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搬家來得太突然。

    寧皎依原本謀劃著在搬家的時候鉆空子跑走，

    可惜，榮京根本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

    榮京這個死變態，竟然拿了一副手銬，一邊銬在她手上，另外一邊銬在了他自己手上。

    這樣一來，他們兩個人簡直成了連體嬰兒，走到哪里都分不開。

    寧皎依原本冒出來的想法，就這么被消滅掉了。

    不過，能出來見見外面的太陽也是好的。

    不過被關了兩三天而已，寧皎依覺得跟過了兩三個星期似的。

    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房間里呆著，暗無天日，根本沒有呼吸過新鮮空氣。

    搬家的路上，寧皎依打開了車窗，扭頭看著窗外。

    她不知道這里是哪座城市，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座城環境很好，藍天白云，空氣清新。

    今天陽光明媚，氣溫也不是很高，

    開窗之后有習習涼風吹來，新鮮的空氣讓人有種格外放松的感覺。

    這種放松的感覺甚至讓她短暫地忘記了自己所處的環境。

    寧皎依閉上眼睛呼吸著空氣，

    因為放松，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來，露出了笑容。

    她的笑容落在了榮京眼底。

    他就這么定定地看著她，目光都比平日柔和了許多，簡直不像他了。

    “你很開心？”榮京盯著寧皎依看了一會兒，隨口問出了這個問題。

    寧皎依原本在享受著新鮮空氣，聽到榮京的聲音之后，她被迫回過神來，面對現實。

    寧皎依睜開眼睛看著榮京，腦袋里又想到了之前的那個計劃。

    她現在……只能先委屈自己讓榮京對她多點兒信任了。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但她現在找不出一個更好的辦法。

    寧皎依掐了一下手心，點點頭，漫不經心地說：“我好多天沒出過門了，我不喜歡窩在家里?！?/br>
    “嗯?！睒s京說，“等我們到農場了，我每天都帶你去農場散心?！?/br>
    農場在很偏僻的郊區，附近荒無人煙，她想跑也跑不了。

    放她出去，他也無需擔心。

    “哦，要是真的，那我先謝謝你了?！?/br>
    寧皎依的話聽不出什么情緒，不過榮京總覺得她有些陰陽怪氣。

    “你乖乖呆在我身邊，你要什么我都會給你?！睒s京抬起手摸了摸寧皎依的頭發，就像是摸著什么自己養著的小寵物一樣。

    寧皎依骨子里就帶著傲氣，她最受不了別人把她當成附屬品，

    尤其是榮京這個動作，簡直就是在挑戰她的底線。

    寧皎依垂眸看著腳下，沒有說話。

    她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妥協了，榮京有些開心，于是又低頭在她眼瞼上輕輕吻了一下。

    寧皎依掐住了手心，指甲在掌心里摳出了血印子。

    **

    聞染跟傅定泗終究沒能成功地辦下來離婚。

    他們兩個人在民政局門前糾纏了一會兒，最后傅定泗接了一通工作上的電話先走了。

    走之前，他又明確說了不可能離婚，還警告她離盛馳耀遠一點兒。

    聞染站在原地看著傅定泗開車疾馳而去，呵呵笑了出來。

    傅定泗怕她跟盛馳耀接觸？

    有意思了。

    既然這樣，那她更要跟盛馳耀接觸了——

    只有逆著他，才會激起他的征服欲。

    想到這里，聞染拿起寧皎依的手機，給盛馳耀發了一條短信。

    當然，短信還是學著寧皎依的語氣發的。

    【來了民政局，他臨時改變主意不跟我離婚了?！?/br>
    盛馳耀那邊很快回消息：為什么？

    聞染：不知道。

    盛馳耀：那你怎么想的？

    聞染：我已經決定離婚了，不會改變主意，隨便他怎么想。

    不等盛馳耀回復，聞染又問他：你今天忙嗎，晚上陪我吃飯吧。

    盛馳耀：嗯，你想去哪里吃？

    聞染：我想吃牛排。

    盛馳耀：好，那我下班了聯系你。

    看到盛馳耀這么說，聞染便沒有再回復了。

    她笑了笑，突然就期待起了今天晚上的見面。

    聞染放下手機之后，感覺到了附近有閃光燈。

    她皺眉，四處張望了一下，很快便看到了遠處蹲守的狗仔。

    寧皎依和傅定泗經常被拍，這點聞染也是知道的。

    所以……剛剛他們兩個人在民政局門前糾纏爭吵，也被狗仔拍下來了？

    看狗仔這架勢，應該還會一直跟拍她。

    如果晚上拍到了她和盛馳耀約會，狗仔們肯定不會放過這個爆炸性新聞。

    到時候，傅定泗只會更生氣……

    想到這里，聞染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了。

    寧皎依搞不定的男人，她竟然這么輕松就拿下了。

    **

    車子開了將近三個小時，終于抵達了農場。

    停車之后，寧皎依首先看到的就是大片的草地，還有湛藍的天空。

    周圍很空曠，除卻附近的一棟別墅之外，再也看不到別的建筑了。

    甚至，都找不到人煙。寧皎依都不知道榮京是怎么找到這種地方的，

    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是為了防止她逃走嗎？

    “喜歡嗎？”榮京親昵地摟過寧皎依，笑著對她說：“一會兒帶你去別墅里看看?！?/br>
    寧皎依收回視線，有些好奇地問榮京：“你怎么找到這個地方的？”

    榮京笑著說：“我媽喜歡農場，我小時候她就看上這片地了?！?/br>
    寧皎依：“……”

    “后來我有錢了就買下來了，不過她也沒來得及看?！睒s京說到這事兒的時候并沒有什么傷感的表情，甚至是很冷漠的，像在說什么無關緊要的事兒一樣。

    寧皎依覺得這不是什么值得談論的話題，便沉默下來沒聊了。

    她不會白蓮花到去安慰榮京，就是覺得這個話題挺不自在的，她對他悲慘的過去也沒有任何興趣。

    “走吧，進去看看?！睒s京說，“傭人已經準備好下午茶了，是你喜歡的提拉米蘇和檸檬磅蛋糕?！?/br>
    榮京精準無誤地說出了寧皎依的口味。

    聽到這里，寧皎依又想起了嘉陵。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問榮京：“這些都是她告訴你的？”

    榮京明知故問：“誰？”

    “嘉陵?！?/br>
    寧皎依沒有興趣跟榮京打啞謎，她也清楚地知道榮京是在揣著明白裝糊涂，“她做你的眼線做了這么多年，除了她還有別人嗎？”

    “確實是她告訴我的?！睒s京笑著承認了，“不開心嗎？”

    寧皎依冷笑：“你覺得我應該開心嗎？你被人監視了會開心嗎？”

    “這不是監視?！睒s京突然邁了一步擋在了寧皎依的面前，他用沒有銬著的那只手摁住了寧皎依的肩膀，深情款款地看著她，一本正經地開口：“這是關心。我這么做，是因為我關心你?！?/br>
    寧皎依：“……”

    神他媽關心。

    果然，變態的邏輯不是她這種正常人能理解的。

    寧皎依不打算跟他扯皮了，明智地選擇了沉默。

    榮京倒是也沒有為難她繼續說話，他就這么摟著她走進了別墅。

    別墅里很安靜，地板都是灰白色的，纖塵不染，

    客廳里有一個大陽臺，陽臺上放著一把吊椅，還養著一個架子的多rou。

    再看沙發，也是整整齊齊的。

    榮京似乎是有些潔癖和強迫癥，家里所有東西都是對稱擺放的。

    寧皎依看地板這么干凈，準備換拖鞋。

    “拖鞋有嗎？”寧皎依問榮京。

    “有?！睒s京彎腰打開了鞋柜，從里面拿出了一雙全新的女士拖鞋。

    拿出拖鞋以后，榮京就這么蹲在了寧皎依的面前，輕輕捏住了她的腳腕。

    寧皎依今天穿了裙子，小腿全部露在外面。

    被榮京抓住腳腕之后，寧皎依的肌rou都有些僵了。

    “我幫你換，乖?！睒s京的聲音很溫柔，一邊說，一邊替她脫下了腳上的鞋子，細心地為她穿好了拖鞋。

    榮京的動作很輕，帶著十足的寵溺。

    可是，寧皎依除了頭發發麻和肌rou僵硬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三種感覺了。

    變態就是變態，即使是做這么溫柔的動作，仍然改變不了他是變態的現實——

    “走吧，去廚房吃下午茶?！碧鎸庰ㄒ罁Q好拖鞋以后，榮京站了起來，解開了銬在兩個人手腕上的手銬。

    手銬一解開，寧皎依終于不需要再跟榮京做連體嬰兒了。

    她率先轉身，朝著餐廳的方向走了過去。

    榮京看著她的背影，笑得十分寵溺。

    ………

    下午茶確實都是寧皎依喜歡的口味。

    除了提拉米蘇和檸檬磅蛋糕之外，還有咖啡和水果，這是寧皎依最喜歡的下午茶配置。

    咖啡是dirty，奶應該是農場那邊送來的，跟咖啡調在一起，味道濃郁又醇厚，再配上喜歡的甜點，確實讓人心情愉悅。

    當然，如果這會兒身邊的人不是榮京，她應該會更加愉悅的。

    寧皎依吃了一塊兒磅蛋糕，喝了一杯咖啡，提拉米蘇已經吃不下去了。

    榮京倒也沒有強迫她繼續吃，畢竟一會兒還有晚飯。

    榮京找來的阿姨特別安靜，安靜得幾乎都沒有存在感，跟個透明人似的。

    寧皎依想，這應該也是榮京提前吩咐過的。

    “晚上想吃什么？”榮京問寧皎依。

    寧皎依這會兒剛吃飽，完全沒有再吃東西的念頭，她搖搖頭，“不知道?！?/br>
    榮京：“剛剛他們送來了牛小排，炭烤還是紅燒？”

    寧皎依：“隨便?！?/br>
    榮京：“不能隨便，要吃你喜歡的?！?/br>
    寧皎依隨口說：“哦，那紅燒吧?！?/br>
    榮京聽到寧皎依的答案之后十分滿意，直接對保姆說：“按她的要求來?！?/br>
    保姆點點頭，還是沒有說話。

    寧皎依覺得有些奇怪，回過頭看了保姆一眼。

    她看起來年齡也沒有很大，也就三十五到四十歲……

    “你是不是在想，她為什么不跟你說話？”榮京見寧皎依一臉莫名地看向保姆，瞬間便猜到了她內心所想。

    寧皎依唔了一聲，“為什么？”

    榮京：“因為她是啞巴?！?/br>
    寧皎依：“……？”

    什么？

    她剛才見保姆一直不說話的時候，確實有在心里想過，該不會是個啞巴吧？

    但是她真沒想到，自己這個想法竟然被印證了。

    還真是？

    榮京這個人……

    “只有啞巴才是安全的，不會把一些事情說出去?！睒s京淡淡地來了這么一句，算是解釋。

    寧皎依聽完之后更加無語，直接翻了個白眼。

    榮京被她這樣子逗笑了，笑得很開心，眉宇間都是寵溺，溫柔得不像話。

    但寧皎依是真的無心去欣賞他的溫柔。

    **

    晚上，聞染和盛馳耀在餐廳里見了面。

    盛馳耀來的時候，聞染已經坐在靠窗的位置等他了。

    盛馳耀見到她之后，加快步伐走了上來，坐在了對面。

    “抱歉，路上有些堵車，我來晚了?！笔ⅠY耀開口和聞染道歉。

    聞染學著寧皎依的樣子搖了搖頭，說：“沒事兒，我也剛到?！?/br>
    盛馳耀“嗯”了一聲，隨口問：“點餐了沒有？”

    聞染：“嗯，點過了，你要不要加？”

    盛馳耀搖搖頭，“不用，按你的口味來就好?！?/br>
    聞染笑了笑，沒說話。

    看來她做的這個決定還是挺對的。

    之前榮京就說過，寧皎依出來點餐的時候一直都很任性，尤其是跟盛馳耀一塊兒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按她的口味來的。

    現在看來是真的。

    而且，盛馳耀還很遷就她。

    想到這里，聞染又有些不平衡了。

    “阿耀?！甭勅就蝗缓傲耸ⅠY耀一聲。

    盛馳耀似乎是被這個稱呼驚到了，原本端起水杯的動作就這么僵住了。

    他停頓了幾秒鐘，而后才問她：“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突然很想喊你一句?！甭勅拘χf，“你在我身邊陪了我這么多年，我好像從來沒有認真想過跟你在一起?！?/br>
    她的聲音里帶著笑意，這腔調和語氣都拿捏得很好。

    盛馳耀想，若不是已經吃過一次虧，他大概會無條件相信這就是寧皎依。

    “嗯？”盛馳耀不置可否，沒有對聞染的話發表什么意見。

    不過，這場戲，他還是要順著她繼續往下演的。

    “我在想，如果我當初跟你在一起多好，也不必再經歷這么多。跟傅定泗在一起真的不開心，自我折磨，真沒意思啊?！?/br>
    說到這里，聞染長嘆了一口氣。

    她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盛馳耀基本上已經可以猜到她接下來要說些什么了。

    不過，他沒有往下接茬，只是模棱兩可地說：“你現在想清楚也來得及?！?/br>
    “是啊，我是想跟他離婚了，可是他突然不同意了?！甭勅韭柫寺柤绨?，問他：“你說，男人是不是都這么賤啊，就喜歡不喜歡自己的?！?/br>
    盛馳耀：“……或許吧?！?/br>
    這問題，他還真是從來沒有想過。

    “阿耀，我想跟他離婚，你能不能幫我一下？”

    聞染的目光突然變得很認真。

    “嗯？”盛馳耀問她：“你想讓我怎么幫你？”

    其實盛馳耀是明知故問。

    來之前，傅定泗已經跟他說過了所有的計劃。

    現在聞染做的每一件事情，基本上都在傅定泗的計劃之中。

    聞染想做什么，盛馳耀心里非常有數。

    只是，聞染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暴露，她以為自己的計劃很完美。

    盛馳耀這樣一問，聞染的神經都跟著興奮了起來。

    她抿了抿嘴唇，像是做出什么鄭重決定一般開口：“我想，徹底跟他斷掉?！?/br>
    “他現在不肯放手，無非就是習慣了我對他付出，可能這樣讓他覺得比較有面子吧？”聞染說，“可是我真的不喜歡他了，他如果這樣拖著不離婚，我也不想浪費我的時間?！?/br>
    “阿耀，如果我說我想跟你在一起，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過分？”

    聞染停下來觀察著盛馳耀的表情。

    她想，盛馳耀肯定是會答應的——

    他那么愛寧皎依，覬覦了寧皎依這么多年，現在收到這樣的邀請，怎么可能不同意？

    她身上的紋身已經洗掉了，盛馳耀絕對不會認出她。

    對于這件事情，聞染十分有把握。

    聞染說的話，基本上跟盛馳耀預想中的差不多。

    盛馳耀沒有當下給她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猶豫，仿佛是在經受著理智和感情的拉扯。

    “皎皎，你還沒有離婚，這樣對你的名聲不好?！?/br>
    過了好幾分鐘，盛馳耀才說出這句話。

    聞染抿了抿嘴唇，“如果我說我不在乎呢？我從來就不在意什么名聲，別人怎么評價我我都無所謂，現在我想跟你在一起，你只要告訴我你愿不愿意就好了?！?/br>
    聞染學寧皎依的強勢，還是學得很到位的。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盛馳耀都有些恍惚了，差點兒以為她就是寧皎依本人。

    只能說，聞染在這方面真的下了不少心思，難怪當初榮京會選中她來做這件事兒。

    “皎皎——”盛馳耀有些無奈地喊了她一聲。

    “你不愿意？”聞染步步緊逼，“算了，我知道了?！?/br>
    “也對，我結過婚了，跟之前不一樣。正常男人都不會想要一個結過婚的女人吧，是我唐突了，剛剛的話你當我沒說過?！?/br>
    欲擒故縱這一點，聞染做得十分到位。

    她知道，一般情況下，她這么一說，盛馳耀就會心軟了。

    “不要這么說自己?！惫黄淙?，盛馳耀的行動跟聞染想象中差不多，“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我只是怕輿論會傷害到你?！?/br>
    “我不怕?！甭勅驹俅螐娬{，“我現在只想跟你在一起?！?/br>
    “……你再讓我想想，嗯？”盛馳耀還是很掙扎的樣子。

    聞染“哦”了一聲，低下頭沒再說話。

    這種事情，不能逼得太緊。

    今天晚上這樣，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