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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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武后的挽留,明崇儼顯然早已是心中有數,并無甚吃驚的表現,從容淡定地應了一聲,瀟灑地一旋身,踱回到了原位,一眾人等見狀,各自的臉色都不禁起了些變化,只是在武后的威儀下,卻也無人敢有甚不滿的表示,哪怕心中再吃味,也只能是默默地退出了房去。 “崇儼,賈相雖說碌碌了些,可畢竟是當朝宰輔,大面上該有的尊重還是少不得的,能讓便讓讓好了?!?/br> 眾人去后,武后緊繃著的臉瞬間便軟了下來,不僅如此,臉上還有著一層淡淡的紅暈在蕩漾著,乍一看去,就跟情竇剛開的小姑娘一般,說話的語調也就此溫軟了許多。 “崇儼知道了?!?/br> 明崇儼素性高傲得很,哪怕是面對著武后的溫和勸慰,一樣不肯低頭認錯,而是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罷了,本宮也就是一說罷,崇儼聽則聽,不聽本宮也不強求?!?/br> 對于明崇儼,武后有的只是無窮的愛憐之心,眼瞅著其不肯對賈朝隱低頭,武后也舍不得責怪于其,只能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輕巧地一句便將此事揭了過去。 “娘娘,崇儼……” 武后話語里的寵溺之意味實在是太濃了些,濃得明崇儼一時間都不知該說啥才好了,吶吶了幾聲之下,一張俊秀如妖一般的臉竟已是漲得通紅。 “不說這個了,崇儼先前所言的斷根一事本宮聽著頗覺有趣,卻不知這根該從何處斷起方好?!?/br> 明崇儼有著“大唐第一美男子”之稱,其形象自是俊秀飄逸得很,這會兒俊臉通紅,自是別有一番風味,直叫武后看得身子發熱不已,然則武后畢竟是武后,男女私情在其心目中永遠只是調味品罷了,相對于眼前的秀色可餐,武后更關心的還是手中權柄的得失,好生欣賞了明崇儼一番之后,很快便將心思轉回到了正題上來。 “好叫娘娘得知,微臣先前細算了下賑災用度,發現了個有趣的所在,那便是以那廝目下所擁有的糧秣斷難應支到其后續糧秣的到來,哪怕再省也不行,這其中必有兩日缺糧之情形出現,若能在此著手部署一番,必可大有所得?!?/br> 書房中已再無旁人,明崇儼自是無須再謹慎小心,這便笑著將底牌掀了開來。 “唔,崇儼打算如何做了去?” 響鼓自是不用重槌,以武后之智,只一尋思,便已是有了決斷,但卻并未急著下個決斷,而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接著往下追問道。 “娘娘明鑒,那廝生性詭詐,想來對此早已有了應對之道,然則依崇儼看來,其實也就只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尋各世家購糧,以求應付支用,娘娘可下一明詔,言及朝廷為賑災故,糧庫存量不足,明令向各大世家征糧,如此一來,各世家縱使有糧在手,也斷不敢私賣于那廝,此為釜底抽薪之道也?!?/br> 明崇儼眼中兇光一閃,給出了個狠辣無比的建議——征糧可不是購糧,朝廷以大義名分征集糧秣,給的只是些微不足道的補償罷了,渾然不值現行糧價的三分之一,面對此局面,都是功勛之家的一眾世家們自是不會輕易就范,有糧在手也斷不肯平白便宜了朝廷,如此一來,自言無糧可售也就成了諸世家唯一的選擇,在這等情況下,東宮那頭要想買糧可就難了,道理很簡單,諸世家都是明白人,豈肯平白無故地卷入武后與太子之間的慘烈爭奪中去,便是有糧在手,也斷不敢私賣給李顯,否則的話,一旦武后那頭追查下來,樂子可不就大了去了? “好,本宮明日一早便下此詔書!” 武后的心里原本就是如此考慮的,此時聽得明崇儼如此建議,自是不會反對,這便陰冷地一笑,爽利無比地同意了明崇儼的提議。 “僅僅如此尚不足以遏制那廝的狼子野心,還須得從另一方面著力,方可取得斷根之效果?!?/br> 明崇儼心中對李顯的恨意可謂是大到了極點,一心想置李顯于死地而后快,便是連半點活路都不想給李顯留下,哪怕武后已是下了決斷,他兀自不肯滿足,咬著牙再次進言道。 “嗯?” 一聽此言,武后不由地便是一愣,狐疑地看了看明崇儼,眉頭不禁為之微微一皺…… 第六百二十一章糧庫之戰(二) “崇儼還有甚思量便說好了,本宮聽著呢?!?/br> 這世上就沒有誰比武后更想除去李顯了的,別看二人是母子關系,可實際上,在武后心目中,李顯只是她登上權力巔峰的一個阻礙,還是那種最大的阻礙,若是能一舉除去,武后斷不會有一絲的手軟,只可惜一向以來,武后都沒能找到這么個好機會,數十次的較量下來,武后就從不曾占過一星半點的便宜,反倒頻頻在李顯手中吃癟不已,這令武后一想起李顯,便直咬牙,此番剛吃了個暴虧,武后自是急欲扳回局面,只是她想了好一陣子,也沒能想到明崇儼所言的“另一方面著力”是如何個著法,沒奈何,只好沉吟著將話題挑開了來說。 “糧庫!” 武后御下素嚴,本身氣場也大,尋常官員在武后面前從來都是戰戰兢兢地唯恐有所差池,唯獨明崇儼是個例外,向來是有啥說啥,甚少有顧忌之時,可此刻,面對著武后探詢的目光,明崇儼卻是少有地謹慎了起來,沉默了良久之后,這才從喉嚨深處擠出了兩個字來。 “糧庫?崇儼此舉可有多大的把握?” 一聽到“糧庫”二字,武后眼神登時為之一亮,可很快便又黯淡了下去,臉上滿是復雜之神情,似有所顧忌之狀,只不過武后顧惜的不是幾十萬無衣無食的災民之安危,而是擔心襲擊糧庫的事情無法圓融,怕的便是手尾無法徹底抹清,一旦被人捅到高宗處,縱使武后再強勢,卻也不免有所擔心。 “一半對一半?!?/br> 明崇儼敢提此事,自是早已盤算過了其中的風險,這會兒一聽武后見問,不假思索地便回答了出來。 “只有五成么?唔……” 武后可以不顧幾十萬災民的死活,但卻不能不顧忌事情敗露之后高宗的反應,這一聽成事的把握只有五成,自不免猶豫了起來,沉吟著不敢輕易下個決斷。 “娘娘明鑒,成事之把握雖僅有五成,可微臣卻有法子令此事不留后患?!?/br> 明崇儼與李顯之間有著解不開的死仇,自是不想看到李顯有絲毫崛起的希望,眼瞅著武后在那兒猶豫不定,心中惡念頓時大起,這便上前一步,低聲加了一句道。 “哦?此話怎講?” 武后擔心的僅僅只是怕牽連到自身,至于幾十萬生命是否會因此而喪生,卻是渾然不在武后的考慮范圍之中,此時一聽明崇儼有法子善后,武后可就來了精神,緊趕著便出言追問道。 “娘娘,此事說來并不難,只須……” 這一見武后已然動了心,明崇儼立馬便興奮了起來,再次向前邁了一小步,輕聲低語地將早已思忖好的辦法細細地陳述了出來。 “嗯,好,就這么定了,此事便偏勞崇儼了,且去準備罷?!?/br> 武后細細地將明崇儼所說的辦法咀嚼了一番,并未發現其中有甚不妥之處,自是不再多猶豫,牙關一咬,已然下了決斷。 “娘娘放心,微臣知道該如何做了,事不宜遲,微臣這就先告辭了?!?/br> 能看到李顯吃癟,便是明崇儼最大的心愿,此時見武后決心已下,明崇儼心中的興奮自是不消說了的,這便緊趕著應了一聲,退出了書房,匆匆出了皇宮,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參見父王!” “參見王爺?!?/br> …… 天已近晚,但卻尚不到掌燈時分,書房里的光線難免稍顯黯淡了些,然則一眾聚集在書房里的人等卻顯然并不在意,一個個盡皆神情激動地亂議個不休,直到越王李貞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眾人方才停下了爭辯,忙不迭地起了身,各自恭敬地行禮問了安。 “嗯,都坐下罷?!?/br> 忙碌了一整天下來,李貞顯然是有些累了,腳步稍顯拖沓,可精神卻依舊不錯,行到了上首,一撩衣袍的下擺,端坐了下來,和煦地環視了一下眾人,而后一壓手,隨口吩咐了一聲道。 “謝父王(王爺)!” 李貞待下倒是素來和煦,只是其本人卻是甚講究規矩,一眾人等在其面前自不敢有甚失禮的表現,各自恭謹地謝了一聲,方才各自落了座。 “爾等先前議得如此興起,想來該是都知曉今日之事了罷,本王也就不多廢話了,都說說看,而今這朝局究竟會向何方去?” 李貞一向以來,一直有個習慣,那便是每遇大事,必聚集心腹之輩議之,哪怕其本人心中早有定見,也不會行獨斷之舉,此番李顯屢屢重拳出擊,已然影響到了朝局的走勢,自然是件不小的事情,李貞自然是想聽聽眾人對此究竟都有甚對應之策。 “父王,您來之前,孩兒等也正議著此事,依孩兒看來,此番東宮崛起之勢已成,朝局或將兩分,對抗之局面一成,于我越王府而論,恰是左右逢源的進取之良機,徐徐圖之可也!” 李沖生就的急性子,心里頭素來藏不住事,每有議事時,從來都是打頭炮,此時自也不例外,李貞話音方才剛落,他便已是急不可耐地道出了自己的意見。 “嗯,倩兒對時局有甚看法么?” 李沖這些年來在官場上混得久了,見識比起初至東都時要高出了老大的一截,一番分析下來,倒也頭頭是道,頗有些可觀之處,不過么,顯然并不完全符合李貞心中的定見,只是李貞也沒急著點評李沖的分析,而是將同樣的問題拋給了次子李倩。 “父王,孩兒以為大哥所言雖是正理,只是事情恐尚不到定論之時,宮里那位素來不是個肯吃虧的主兒,此番被東宮冷不丁打了一記悶棍,斷無不找回之說,一旦其含忿出手,必將是霹靂之手段,東宮要想扛住絕非易事!” 李倩早些年與李沖的關系極好,可近年來,隨著年歲的增長,心中漸有野望冒頭,對李沖的世子地位起了些小心思,時不時地便要別一別李沖的苗頭,早先李貞未歸之際,哥倆個便已在時局的看法上相左,彼此辨得個不亦樂乎,這會兒一聽自家老父有問,李倩自是當即便表明了于李沖有別的立場。 “荒謬,二弟屢次言及宮里那位會回擊,試問又該是如何個回擊法,而今帝詔已下,事已是定了調,又有甚可反擊的,縱使要反擊,那也都是后話了,真到那時,豈非正是我越王府一系騰挪借力之良機么?” 李沖性子是急,可人并不傻,自不會看不出李倩有與自己爭寵的苗頭,打擊起李倩來,自是不余遺力,李貞都尚未發話呢,他便已是毫不客氣地出言呵斥了一句道。 “大哥,話不是這么說的,以宮里那位的性子,又豈是忍氣吞聲之輩,此番事情必定尚有意外之波折!” 李倩雖算是聰慧之輩,可其智算卻只能說是普通人中的聰明人罷了,離著當世智者的級別足足有十萬八千里之遙,自是不可能猜得出武后的謀算之道,要其說出武后將如何反擊,顯然超出了其的能力范圍之外,然則其卻絕不想在論戰中輸給李沖,尤其是這會兒自家老父在場之際,李倩更是輸不起,但見其眼珠子微微一轉,便已是耍出了手避重就輕的把戲。 “妄言,你……” 李貞未歸之前,兄弟倆便已是爭得頗有些火藥味了的,自忖身份顯貴的李沖對李倩屢屢挑釁自個兒的權威已是不滿到了極點,這會兒一見李倩玩起了無賴手法,心中的怒氣可就再也壓不住了,眉頭一揚,圓睜著雙眼,便要當場發飆了。 “咳咳?!?/br> 李貞乃是老謀深算之輩,二子間的明爭暗斗他自是心中有數,不過么,他卻是從來不加以制止,只因這本就是天家子弟的宿命,大浪淘沙乃天經地義之事,當然了,李貞也不想讓兩子鬧得太過,此際見李沖已是情緒失控,立馬假咳了兩聲,制止住了二子間的爭辯。 “父王,孩兒失禮了,只是此事重大,萬不可不慎,孩兒以為我等此際當以坐觀為上,靜待塵埃落定為宜?!?/br> 李沖這些年的朝廷歷練確不是白過的,盡管心中火氣依舊中燒,可一聽到李貞的咳嗽聲,卻能很快冷靜了下來,朝著李貞一躬身,恭敬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為父心中有數,規兒可有甚想法么?” 對于李沖的長進,李貞自是頗為欣賞,但卻并未多說些甚子,微笑地點了點頭,旋即便將問題丟給了年歲最幼的四子李規。 “回父王的話,孩兒以為大哥、二哥所言皆各有其理,一切聽憑父王決斷,孩兒并無異議?!?/br> 李規與李倩一向投緣,可與李沖的關系也不差,夾雜在兩位兄長間,自是頗為尷尬,實不愿輕易表露自個兒的看法,只是老父有問,卻又不能不答,無奈之下,也只能是含含糊糊地應答了一句道。 “嗯?” 李貞之所以每逢大事必議,倒不是他本人無甚大主見,真實的目的乃是在鍛煉幾個兒子,培養諸子獨立思考的能力,毫無疑問,李規這等含糊的應答自是不能令其滿意,眉頭一皺,臉色不免便就此難看了起來。 李貞平素甚少發火,可一旦發起火來,那可是非同小可的,此際其臉色方才一耷拉下來,書房里的氣溫陡然間便寒了許多,首當其沖的李規更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得不將求助的目光投到了嫡親姐夫裴守德的身上。 “王爺,此事恐別有蹊蹺,若是小婿料得不差,東宮怕是要有大麻煩了!” 裴守德一向自以為是越王府一系的第一智囊,素來以超然的面目示人,自是百般不愿參與到諸王子的明爭暗斗中去,先前李沖兄弟倆激辯不休之時,他便是保持著沉默旁觀的姿態,任由二子吵囔個夠,若是李貞不問,他原本也不打算急著表態,可又不能坐視李規這個嫡親的小舅子遭殃,若不然,回頭怕又得被家中黃臉婆好生絮叨上幾天,沒奈何,只能是暗自苦笑了一下,從旁打岔了一句道。 第六百二十二章糧庫之戰(三) “嗯?” “咦?” “不可能罷?” …… 裴守德之言著實是驚人了些,一眾人等盡皆驚疑不已,哪怕是先前還篤定武后會反擊的李倩也同樣吃驚不小,畢竟此番博弈是李顯占據了極其明顯的優勢地位,縱使武后再如何強勢反撲,也斷難撼動到李顯崛起的根基,諸人自是看不出東宮的危機究竟何在。 “守德何出此言哉?” 不止是李沖兄弟幾個被裴守德之言驚到了,便是在場的府中另外幾名謀士也被震得不輕,倒是李貞卻甚是鎮定,并無甚出奇的表現,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一派風輕云淡狀地出言追問了一句道。 “王爺明鑒,此事說穿了其實就一個關鍵詞——時間!從所得消息來看,太子殿下能支應的糧秣最多只能支撐三日,而離其后續糧秣抵達,卻少說也得五日功夫,而這便是太子殿下的破綻之所在,若是小婿料得不差,宮里那位必然會在此事上大做文章,一旦太子殿下應對無方的話,那可就不止是麻煩了,而是大禍臨頭矣!” 裴守德跟隨李貞日久,自是清楚李貞的為人,只一見其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便已知李貞心中早已是有了成算,之所以如此問法不過是為了培養李沖等人的分析能力罷了,自不會說破了去,這便笑著一拱手,細細地分析了一番。 “對啊,正是如此,只消戶部那頭不給糧,東宮那頭怕就得沒戲可唱了,兩日雖不算長,可餓極了的災民一鬧騰,太子殿下怕是有的忙了!” 李倩先前便始終堅持武后會反擊,雖說大多的成分是在與李沖置氣,可也有著一定的推理依據在心,只是能力所限,并沒能把握到事情的關鍵點之所在,此時聽得裴守德如此分析,立馬便醒悟了過來,心情激動之下,竟不顧自家老父尚未開口,急吼吼地便搶著嚷嚷了起來。 “未必罷,戶部即便不給糧,以‘鄧記商號’之財力,要購些糧食實也算不得甚難事罷?!?/br> 李沖就是看不得李倩得意,這便從旁陰冷地反擊了一句道。 “沖弟所言不無道理,只是此一條平常時分或許可行,然,此時卻是行不通,若是某料得不差的話,宮里那位必定會出手堵住此路,不用多,一道征糧詔書足矣!” 李沖此言一出,李倩的臉色瞬間便漲紅了起來,爭辯之言已是將將出了口,裴守德見狀,自不敢怠慢了去,忙笑著道出了謎底。 “妙招,若如此,東宮必危矣!” 李倩到底是習文之人,心思相當之敏銳,一眾人等還在苦苦地思索著征糧詔書之用途,他已是率先反應了過來,一拍手,頗有些幸災樂禍狀地叫了聲好。 “那到不致于,征糧詔書雖狠,某料東宮那頭必有此準備,雖應對稍難,卻也不是無法可解,真正的關鍵卻不在此處,而是在……” 眼瞅著李倩在那兒自鳴得意不已,裴守德不由地便笑了起來,微微地搖了搖頭,自信滿滿地解釋了一番,只是話尚未說完,卻見高坐上首的李貞已是舉起了手,裴守德自不敢再往下多說,只能是打了個哈哈,將未盡之言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