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晴娘沒有意識到，她的嘴角偷偷地上揚了。

    “好了，找你來是有正事的?！?/br>
    徐晴娘走到書房門口，往四周看了看后才關上了門。

    “放心，若是有人近身，我能察覺到?！标戝纷哉J為這點本領他還是有的，五米之內，他皆能察覺到。

    徐晴娘把早上用膳時，她與蕭岑雪娘的談話粗略地描述了一遍：“你離開縣衙后，我找小念聊了一會兒?！?/br>
    “小念回憶出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嗎？”

    徐晴娘點點頭，又湊近了一些：“她說她當時在水缸里，聽到聲音曾經探出頭來過，那個人穿著捕快的衣服?！?/br>
    陸宸握著茶杯的手微微用力，這是一個重大的發現。

    原來，按照小念的描述，當夜，她和母親單獨在廂房內睡覺。著火時，火勢太大，她父親和母親知道逃不出去，兩人便把唯一的女兒塞進了屋內的水缸中。

    “可是，小念還那么小，她的話能信嗎？”盡管興奮，陸宸依舊理智。不說小念還那么小，就算是個大人，在當時的濃霧中也有可能看走眼。

    “起初我也是這么想的?！毙烨缒镌缇筒碌搅岁戝窌@么問，“但是現在想來，那晚失火后，因為沒處安慰小念，我便帶著她回到了縣衙。當時，開門的就是捕快，當時本在我懷里的小念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當時，我并沒有在意，只是以為她見到生人害怕?！?/br>
    陸宸繼續追問道：“或者正如你所說的，她只是見到生人害怕?！?/br>
    “不，那晚那么混亂的情況，小念其實經過很多人的手，主要都是武侯鋪的人，而他們的制服和捕快的完全不同?！?/br>
    兩人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寂中，如果小念所說的可以信的話，那就意味著縣衙內至少有一個細作。

    “這件事情，你告訴大人了嗎？”

    徐晴娘搖了搖頭，如果細作就出在蕭岑日夜所待的縣衙內，她不知道以蕭岑的脾氣會有何反應？

    “林捕頭呢？”

    “沒有?！?/br>
    徐晴娘心中涌起了一陣不安的情緒，她為自己瞞著林立秋而感到愧疚，不告訴他，是不是就意味著她其實也并不敢保證林立秋就沒有嫌疑。

    “你不必因此不安，如果細作真的出現在縣衙內，每個人都有嫌疑?！标戝芬谎劬涂创┝怂谙胧裁?，“你不告訴他，并不代表你不信任他?！?/br>
    徐晴娘沒有接話，這些安慰的話說得好聽，但是說白了還是不信任。

    “皇上近日就要回朝?！标戝吠烨缒镎浀?，“但是現在，我們幾乎沒有什么進展，晴娘，我們是該加快腳步，也更加謹慎一些了?！?/br>
    距離知道有突厥狼衛進城已經數十天過去，在這數十天里發生了這么多事情，他們幾乎沒有進展，十五個突厥狼衛神出鬼沒，誰又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呢？

    徐晴娘煩躁地想，若是此時出點事情，東突厥人或許還可以給他們留下點線索，他們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子，連追查的方向都沒有。

    當然，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突厥狼衛若是行動，又不知道要慘死多少無辜的人了。

    “不良人最近巡查有什么進展嗎？”徐晴娘托著腮幫子沉思著，長安城內人口眾多，十五個突厥狼衛完全可以銷聲匿跡，讓他們無處可尋。

    “昨夜，萬全縣內，我們死了兩個不良人?！?/br>
    “什么？”徐晴娘立即端坐，她還以為昨夜平安無事，沒想到又有不良人被殺害。

    陸宸也是早晨才得知，人是三更天被殺害的，消息又是從萬年縣傳來的，路上費了一些時間才送到護國府。

    “突厥狼衛，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還！”徐晴娘猛地敲了一下桌子，前前后后，他們殺死了多少無辜的人！

    陸宸只覺得這一拳頭砸在了他的心口上，他本來應該守衛好長安城的安危，現在卻只能有十五個突厥狼衛在城內為非作歹，他們連個尾巴都摸不著。

    此時，房玄齡也愁緒萬千。

    當今宰相，國舅爺長孫無忌特地登臨梁公府，府邸上下忙成一片。

    僻靜的書房內，長孫無忌和房玄齡二人客氣了一番后，終于坐定下來。

    “長孫大人親自光臨寒舍，今日一定要不醉不歸?！?/br>
    房玄齡爽朗地笑了兩聲。長孫無忌在朝內的威望是數一數二的，他們兩人不算政見不合，故而房玄齡的笑聲中五分真切五分虛假。

    長孫無忌也不著急切入正題，他低頭呷了一口茶后打趣道：“堂堂房梁公府邸，茶葉竟然不如長安城內隨便的三品大臣所喝的茶葉。房公，這事情要傳出去，知道的是你房公勤儉節約，不知道的還以為房公對我有意見呢?！?/br>
    “茶的好壞，關鍵更在于喝茶人的心境?！狈啃g跟著呷了一口茶，“比如房某人就覺得這個茶索然無味?！?/br>
    “哦？此話怎講？”

    房玄齡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須，人人皆知國舅爺長孫無忌就是一頭老狐貍，與他相處絕對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圣上近日就要回朝，長孫大人此時如此大張旗鼓地登我府邸，恐怕會引起議論?！?/br>
    長孫無忌摸著他的小胡子又放聲大笑了起來：“若我今日是偷偷摸摸地來，房公才要避嫌，才要緊張?？墒墙袢?，我入你梁公府，是長安城內所有大臣都看見了，說明你我二人行的正，坐得端，何懼流言？”

    “長孫大人所言極是！”

    房玄齡親自上前替長孫無忌倒了一杯熱茶。他嘴上附和著，心里卻并不這么認為。當今圣上初登帝王寶座，朝綱不穩，又剛經歷過慘烈的玄武門之變，為安撫跟他出生入死的將士們，他剛坐上龍椅就大封功臣。

    但是，功高震主二字是所有臣子皆曉之理，而臣子之間交往過密則又是帝王擔心的另外一件事情。在這種敏感的時期，房玄齡恨不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今長孫無忌竟然親自登府，他內心十分地忐忑。

    “我看房公是杞人憂天了?！遍L孫無忌捋著他的小胡子幽幽道，“房公跟著圣上這么久，難道還會不知當今圣上是什么樣心性的人？若說多疑，絕不會是他?！?/br>
    “那是自然！”房玄齡遙遙地朝渭水方向拱手道，“圣上好不容易奪得這江山，他自然會好好地守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