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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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振北雖怒,可到了底兒不敢在趙瓊面前放肆,這便黑著臉,冷哼了一聲,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了。 “小姐……” 紫鵑望著趙瓊愈發蒼白的臉龐,憂心地喚了一聲,然則趙瓊并未搭理,只是搖了搖手,緩步走到門邊,靠在門上,遠眺著西北方,癡癡地在風中立成了座雕像…… 第二百一十七章一曲傾情,再舞傾城 咸亨元年十一月初三,今冬的第一場雪終于落了下來,不大,也就是黃昏前后飄灑了一陣,將大地鍍上了一層淺淺的白,可天卻是驟然冷了不少,凍得慌,大街小巷上行人幾乎絕跡,縱使有,那也是可著勁地搓手匆匆歸家的行者,于闐城往日里的喧鬧與繁華竟被這突如其來的寒生生攪成了一片的荒涼,然則王宮里卻又是另一番景致,但聽樂聲陣陣中,輕歌不絕,曼舞裊裊,一派歌舞升平之喜慶,這一切只為了一個人的到來——大唐周王李顯! 李顯是今日申時前后到的于闐,之所以到得如此之晚,并不完全是休整的需要,而是李顯潛意識里便不怎樣愿意來見伏阇雄這個便宜老丈人,盡管明知道躲不過這一關,也知曉伏阇雄對大唐穩定安西之局面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可心里頭的別扭卻不因意志而轉移,就這么拖拖拉拉地蘑菇了數日之后,方才到了于闐城中,這一到便被伏阇雄盛情邀進了王宮,接風洗塵之宴自是免不了之事了的。 既是接風洗塵,不單李顯這個主賓得出席,便是李謹行、姜業、李賀等一眾軍中將領們也都少不得要在場,再加上于闐一方的大小權貴們,偌大的殿堂里人頭濟濟,熱鬧非凡,尤其是酒一喝開,一幫子廝殺漢更是折騰得歡快無比,不時地與于闐一方陪客喲嗬地斗起了酒來,倒也算得上賓主盡歡,唯有稍顯得不協調的怕就要屬李顯本人了,哪怕李顯始終是在微笑著,也不拒絕旁人的敬酒,可感覺上去,卻明顯不曾融入到這等歡樂中,這等狀況一現,可就令伏阇雄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了的。 在伏阇雄看來,他尉遲家能否穩坐于闐關鍵便在李顯身上,真要是沒將李顯侍候好,那樂子可是小不到哪去的,奈何他與李顯并不熟,在無法把握到李顯的脈搏的情況下,實不敢胡亂為之,小意地勸了幾回酒之后,見李顯始終是淡淡然之狀,不得不打出了最后一張王牌——但見伏阇雄招手將一名近侍叫到身旁,耳語地吩咐了幾句,旋即便見那近侍匆匆轉進了后殿。 “錚,錚,錚……” 一曲歌舞剛歇,殿中諸人正自趁興暢飲間,寥寥幾聲弦響,一派殺伐之氣暴然而起,瞬間便將眾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去,卻見大殿一側的珠簾后不知何時已端坐著個身影,雖看不清面貌,可窈窕之身形依稀可辨,沒等眾人回過神來,就聽弦聲驟然轉急,殺伐聲中悲壯之氣大起,細聽處,有國難當頭,大敵壓境之意境,一股子同仇敵愾之意在諸人心中油然而生,已而,曲調一轉,弦聲柔柔似水,纏綿凄厲,宛若妻子送夫從軍去,不舍之迷離令人心酸,方自留念處,弦聲再變,錚錚奏鳴中,戰陣之威、兵事之兇乍然而顯,須臾,弦聲轟鳴,如萬馬奔騰,追殲殘敵之景象盡浮眾人心中,令人熱血沸騰不已,正激蕩處,弦聲漸歇,于細不可聞處,驟然又是喜慶之音,似英雄凱旋,萬眾歡慶,一曲終了,滿殿寂靜,唯有余音繞梁不止。 “好一曲《從軍行》,好!” 旁人只覺此曲振奮人心,可精通音律的李顯卻是聽出了其中的種種端倪,更深深為此人之琴技所動,不由地便拍案叫起了好來。 “好,精彩!” “精彩,難得,難得!” “好,好??!” …… 李顯既已喝了彩,殿中諸人自不敢不有所表示,甭管聽得懂還是聽不懂,在這當口上,都只能高聲地叫好不迭,一時間滿堂掌聲響成了一片。 “殿下謬獎了,小女子愧不敢當,不知殿下以為此曲好于何處,請賜教?!?/br> 掌聲稍歇之后,珠簾內一個悅耳的聲音婉轉響起,竟似當場考校起李顯來了,此言一出,滿堂愕然,便是伏阇雄也有些子傻了眼,有心去勸阻么,當著眾人的面又實在不方便為之,沒奈何,只好苦笑著搖了搖頭,索性聽之任之了罷。 好于何處?這個問題可不好答,概因琴曲里的意境只可意會,甚難言傳,若是真要解說個清楚分明,那可就得是老大一篇文章,顯然不適合在這等場合里述說,不過么,就憑這,也斷難不倒博才多藝的李顯。 “國主,煩請借琴一用?!?/br> 李顯沒有直接回答那女子的問題,而是笑著對伏阇雄拱了拱手,提出了個要求。 “殿下請稍候,來人,取古琴!” 伏阇雄見李顯似乎打算以琴音回答此問,登時便來了興致,笑呵呵地點了點頭,提高聲調吩咐了一句,自有侍候在一旁的近侍們匆匆去取來了一架古琴,架在了李顯面前的幾子上。 “好琴!” 李顯一見這張古琴色澤黑沉,古樸大方,顯然不是近代之物,輕撥了幾下,一連串脆音叮咚而響,聲凝而不散,十足十的一把好琴,不由地便叫了聲好,而后,也沒管旁人如何反應,一整衣衫,坐直了身子,雙手撫于琴上,一曲《從軍行》已乍然而響。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云。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李顯邊彈邊唱,聲線不見得有多優美,可勝在雄渾,歌聲一起,壯志滿懷,激昂滿堂,殿中諸大唐將領們雖不曾聽過此詞,可心情激蕩之下,紛紛打著節拍跟著哼唱了起來,聲浪漸高,到了末了,已是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嘶吼著發出了最強之音。 曲正激昂間,珠簾一動,一道窈窕的身影已從內里閃了出來,但見此女一身白衣勝雪,臉上掛著層薄薄的面紗,看不清真容,可一雙蔚藍的雙眸深似大海,兩道柳葉眉輕揚間,英氣勃發,手持一柄三尺青峰,一動間,已隨歌聲起舞,往來盤旋間,劍光霍霍,腰如柳枝柔,水袖飄飄若謫仙,動則若雷霆,靜則如處子,當真是一舞動四方,爧如羿射九日落,嬌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好,殿下威武!” “殿下了得,精彩至極!” “曲好歌好舞更好!” …… 須臾,曲終舞亦歇,姜業等皆是唯恐天下不亂之輩,自是可著勁地鬧哄了起來,叫好聲、跺腳聲,嘶吼聲噪雜成了一片。 “這個回答姑娘可滿意否?” 李顯沒理會一眾將領們的鬧哄,只是撫了下琴弦,微笑地看著那持劍而立的白衣女子,淡淡地問了一句道。 “殿下好琴,好曲,好志向,妾身嘆服,且容妾身再為殿下一舞?!?/br> 白衣女子款款地持劍對著李顯福了福,應答了一聲,而后站直了身子,嫣然一笑,便即飄然轉進了珠簾之后,須臾,樂聲漸起,珠簾一陣顫動間,一道倩影手持琵琶飄然而出,兩條水袖飄飄裊裊間,蒙面白紗已打著旋兒落了地,露出了一張絕美的面容,潔白如玉般的瓜子臉找不到一絲的瑕疵,高挺的鼻梁配上鮮嫩欲滴的櫻桃小嘴,給人以驚艷絕倫之美感,不說旁人看傻了眼,便是李顯這等見慣了美色之輩,一時間也為之目眩不已。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白衣女子絲毫沒在意旁人驚艷的目光之注視,隨著樂曲翩翩而舞,邊舞邊歌,與前番劍器舞之剛猛如烈火不同,此時一舞盡顯女子之柔美與婉轉,,那一轉一側中,柔情無限,叫人一見之下,愛憐之心便不由地大起了,且鼓且舞中,佳人已至李顯席前,最后一轉中,素手輕一揚,順勢便已將一酒樽抄在了手中,曲聲一終,正好是奉酒之姿。 “殿下,請滿飲此樽?!?/br> 白衣女子絲毫不掩飾自個兒對李顯的愛慕之心,一雙湛藍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李顯,紅唇輕啟,脆生生地說了一句道。 “啊,好,孤,孤飲便是了?!?/br> 別看李顯向來不缺女人緣,可實際上在感情方面總是被動的時候居多,此時被這白衣女子這么一鬧,老臉不禁為之一紅,有些子手足無措地站了起來,尷尬地搓了搓手,竟有些子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再一看那白衣女子始終堅持著不動,沒奈何,只好結結巴巴地回了一句,伸手去接那女子手中的酒樽,手指輕輕一觸之下,那白衣女子便宛若觸電了一般,身子抖了抖,心一慌,先前敬酒的勇氣陡然間便消退得不知所蹤了,面色通紅地一擰細柳腰,輕呼了一聲,人已逃也似地跑回了珠簾之后。 “哦、哦、哦……” “喝啊,殿下快喝啊……” “哈哈哈,殿下臉紅嘍!” …… 大唐諸將們見狀,全都唯恐天下不亂地哄鬧了起來,登時便將李顯給鬧得老臉發紅不已,可又拿這幫家伙無可奈何,沒法子,只好硬著頭皮一仰頭,將滿樽的美酒一飲而盡,立馬又惹來了一陣響似一陣的喧囂之聲…… 第二百一十八章有愛便要去爭取 接連下了四天的大雪總算是停了下來,厚實的云層漸漸散去,久違的太陽悄悄地探出了頭來,帶給人們嚴冬里一絲難得的暖意,在軍帳里憋了數日的大唐將士們顯然很享受這等難得的休閑時光,全都涌到了演武場上戲耍著,歡鬧著,那等鬧騰勁簡直跟頑皮的孩童一般,便是連身為主帥的李顯也不例外,嘻嘻哈哈地與一眾將領們興致勃勃地玩起了堆雪人,比賽著誰能堆得更快更高,滿軍營里一派喧囂的歡快。 “殿下,京師消息到了?!?/br> 歡快的時間總是顯得格外的短暫,雪人尚未堆成,羅通便已冒了出來,貼著李顯的耳邊,小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崩铒@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雪團往堆到半截的雪人身上一拍,而后笑呵呵地拍了拍手,對侍候在一旁的劉子明吩咐道:“子明,剩下的交給你了,別丟了本王的臉面,若是輸了,嘿,扣你半月軍餉?!?/br> “啊……” 李顯與姜業、李賀等一眾年輕將領們比高低,劉子明本正樂呵呵地當著觀眾,這冷不丁聽李顯這么一說,登時便傻了眼,待得要分說,奈何李顯已揚長而去了,再一看諸將們全都可著勁地壘著,絲毫不因李顯離開而罷手,不由地便急了,怪叫一聲,撲上前去,手腳齊舞地忙活了開來,那等手忙腳亂的樣子,登時便惹得圍觀將士們好一通子的爆笑。 信不長,也就是裝在小銅管里的一張小紙條罷了,哪怕上頭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也不過就是數十句話而已,可李顯卻愣是看了良久,越看臉色便越見陰沉,好一陣子無語之后,一抖手,將紙條揉成了一團,雙手一搓,便即化成了滿地的碎屑。 麻煩終于還是來了——沉不住氣的李賢悍然發動了針對太子一方的攻勢,趁著龍門山新渠剛完工之際,立馬發動手下群臣聯名上本彈劾河道總督楊務廉借河工之名貪墨無算,各項證據確鑿詳實,硬是打了太子一方一記重重的耳光,措手不及之下的太子不敢力保楊務廉,只能坐看其被下了大獄,旋即,雙方又圍繞著河道總督的繼任人選爆發激烈的庭爭,這一回朝堂實力明顯不濟的李賢盡管極力抗爭,卻還是處在了下風,可李賢卻不肯退讓半步,硬是悍然上本,將官司打到了御前,動靜越鬧越大,到了末了,武后出面裁決,各打五十大板,雙方提出的繼任人選皆被駁回,轉由中書舍人賈大隱出掌河工總督之要職。 賈大隱其人李顯這一世沒打過太多的交道,可上一世卻是沒少受此人的氣,概因這廝乃武后的絕對心腹,屬口蜜腹劍之輩,與當年的jian相李義府相類似,只是能力上平庸得很,遠不及李義府當行出色,沒能爬到宰相之高位上罷了,似這等小人居然就這么堂而皇之地成了河道總督,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這等事情也就武后才能干得出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自古以來皆是如此,奈何,奈何!雖說早在當初將楊務廉的貪|腐證據交到李賢手中時,李顯便已料到會有這么一幕出現,可當事情真的出現之際,李顯還是不免有些火大,當然了,李顯這么做也是沒法子的法子——讓武后得勢固然令人厭惡,可總好過自個兒的勢力被太子折騰個精光罷,而今事既已起了頭,可以想見接下來完全撕破了臉皮的太子與李賢之間必然還要狠狠地斗上幾場,這等形勢下,太子自然是顧不上再對李顯一方動手腳了的,至于武后得勢的事情,李顯眼下也實在是鞭長莫及了,只能是等回朝之后再做計議罷,眼下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坐觀其變了的,李顯在帳中來回踱了幾步之后,心氣已漸漸平復了下來,這便大步走到文案后頭,提筆寫了封密信,交待狄仁杰把握大局,只可虛以委蛇,萬不可輕易卷入太子與李賢之間的爭斗中去。 “稟殿下,明月公主已到了營門外?!?/br> 沒等李顯將筆擱下,一名親衛匆匆從帳外行了進來,一躬身,高聲稟報了一句道。 “嗯?” 一聽明月公主跑了來,李顯不由地便是一愣,擱筆的手就此頓在了半空中——李顯在情事上一向不怎么擅長,可以說是缺少了主動去哄女孩兒的那根弦,盡管數日前洗塵宴上對明月公主頗有驚艷之感,可也就僅此而已了,最多就是不再抵觸納其為側妃罷了,至于其余的么,李顯還真沒太多的想法,加之這幾日雪大,李顯也沒啥出門的興致,始終都在營中歇息著,渾然就忘了明月公主那檔事兒,此際人家自己跑上了門來,該如何接待還真令李顯有些子傷腦筋不已的。 “請,啊,不,本王親自去迎罷?!?/br> 人來都來了,不去見上一見的話,實在有些子說不過去,李顯無奈地苦笑了一下,站起了身來,本打算讓其自行進營,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立馬轉了口,將幾子上的密信封進了小銅管,隨手丟給了羅通,而后行出了中軍大帳,大步向轅門處走了去。 唐軍的軍營并不在城中,而是在東城門外里許處,倒不是城中沒有駐腳的場所,實際上,早在李顯所部尚未抵達于闐之前,伏阇雄便已派人清理了城南一處規模不小的營房,以為唐軍駐扎之場所,然則李顯卻婉拒了伏阇雄,堅持將營房安置在城外,這并非李顯信伏阇雄不過,也不是嫌棄城中條件差,而是李顯認為兵當夏練三伏,冬練三九,過分舒適的駐扎條件只會消磨軍伍的銳氣,而今安西兀自未平,開春之后尚有幾場硬仗要打,軍心若是懈了,再想收起來可就難了,故此,李顯這才決定將軍營設在了城外的開闊處,以為練兵方便,當然了,練兵方便了,出行可就麻煩了不是?尤其是在這等大雪初停之時,哪怕離城僅有里許之距,可要想蹚過厚厚的積雪而行,顯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哪怕是乘坐馬車亦是如此,這不,瞧瞧明月公主那略顯青白的小臉,便可知這一路走來的不易。 “看,快看,那就是明月公主,咱殿下未過門的媳婦,哇,真??!” “切,什么媳婦,你個土豹子,得叫王妃懂不?” “劉大疤,你少胡扯,咱家殿下未過門的王妃在洛陽呢,這明月公主只能是側妃,側妃懂么,不過呢,倒是真俊,配得上咱家殿下?!?/br> …… 軍營里沒啥娛樂可言,女人永遠是不變的話題,自古以來都是如此,一幫子軍漢們好不容易得了回閑,又見明月公主如此美麗的一個女孩站在營門外,哪有不圍而觀之的道理,于是乎,轅門處的柵欄前黑鴉鴉地擠滿了人,全都好奇地打量著俏生生立于雪地上的明月公主,七嘴八舌地低聲議論著,倒也沒啥壞心,就是看稀奇罷了,只是人多嘴雜之下,嚶嚶嗡嗡的聲音便噪雜成了一片,聽在明月公主的耳中,登時便令其不禁微微羞紅了臉。 臉可以紅,心可以慌,可明月公主卻不會因此而退縮,盡管頭已微微低垂,可身子依舊站得筆直,眼中滿是堅毅的決然之色,只因她心中有著一個信念在支持著——有愛便要去爭??!不光是為了于闐國,更是為了她自己心中的情——明月公主一向是個很驕傲的女孩,當初得知其父將自己許配給了李顯之際,明月公主一開始其實并不樂意,還曾為此在宮中鬧過了一場,奈何終歸卻不過父兄的壓力,只能是勉強答應了下來,然則自打洗塵宴上見過了李顯的英姿,尤其是從李顯那出色的琴技里聽出了李顯的心聲之后,明月公主便敏銳地意識到了一件事——李顯便是她期盼一生的人,她不想也不愿錯過如此出色的人物,婚約只是一回事,心心相映的感情卻又是另一回事,該爭取的,明月公主絕不想放過,所以,李顯不去,她便自己來了,為了心中的情而來! “怎么回事,都聚在此作甚?值日官何在,將所有擅自聚集者一律登記起來,扣軍餉!” 李顯走到了轅門處,一見居然有如此多“打醬油”的家伙,登時便是一陣頭疼,不得不端出主帥的架子,吼了一嗓子,此言一出,圍觀人眾哄笑著便跑了個精光,不過么,全都沒走遠,依舊聚集在不遠處,接著看熱鬧,不僅士兵們如此,便是連李謹行等諸將也全都混人堆里指手畫腳地哄鬧著。 這幫混球!此際乃休閑時分,眾將士們真要圍觀的話,李顯卻也可奈何,只能是暗罵了一聲,也懶得再多理會,聳了下肩頭,大步走出了轅門,入眼便見一身銀狐裘袍的明月公主俏生生地站在那兒,眉目如畫,衣袂飄飄間,當真有如謫仙下凡塵,心弦一顫之下,人便有些子癡了起來…… 第二百一十九章白馬寺遇襲(一) 于闐城南三里處有座寺廟,寺名“白馬”,當然了,此白馬寺與洛陽白馬寺毫無關聯,只是名字相同罷了,始建于北魏年間,乃時任國主尉遲舍都羅下令所建,距今已有一百六十余年的歷史,雖說規模與名氣遠不及洛陽白馬寺,可卻是西域有數的大寺廟之一,供奉有佛祖指骨舍利,乃是于闐民眾祈福之場所,寺中高僧甚多,香火頗為旺盛,較之洛陽白馬寺亦不遑多讓,縱使是大雪天里亦然如此,香煙裊裊中,木魚聲脆響連連,梵唱陣陣,可謂是一座佛國之勝地,此際,一場規模不小的祈福儀式就正在進行之中,一位形容高古的老僧跌坐在蒲團上,口中梵唱不斷,滔滔經文振聾發聵,頗有一代高僧之氣象,這人正是白馬寺主持智信大師。 于闐地處西域,其所傳之佛教與中原頗有不同,更貼近天竺(今印度)大乘教義,與后世之藏傳佛教略同,只不過僧人并不稱為活佛,而稱為比丘,其所盛行的祈福儀式也與中原有別,但凡此等儀式,除了誦經之外,還有一個便是摩頂祝福,而這則是中原佛教所沒有的,此際,但見智信大師重擊了一下蒲團前的木魚,一聲佛號過后,誦經已畢,跪滿了一地的信徒們各自起了身,魚貫地從小高臺下走過,雙手將所要供奉的財物放置在高臺上,而后虔誠地彎腰接受智信大師的摩頂。 身為白馬寺主持,智信大師顯然是對這等祈福儀式駕輕就熟了的,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智信大師的臉上滿是慈祥的微笑,時不時地還出言為信眾指點一下迷津,一派高人之做派,直到一名貌不出眾的中年人將一只形狀古樸的小木魚呈現在其身前之際,智信大師臉上的笑容頗顯突兀地僵硬了一下,伸出去為其摩頂的手也因之微微顫抖了起來,不過倒是沒旁的表示,只是接下來的摩頂儀式便顯得有些子心不在焉了,匆匆地便過完了儀式之后,甚至不曾對隨侍在身旁的弟子們有所交代,拿起那只小木魚便徑直向方丈精舍走了去,腳步匆匆不已。 無論是中原佛教還是西域傳承,方丈精舍都是一間寺廟最重要的所在,非等閑人可以擅入,便是那些親傳弟子,沒有方丈的傳諭,也不得入內,違者必受重罰,然則此際,大門緊閉著的方丈精舍里卻跌坐著數名僧人,除了正中一名形容槁枯的白眉老僧之外,邊上四名狀年僧人怎么看都沒半點佛家子弟應有的氣派,哪怕光著腦門,身上還披著袈裟,也沒個僧人的模樣,滿臉的兇相,倒像是打家劫舍的主兒,實際上,也確實如此,這四名僧人還真就是馬賊出身,之所以成了和尚,全是因著被跌坐在正中蒲團上的那名老僧收服了之故,這老僧便是藏地第一高僧摩嘉大師。 “噌,噌……” 智信大師走路的聲音并不大,可其尚未走到精舍門前,四名面色兇狠的狀年僧人卻已敏銳地察覺到了有人在接近,各自豁然躥起,衣袂聲響中,已迅捷無比地擺出了全神戒備的陣勢,倒是摩嘉大師依舊不聞不動地跌坐著,甚至連眼皮子都不曾抬上一下。 “咯吱?!?/br> 一聲輕響之后,精舍的大門已被推開了一線,智信大師身形微動間,人已出現在了房中,四名壯年僧人看清了來人,皆臉露釋然之色,也不發問,各自又都坐回了原地,只是四雙兇狠的眼睛卻始終一眨不眨地死盯著智信大師,大有一言不合,便跳起發難之架勢。 “師兄,消息來了?!?/br> 智信大師沒理會那四名狀年僧人的無禮,面帶一絲苦笑地對著閉目不言的摩嘉大師躬了下身子,艱澀地說了一句道。 “嗯?!?/br> 摩嘉大師沒有多言,甚至不曾睜開雙眼,只是漠然地吭了一聲,便算是回答過了。 “師兄,目標后日辰時將來寺內進香,隨行者恐有不少,師兄您看這……” 智信大師見摩嘉大師沒有反應,猶豫了一下之后,這才一咬牙,拿起手中的那只小木魚,輕輕一旋,扭開了暗扣,露出了內里的一張小紙條,手一伸,將紙條取了出來,攤將開來,飛快地掃了一眼,臉皮子不由地便是一抽,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摩嘉大師,遲疑地說了半截子話。 “好?!?/br> 智信大師話音剛落,一直沒有動靜的摩嘉大師豁然睜開了眼,銳利如刀般的眼神一掃之下,登時便令智信大師身子猛然一振,還沒來得及再多說些甚子,就聽摩嘉大師聲音嘶啞無比地道出了一個字來。 “師兄,此事,此事……” 智信大師雖被摩嘉大師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可到了底兒,還是鼓起了勇氣,試圖勸說一番,只是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該如何分說才好了。 “唉,師弟莫要再說了,你之心意老衲盡知矣,白馬寺之基業舍去固然可惜,可較之我吐蕃全境之安危,乃至我佛門于藏地之傳承而言,這點基業又有甚可惜的,且不論佛祖有言: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為我吐蕃之安寧,老衲便到地獄里走上一回好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摩嘉大師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忍之色,搖了搖頭,嘆息著給出了最后的答案。 “智信師叔,您莫非忘了出身了么?” 摩嘉大師倒是好言解說,可邊上一名滿臉橫rou的僧人卻已是老大的不耐,冷哼了一聲,出言譏諷了一句道。 “你……罷了,罷了,一切聽從師兄之命便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