,不由分說便是一飲而盡。 落下杯子才道:“我家公子不能飲酒,得罪了?!?/br> 毅王頓時愣住,詫異了會兒,又是堆著笑:“無妨無妨,是小王考慮不周?!闭f罷,亦是仰頭飲下。 風止亦是滿腦袋疑問,但身后人動作快,他便也做出一副無辜的模樣。 及至出了毅王府,兩人上了馬車,風止方才看著對面戴了半副面具的男人,臉色頭一回這般凝重:“陸安之,你是忘記你不能喝酒了?!?/br> 陸安之遮了上半張臉,唯見薄唇一啟一合,嗓音冰冷:“前面換馬,回三辰宮?!?/br> “陸安之!” “酒里有毒?!标懓仓蛩?,眸色沉沉。 第14章 醉酒 什么? 風止大驚:“那你還喝?” “你方才怎么不說?” “我這就問他要解藥!”風止說罷便是挑了簾子,衣袖卻是被人扯住。 陸安之已取下面具,除了面色發白,不見血色,姿態仍是尋常?!皾M院都是高手,你現在去,我這酒白喝了?!?/br> 風止猛地跌回來,氣得臉色發青。他緊咬著牙,恨恨道:“這老頭心思詭譎,我倒是小看了他!” 陸安之淡淡開口:“他要促成此事,自是要做得萬全?!?/br> 風止氣惱至極,仍喘著粗氣,滿面擔憂:“這毒可是要緊?三辰宮可有藥解?” “不要命,逼出來即可?!闭f罷,便是盤膝運氣,不一會兒,便有暗紅的血液自指尖滴落。 “這便好了?”風止仍不放心。 陸安之端正身子,眉宇卻是愈蹙愈緊。他雙手擱在膝上,拳頭緊握。好一會兒才勉強出聲:“毒不要緊,要緊的是酒?!?/br> 風止倒吸一口冷氣,眼底慌張卻是一寸寸消失不見。既是于性命無礙,他便是能放下心。 隨即問陸安之:“你方才就知那庭外圍了人?”若非盡是高手,陸安之直接帶他殺出來就是。 陸安之緊閉著眼,調著氣息,低低“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想起那老頭膽敢算計他,風止又是冷哼一聲。頓了頓,又是自?。骸笆俏疑硎痔?,若非如此,也不必你……” 說著,猛地轉口:“我說陸安之,你以后斷不可如此。虧得你內力深厚,能將毒性逼出,若是趕上那要命的毒,豈非白白替我死了?!?/br> 風止說罷,便是瞧著陸安之面色如常,似乎生死皆是小事。照舊隨口應著:“那又何妨?” “我……”風止一臉無語地凝著他。 他說得輕巧,那可是一條性命。兩人多年交情,可不是為了讓陸安之替他送命。再說,今夜陸安之充當他的侍衛,便是為了護著他的安全。 可陸安之是他兄弟,絕非護衛。 “你以后絕不可如此!”風止強調。 “你我不同?!标懓仓懔Ρ犻_眼,因太過克制,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 “有何不同?”風止大聲道。兩人從未遇過此類之事,風止亦從不知,陸安之竟是會為了他去死。 “我喝下,自可排毒。若是你,還要為你找解藥?!?/br> 風止一口氣悶住,到了這關卡,陸安之還不忘說他內力低微。實是他這人懶散,沒那般毅力。 風止伸手直直地指著陸安之,好一會兒才是猛地落下,無奈道:“我說不過你,但此類之事,絕不能有第二次?!?/br> 若是陸安之為他死了,他這輩子怕是都夜夜難眠。 有不有的,陸安之說不準,也沒心思辯駁。 只分神拎了要緊事:“回到三辰宮,你便同月折說,找一些生面孔仔細盯著毅王府。他既知遲枝下落,便不可能不派人查看。若是早已安排好查看之人,也不可能不與他回話?!?/br> “毅王府來往都要仔細盯著,一個也不能略過?!?/br> “我知道?!憋L止應了,轉而又是忍不住數落他,“此事你就不要cao心了,還有,你不要總覺得我是昭王,有母妃,有家人,覺著你自己了無牽掛。奶奶的!這么一說,我竟不知我在你那到底是重要還是不重要?” 重要到陸安之重義,可以付出性命。 亦不重要,他不能算是陸安之的牽掛。 思及此,風止忽然有了念頭,陸安之不怕死,不惜命。那便令他生了牽掛,有了不舍就是。 陸安之聞言不應聲,他全身氣力都用來克制酒氣,也無暇應聲。 風止見他忍的痛苦,索性道:“前面就換馬,你也不必忍了?!鄙狭巳綄m,酒氣肆意也無妨。 然陸安之照舊不應,兩人換了馬,他便是在前頭疾馳。若非風止馬術還算精湛,非得被他甩得沒了影。 及至三辰宮。 陸安之默然抬頭瞧了眼殿前的“日”與“月”,整個人驀地松弛下來。卻是因著緊繃太久,身子忽然失了支撐,險些跌倒。 風止忙過來架住他,扶著他便要往正殿去,不妨陸安之忽然抬起頭,直直地望著那“月”字,便要往里走。 風止只得生生往回拽,一面同他道:“那邊不是你的居處,走錯了?!?/br> 陸安之愣住,他全然放松下來,臉上便染了酒后的酡紅,面色也再不是先前的蒼白。一眼便知,是飲了酒。 還有些迷蒙懵懂。 他頗是仔細地看了眼“月”,又看向正前方的“日”,自以為正經道:“沒錯,就是這兒?!?/br> 風止無奈地翻個白眼,耐著性子道:“你去那做什么?你不住那?!?/br> “我知道?!标懓仓﹂_他的手,另一邊月折知曉陸安之回來,也要伸手去扶他,被他靈巧躲過。 他凝著那“月”字,自個低聲咕噥著:“我當然不住這,我找林卿卿?!?/br> 話音一落,一旁的月折與風止面面相覷。 這酒果真是喝不得,一口也不行。 陸安之不能飲酒之事,知曉的人不多,月折勉強也算一個。由此看著眼前這情形,便是迅速懂了。將陸安之交由風止,便是處理了周遭之事,免得宮內有仆人或是丫鬟近前。 風止索性搖了折扇,悠悠然凝著那身姿不穩之人:“你找她做什么?” “我答應過她,今日要與她講《兵法奇謀》?!?/br> 風止嘴角一抽:“她一個千金小姐,看什么兵法?”頓了頓,又是驚異道,“不對,你同她講這個做什么?你什么時候給她講課了?” “你閑的?!” 陸安之不應,只晃著身子往月字殿走。風止不能全然放心,只得在后面悠悠跟著。 一面跟,一面努力憋著笑。這眼珠子滴溜溜轉,瞧見門口那處疾步而來的人,登時有了主意。 林卿卿知曉今夜陸安之要醉酒,知曉他或許還會闖進她的房。遂一直沒睡,直聽得外面有了動靜,方才急急奔了出來。 陸安之身子不穩,如從前一般,臉頰泛了紅,走近些,方能嗅見微弱的酒氣。 他忽然定在原地,直直地看著她,眸子黑白分明,專注且執著。那般認真的模樣,似孩子般無辜地凝視,竟不像他。 林卿卿被他看得有些發毛,轉眼看向風止,風止立時雙手負在身后,道:“陸安之要來找你,我可是攔不住。今夜,便拜托林小姐了?!闭f罷,便是頭也不回地離去。 林卿卿愣住,遲疑了下,預備去扶陸安之的手肘,不妨他倒有自覺,晃晃悠悠的便往里走。走過前廳,越過屏風,便是徑自躺到了她的床榻之上。 此般情景,同林卿卿走過的那一世,竟是一般無二。 只是這一次,林卿卿不會再手握簪子,想要刺傷他,好逃離這里。 林卿卿看他就那般直愣愣地躺著,預備走過去為他將被子蓋上。正好月折走來,便是問她:“可有醒酒湯?” 月折進門看了一眼,立時撤回去:“我問過風止公子,公子只喝了少許酒,睡一宿約摸就好?!?/br> “不用醒酒?” “不用?!?/br> 陸安之醉酒的模樣太過明了,林卿卿不大放心,但瞧著月折一臉無謂,便是不再多問。 她走至內室,拿過內側的被子給他蓋上。床上之人似乎睡得并不安穩,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薄唇啟合,含混不清地不知在說些什么。 林卿卿想著他應是說些沒甚意義的酒話,頓了會兒,到底是側過身,凝著他的眉眼從未有過的安寧,戾氣全無。 她低聲問他:“你說什么?” “林卿卿?!?/br> 陸安之忽然輕聲喚,嗓音低啞,似附在耳邊輕咬。 林卿卿驀地一震,從前他酒醉便是這樣喚她,嚇得她渾身激靈打顫。這一次,林卿卿再次聽著,仍覺得骨頭發麻。 她下意識就將手往后抽,陸安之落在她手腕的力度偏又大了一分。 而后照舊呢喃著:“卿卿,卿卿呀……” 這般殺伐冷厲之人,林卿卿瞪圓了眼睛望著他,確認這樣曖昧不明的聲音出自他的口。 良久,林卿卿方才咽了咽口水,低聲反問:“你叫我什么?” “這名字不好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