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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盛唐風流在線閱讀 - 第175節

第175節

    就李溫那點可憐至極的智商而論,自是無法瞧頗李顯的高明演技,這一見李顯如此心急,自不敢怠慢了去,大喘了幾口粗氣之后,忙將事情的“經過”描述了一番,其中自少不了可著勁地往他自己的臉上貼金不已。

    “該死的刺客!溫弟傷著哪了,可要緊么?”

    一聽李溫在那兒滿口胡柴,李顯心中自是暗笑不已,不過么,臉上卻是堆滿了緊張的關切之色,緊趕著出言追問道。

    “小弟沒事,就是手上中了一刀,可惜沒能護住丘大將軍,都是小弟無能,還請英王哥哥處置?!?/br>
    這一見李顯已相信了自個兒的描述,李溫暗自大松了口氣,忙不迭地將胳膊上已初步包扎好的傷口往李顯面前一湊,表功般地述說著,就宛若他真的是奮戰到底的勇士一般。

    “沒事就好,走,隨為兄一道去現場轉轉?!?/br>
    李顯瞥了眼李溫胳膊上的繃帶,只一估摸其繃帶上的血痕,立馬便發現了其中的蹊蹺——這一刀是從側面砍上去的,出刀的力道并不大,顯然這造假的水平低劣得可以,不過么,李顯卻并沒有出言點破,而是不動聲色地點了下頭,也沒再多廢話,只是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

    “啊……,好,既是哥哥愿去,小弟自當奉陪!”

    李溫來此報信是假,避難是真,這一聽又要回到那地獄般的殺戮之地,心不由地便是一縮,險些再次嘔吐了起來,可一見到李顯的眼神掃了過來,卻又不敢說不去,也就只能是苦著臉應承了下來。

    “哦?對了,溫弟既跟刺客交過手,可能看得出這幫刺客是何來路么?”

    李顯大步走到了書房門口,突然像是想起了甚子,猛地頓住了腳,回身看了李溫一眼,神情肅然地追問道。

    “啊,這個,這個,啊,應該是吐蕃人,沒錯,是吐蕃人干的!”

    李溫心里頭正七上八下地忐忑著,冷不丁被李顯這么一問,登時便有些子懵了,愣了好一陣子方才回過了神來,唯恐李顯再往下深問,立馬一口便咬定了刺客的來路。

    “嗯?吐蕃人?”

    李顯顯然不太相信這個答案,狐疑地看著李溫,疑惑地呢喃著。

    “英王哥哥,小弟曾聽到刺客用吐蕃語在狂喊,還有,那些人所用的兵刃也不是中原應有之物,除了吐蕃賊子,又有誰敢行刺朝廷命官,此番定是吐蕃人在報復無疑!”

    李溫就是個死要面子的家伙,自是不想讓自個兒棄丘神勣于不顧的行徑大白于天下,巴不得這案子早結早好,在他那簡單的腦袋瓜里,唯有將此案往吐蕃人身上推去,方可迅速結案,這話么,自也就越說越是肯定了的。

    “嗯,走罷!”

    人,李顯是見識得多了,可還真沒見過有如李溫這般自以為是的蠢貨,這一聽其如此說法,李顯險些憋不住要狂笑起來,好不容易方才將心中的笑意強自壓了下去,左右該得到的“答案”都已得了,李顯也懶得再多廢話,只是不動聲色地吭了一聲,轉回身去,大步便行出了書房。

    “呼……”

    李溫實在是怕李顯再往下深究,這一見李顯似乎已是完全相信了自己所言,心里頭緊繃著的弦總算是松了下來,偷偷地長出了口大氣,伸手抹了抹滿頭滿臉的冷汗,而后忙不迭地緊走了數步,跟在了李顯的身后……

    “劉大人,英王殿下到了!”

    蘭州城里出現了如此巨案,劉祎之身為刺史,自是無法置身事外,一得到消息,便已集結了所有能集結的刺史府兵丁、衙役們趕到了現場,正忙著指揮對血腥現場進行勘察之際,卻見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道出了李顯已到的消息。

    “爾等接著徹查,仔細些,不可遺漏半分線索!”

    一聽李顯趕到,劉祎之額頭上的青筋不由自主地便跳了跳,可也沒甚旁的表示,只是高聲交待了一句,便即伸手整了整身上的官袍,疾步便向正向現場走來的李顯等人迎了過去,神情肅然無比,只是眼神卻是復雜至極……

    第四百一十一章連捎帶打(三)

    “下官參見殿下!”

    這滿天下劉祎之最不愿見到的人便是李顯,尤其是在這等出了大亂子的當口上,奈何他就算再不情愿,卻也不敢在李顯面前失了禮數,這一見到李顯率眾行了過來,立馬便快步迎到了近前,恭敬萬分地行了個禮。

    “劉大人,你給孤說清楚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嗯?”

    李顯沒給劉祎之留絲毫的情面,劈頭蓋臉便是一聲喝斥,哪怕其行禮再恭也是枉然,只因李顯此番行動所要震懾的真正目標便是劉祎之,至于李溫那個傻帽么,不過是摟草打兔子,順帶的事兒罷了。

    “啟稟殿下,丘副都督遇刺身亡,下官正在勘察現場?!?/br>
    一聽李顯聲色不對,劉祎之心里頭不由地便是一顫,一股子不詳的預感便涌上了心來,只是當著李顯的面,他卻不敢有甚旁的表示,只能是強壓住內心里的驚悸,沉著聲應答了一句,表現得不亢不卑,頗具一代名臣之氣度。

    “哼,爾這刺史是如何當的?治下竟會有如此巨案發生,叫孤如何向父皇交待,嗯?”

    李顯打定了主意便是要給劉祎之施壓,哪管其如何分說,毫不客氣地怒叱著,就差沒指著劉祎之的鼻子罵其失職了。

    “下官確有疏失之處,不敢強辨,自當上本請罪,還請殿下息怒?!?/br>
    到了這會兒,劉祎之又怎會不清楚李顯這是要拿自己開刀問罪了,心中自是委屈得很,奈何不管其上任多久,這案子終歸是在他任上發生的,按照朝堂規矩,這責任便得由其來背,就這一條而言,李顯已是站在了道義的高度上,縱使再如何刁難,劉祎之也沒有還嘴自辯的理由,更何況他很清楚不解釋還好,真要是跟李顯頂上了,倒霉的只會是他自己,有鑒于此,劉祎之干脆無比地自認了失職的罪名,試圖以此來打消李顯就題發揮的可能性。

    “失職?好輕巧的一句話,一位朝堂柱國的遇刺就用這么個借口便能打發得過去?劉大人想得未免太天真了罷,此事若是沒個交代,不僅是你一個小小的刺史,便是孤也得跟著吃掛落,這事能用失職糊弄得過去么,嗯?”

    本來么,沒有借口李顯都要找劉祎之的麻煩,這會兒又怎可能被劉祎之一個自請失職的罪名便混將過去,連珠炮一般的反問登時便噴了出來,直訓得劉祎之面紅耳赤不已。

    “下官不敢,下官自當徹查此案,以明真相?!?/br>
    眼瞅著李顯始終揪著自己不放,劉祎之心中自是哀嚎不已,盡自委屈萬分,卻又不敢自辯,只能是低聲下氣地應答著。

    “真相?屁的真相,這就是吐蕃人干的,若不是本將命好,怕也得死在此處,查?查個屁,還不趕緊下令全城搜拿吐蕃狗賊更待何時?”李顯還沒發話呢,邊上跟著的李溫已是激動萬分地跳了出來,指手畫腳地嚷嚷著,毫無疑問,這廝分明是怕查出了其縮卵的行徑。

    “小王爺此言請恕本官不敢茍同,此事尚在徹查之中,并未有定論,又豈可徹夜擾民,一切終歸得有證據方妥!”

    劉祎之忌憚李顯,可卻并不將李溫這個二世祖放在眼里,說實在的,這一路的同行赴任,劉祎之可是受夠了李溫的頤指氣使,同時也看出了其草包的本色,再者,彼此雖是盟友,卻并非一體,劉祎之自是不會聽憑李溫隨意差遣,這便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放屁,老子便是人證,這事情除了吐蕃賊子,誰還干得出來,老子死戰得脫,又怎會認錯了人,劉祎之,爾竟敢貽誤抓捕時機,實是罪該萬死!”

    一聽劉祎之如此說法,李溫的炮仗脾氣登時便大發了,也不顧自己的官銜其實比劉祎之要低了一級的事實,跳著腳便怒罵了起來。

    “小王爺請慎言,此事非同小可,非爾所能承擔得起!”

    劉祎之也不是甚好惹的人物,哪能容得李溫這等人在自個兒面前如此猖獗,這便拉下了臉來,冰冷無比地反駁道。

    “你個混賬行子,老子……”

    別看李溫出身顯赫,其實就一粗人,論及辨才,十個加起來,也斷不是劉祎之的對手,被劉祎之這么三言兩語地一頂,登時便找不到話說了,大怒之下,一擼袖子,竟打算給劉祎之來上個狠的了。

    “夠了!”

    李顯雖是很樂意看到李溫與劉祎之大干上一場,然則身為河西大都督,卻是不能坐看官場笑料的出現,尤其是這會兒下頭人等都在,該有的官家體面卻是失不得的,再說了,李溫不過是越王李貞派出來的一個幌子,并非河西一地的真正主事人,就算其與劉祎之鬧得再生分,也不見得能離間得了武后一系與越王一系的聯盟關系,既如此,李顯自不介意當一回好人,這便斷喝了一聲,算是止住了二人之間的劍拔弩張。

    “下官孟浪了,請殿下降罪!”

    劉祎之本就不屑與李溫大鬧,這一見李顯出了頭,立馬便借坡下了驢,后退小半步,恭謙萬分地請罪道。

    “呼,呼……”

    李溫有心動手揍劉祎之一頓,可卻沒膽子跟李顯當面唱對臺戲,被李顯這么一吼,也就只剩下大喘粗氣的份了,只是一雙紅眼依舊兇狠異常地死盯著劉祎之不放。

    “爾等皆是朝廷高官,如此莽撞行事像甚話,莫非真當朝堂法度是虛設的不成?哼!”李顯掃了二人一眼,端出親王大都督的架子,毫不客氣地各打了五十大板,而后,也不給二人出言辯解的機會,一揮手,寒著聲喝問道:“劉大人,爾且說說看,都查到了甚?”

    “回殿下的話,下官已查明數事,其一,丘大將軍并隨行一百二十一名親衛全部遇害,無一幸存,另,現場并未發現小王爺府上兵丁之尸體,原因不詳……”

    劉祎之本就不愿跟李溫那個無賴之徒多爭執,這會兒一聽李顯見問,自是樂得轉開話題,忙不迭地一躬身,緊趕著出言稟報了起來。

    “放屁,甚的不詳?你這廝莫非要老子死于非命方才開心么?狗……”

    一聽劉祎之如此說法,李溫登時又炸了,怕的不單是其怯戰之行徑敗露,更怕自個兒就此成了此案的嫌疑人,不等劉祎之將話說完,他已是怒不可遏地出言謾罵了起來。

    “閉嘴!”

    縱使李顯的性子再好,也實在是受不了李溫的聒噪,若不是還有用得著其之處,早一個耳光刮過去了的,這便毫不客氣地一聲斷喝,打斷了李溫的叫罵。

    “英王哥哥,小弟,小弟……”

    被李顯如此一吼,李溫登時便嚇了一個哆嗦,再一看周邊人等臉色古怪,心中自是大感屈辱,有心出言抗爭,卻又沒膽子跟李顯當面較勁,直憋得面色通紅發紫,嚅動著嘴皮子,一時間竟不知說啥才好了。

    “溫弟有話待會再說,先聽聽劉大人是怎個說法好了?!?/br>
    李顯自是十二萬分地瞧李溫不起,不過么,該哄著其的時候,李顯倒也不介意給上幾句好話,這便臉色一緩,溫和地開解了一句道。

    “哥哥既如此說了,小弟遵命便是了?!?/br>
    有了臺階可下,李溫自也不敢再放肆,也就只能是諾諾不已地退到了一旁。

    “劉大人,請接著說?!?/br>
    李顯沒再理會李溫,而是扭頭看向了劉祎之,微皺著眉頭追問道。

    “下官遵命,好叫殿下得知,下官勘察所得之其二乃是在街邊屋頂上發現了數具損壞的強弩,另,據現場情形,可以發現賊眾此番伏擊乃是處心積慮之所為,先是以強弩密集暴射,大量殺傷了丘大將軍之隨行親衛,據估算,參與此役的刺客中有著百余強弩手的參與,另有一擅使巨型流星錘之刺客遠程攻擊,擊毀了丘大將軍的馬車,限制住了丘大將軍的撤離;其三,賊眾出手狠戾,盡皆高手,全盤戰斗前后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已告了終了,現場并未發現賊子遺尸,也不曾發現遺留之兵刃;其四,據查小王爺府上多人曾目睹此案發生,下官未得權限,無法征調證人,還請殿下下令,準下官召集所有目擊者協查此案?!?/br>
    劉祎之確有幾分真本事,雖不曾目睹整個刺殺過程,可說出來的情況,與實際相比,卻也差不到哪去,尤其是話里更是隱晦地點出了李溫府上人等壓根兒就沒有參戰的事實。

    目擊者?呵呵,這話說得有趣!李顯一聽便知劉祎之的意思所指,對其分析的能耐倒真有幾分的佩服之心,不過么,這也更堅定了李顯強力壓服其的決心,只因有能力者之危害遠比無能者要來得大,而河西之事李顯是萬萬不容有失的,自是不想在自個兒身邊埋下一顆隨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于李顯而言,不能為用者,只有一個下場——死!

    “走,看看去!”

    李顯并沒有理會劉祎之的請求,也不曾對其所言作出點評,只是不動聲色地一揮手,領著眾人便向狼藉的現場行了過去……

    第四百一十二章連捎帶打(四)

    “殿下?!?/br>
    “參見殿下!”

    “嘔……”

    ……

    盡管是黑夜,可有著諸多燈籠的照亮,一眾正在忙碌的蘭州府屬官們自是都能看得清正行將過來的李顯,全都忙不迭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各自行禮問安不迭,只是在這一片問安聲中,卻夾雜著一陣極不協調的干嘔聲,那聲響來自李顯的身后,除了李溫之外,再無旁人。

    “溫弟,沒事罷?”

    一聽到身后的干嘔聲,李顯用不著回頭便能知曉鬧出笑話的人是誰,理由么,很簡單,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是尸山血海里打滾出來的人物,沙場慘烈經歷得多了,自不會在意眼前的這等小場面,也就只有李溫這等溫室里長大的貨色才會有如此失態的表現,不過么,李顯倒是沒出言責怪于其,反倒是溫和地關切了一句道。

    “沒,厄,厄,沒事?!?/br>
    李溫雖不甚聰明,可也知曉自個兒這等反應著實是太丟臉了些,與他先前所言的“英勇”形象大為不合,奈何生理上的反應卻不受控制,干嘔之意怎么也壓不下去,直羞愧得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習慣了就好,呵呵,想當年,孤第一次上陣殺敵,一路狂殺,倒也威風八面,可戰后打掃戰場,卻吐得一塌糊涂,比溫弟也實是強不到哪去,也就是仗打得多了,這才算是熬過了?!?/br>
    李溫雖蠢笨如豬,可眼下卻尚有用處,李顯自是不介意幫襯其幾句,左右說幾句好話又不花錢,不單能解李溫之窘,外帶還能表現一下自個兒體恤族弟的風度,更能刷刷身邊人等的好感度,這等一舉多得的事兒李顯自是做得過去。

    “英王哥哥說的是,小弟定當多多歷練,將來也好幫著哥哥戰場見功?!?/br>
    李溫總算是沒笨到家,這一聽李顯出言幫其解圍,心里頭自是受用得很,趕忙陪著笑臉地回了幾句。

    “嗯?!?/br>
    這事情不過就是個小插曲而已,說過了也就過了,大體上的用意說穿了就一條——為李溫的謊言補上個太過顯眼的漏洞罷了,至于有用沒用,李顯卻并不是太在意,自也不想在此事上都浪費口舌,輕吭了一聲之后,便率眾向丘神勣的伏尸之處行了過去。

    “參見殿下!”

    丘神勣的尸體旁,兩名中年仵作正在小心翼翼地驗著尸,這一見李顯率眾而來,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站了起來,各自躬身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罷,都說說,可有甚所得么?”

    望著丘神勣那殘破的尸體,李顯的心情其實好得很,不過么,表露出來的卻是滿臉的痛心狀,面對著兩名仵作的參見,李顯也就只是隨意地擺了下手,一開口便直奔了主題。

    “回殿下的話,丘大將軍身被二十二創,其中刀傷二十處,鈍器擊穿傷兩處,據檢驗所得,丘大將軍右手臂及肩頭兩處貫通傷乃是馬車被毀時碎木片所致,其余刀傷大多在胸及頭部,致命傷位于咽喉,共中三刀,兇手為多人,丘大將軍之死乃亂刀劈殺所致?!眱擅踝骰ヒ暳艘谎?,由著一名年歲較長的站了出來,將驗尸所得一一稟報了出來。

    “兇殘!可惡!”

    丘神勣的死狀死因李顯自是再清楚不過了的,可這并不妨礙李顯在眾人面前擺出一副被兇手的狠辣所激怒的樣子,但見李顯牙關緊咬,僅僅從牙縫里擠出了兩個詞,臉色便已是瞬間猙獰了起來,霍然回首,冷厲地盯著劉祎之,恨聲斷喝道:“劉大人,孤令爾全力偵破此案,無論花多大的代價,務必要偵破此案!”

    “下官遵命,只是下官卻有一個請求?!?/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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