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宋書白反應快了些,急急過去,臉色有點白,尚且穩得住,他細細端詳兩幅畫撕裂的邊緣,臉上慢慢染了一絲紅潤,指尖還在顫抖。 “幾位先生來看、看這幅畫?!彼螘渍f話還有點不順溜。 在坐的所有先生不由起身,一個個捂著胸口心肝不穩。 一個年紀大的老者摸著畫當下哭了出來,“假的,是假的??!都是假的!” 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的。 所有人像是在懸崖上蕩秋千,心律不齊,好不容易才勉強穩住。 只是——這般辨真偽方式? 畫作來說,紙張的仿造是重中之重,技術精妙的可以以假亂真,很難辨別,然而再怎么仿造,畢竟留有端倪,內里更容易判斷。 旁的東西也是一個道理。 若瓷器辨認不出真假,將瓷器打碎,一一來看,便輕易可得出結論。 造假造假,外部輕易可騙人,內里是最坦誠的。 奈何還真沒人這么干過。 若是真的,這該是多么大一筆損失??!簡直讓人心臟絞痛。 如今雖證明是假的,冉冉也成了當之無愧的頭名,在眾多先生眼里,卻成了一個混世魔王。 群芳賽結束后,冉冉被幾個看著很好的爺爺叔叔揪住不放。 “你啊你,你怎可撕畫呢?這萬萬不可啊,萬萬不可?!?/br> 冉冉以為大家是心疼銀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個可愛的窩窩,“有人賠銀子,不怕的?!?/br> 這是銀子的事嗎? “你啊別被你爹給帶壞了,若這是真跡撕壞了會如何?那個雖然是仿品,也有幾十年之久了,以假亂真的仿品也不可多得?!?/br> 冉冉聽了進去,認真道:“冉冉知道是假的,不撕真的,不撕值錢的?!?/br> 見冉冉乖乖回答,先生們心底對這個答案不大滿意,態度卻很滿意。 嗯,肯定是被伯陽侯給教壞了! 張修溫和摸摸冉冉的腦袋,“你有這方面天賦,便不可輕易廢棄。若是假畫,下次也不可用這種方式。不管值不值銀子,對書對畫對學問,都要懷有敬畏之心。相較之下,書坊中很多抄書并不昂貴,你覺得該不該好好愛惜?” 冉冉的態度其實還是和大人有關。爹爹原來愛書,后來他的藏品隨意冉冉翻閱。宋書白不愛讀書,收藏保存得很好,知道崽特別乖,也是帶著冉冉隨意看。 崽確實是個乖崽,不會亂動東西,她只是覺得不能隨便破壞東西,至于對書籍的敬畏,自然并沒有。 聽了這個好先生的話,小孩還有點懵懂,她似懂非懂搖搖頭,“要愛惜的,不能破壞?!?/br> 眾先生笑了。 崽最后要走時還不忘要銀子,康茂丟了銀子拔腿就走,崽也不在意,把銀子給蛋叔。 被老先生揪著念叨的宋書白一臉喪氣,“冉冉啊,你果真有你蛋叔當年的風范!” 冉冉拍了下小手,“蛋叔教得好,要謝謝蛋叔?!?/br> 說完覺得好像有點不對,抿著唇恍然大悟搖搖頭,“那個是不好的,蛋叔~” 小尾音蕩漾了一下,冉冉湊近道:“你是不是和冉冉一樣,被先生說啦?!?/br> 崽很有義氣道:“兩人做事兩人當,好!” 宋書白:??? 這個崽是不是跟著江知樂學壞了!他才不背鍋! 第77章 崽是甜崽 鄭家氣氛冷肅。 經過群芳賽一事, 宋雪薇可謂面子里子全丟了。 之前提前告知眾人這是真跡的大氣,全都成了笑話。 宋雪薇不知自己是怎么頂著無數異樣的目光回來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熬過那個宋然的風光。 因為文宗大師一幅畫, 她掉下九十, 成了乙等。最后總排名,宋然頭名, 張雅文次名, 她是三名。 前所未有的恥辱席卷全身,所有的努力都成了荒唐和笑話。 宋雪薇差點哭出來,她狠狠擦了眼淚,眼神陰狠,“祖父我要她死?!?/br> 鄭廷也被氣得半死, 這次他沒答應宋雪薇, “死?伯陽侯府的閨女是容易那么弄死的?你暫時先安靜點,讓眾人忘記群芳賽這件事, 你現在還小, 等過個幾年有誰還記得?如今先處理紅石的事,還有你上族譜的事?!?/br> 鄭廷說完皺了皺眉頭,“江知樂成了伯陽侯府的夫子, 不見得會向著你?!?/br> “待他認祖歸宗, 也由不得他?!彼窝┺卑l狠道。 鄭廷心知宋雪薇如今在外頭名聲有損,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轉移注意力。 紅石消息一散, 鄭家鋪子上了新品,皆是紅石制成,精美非凡。 鄭子皓對宋雪薇群芳賽的事有所聽聞,心底嘲笑不已。 這就是父親看重的人?哼,連他遠遠不如, 連個比試都能輸給一個三歲小孩? 這兩天鄭子皓可謂心情飛揚,外頭那些事一點也沒干擾到他。 “差不多了?!辈柡罡畠?,司馬承正在陪玩,讓冉冉拆九連環,一邊盤算收手。 一日后,鄭家門庭若市,不少人前來拜訪。 鄭子皓正暗暗開懷得意,被鄭廷叫入書房。 “爹,怎么了?”鄭子皓春風滿面笑道。 剛說完,一道冷厲的掌風襲來,“啪——”一聲響,鄭子皓的臉迅速浮腫,印上一枚掌印。 “爹!”鄭子皓捂著臉不可置信,“你打我做什么?” “看你干得好事!誰讓你拿紅石利潤去送人情了!” 鄭子皓冷笑,不服道:“怎么?爹寧愿將紅石給宋雪薇,也不愿拿來給兒子鋪路?我還是你親生的嗎?” “你、你——”鄭廷指著鄭子皓,手臂微微顫抖,嘴唇也哆嗦起來。 “如此蠢笨、如此蠢笨……天要亡我鄭家啊?!?/br> “你究竟把紅石送給了幾家做人情,快說?!?/br> 鄭子皓被父親的失態嚇了一跳,見父親要上家法,不敢猶豫立刻開口,說了幾家后停下。 鄭廷又問:“沒旁的了嗎?” 冷汗順著額頭滴下,鄭子皓哆嗦道:“我、我喝醉了,好像都、都應了?!?/br> 紅石的事令鄭廷不堪其擾,無數人要過來咬上一口,新出的飾品之類賣得極好,上了高價,然而利潤并非只鄭家可得,甚至連開采紅石也成了一道剝削的檻。 天高皇帝遠,鄭家還算不上皇帝,這一路不知要被昧下多少。 這一切鄭廷已經沒空管了,被親兒子差點氣死,壓根忘了還有一個王富貴,更何況,如今最重要的是皇帝的態度。 鄭廷膽戰心驚入宮,跪下俯身貼面,行了一個大禮。 啟微帝揮揮手,“起吧,愛卿不必多禮?!?/br> 鄭廷對紅石的事不敢保留,合盤托出,訓斥了一番自己兒子,又說自己不堪為父,沒能教好獨子。 啟微帝冷笑道:“這么說,愛卿不是想結交大臣,原來是孩子不爭氣,這也不太爭氣了,活著費糧食?!?/br> 鄭廷心知皇帝對自己的信任不如從前,也無法舍棄唯一的兒子,只能跪下認錯,老淚縱橫,企盼皇帝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相信鄭家。 鄭廷道:“皇上壽辰快到了,老臣原本想將紅石的利潤獻給皇上,都是老臣那不爭氣的兒子惹了事。老臣現在愿將紅石的所有利潤獻給皇上,京中的鋪子也交給皇上?!?/br> 啟微帝心情好了一點,然而他本就多疑,一旦有了疑心,往日覺得好的鄭家此時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又想到鄭家和伯陽侯府的姻親關系,雖說斷了,誰知道是不是聯合做戲來騙他? 如今說是獻上所有利潤,這事牽扯人那么多,皇帝要臉面,怎么可能將紅石的利潤全都納入私庫。 可不得不說,若是能豐盈私庫,啟微帝不免有點動心,私庫豐盈也免得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腳,動了國庫又要被那些老臣說道。 啟微帝不由暗暗嘲諷,他那個皇兄做了這么些年皇帝也太沒用了,私庫的東西連他當王爺時都不如。 “既然你想奉上紅石利潤,此事就交給你去辦?!?/br> 這是要拿鄭家當刀,去得罪人。 鄭廷不敢不聽,叩首應是。 鄭家焦頭爛額之際,禍不單行,不知何人煽風點火,眾人愈發不信福星,連香山寺的香火都受到了影響。 “真若是福星,大災還是災?!?/br> “真若是福星,降雨不守時?!?/br> “真若是福星,群芳賽呀,輸又輸?!?/br> “還真真是福星,好處一人享,美事樂滋滋?!?/br> 不知何處起的歌謠,曲調歡快,勾得街上的小孩都在唱。 “天縱之才世難有,生而知之是妖魔?!?/br> “……” 系統和大仙們看著宋雪薇的氣運一降再降,高興不已。 可以說,氣運降低如此之快,和宋雪薇自己的關系很大。 前期造勢太大,眾人期望大高,又是福星又是菩薩坐下童又是天降之才,勢頭無人能擋。 然而就在一個群芳賽,折戟沉沙,還是非常不體面的敗北,如此境況也屬正常。 再加上宋雪薇冠上福星之名,細細思量卻未曾做良善之事,難免讓眾人感到受到了欺騙,反彈愈發嚴重。 與此同時,隨著群芳賽討論的人愈發多,江知樂的一番辯論和冉冉的比試皆是傳了出去,引起無數波折。 “立身為本,為誰而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