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陸允走出來, 外面的大衣已經脫掉了,現在身上就穿了件黑色休閑毛衣。 他人走到單季秋跟前,把手里的杯子遞給她,吩咐道:“喝了?!?/br> “什么?”單季秋不明所以地接過來一看一聞,“沖劑?” “預防一下?!标懺收f道。 “你那會兒出去,就是去買這個了?” 單季秋想到回來的時候,他們下了出租車進酒店。 陸允在門口停下了腳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讓她進去大堂坐著等下他。 他說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單季秋也沒問,瞅著他轉身踏入雪里的頎長背影,自己則進了酒店大堂。 原來,他出去就是給她買沖劑去了? 他要她過來,也就是為了給她沖藥,并且是想看著她把藥喝了? 果真不能聽余可夏的。 陸允點了下頭,老父親上身:“外面那么冷,你又呆了那么久,預防一下的好?!?/br> 單季秋也不啰嗦,仰頭就“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苦么?”陸允問。 “甜的?!眴渭厩镄Υ?。 陸允跟著笑著接過杯子,桃花眼盯著她的嘴唇。 忽然,他抬起另一只手,伸出大拇指,拿指腹在她的下唇角處輕輕地,不疾不徐地抹了一下。 就像,調情似的。 單季被這突然起來的動作搞得后背一僵。 他明明已經松手了,為什么她感覺嘴角位置漸漸產生了微麻感,揮之不去? 而她抬眼,始作俑者正用耐人尋味的笑眼瞧著她。 單季秋暗自清了清嗓子,想起錦南的“留守兒童”,不由得打破這份曖昧叢生:“對了,你來這兒,那圓周率和π?” “吃喝拉撒睡都不缺,夠它倆撒歡好幾天了,放心?!标懺实?。 “那就好?!眴渭厩锇研臄R了回去,轉而回到了之前的問題上,“藥也喝了,你快交代公交車師傅的事,說完我好回去睡了?!?/br> 沒想到陸允卻來了句意味深長的話:“這情況,你居然,睡得著?” 單季秋真的覺得陸允的臉皮比城墻還厚,而且是越來越厚。 以前他雖然也貧,也挺沒臉沒皮的,但至少還是收斂著不少。 現在,關系轉換確立了好了,心意相通了,這發揮方向都不同了。 說話也更是肆無忌憚,明目張膽的不行。 “那你想怎么樣?”單季秋暗示自己絕不能輸。 陸允但笑不語,而是微微低頭,伸手牽著單季秋往客廳那邊走去,路過吧臺的時候順手把杯子擱下。 兩人坐在柔軟的沙發上,身后是黑夜中漫天的飄絮,室內的燈光折射在玻璃上,星星點點地溢了出去。 又能看見外面的夜景,又能看見里面兩人打在上面的側影。 單季秋面向陸允,一副刑訊逼供的模樣:“說?!?/br> 陸允松垮地側身靠著沙發靠墊,手肘搭在上面,支著腦袋面對著單季秋,懶散地凝著笑。 “再給我撒個嬌?!标懺事唤浶牡靥嶂?。 “我不會?!眴渭厩锞芙^,她是覺得自己真撒不出來。 “剛在底下不撒的挺好?!标懺释现徽{散漫道。 單季秋一聽,一琢磨,就是那會兒宣示主權的時候? 那還不是因為危機意識,看著不樂意,才做出連自己都還挺惡心的嬌滴滴樣。 現在,打死也說不出來,做不出來。 她“嘖”地一聲,瞅著陸允,提出個建議:“要不以后你出門戴個帽子吧?!?/br> 陸允被她這話逗樂了:“你這什么要求?” 單季秋瞧著陸允,以她專業角度出發公平公正,再以她審美角度實事求是,直截了當道:“太好看了,不安全,現在的男孩子也要好好保護自己?!?/br> 陸允這下真的被這丫頭這毫不掩飾的話搞得笑出了聲來,笑的肩膀發顫。 他盯著她邊笑邊問:“你這又是什么理論?” “你管我什么理論?!眴渭厩锷焓峙牧怂绨蛞幌?,被他笑得莫名有些窘迫,“別笑了?!?/br> 陸允伸手捏了捏單季秋的臉,接著笑:“我還就喜歡看你吃醋?!?/br> 單季秋無語:“你這什么喜好?” 陸允的手順著下去,又去捏單季秋的下巴,輕輕摩挲著,義正言辭道:“那你讓我吃那么多醋,你吃吃我的怎么了?” 單季秋一聽,這是哪兒跟哪兒?她怎么就讓他吃那么多醋了? 最多也就一個段博弈,還吃錯了。 于是,她很不服氣地立即就較上勁兒了:“你還好意思說,你以前可是什么?;ò?,班花啊各種花,還又是情書,又是禮物的,怎么算?” “哦?!标懺使粗?,擱在她下巴上的食指刮了下她的臉蛋,“所以,以前一莫名其妙跟我發脾氣,合著是吃醋了???” 單季秋:“……” 陸允:“我不也挺冤枉的,你什么時候見我搭理了,嗯?” 單季秋一時語噎,想想好像也是。 算了,她不想再跟他繼續探討吃醋的問題,反正這種時候她是說不過他的。 她拍開他捏她下巴的手,言歸正傳。 “不說那些事了。你就跟我好好說說,公交車師傅說的那話是什么意思?” 陸允支著腦袋的手不由得去撓了撓太陽xue,本來也沒打算瞞著,但也只跟她說了個大概。 “我們分開那年你不是回厘城來著,那晚你坐公交車睡著了,我就麻煩司機師傅幫忙叫醒你?!?/br> 單季秋回憶起那年,是外婆的案子開庭審理她回去來著。 她看著陸允,想起當時退庭的時候,她在人群中好像是看見了他的背影。 當時她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所以,那根本就不是她眼花,他真的在。 “外婆的案子,你在旁聽席?!边@不是提問,是肯定。 陸允點點頭:“當然得在?!?/br> 那天他是忙了很久,特意空出來的時間,就是為了回厘城聽審。 在法庭上看到這丫頭憔悴的模樣,很想去過去安慰他。 可是他也很清楚,他不可以出現在她面前,現在的他已經沒那個資格站在她身邊了。 踟躕間,他接了教授一個電話,再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個人了。 他看見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在厘城的大街小巷亂走,整個人顯得又頹又喪。 他跟著她,瞧著心疼,卻又不敢出現。內心有無數的糾結,進退兩難,最終還是被現實和怯懦打敗。 現在的他,只能選擇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只要能看著她,就夠了。 他就一路陪著漫無目的的她,走過每一個他們曾共同走過的路。 看到她進了何記吃面,不再跟以前一樣吃的那么開心,而是像個沒什么感情的機器。 而他就站在對面的大樹后面,遠遠地看著她,心痛的更是無以復加。 就這樣,他跟著她,從天光乍現,走到日落昏黃,再到暮色彌漫。 看到她神色疲累地盯著學生放學,卻又流露出那種羨慕又難過的孤獨眼神。 他站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攥緊了拳頭。 他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自己現在根本沒辦法成為她的底氣。 后來,她上了21路公交車。 他也混在學生里,陪著她坐過一個又一個的站。 她睡著了,搖搖欲墜,他才敢偷偷地坐到她的身邊去,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上。 許是真的太累了,她睡得很沉,很沉。 那一刻,他終于又重新感受到了她的體溫,她的氣息,真真實實的她。 他特別想讓時間就停在這一刻,不要再流走了。 可惜時間又怎么可能停止。 他陪她坐到了終點總站,又很是不舍地將她的腦袋扶起來擱好,起身走到前面,麻煩司機師傅叫醒她。 司機師傅當時還笑他:“吵架了?” 他淡淡一笑,說:“麻煩您不要跟她說我在,謝謝了?!?/br> 下車后,他躲在站牌后面。 不多時,他看著她下了公交車,似乎在跟誰打電話,一路往外走。 他親眼看到她上了出租車,又在她后面招了一輛出租車,看到她平安回到酒店,這才放心轉身離開。 …… 單季秋聽到了這個意料之中的回答,又想到那晚在公交車上睡著了,做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