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書迷正在閱讀:目標鈴木甚爾、不要在火葬場里找老攻、由我貪戀著迷、開發次元世界、回到民國當導演、繪星、從年少到歡喜、奈何一念執著、佛系女主崩壞世界[快穿]、慈悲
高邈壓根兒就不曉得李顯為何而煩心,可一見李顯氣色不對,哪敢多言,小心地應了一聲,后退了三步,一轉身便要向外行了去。 “慢!” 沒等高邈走到屏風前,李顯已改了主意,霍然而起,低著頭在房中來回踱了幾步,而后瞥了眼已退到了一旁的高邈,咬了咬唇道:“去回個話,就說孤累了,歡飲之事便推遲到晚上好了,再有,去將狄公請來,去罷?!?/br> “是,奴婢這就去辦?!?/br> 高邈并不問緣由,躬身應了諾,退出了書房,自去辦理李顯所交代的事情不提…… “下官見過殿下?!?/br> 狄仁杰到得很快,高邈去后不多時,狄仁杰便已行進了書房中,這一見到托著下巴沉思不已的李顯,狄仁杰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即微笑著行上了前去,持禮甚恭地招呼了一聲道。 “狄公來了,請坐?!?/br> 聽得響動,李顯抬頭一看,見是狄仁杰到了,眉頭一揚,笑著比了個“請”的手勢,示意狄仁杰坐于自己對面。 “殿下的心思似乎不輕啊,卻不知是何事令殿下為難至此?” 狄仁杰沒跟李顯多客套,謝了一聲之后,便即一撩衣袍的下擺,端坐了下來,大有深意地看了李顯一眼,一捋胸前的長須,笑瞇瞇地問了一句道。 “嗯,還真叫狄公說中了,孤此際正頭疼得緊著,狄公且幫著孤思忖一二,看此事該怎個應付妥當,唔,此事得從今日馬球賽說起了……” 李顯向來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已選擇了狄仁杰為智囊,那自是有甚說甚,除了武后與明崇儼之間的曖昧事太過聳人聽聞,不好說將出口之外,其余諸般事宜盡皆言之,便是自身所思所想也絲毫不加掩飾。 “唔,原來如此?!?/br> 狄仁杰如今雖已晉升為大理寺少卿,勉強可算是朝堂大員,但要伴駕而行卻尚不夠格——今日的馬球賽,狄仁杰雖也到了場,不過么,卻是與一眾朝臣們呆在了帝駕旁的一棟彩棚里看球,對閣樓上所發生的那一幕幕堪稱詭異的事兒自是一概不知曉,此時一聽李顯如此一說,自也同樣感到棘手無比,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與沉悶。李顯見狀,心頭自是更沉了幾分,但也沒急著出言追問個究竟,只是默默地端坐著,靜候狄仁杰給出個意見來。 “事情是有些礙難,可也不是不可為,就看殿下要的是何等之結果了?!?/br> 狄仁杰沉思了良久,這才微微地點了點頭,眉頭一揚,已是笑了起來。 “哦?狄公之意是……” 李顯正自糾結無比間,這一見狄仁杰似乎已有了主張,立馬便來了精神,緊趕著出言追問了一句道。 “殿下明鑒,狄某以為此事之關鍵還得著落在陛下的心思上,倘若殿下有意外放的話,那便不妨與太子當庭計較上一番,自可得償所愿,若不然,殿下只有一個選擇——等!”狄仁杰沒有賣關子,直截了當地給出了兩個答案。 “哦?等么?” 李顯雖一向智算過人,可這會兒竟有些轉不過腦筋來,愣愣地看著狄仁杰,眼神里滿是疑惑之色。 “不錯,狄某以為此時此局,靜觀其變方是上策,殿下都已病了月余,卻也不差那么幾天罷,不若再多休息幾日也好,左右離下次早朝尚有七日之久,殿下且坐看風輕云淡好了?!?/br> 狄仁杰乃謹慎之輩,事涉帝王心思,他并不愿將事情說得太明,只是輕描淡寫地提點了幾句,留下些空白處,任由李顯自己去琢磨個分明。 “唔,小王明白了,狄公真乃孤之子房也,好,孤打球傷了身,是該在多病上幾日的,哈哈哈……”李顯到底不是尋常之輩,細細一琢磨,已明了了狄仁杰話里潛藏著的意思,心結瞬間便就此解了開來…… 皇子位份尊貴,但去就了藩,那便有些不值錢了,沒有誰會多在意一個被就藩的皇子,除非是太子早夭,又或是接到就藩皇子們的不軌之舉報,否則的話,朝堂中袞袞諸公怕是不會省起一眾已就了藩的皇子們,哪怕這皇子在朝時有多賢能,卻也都是枉然,這一點便是分封制所獨有的特性,毫無疑問,太子便是打算讓李賢、李顯這兩位成年的皇子都去當寓公,也省得整日價在朝堂上晃蕩得礙眼,這等心思怕不是好的,奈何實現起來卻是有一定的難度,縱使李弘自忖已基本控制了朝局,卻依舊不敢言有必勝的把握,然則,面對著獨攬朝綱的誘惑,李弘卻是一刻都不想再等了,一回到東宮,便將閻立本與樂彥瑋兩位心腹重臣單獨召進了東宮書房,緊急地密議了起來。 “閻相、樂相,今日之事爾等可都是看見了,本宮那兩位弟弟皆精力過人之輩,而今朝堂之事務不多,閑置了二位賢王的大才,本宮甚是不忍,依孤看來,加些擔子怕不是好的,一來人得其用,二來也能造福一方百姓,倒也是兩相宜之事,不知二位愛卿對此可有甚見解否?”就像李顯信賴狄仁杰一般,李弘對閻、樂二相同樣信任有加,絲毫不隱瞞心中的想法,卜一坐定,便已一派溫和狀地將相召的目的道了出來。 “殿下,請恕老臣直言,此事重大,萬不可盲目行之,倘若稍有閃失,其禍不小,慎之,慎之?!?/br> 閻、樂二人今日可都在場,對于李弘的心思自不會不清楚,自是知曉此事若是真的能成,對于李弘獨攬朝綱來說,無疑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大好事,然則二人都是老于宦海之輩,對朝中傾軋見得多了,并不以為此事能順利行了去,故此當初馬球賽上,二人并沒有貿然出言符合李弘的意見,當然了,更不可能當場反駁,只是各自在心中反復算計著此事的可能性有多大,得出的答案卻并不似李弘所想的那般樂觀,原本二人還想著私下找機會就此事進諫一番,這會兒見李弘迫不及待地便將事情捅了出來,雖是問話,其實大體上心意已是定了的,二人不禁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慌亂,彼此對視了一眼之后,由著閻立本率先開了口,謹慎地進諫道。 “閻相所慮甚是,孤自會謹慎而為之,然,因噎廢食卻似更不可取,事情遲早終歸是該有個了斷的,依孤看來,趕早總比遲來得強些,二位愛卿可有何教我者?”李弘一派虛懷若谷狀地附和了一句,旋即話鋒一轉,直接跳過該不該的問題,問起了該如何行去之上,這等堅決狀一出,閻、樂二人不禁便有些子傻了眼,一時間也不知該從何謀劃起,全都就此閉緊了嘴,默默地沉思了起來…… 第二百七十八章就藩風波(四) “諸位,都請回罷,抱歉啊,我家殿下是真的有病在身,不克恭迎諸位大駕,若有詩作要呈,那就請留下好了,在下定會代為轉呈我家殿下面前?!?/br> 離著大比雖尚有半年余的時間,可陸續趕來洛陽城的舉子卻是一天比一天多,這群先來的學子們大多不是到洛陽來苦讀的,基本上都是來想法子走門子以搏個名聲的,而出名的捷徑么,不外乎是自家的得意詩作得到了當今之大家又或是朝中紅人的賞識,哪怕是李顯這等向以武略而聞名天下的親王門前,都不凡有一撥撥慕名前來投簡歷的舉子們,這不,一大早地,英王府門前照例又鬧騰上了,直累得門房管事丁權滿頭大汗狂涌不已,還不敢有甚失禮之處,只能是一迭聲地對著眾舉子們道著歉意。 “丁管事?!?/br> 就在丁權應付維艱之際,兩聲假咳聲中,一個尖細的嗓音突然響了起來,聲音雖不算太大,可落在丁權耳中卻宛若炸雷似地,自顧不得再理會一眾學子們,扒開眾人,三步并作兩步地竄到了來人面前,緊趕著便是一個深躬,滿臉子媚笑地討好道:“喲,張公公,您老來了,小的有失遠迎,恕罪,恕罪?!?/br> “老丁啊,你小子就少跟某家來這套了,得,別扯淡了,我家殿下有請英王殿下過府一敘,你小子還是趕緊報進去好了,某家可是就在此等著回話呢?!?/br> 這張公公自然便是潞王府的總管張徹,這些年來可是沒少陪著李賢前來英王府,與丁權等人自是早就混得個爛熟,這會兒一見丁權擺出那副卑謙的樣子,哪會不知曉丁權這是故意跟自己瞎鬧騰呢,略一皺眉,便即笑罵了起來。 “嘖,這可不好辦啊,殿下交待過了,身體不爽,閉門謝客,小的可是真不敢去觸這個霉頭,要不您老改日再來?”往日里張徹來傳李賢的話,丁權總是第一時間往里報了去,可這一回丁權卻是一反常態地推脫了起來。 “嗯?丁管事,休要開玩笑了,這可是我家殿下交待的事,若是耽擱了,丁管事怕是吃罪不起罷?!睆垙仫@然沒想到丁權會如此應答,臉皮子立馬便耷拉了下來,不高興地哼了一聲,陰測測地說道。 “張總管海涵則個,實是我家殿下有言在先,小的實在是不敢違了,還請您老多多體諒一下小的,就莫讓小的為難了罷?!北鹿軓垙厝绾握f,丁權就是不肯代為通稟,只是一味笑著作揖不止。 “你……,好,某家算是認識你丁管事了,哼!”張徹見丁權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登時便氣炸了,恨恨地丟下句話,一拂袖,徑自往外便走。 “張管事,您走好,小的就不送了?!?/br> 這一見張徹要走,丁權并沒有半分挽留的意思,笑呵呵地在后頭恭送了一把,直氣得張徹猛然哆嗦了一下,但也沒再多說狠話,一頭便鉆進了馬車,須臾便去得遠了,當然,他也就不可能注意到擁擠在英王門前的學子群中有幾雙眼正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什么,你說什么?豈有此理,當真豈有此理!廢物,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孤要你何用?” 潞王府的書房里,一身單衣的李賢正惶急地來回踱著步,突聞張徹如此這般地稟報了事情的經過,登時便炸了,氣惱萬分地瞪圓了眼,一迭聲地嘶吼了起來,一派怒不可遏之狀,這也怨不得李賢發飆,實在是事態太嚴峻了些——今日一早李賢便已得到了準確的消息——新升任侍御史的蕭明上了明章,言及諸皇子皆已年長,按律當去國。此事一出,李賢已是徹底亂了分寸,就等著李顯前來答疑解惑呢,沒想到李顯居然來了個避而不見,這叫李賢情何以堪? “備車,孤親自去……” 李賢大發了通火之后,到了底兒還是冷靜了下來,氣惱地一揮手,剛要下令,然則話尚未說完,卻見前院管事急匆匆地行了進來,到了嘴邊的話立馬便停了下來,只是滿臉不悅地瞪了前院管事一眼,冷冷地哼了一聲。 “稟殿下,英王殿下派人送來了封信?!蹦枪苁乱娎钯t神色不對,自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忙不迭將手中捧著的信往前一遞,緊趕著稟報道。 “哼!” 李賢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不耐地一伸手,接過了信函,拆開一看,內里就六個字——一動不如一靜,字雖不多,可卻令李賢愣在了當場,良久也無一言,好一陣子的沉默之后,這才長出了口大氣,也沒再開口,只是揮了下手,將張徹以及那名管事全都打發了出去,而后,獨自一人在書房里急速地來回踱著步……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間,已是八月二十三日,明日便又要到早朝時分了,這段日子以來,朝野間最熱的話題莫過于侍御史蕭明所上的明章——所謂的明章即指的是上本的朝臣不是將本章直接遞交御前,而是遞交到了政事堂,由政事堂審議并轉呈圣閱,這等方式所上的本章必須公之于眾,是謂明章拜發,前番李顯就賀蘭敏之一案的審理結果上本也采取的這種方式。 就李賢等皇子該不該去國一事,朝野莫衷一是,贊成者眾,反對者也不少,甚至連前來赴考的各地舉子們也全都卷進了這場大辯論之中,滿洛陽城里鬧騰得沸沸揚揚、不可開交,可令人奇怪的是——無論是英王還是潞王,對此事都不置一詞,甚至彼此間居然不曾因此事而私下構議過,雙雙稱病在家,渾然一派任憑高宗發落的高姿態,個中緣由著實令人有些個費思量的,縱使智算深如武后者,也不免因之頗犯躊躇,遲遲未曾就此事做個表態,但凡有問,皆模糊以答之,至于高宗處么,則是干脆將此奏章留中不發,一詞不置,滿朝文武皆不明所以之下,議論遂稍歇了些,然,終歸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短暫寧靜罷了,誰也不知曉明日的早朝上會有何等的風暴迭起。 中秋一過,天便黑得早了,這才酉時四刻不到,便已到了該掌燈的時分,隨著手持蠟燭的宮女們搖曳著點亮了書房里的兩枝燈架,室內便已是透亮一片,然則李弘的臉卻依舊滿是陰霾地黑沉著,低著頭,在房中緩緩地踱著步,看似沉穩依舊,可眼神里卻盡是疑惑之色在閃動不已,那等心思重重的樣子,叫端坐在一旁的閻立本與樂彥瑋皆不免為之擔心不已,只是李弘執意要行的事兒,二人卻也不好開口相勸,只能是默默地陪坐在一旁。 “怎樣了?” 就在李弘沉吟不已之際,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在房門外響了起來,李弘登時便停住了腳,猛然抬眼望了過去,這一見是王德全到了,立馬有些個迫不及待地出言問道。 “稟殿下,還是不見動靜?!?/br> 王德全躬了下身子,滿臉子納悶狀地搖了搖頭,輕聲應答道。 “哦?怎么會這樣?傳令下去,嚴密監控,一有消息即刻來報!” 一聽王德全如此稟報,李弘眼中剛亮起的一絲期頤立馬便又黯淡了下去,氣惱地甩了下大袖子,恨聲下令道。 “是,奴婢遵命?!?/br> 王德全一見李弘氣色不好,自不敢稍有耽擱,緊趕著應答了一聲,匆忙退出了房去。 “事情都已過了六日了,居然還沒有動靜,那兩家伙在搞甚名堂,二位愛卿對此可有甚見教否?”李弘苦惱地搖了搖頭,愣是看不懂李賢兄弟倆這究竟唱的是哪出戲來著,在他原先的預想中,只消蕭明那頭一動,就算李顯能沉得住氣,向來性子急的李賢也該有所動作了罷,至不濟也會跑到李顯府上頻頻議事,倘若真是如此,李弘便可以借勢而為,參二人一本,給二人套上一個霍亂朝局之罪名,哪怕二人議而不動,李弘也可參二人一個妄議之過,可卻萬萬沒想到二位弟弟居然不約而同地玩起了按兵不動的伎倆,這令李弘很有種一拳打到了空處之感,原本滿滿的信心不禁有些子動搖了起來。 “殿下,老臣以為二位殿下此舉乃以靜制動之策也,殿下逼迫愈急,則相煎之嫌愈盛,不但于殿下名聲不利,亦易招致圣忌,依老臣看來,或許就此收手也罷?!睒窂┈|原本就不贊同李弘貿然出手排擠二王,此際見李弘信心消退,當即出言勸諫道。 “不妥,殿下須知開弓豈有回頭箭,而今事已發,無論怎么做,相煎之嫌已是難避,唯有大勝,方可借時間之流逝以洗刷之,但消我等在朝議上鼎力為之,自不愁陛下不準,此時萬萬退不得!”閻立本原本也不贊同李弘的率性出手,然則事已發,他縱使不情愿,卻也只能全力促成此事了,這一聽樂彥瑋起了收手之心,忙出言反駁道。 “開弓豈有回頭箭?唔,說得好,既如此,那本宮便搏上一回好了,傳孤之令,明日早朝全力一戰,務求必勝!”李弘默默地權衡了片刻之后,還是不情愿放二王一馬,這便一咬牙關,狠狠心,就此下了決斷…… 第二百七十九章“雄起”的高宗(上) “陛下,微臣有本章在此,懇請陛下圣閱?!?/br> 咸亨二年八月二十三日的早朝剛一開始,群臣們三呼萬歲的聲音方歇,還沒等群臣們按著品階高低站好位,一名身著大紅袍的官員已是迫不及待地從人群中閃了出來,高聲呼喝了一嗓子,瞬間便將群臣們的視線全都拉拽了過去,這才發現出列者赫然是給事中劉祎之,一時間眾朝臣們全都就此愣住了,誰也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個北門學士之首率先冒將出來。 “劉愛卿有本只管奏來,朕聽著便是了?!?/br> 不止是朝臣們意外,高宗同樣也極之意外,不由自主地便先行側臉看了武后一眼,沉吟了片刻之后,這才一派和藹狀地開了口。 “微臣謝陛下隆恩?!眲⒌t之一絲不茍地謝了恩,而后將手中的奏本緩緩地攤了開來,躬著身子,以悠揚頓挫的語調照本宣科了起來:“微臣啟奏陛下,昔有周國公武稷(字士彟,武后的父親)者,屢有大功于國,高祖稱之為‘太原元謀勛效功臣’,歷兩朝而恭謹,向為世人所稱道……遺周國公之爵,而人選未定,今有今有其孫武承嗣,為人恭謙仁孝,頗具才干,自該當克襲此爵,授以官職,以慰功臣于九泉,微臣愿保薦武承嗣為左衛中郎將,懇請陛下圣裁?!?/br> “嗡……” 劉祎之話音未落,滿大殿的朝臣們已是亂紛紛地議了起來,噪聲響得有如菜市場一般,但卻無人出頭留難劉祎之,倒不是群臣們不想反對,而是劉祎之上這道本章的時機抓得太好了,無論是太子還是李賢兄弟倆,都不能也不愿在決戰即將開始之際節外生枝,哪怕內心深處再不情愿,此時也只能是捏著鼻子認了,至于其余諸臣么,大體上也是同樣的想法,當然了,發出些噪音表示不滿卻還是要的。 “諸位愛卿對此可有甚看法么,嗯?” 有了賀蘭敏之那么個“先行者”榜樣在,高宗心里頭自是不愿再有后來者的,也正因為此,高宗才會遲遲不肯松口讓武承嗣襲爵為周國公,以致拖延到今,然則因著武后的關系,高宗卻不敢明著將這么個小心思表現出來,這會兒被劉祎之抽冷子打了個悶棍,高宗心里頭的憋氣就別提多難受的了,再一見朝臣們只顧著亂議,卻無人敢站出來反對劉祎之的提議,心頭的火氣不由地便更熾了幾分,卻又無處發去,只能是裝作對朝臣們發出噪音不滿之狀,眉頭一皺,語帶不悅地吭了一聲。 高宗這么一拉下臉來,朝臣們自是不敢再有絲毫的放肆,哪怕明知道高宗的火氣并非是沖著大家伙來的,可也沒誰肯在這等時候去當出頭鳥,于是乎,剛才還鬧騰得噪雜無比的大殿瞬間便安靜得連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我勒個去的,老爺子喲,您老還真把咱將當黃繼光使了,這就要咱去堵槍眼了?我暈!李顯原本想隨大流保持沉默,可惜卻愣是沒能躲過去——高宗那飽含深意的眼光已是掃了過來,盡管沒言明,李顯卻知道自己怕是躲不過這么個出頭鳥的命運了,當然了,李顯心里頭埋怨歸埋怨,行動起來卻是一點都不慢的。 “啟稟父皇,兒臣以為劉給事中所言之襲爵確是該當,然,兒臣竊以為武承嗣出任左衛中郎將恐有不妥,須知軍伍乃我大唐立國之根基,未經歷練者,驟然居于上位,將置前方喋血殺敵之將士于何地哉?此兒臣之淺見耳,還請父皇圣裁?!?/br> 事到如今,李顯很清楚武承嗣襲爵已是無可阻擋了的,自是不會在此事上做文章——按《大唐律》而論,賀蘭敏之這個前周國公既然已犯了滔天大罪,其所擁有的周國公爵位已被剝奪,自是不能再由他人襲爵,然,按朝堂體制來說,武承嗣既然身為國戚,自是該授予爵位,至于是公、是侯,那就得看圣意如何了,可不管怎么說,一個爵位是斷然跑不了的,既然如此,李顯自也就無必要在襲爵一事上玩花樣,不過么,在軍職一事上么,李顯可就半點都不肯退讓了,毫不客氣地指出武承嗣壓根兒就不夠格當一名將軍。 “嗯,顯兒此言甚是,媚娘,對此可有甚看法么?” 或許是身體漸有好轉之故,也或許是因武后在朝中的勢力大為衰竭之緣由,高宗近來行事頗有些“雄起”的跡象,似乎打算一振夫綱了,這不,李顯話音一落,高宗壓根兒就不給其他朝臣插嘴的機會,先下了斷言之后,方才假惺惺地問了武后一句道。 “陛下圣明,妾身并無異議?!?/br> 武后可不是尋常人,其城府之深世所罕有,于李顯與高宗奏對之際,她的臉色便始終平淡如常,并不曾因李顯的橫插一手而作色,而此際面對著高宗的“雄起”,武后一樣不曾有絲毫的不悅之色,只是一味柔和地笑著,款款地應答道。 “嗯,那就這么定了,傳朕旨意,準武承嗣襲周國公之爵,至于出仕之事么,容后再議好了?!边@一見武后沒反對,高宗顯然大為高興,煞是豪邁地一揮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旨意。 “陛下圣明?!?/br> 朝臣們早就習慣了高宗的懦弱與無主見,此番見高宗居然獨斷專行了起來,一個個臉上的神色可就相當之精彩了,不過么,不管各人心里頭究竟是如何想的,這稱頌的事兒自是斷斷不能忘了的。 “嗯?!泵鎸χ槐姵脊兊姆Q頌,高宗那略顯蒼白的臉上浮出了層淡淡的紅暈,矜持地虛抬了下手,示意眾臣們平身,而后捋了捋胸前的長須,環視了下諸臣工,一派從容狀地開口道:“諸位愛卿可還有甚本章要奏么?” 本章自然是有的,而且還不少,光是太子一系的朝臣們所炮制出來的奏本便有數十本之多,然則此際太子尚未給出暗號,眾朝臣們自是不敢妄動,只是全都將眼神聚焦到了端坐在前墀下的太子身上。 上還是不上,這可是個要人命的難題,至少對于李弘來說是如此,本來么,李弘打算的是以群臣們的人多勢眾來逼高宗表態,在他看來,李顯幾番得罪了武后,想來武后那頭不落井下石都算是好的了,至于對李顯伸出援手么,那是萬萬沒有可能的事兒,一旦高宗頂不住朝臣們的群諫之壓力,諸皇子就藩的事兒便算是定了局了,可如今高宗卻突然間“雄起”了,這顯然出乎李弘的意料之外,一時間還真難判斷出究竟是上本好,還是按兵不動為妥。 上!是騾子是馬終歸得拉出來遛遛,方能得出根底,望著李顯那英挺的身姿,一股子惡氣便從李弘的心底里升了起來,他百般不想放過這等一舉放逐李顯的大好機會,惡向膽邊生之下,狠狠心一咬牙關,悄然地給手下一眾心腹們打出了個行動的暗號。 “陛下,微臣有本章要上?!?/br> 李弘的信號一打出,蕭明這個行動的首倡者立馬大步搶出了隊列,對著高宗、武后一躬身,高聲稟報道。 蕭明這一出頭,眾朝臣們全都為之精神一振,任是再愚魯之輩,也都能看得出今日的大戲就要開鑼了,所有人等的目光全都齊刷刷地聚集在了高宗身上,都在猜測著一向對諸皇子就藩一事保持緘默的高宗此際究竟會有何偏向。 “愛卿有事但講無妨,朕聽著呢?!?/br> 高宗并沒有急著表明態度,而是特意沉吟了片刻之后,這才聲線平緩地開了口,語氣極淡,幾乎不帶一絲的感情色彩,讓人聽不出高宗對諸皇子就藩一事究竟有何偏向。 “微臣謝主隆恩?!笔捗饕唤z不茍地謝過了恩,而后不緊不慢地攤開手中的奏本,朗聲稟報道:“陛下明鑒,微臣于本月十七日便已上了明章,今所欲言依舊是諸皇子之官之事,先帝在日,素喜濮王泰(魏王李泰),向恩寵有加,然,及泰長,先帝依舊遣之官,嘗有云曰:‘泰文辭可喜,豈非才士?我心念泰無已時,但為社稷計,遣居外,使兩相完也?!?,今諸皇子既長,之官正其時也,此微臣之淺見耳,還請陛下圣斷?!?/br> “陛下,老臣以為蕭侍御史所言甚是,且諸王皆賢,足可牧一方,若之官,不單可保一方之平安,又可為社稷之屏障,老臣以為此事可行,望陛下明鑒!”蕭明一開了頭,閻立本自是立馬站出來呼應上一把,配合得無比之默契。 “陛下,老臣以為蕭御史所言正理也,還請陛下明察?!?/br> “陛下,皇子之官乃我大唐之祖制,萬不可輕違之,還請陛下明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