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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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內容由【天煞孤星】整理,海棠書屋網()轉載。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 《盛唐風流》全集[精校版] 作者:鳳鳴岐山 第一部潛龍在淵 第一章生與死的交響樂 大唐中宗景龍四年夏,天熱無雨,關中、河南等地旱情初顯,各州縣告急文書如雪片般涌入內廷,中宗大急之下,累日處理文書,數日不離神龍殿,憊頓已極,時值酷暑,將近午時,天熱難耐,然,帝雖汗流浹背,卻兀自伏案速書不已,幾近忘我,那副蒼老而又憔悴的樣子令人不忍目睹,這不,早已在殿中侍立了多時的內侍監高邈終于再也看不下去了,心疼地瞄了中宗一眼,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低聲提點了一句道:“陛下,時已近午,您該用膳了?!?/br> “哦?!?/br> 白發蒼蒼的中宗李顯聽得響動,有些茫然地抬起了頭來,露出了張憔悴到了極點的面孔,雙目無神地看了高邈一眼,不置可否地吭了一聲,伸手揉了揉額角的太陽xue,嘴角嚅動了幾下,剛想說些甚子之際,眼角的余光卻瞅見了一名手持托盤的宮女正從殿外款款走來,便即停住了口,只是用探詢的眼光看了過去。 “陛下,皇后娘娘說您國事cao勞,特意親手蒸了餅,請陛下品嘗?!睂m女婷婷裊裊地走到了龍案前,款款地福了福,將手中的托盤高高地舉過了頭頂,脆生生地稟報道。 “好,甚好,皇后有心了,遞上來,朕這便好生品嘗一二?!?/br> 中宗素來喜歡食餅,加之此際腹中空空,這一見托盤中的餅蒸得白嫩,自是食欲大動,興奮地一擊掌,招手便令那宮女將托盤呈上,很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張白嫩嫩的蒸餅,蘸了下小碟子里的蜂蜜便往口中送去,一邊咀嚼著,一邊含含糊糊地叫著好。 或許是因餓急了之故,中宗的吃相著實大失帝王之體面,那副狼吞虎咽的樣子令一眾侍候在殿中的宦官們都不禁抿嘴偷笑了起來。 “陛下,您慢用,奴婢告退?!?/br> 送餅來的宮女見中宗已吃將開來,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精光,內里有著幾分的激動,幾分的慌亂,還有著幾分的不安,緊趕著低頭福了福,語帶一絲顫音地稟報了一聲。 “唔,唔?!?/br> 中宗正吃得開心,自是無心去管那宮女的去留,揮了下手,含含糊糊地吭了一聲,示意那宮女自便,他自己卻頭也不抬地大啃大嚼個不停。 “唉呀,疼死朕了……” 送餅來的宮女剛走不久,正吃得開心無比的中宗突覺肚中一陣絞疼襲來,大叫了一聲,人已滾倒在了龍榻之上,口鼻中不斷有污血狂涌而出。 “陛下,陛下!來人,快來人!” 內侍監高邈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壞了,呆立了好一陣子,這才狂呼了起來,滿殿宦官宮女們頓時就此亂成了一團…… 史記:景龍四年六月初四(公元七一零年七月三日),唐中宗李顯被皇后韋氏及其女安樂公主毒殺于神龍殿,時年五十有五。 公元二零一二年七月三日,西安某五星級大酒店一間豪華包廂內,一場盛宴剛剛開始,十數位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圍坐四周,一個個氣場都不小,令人一看便可知都是身居高位的官員,實際上,也確實如此,這些中人,哪怕最差的也是副處級官員,隨便拿一個出去,都是跺一跺腳,西安城立馬就得打顫不已的人物,然則一眾官員們看向高坐在主位上的那名年不過三旬出頭的年青人時,眼神里都不由自主地透著幾分的敬畏,很顯然,這個年輕人的來頭絕對小不了,誠然如是,這年輕人正是西安新任副市長李盛。 副市長尚算不得高官,尤其是剛上任的、還沒能掛上市委常委這么個銜頭的副市長,在西安這么個大市里確實沒啥了不得的,然則,考慮到李盛那剛滿三十的年紀,那意味可就完全不同了,沒有誰敢忽視李盛的前景之遠大,也沒有誰敢輕易得罪了這么位新貴,恭謙與奉承便成了一眾官員們不約而同的選擇。 感受著同桌官員們的敬畏目光,李盛臉色雖平靜依舊,可內心里卻還是不免有些子得意,當然,他有著十足的得意之理由——十年,自打大學畢業考上公務員至今,僅僅不過十年而已,就在絕大多數的同窗們還在為了能擁有一套蝸居而奮斗不休之時,李盛已然邁上了副市長的寶座,風光自是毋庸置疑之事,然則這其中的辛酸與兇險卻又有何人能知,好在一切總算是都熬過來了不是嗎,如今雖不能說是功成名就,前途似錦卻已是不爭的事實,李盛自然可以好生得意上一番的,不過么,這等得意自不可能當著一眾下屬們的面表露出來,故此,面對著一眾官員們的阿諛與奉承,李盛只是隨和地淺笑著,卻并不急著發表甚高見。 話可以不多說,可酒卻不能不喝,不單要喝,還得喝個盡興,喝個不醉無歸,李盛本就是好酒量,心情一爽,喝起酒來,那可就真是爽快無比,無論誰來敬酒,一律是杯到酒干,如此這般一喝了開去,那可就是天昏地暗,從正午一直喝到了黃昏,硬生生將“酒精考驗”的下屬們喝倒了一大半,喝著,喝著,李盛突覺得一陣頭腦發昏,身體不由自主地晃蕩了起來,一陣無力感襲來,正端著的酒杯就此脫手落了地,緊接著,整個人身子一歪,在一片驚呼聲中,軟塌塌地滑落到地上…… 公元二零一二年七月四日,《西安日報》發表訃告:我市副市長李盛同志于辦理公務中突發心肌梗塞,送往醫院搶救無效,于今日凌晨逝世……李市長因公犧牲,乃我黨、我市的重大損失,經市委研究決定,授予李盛同志烈士稱號,遺體告別儀式將于…… 麟德元年十二月十二日(公元六六五年一月三日)辰時,天已大亮,肆虐了一夜的北風總算是停了,可雪卻依舊下得很大,鵝毛般的大雪洋洋灑灑地落著,將一切都染成了蒼茫的白,唯有墻角的幾株臘梅卻不肯在這等大雪下低頭,頑強地從掛滿了枝頭的積雪中綻放出一樹淡黃色的花朵,那淡雅的幽香在院子中悄然彌漫,硬是為枯寂的院子平添了幾分的生機,自然也就成了庭院中唯一的亮點,煞是引人注目,這不,一名身穿紫色王服的少年正依在窗前,目不轉睛地看著院子中的那幾株臘梅,不動的身形宛若木雕泥塑一般。 “殿下,時辰已到,您該進宮了?!?/br> 就在王服少年發愣之際,一名小宦官匆匆從室外行了進來,輕手輕腳地行到了少年的身后,躬著身子,小聲地提醒了一句。 小宦官的聲音并不大,可那王服少年卻有如被雷亟了一般,瘦弱的身子猛地一顫,僵硬無比地扭回了身來,一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那名小宦官,臉上的神情怪異至極。 “殿下,您這是……” 小宦官顯然被嚇得不輕,顛顛地退了兩小步,疑惑萬分地打量了一下少年王者,吶吶地說了半截子話。 “殿下?殿下……”少年王者迷離地念叨著,臉上的神情迷茫至極,就宛若中了邪一般。 “殿,殿下,該,該進宮了,您看這……” 一見少年王者神情不對勁,小宦官不禁有些個慌了神,有心去喊人來,卻又擔心少年王者見怪,無奈之下,只好強咽了口唾沫,嘶嘶艾艾地提醒道。 “你,你是高邈?”少年王者發了好一陣子的愣,緊接著像是突然一個大步竄到了小宦官的身前,一把拽住小宦官的胳膊,語帶顫音地追問道。 “是,是啊,奴婢,奴婢……” 小宦官高邈壓根兒就鬧不明白眼前這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吃驚萬分地瞪大了眼,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少年王者“噌,噌,噌”地連退了三大步,抱著頭,面色慘淡地呢喃了起來,一幕幕往事如同放電影一般在眼前閃過,少年王者終于想明白了一件事,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眼下的他就是唐高宗李治第七子周王李顯,只是記憶里卻有著“因公犧牲”的李盛所有的記憶,同時還有著那位被自家皇后與女兒同謀毒殺的中宗之記憶,三種前生今世的記憶纏雜在一起,彼此交錯,難分難辨,如幻如夢,生生令少年李顯頭大如斗,面色慘淡難明。 “殿下稍候,奴婢這就去傳太醫前來?!?/br> 小宦官高邈見情形不對,自是呆不住了,慌亂地躬了下身子,便要向室外竄去。 “站??!” 一聽高邈要去請太醫,李顯的身子猛然一抖,面色陰沉地一瞪眼,斷喝了一聲。 “殿下,您,您,您……” 李顯生性柔弱,素性膽小,可這一聲斷喝里卻有著股不容違逆的霸氣在,登時便將高邈給鎮住了,手足無措地看著李顯,一時間竟不知該說啥才好了。 “孤這就進宮去!” 李顯并沒有去管高邈究竟在說些甚子,木訥地站在了原地,面色變幻了良久之后,長出了口大氣,緩緩地搖了搖頭,丟下句話,一拂大袖子,頭也不回地向室外行了去,高邈見狀,心中雖疑,卻不敢多問,忙不迭地小跑著跟了上去…… 第二章生死兩重天(上) 雪漸漸地小了些,可風卻大了起來,嗚咽地刮著,帶著透骨的寒意,縱使有著車廂的阻隔,李顯依舊覺得冷得慌,哪怕車廂里的炭盆子燃得正旺,卻也無法減輕這等寒意,只因這寒更多的是從心底里涌將出來的,擋無可擋,避無可避,極度深寒之下,李顯瘦弱的身軀竟抖得如同篩糠一般。 三段不同的人生有著三種不同的性格——少年李顯的柔弱、老年李顯的謹慎與滄桑、青年市長李盛的外圓內剛,這已可說是三種不一樣的靈魂全都揉合在了一起,其中的沖突與糾纏自是無可避免之事,迷茫與混沌便成了李顯此際的最佳心情寫照,時空轉換的巨大落差更是令李顯十二萬分的不適應,劇烈的心理沖突之下,李顯已然有些個分不清何為現實,何為夢幻,整個大腦已亂成了一團的麻。 “殿下,殿下?!?/br> 就在李顯思緒糾結得行將崩潰之際,幾聲輕喚從車簾子外傳了進來,生生將李顯從走火入魔的邊緣拉了回來。 “啊?!?/br> 李顯茫然地抬起了頭來,胡亂地應了一聲,而后才猛然發現行走著的馬車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李顯不安地扭動了幾下身軀,咬著牙抬起了手,輕輕掀開車簾子的一角,向外頭看了去,入眼便是小宦官高邈那張滿是緊張與不安的臉龐。 “殿下,您……,啊,殿下,承天門到了,殿下,您看……” 高邈見李顯總算是露了面,心先是一松,可再一看李顯的臉色蒼白得嚇人,立馬又是一緊,卻又不敢問個究竟,可著勁地咽了口唾沫,小聲地出言提醒道。 到了?哦,是到了!李顯愣了愣,終于想起了自個兒此行的目的何在,嘴角抽了抽,似有欲言,可到了底兒還是沒說出口來,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躬身掀開了車簾子,一哈腰從車廂里探出了身來,守候在一旁的高邈見狀,忙搶上前去,小心地扶持著李顯的胳膊,極盡乖巧地侍候著李顯下了馬車。 承天門依舊是那座承天門,高大巍峨,哪怕是大雪皚皚,也無法掩蓋住其氣派萬千的雄偉之姿,無論何人,只消到了此地,都不免為之所懾,可落到了李顯的眼中,卻有了別樣的意味,不是頂禮膜拜的沖動,也不是朝圣般的虔誠,而是一種難以言述的滋味,內里有著一分的熟悉與親切,兩分的疏失與迷茫,可更多的則是恐懼! 恐懼,沒錯,正是恐懼,不折不扣的恐懼,不單是因著眼下的迷茫,更多的則是因對將來的疑惑與擔憂,那一幕幕的“往事”再次狂亂地涌上了心頭,生生令李顯單薄的小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來,一張小臉瞬間變得慘白如雪。 “殿下,殿下?!?/br> 小宦官高邈年不過十三,七歲凈身入宮,旋即便被指派到了周王府,負責服侍周王李顯,至今已有六年之久,算是與李顯一道長大的伴當,對李顯的性情自是熟悉得很,可以說李顯隨便一個小動作或是眼神,高邈便能毫無例外地猜透李顯心中所思所想,然則往日里百試百靈的經驗到了今日卻失了準——從一大早到現在,李顯所有的舉動全都完全超出了高邈的把握,這種種的意外令高邈心里頭充滿了疑慮與擔憂,只是身為伴當,高邈素來謹守本分,并不敢有所表露,此際見李顯木楞楞地盯著承天門看個沒完沒了,絲毫沒有動身進宮的意思,生恐誤事的高邈萬般無奈之下,只好湊上前去,低低地喚了兩聲。 “嗯?哦,好,進宮,進宮?!?/br> 聽到了高邈的提醒,李顯總算是從茫然中回過了神來,木然地掃了高邈一眼,有些個心不在焉地吭哧了幾聲,抬腳便向承天門行了過去,驗過了號牌,一路無語地行過太極殿,轉過兩儀殿,進了內廷,沿宮中大道走到了懿德殿前,這才猛然頓住了腳,動作之猛,險險些令措不及防的高邈一頭撞上李顯的后背。 “殿下,皇后娘娘今日臨產,陛下與太子殿下都已在了,殿下您看……” 高邈努力地煞住了腳,身子搖晃了幾下,好不容易總算是保持住了身體的平衡,這一見李顯居然再次發起了呆,不由地便苦笑了起來,緊趕著出言解說道。 臨產?是嘍,今日是太平那個小丫頭出生的日子,嘿,太平,太平,何來的太平?李顯腦海里一絲靈光乍現,已從一片混沌中想起了即將發生的事情,嘴角一勾,露出了絲苦澀的笑容,可也沒說些甚子,只是微微地搖了搖頭,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大步向殿中走去…… 懿德殿,自開唐以來便是皇后的寢宮,大唐幾代皇后都居于此處,武媚娘自永徽六年(公元六五五年)十一月初一封后之后,便已入住此殿,歷時已近十年,然則因著其陰謀害死王皇后與蕭淑妃而生忌諱之故,武媚娘甚少呆在長安太極宮中,而是慫恿高宗李治長居洛陽,大體上每年總有九個多月住洛陽,也就是到了清明祭祖之時,方才回長安稍住,此番之所以提前回京,概因武媚娘有孕在身,恐于途不便,這才于今歲六月便回轉京師待產,此時,武后臨盆在即,殿中一片繁忙,無數宮女宦官進進出出,顯得紛亂不已。 李顯一路行去,沿途不斷有宮女宦官躬身請安不迭,只是李顯此際正值心思紛雜,壓根兒就無心去多加理會,自顧自地走進了大殿之中,隔著老遠便瞅見一身明皇袍服的高宗李治正搓著手在前殿與后殿的交界處團團亂轉著,滿臉子的焦躁之色,而太子李弘則靠坐在一張軟榻上,其邊上那昂然而立的英挺少年正是潞王李賢,在李賢下首站著名乳母,其懷中抱著個年方三歲的孩童,這孩童便是殷王李旭輪,也即是后世有名的無為皇帝睿宗李旦。 “兒臣見過父皇?!?/br> 此際的李顯雖是滿腹的心思,可卻不敢有所表露,更不敢有所失儀,一行進大殿,立馬疾步搶到高宗李治身前,一躬到底,高聲見禮道。 “啊,是顯兒來了,免了,免了?!备咦谡乖甑卦剞D著圈呢,可一見李顯到了,臉上立馬露出了和藹的笑容,親切地招了招手,將李顯叫到了身旁,看了看李顯蒼白的面孔,很有些子心疼地說道:“顯兒可是身子不舒服么?怎地臉色如此難看,嘖,這天寒地凍的,總該好生保暖才是,莫要等真病了再醫,那便晚了?!?/br> “父皇教訓得是,孩兒并無大礙,興許是受了點寒,歇息下便好?!?/br> 望著自家父親那和藹可親的臉龐,李顯心頭立馬涌上了股nongnong的親情,眼圈不由自主地便是一紅,險險些就此落下淚來,忙掩飾地低下了頭,強作鎮定地回答了一句,只是話里的顫音卻透露出了他內心的激動。 “受了寒?那可輕忽不得,來人,去,傳碗姜湯來?!崩钪我宦犂铒@受了寒,立馬就有些急了,忙不迭地呼了一聲,自有侍候在一旁的小宦官領命前去御膳房傳姜湯不提。 “兒臣……兒臣多謝父皇隆恩?!?/br> 耳聽著李治溫和的話語,李顯強忍著的淚水不由地便淌了出來,哽咽不已地感恩著——盡管李顯如今尚無法定位自個兒的身份與狀態,可與李治間的父子關系卻是變不了的事實,數世為人的李顯自是清楚自己這個父親性格懦弱,實在算不得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也算不得是一個合格的好丈夫,更很難說是個合格的好父親,但其對于子女的疼愛卻完完全全都是出自真心,絲毫不摻雜半點的虛偽,而這,在詭詐的帝王之家是少有的稀罕,由不得李顯不感慨異常。 “傻孩子,跟父皇客氣個甚,唉,你母后在里頭都已半天了,還沒個動靜,朕這心里頭可著實放心不下,唉,但愿一切順利才好,罷了,罷了,不說這個了,顯兒去跟你兄弟們一道等著好了,朕這就進去看看?!崩钪涡跣踹哆兜胤愿懒死铒@幾句,心里頭還是牽掛著待產的武后,抖了抖大袖子,便想要向后殿走去,可方才走了兩步,卻又黯然地停住了腳,焦躁萬分地原地轉起了圈來。 好人,卻不是個好皇帝!望著自家父皇那進退維谷的焦躁樣,李顯不由地便想起了歷史對高宗的蓋棺定論,心中難免又是好一陣子的噓唏,可這當口上顯然不是大發感慨的場合,李顯也就只能是暗自嘆了口氣,拖著腳向一旁行了去。 “臣弟見過太子哥哥,見過六哥?!?/br> 心里頭可以感慨萬千,可面對著斜躺在軟榻上的太子李弘以及昂然而立的璐王李賢這兩位兄長,李顯卻不敢有絲毫的失禮之處,規規矩矩地大禮參見道。 “七弟不必如此,平身罷,這天冷得慌,七弟可須當心些,莫要病了,那便不好了?!?/br> 太子李弘是個很隨和之人,雖貴為太子,卻從不在一眾弟弟面前擺架子,唯一的缺憾就是身子骨弱了些,這幾日雪大風寒,受了些涼,可又因著武后臨產,身為兒子,不能不來此表示關切,只能強撐著坐軟榻來此恭候消息,這會兒見李顯給自己見禮,立馬溫和地笑了起來,虛抬了下手,示意李顯不必多禮。 “臣弟多謝太子哥哥關愛?!?/br> 無論前生還是今世,李顯對李弘都頗為親近,這一見李弘未語先笑,心中自是一暖,笑著謝了一聲,站直了身子,便要走到李弘身側。 “七弟,你是怎么搞的,每回都是你到得最遲,這憊怠性子不改改,將來如何能任大事?” 李顯方才站直了身子,尚未來得及移步,站一旁的璐王李賢冷不丁地便是一通子訓斥蓋將過來,登時便令李顯狠狠地噎了一下…… 第三章生死兩重天(中) 唐高宗李治一生風流,于女色一道索求頗多,然則子息卻并不太多,出生于世的也就只有八子四女而已,其中屬安定公主命運最悲慘,方才出生一個月,便被武后生生掐死,以此構陷王皇后,而長子李忠自永徽六年被廢黜了太子之位后,前幾個月剛被賜死,不算尚未降生的太平公主,眼下僅有七子二女,泰半皆是武后所出——十四歲的五子李弘,十二歲的六子李賢,十歲的七子李顯以及年僅三歲的八子李旭輪,諸子中最聰慧者便是李賢——李賢,字明允,高宗第六子,少聰慧,五歲能文,七歲能詩,有過目不忘之能,素為群臣稱道,才華可謂出眾,只是性格過剛,量略小,每遇不平,必鳴之。 李賢雖是少年才高之輩,可李顯卻從來就不喜歡李賢這個哥哥,無論前生還是今世都是如此,兄弟倆每次見面,總要鬧出些不愉快,大體上來說,挑起沖突的都是盛氣凌人的李賢,可鬧到最后,吃了虧的往往卻是弱勢的李顯,若是往日,李賢這么一訓斥,李顯必然不甘示弱,非得出言反譏不可,一通子爭吵下來,辯才不及的李顯大多都是以哭泣而收場,然則今日李顯心中紛亂,實無心跟李賢斗嘴,也不想在此時挑起甚事端,這便淡淡地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地便走到了李弘的軟榻邊,垂手而立,就宛若不曾聽到李賢的指責一般。 “哼,甚子受了風寒,這就是懶,既知身體弱,為何不cao練,庸人!” 這一見李顯不吭氣,李賢頓時有種一拳打到了空處的失落感,臉色不由地便陰沉了下來,瞪了李顯一眼,不依不饒地訓斥道。 無聊!如今的李顯早已不是原來的李顯,有著三世的記憶在,又豈會被李賢這等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所激怒,甚至連看都懶得去看李賢一眼,不動聲色地站在了原地。 “六弟,這話怎能如此說,七弟有恙,我等做兄長的該多體貼些才是?!?/br> 李顯不說話,靠在軟榻上的李弘卻看不下去——李弘一向身子骨弱,時常臥病在床,最聽不得的便是這個“體弱”二字,此際聽李賢如此說法,擺明了有將其一并掃將進去的意思在,縱使李弘性子再柔和,卻也忍不下去了,這便眉頭一皺,有些子不悅地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