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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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宰輔一轉過屏風,入眼便見高宗臉色陰沉地端坐在榻上,心頭都不禁為之一振,可卻都不敢有甚失禮之行為,紛紛搶上前去,規規矩矩地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說罷,都鬧騰個甚,嗯?” 高宗情緒不佳,自是沒給諸宰輔甚好臉色看,黑著臉虛虛一抬手,語帶不悅之意地吭了一聲。 “啟奏陛下,臣等今日接到近百折子,皆是舉薦太子監國,事關國體,臣等不敢擅專,特來請陛下圣決?!?/br> 一見高宗氣色不對,諸宰輔謝了恩之后,全都閉緊了嘴,誰都不肯輕易出言,好一陣子難堪的沉默之后,身為首輔大臣的裴行儉無奈之下,只得站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出言稟報道。 “嗯,朕知道了,都說說看,此事政事堂可有甚條陳么?” 高宗心里頭雖煩,可又不好沖著諸宰輔發作,只能是強自按捺住心頭的焦躁,語氣盡量和緩地問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話,茲事體大,臣等實不敢擅專,當唯陛下圣裁是從?!?/br> 裴行儉原本就擔心高宗追問條陳的事兒,這一聽高宗果然一上來便追問此事,頭皮不禁有些子發麻,沒奈何,只好含含糊糊地應對道。 “諸公皆國之棟梁,朕將政務交托爾等,便是指望諸公能為朕分憂的,事無論大小,終歸是政事堂在管著,至于圣裁不圣裁的,那都是后話,裴愛卿不是想告訴朕,爾等連個條陳都整不出來罷,嗯?” 裴行儉倒是想含糊,可惜高宗卻沒打算讓其就這么輕易地過了過去,不依不饒地死揪著條陳不放,話語里夾槍帶棒地,生生敲打得裴行儉渾身大汗狂涌不已。 “陛下恕罪,臣等無能,慚愧,慚愧?!?/br> 饒是裴行儉久歷宦海,也愣是被高宗這一記悶棍打得有些子慌了神,明知高宗此舉是故意為之,其用意不過是要逼著政事堂去議決此事,但卻也不敢有甚怨言,只能是惶恐地后退了小半步,將身子躬低著,滿臉子愧意地自承過失。 “無能?朕不信袞袞諸公皆如此無能,哼,萬事逃不過‘認真’二字,唯此方是理政之根本,朕不想聽甚借口,諸公且去擬了條陳再來見朕,都退下罷?!?/br> 高宗自己是不知道該如何斷這么場官司的,尤其是在不明太子與武后之用心的情況下,更是不愿就此事作甚圣裁的,哪管政事堂會不會因此而犯難,毫不客氣地便喝斥了裴行儉一番,順勢將球一腳踹回了政事堂諸宰輔的腳下。 “諾,臣等告退?!?/br> 一聽高宗如此說法,原本指望著能矛盾上交的諸宰輔們登時都傻了眼,可一見高宗的臉色陰沉,卻又無人敢說個“不”字,只能是各自躬身應了諾,無奈地退出了寢宮,自行回轉政事堂,接著擬那“難/產”的條陳不提。 “一群滑頭!” 諸宰輔盡去,而高宗的心情卻并未就此好轉,反倒是更惡劣了幾分,再次霍然而起,氣咻咻地罵了一嗓子,一拂大袖子,低著頭在寢宮里來回踱著步,速度極快,晃得侍候在一旁的程登高眼都花了,卻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異動,怕的便是高宗將怒火轉到自個兒的頭上,只能是小心翼翼地屏住了氣,默默地恭候著。 “去,宣太子來見朕!” 高宗轉悠了好一陣子之后,猛然頓住了腳,咬著牙關,瞪了程登高一眼,從牙縫里擠出了句話來。 “諾,老奴遵旨!” 這一見高宗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程登高哪敢多啰唣,緊趕著應答了一聲,轉身便要向寢宮外沖了去。 “慢著,去,先將媚娘給朕請了來!” 沒等程登高動身,高宗的主意卻又改了。 “啊,是,老奴這就去,這就去!” 一聽高宗要先見武后,程登高懸著的心立馬便著了地,但卻不敢在高宗面前表露出來,忙不迭地應了幾聲,急匆匆地便領著兩名小宦官沖出了寢宮,乘馬車向白馬寺方向急趕而去了…… 太極宮東宮的書房中,一身整齊朝服的李顯端坐在文案后頭,手持著本折子,似乎在用心地看著,可實際上半天也沒見李顯翻上一頁,很顯然,他的心思壓根兒就不在折子本身,之所以表現得很沉穩的樣子,其實不過是養氣功夫使然罷了,實則內心里還是波瀾不小的,這也不奇怪,此番的風波鬧得有些大,盡管早已有了預案在心,卻也難保沒有疏漏處,倘若稍有閃失,后果自是不堪設想,縱使強悍如李顯,也不免因之緊張不已的。 “殿下?!?/br> 就在李顯沉悶悶地發著呆之際,書房里人影一閃,一身東宮侍衛服飾的羅通已出現在了房中,但見其一個大步邁到了文案前,緊趕著一躬身,輕輕地喚了一聲道。 “嗯,情形如何?” 聽得響動,李顯便即抬起了頭來,掃了羅通一眼,語氣平緩地問了一句道。 “回殿下的話,內線傳來消息,據聞政事堂議決不下,去面了圣,以求圣裁,卻不料陛下不置一詞,唯要求政事堂就此事議出條陳,另,陛下已派了程登高去白馬寺宣娘娘回宮!” 身為李顯身邊得用之心腹,羅通自是知曉事情的大體緣由,又怎會不知此事重大,一聽李顯有問,自不敢怠慢了去,緊趕著將所得之消息一一稟報了出來。 呵,老爺子果然還是信任那老賊婆子多一些,事情怕是要起波折了! 一聽高宗先召見的是武后,李顯心中不免便是一沉,面色雖平靜依舊,可眼神里卻是飛快地掠過了一絲的黯然之色…… 第七百一十九章勸進風波(六) 此次風波之所以會鬧得如此之大,固然有著武后一黨在背后cao縱之故,可也不乏李顯縱容之由,根本原因是想判斷一下,武后與他自己在高宗的心目中,究竟誰更重要一些,而今,結果已是出來了,答案著實不盡人意,縱使李顯早有所預料,可真到了此時,心情還是不免有些子煩悶,呆坐了好一陣子之后,這才一揮手,示意羅通自行退下。 “殿下,該出發了?!?/br> 身為謀士重臣,張柬之算是這世上最了解李顯的幾個人之一,自是清楚李顯究竟在煩悶些甚子,只是事關重大,他自不敢放任李顯就這么發愣下去,待得羅通一退下,張柬之便即從旁提醒了一句道。 “嗯,來人,備車,擺駕大明宮!” 李顯終歸不是尋常之輩,些許的煩悶并不會影響到其之決斷,很快便調整好了心態,霍然站起了身來,一聲斷喝之下,東宮上下頓時便忙碌了起來,須臾,車架浩浩蕩蕩地行出了東宮,沿東大街一路向龍首原上的大明宮趕了去…… “陛下,時已過了午,還請您先用些膳?!?/br> 大明宮紫宸殿的寢宮中,臉色蒼白的高宗正呆坐在榻上,手捂著汗淋淋的額頭,愣愣地想著心思,卻見一名管著傳膳的中年宦官領著數名抬著食盒的小宦官從屏風后頭轉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湊到了榻前,低聲地求懇了一句道。 “朕不想用,都退下?!?/br> 聽得響動,高宗有些個茫然地抬起了頭來,掃了那名中年宦官一眼,手一揮,語帶不耐地喝斥道。 “陛下,您的龍體要緊,還請您……” 中年宦官已是第三次帶人送膳食來了,前兩回都被高宗趕了出去,這一回見時間已是近了末時,自不敢真讓高宗餓壞了身子,哪怕高宗聲色不對,他也只能是硬著頭皮進言道。 “朕說了不用,你這廝耳聾了么,滾,滾出去!” 高宗心里正煩,哪有功夫跟那中年宦官多啰唣,也不待其將話說完,便已是勃然大怒地瞪圓了眼,毫不容情地罵了一嗓子。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一見高宗暴怒若此,那名中年宦官登時便嚇壞了,一頭跪倒在地,可著勁地磕頭不已,卻并未就此退將下去,顯然是被嚇慌了手腳。 “你……” 高宗見其不走,自是怒上加怒,霍然而起,便要就此發作了起來。 “皇后娘娘駕到!” 眼瞅著那名中年宦官便要就此倒了大霉之際,寢宮外頭一聲喝道響起中,卻見武后領著一眾宮女宦官們從屏風后頭轉了出來,高宗見狀,自不好在拿那名中年宦官作法,只是不耐地朝其揮了下手,將其趕到了一旁,自己卻是上前一步,迎上了款款行來的武后。 “臣妾叩見陛下?!?/br> 武后雖剛歸來,可有著諸多的耳目在,對宮中發生的諸般事情自是了若指掌,但并未開口去問高宗急召的用意何在,而是規規矩矩地福了一福。 “媚娘來了便好,來了便好啊,爾等盡皆退下!” 高宗一向就是個無大主見之人,大半輩子都靠著武后幫其拿大主意,這會兒一見武后已到,緊繃著的心立馬便緩了下來,彎腰將武后扶起,呢喃地念叨了兩聲,而后提高聲調地斷喝了一嗓子。 “諾!” 高宗發了話,諸般人等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各自躬身應了諾,盡皆退出了寢宮,只留下武后與高宗單獨在內。 “陛下,究竟出了甚事了,是何人惹得您煩怒若此?” 眾人退下之后,武后甚是溫柔地扶住高宗的胳膊,將其攙到了榻前,侍候著高宗落了座之后,這才柔聲問了一句道。 “唉,這事說來蹊蹺,唔,這么說罷,今日早間,政事堂諸宰輔前來見朕,說是朝中諸多臣工上了本章,建議由顯兒監國,朕被鬧得個措手不及,沒法子,只好讓政事堂先擬個條陳出來,唉,瞧這事鬧的,媚娘啊,這些年來,朕身子骨一直有恙,都靠的是你在支撐著朝局,朕心里實是過意不去啊……” 望著武后那滿臉子的溫柔笑容,高宗心中沒來由地便滾過一陣歉疚之意,絮絮叨叨地述說著,既有安撫之意,卻也因之微微透出了打算讓李顯監國的用心。 “陛下,您千萬別這么說,臣妾與陛下乃是一體的,能為陛下分憂,實是臣妾之幸也,但消這天下能太平,臣妾便是再苦再累,那也都是值了的?!?/br> 武后多精明的個人,只一聽高宗的話語,便已猜出了高宗心里之所想,自不肯真讓高宗將那層意思完整地表達出來,這便眼圈一紅,假作感恩狀地伸手輕捂住了高宗的口,溫柔萬狀地表態道。 “嗯,媚娘之心意,朕感佩在心,只是辛苦你了啊?!?/br> 一見武后這般說法,高宗心里頭的歉疚之意登時便更深了幾分,伸手握住了武后捂住其嘴的手,深情地看著武后,歉意盈然地感慨了一句道。 “但凡能利社稷者,臣妾縱再難也萬不敢退縮,只消陛下能體諒臣妾之心便足以,他人如何分說都無關痛癢,臣妾并不介意,只是……” 武后做作如此之目的便是要勾起高宗心底里的歉疚感,而今既已得了手,自是不會放過趁機構陷李顯一把的大好機會,但卻很是理智地不將話說完整,故意做出了一副為難之神色。 “嗯?媚娘可有甚為難之處么?且說來與朕聽聽,但凡朕能做到的,定會為媚娘做主?!?/br> 高宗此際還沉浸在武后特意營造出來的溫柔氣氛之中,這一見武后似乎有甚難言之隱,在歉疚心理的作用下,自是不會去多想旁的事宜,緊趕著便出言追問道。 “陛下,此番事情鬧得如此之大,來勢如此之猛,個中怕不會沒有緣由罷,唉,都怪臣妾,一心只想著幫陛下分憂,卻不曾想惹得有人不高興了,這真叫臣妾,臣妾……” 武后等的顯然便是高宗這么一問,這一說將起來,越說越是委屈,到了末了,竟自黯然而泣下,宛若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這……,不會罷,顯兒他不是這種人,這不可能罷,這如何可能?這……” 一聽武后如此說法,高宗先是一愣,接著滿臉驚怒之色地挺直了腰板,可很快又松了下來,臉色蒼白地呢喃了起來。 一見高宗滿面驚容,武后的眼神里立馬便飛快地閃過了一絲自得的亮光,但卻并沒有再往下多說些甚子,而是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默默地垂著淚,這正是武后的高明之處,只因此時高宗已是起了疑懼之心,她若是插言,只會徒然讓高宗轉移了注意力,甚或反倒懷疑到武后身上,而不發一言的話,高宗只會在牛角尖里越鉆越深,縱使不致于當時便發作李顯,可有著那么一根刺在心頭,高宗遲早會對李顯進行壓制,而這,正是武后所要達到的目的。 “一群混帳行子,來人!” 高宗越是深想,心便越是慌亂,只因他太清楚李顯的能耐了,手下有人有人,要錢有錢,兵權也不小,真要是李顯起了意,高宗實在不知拿啥去鎮壓,倘若再鬧出一起“玄武門之變”,他高宗哪還有臉去見列祖列宗的,正自心亂如麻間,外頭突然響起了一陣噪雜之聲,登時便令高宗氣急敗壞了起來,恨聲罵了一句之后,提高聲調斷喝了一嗓子。 “老奴在!” 高宗這么一吼,外頭人等自不敢怠慢了去,立馬便見程登高惶急無比從外頭竄了進來,緊趕著搶到近前,顫著聲應答道。 “怎么回事?說,亂個甚,嗯?” 高宗本就心情焦躁,再一見程登高那副惶急無體之狀,自是更火大了幾分,黑著臉便嘶吼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話,是太子殿下來了,說是要覲見陛下,老奴等攔阻不住,太子殿下他,他……” 程登高此番奉了武后的密令,掐斷了內外禁之間的聯系,為的便是預防李顯又或是親近李顯的大臣前來攪局,果不其然,武后剛到不久,李顯便到了,還真就遞了牌子要面圣,程登高自然是不予通傳,讓下頭的宦官去宮門處隨意敷衍了一番,試圖將李顯阻攔在外,算計雖好,可惜李顯卻并不聽其指揮,等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已是悍然闖進了宮中,不理會宮門處一眾宦官們的攔阻,徑直來到了紫宸殿外,直驚得程登高不得不率一眾親隨宦官們前去阻攔,事情一鬧將起來,聲響自是不小,待得見高宗發了火,心知此事怕是遮掩不住了,程登高登時便慌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顯兒怎地了,說,你快說??!當真要氣死朕么,嗯!” 一見程登高在那兒結巴不已,高宗又氣又怒之下,實在是忍不住了,霍然而起,大怒地喝問道。 “陛下,太子殿下強要見駕,老奴等實是無奈,他如今已是闖了進來了,老奴無能,老奴該死!” 程登高正自心慌之際,突然間見到武后朝其使了個眼神,立馬會意地趁機告了李顯一個刁狀。 “啊,這……” 一聽李顯闖宮,高宗登時便傻了眼,愣愣地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第七百二十章對飆演技 對于李顯這個文武雙全的兒子,高宗的感情一向是頗為復雜的,從父親的角度來說,高宗是極其寵愛的,可從帝王的角度來說,高宗對李顯又是有著提防之心的,盡管他從沒表現出來,可在行動上卻是設下了好幾道的保險,包括讓武后主政,以及大力扶持越王一系,這一系列的暗底手法之目的,都是為了限制住李顯的能量,當然了,這也就只是為帝王者應有的預防措施而已,高宗還真從未對李顯起過太多的猜忌之心,這也跟李顯素來辦事得體有著莫大的關系,從總的來說,高宗對李顯這個太子還是很滿意的,但那只是從前,這會兒的高宗在武后一連串的暗示之下,對李顯已是疑懼之心大發,這一聽李顯悍然闖宮,心中立馬便慌了起來,直著眼不知該如何應對方好。 “陛下?!?/br> 武后自是不希望高宗接見李顯,可也知曉就外頭那些宦官們顯然擋不住李顯的腳步,此際一見高宗在那兒發著呆,心眼一轉,便已是有了主意,但見其哀切地抹了把眼淚,凄凄地輕喚了一聲,雖無其他言語,可一切的委屈皆已是表露個無遺。 “嗯,媚娘不怕,有朕在呢!” 一見到武后那等柔弱的樣子,高宗宛若又見到了三十年前剛認識武后時的情形,心中一股子豪氣陡然大起中,胸膛立馬挺直了,一派豪邁狀地將武后攬進了懷中,柔聲地安慰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