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獨眼龍,石頭,還是你們倆負責把帳篷給撐起來。九筒你來生火,趙勇德警戒,陳老板你就再給大伙做一頓那個大馬哈魚罐頭吧……” 一說到大馬哈魚,楊開就忍不住捏鼻子,沒辦法,祥瑞鎮的那種腥臭的罐頭真的太難吃了,要不是為了給饑寒交迫的身體提供能量,楊開保證連聞都不會去聞那種惡心的魚湯。 “我想不必了!”那一邊,陳天頂搓著雙手,眼神貪婪的盯著薄冰下的滾滾江水,說道。 “陳老板,怎么說?”楊開沒聽懂陳天頂話中的意思。 “噓,聲音小點,江水下有一只大鰉魚?!标愄祉斒持肛Q在雙唇之間,指著薄冰的一角說道。 楊開定睛一看,那個地方果然有一團圓圓的黃色陰影,慢慢的吐出氣泡,頭部兩邊的魚鰓一舒一張,很有規律。 “瞅見了沒,冰面上破了個洞,能連通到外面的空氣,所以它浮上來呼吸了?!标愄祉斦f著,取下了背上的機械弩,小心翼翼的搭上了一根烏黑逞亮的箭矢。然后一屁股坐下來,拿掉了搭在肩膀上的登山繩,將指頭粗細的繩頭捏了捏,然后穿在了箭矢尾部的鐵環上,打了個活結。 緊接著站起身來,左手托住弩身,右手扣住扳機,躡手躡腳的靠了過去。 “陳老板……”楊開的聲音壓得很低:“我看這魚個頭不小,您有把握嗎?別沒把魚拽上來,您自己掉水里去了?!?/br> “呸,呸,呸,你這是埋汰我呀!”陳天頂氣惱的說道:“我是那么笨手笨腳的人嗎?再說,不就是條大鰉魚嗎?活了半輩子,又不是沒見過?!?/br> 說完,他回過頭來,對著冰川上的趙勇德等人說道:“來,想吃俄羅斯燒烤派的都過來幫忙。不幫忙的,今晚我特殊照顧,單獨給他煮一份大馬哈魚罐頭湯,讓他端著碗湯,眼淚汪汪的看著咱吃rou?!?/br> “哈哈,陳老板,俺老趙來給你幫忙?!壁w勇德一聽有好東西吃,雙手立馬有使不完的勁兒。沒來過黑龍江,他也并不知道鰉魚是一種什么魚類,他只知道,陳天頂是個嘴刁的人,陳天頂覺得有吃頭的東西,肯定就好吃。 “好!”陳天頂點點頭,將登山繩拋到了趙勇德的手里:“待會要是我的弩箭射中了鰉魚,它一定會發狠似的往水底扎。你要做的,就是緊緊地抓住繩子,無論如何都不要松手,要是力氣夠用,就把這條魚給我從江水里拽出來?!?/br> “瞧身量,這鰉魚還是幼年期,但也有百來斤重了,百來斤重的大魚在水里發起飆來,可不是尋常人可以駕馭的了的。趙勇德,你得當心?!标愄祉敹似搅藱C械弩說道。 “嗯,我已經準備好了?!壁w勇德將登山繩在手腕上繞了兩圈,堅定地點了點頭。 “九筒,石頭,你們倆拿著破冰鎬,就跟在我后頭?!标愄祉斦f道:“等拖魚的時候,你們一鼓作氣,給我把缺口附近的冰塊全部鑿通,這樣方便趙勇德把魚拽出來?!?/br> “好!”九筒和石頭應了一聲,摘下手套,在手心吐了口唾沫,然后將破冰鎬穩穩的綽在了手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所有人都在等著陳天頂射出這雷霆一箭。 說實話,陳天頂自己都捏了把汗。 雖然他跟楊開夸下了???,但實則,鰉魚這東西他只是聽聞,偶然在一位東北鄉親家吃過而已。真正要去說捉,此刻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次。 薄冰的缺口中,那只肥胖的鰉魚依舊在優哉游哉的喘息著,根本不知道危險的悄悄逼近。 “著!”陳天頂大喝一聲,扣下了扳機。與此同時,一枚高速射出的弩箭穿過缺口,閃電般的扎進了水里,濺出了一大片星星點點的水花。 弩箭和弓箭不同。相比之弓箭,弩箭沉重,而且箭身和羽簇都很短,因此在短距離的范圍內,擁有一種弓箭無法比擬的慣性。也正因為這種慣性,讓陳天頂射出的弩箭可以突破水的浮力,噗嗤一聲,深深地刺入了鰉魚的背部。 “啪!”受不了劇烈疼痛的鰉魚本能的一頭撞向了冰面,將眾人腳下的冰面都撞的抖動了一下??吹竭@一幕,趙勇德這才知道陳天頂所言不虛,魚在水中的力量,還真不容小窺,想到這,他握住繩子的手不禁緊上了三分。 “九筒,石頭就是現在,給我破冰!”陳天頂一只手摸到腰間,一邊給機械弩裝填新的箭矢,一邊說道。 陳天頂這句話剛說完,收到命令的九筒和石頭便紛紛揮動了雙臂,破冰鎬的鎬頭尖銳,第一下將薄冰砸出了許多蜘蛛網般的裂紋,沒能砸開。第二次但聽的‘轟隆’一聲,缺口附近的冰層終于因承受不了連番的打擊而土崩瓦解。 “咚咚咚……”無數碎冰落在水里,轉眼間就被奔騰的江水沖刷而去。 此刻,受到刺激的驚嚇的鰉魚就像是沒頭的蒼蠅一般,四處亂竄,強健的尾巴來回撲打,濺了陳天頂一臉的江水。 “還真他媽厲害!”陳天頂砸了咂嘴,抬起袖子抹掉了臉上的水漬,然后咬咬牙嗖的一聲又射出了第二箭。 第二支箭似乎命中了鰉魚的臟器或者要害,因為剛一刺入,就從傷口附近涌出了大量的血紅色泡沫,這些咸腥味的血液,瞬間就將一小片江水染的通紅。 吃痛的鰉魚掙扎的更賣力了,它在做垂死掙扎。 陳天頂畢竟是這方面的老手,雖然初次捕撈鰉魚,但觀察了一下,就知道此中的技巧了。 “趙勇德,千萬不要松手!”陳天頂大聲的喊道:“九筒,石頭,所有人,能過來的全部幫他拉住繩子,這只鰉魚要拼命了?!?/br> “只要齊心協力挨過去,它就再也沒勁可使了?!?/br> 在進退無果后,鰉魚終于嘶吼一聲,一頭鉆進了深深地江水里。在場諸人,除了華伯濤這個古生物學專家,陳天頂這個走南闖北的摸金校尉之外,其余人根本就沒聽過來自于大型兇猛食rou魚類的吼叫。 這一聲如牛蛙般沉悶的吼叫,還真讓大家小小的吃驚了一下。這一放松,頓時讓鰉魚有了可乘之機,缺口附近的血水越來越多,但原本浮在水面的鰉魚也不見了,只有趙勇德手腕上的登山繩越勒越緊,而趙勇德本人更是臉面漲的通紅,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陳老板……”趙勇德脖子上青筋畢露,短短的三個字竟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看到這一幕,陳天頂頓時明白,不好,趙勇德撐不住了。當下趕緊大聲吆喝幾名老兵一擁而上。 可事情又怎能件件順心? 還沒等陳天頂過來援手,趙勇德五指一松,繩子就嗖的一下滑了出去,趙勇德也連帶著摔在了地上,砸的冰面轟的一聲響。 第二五四章 血腥大壩(2) 一整捆登山繩,如果爬行的蟒蛇一般,被大鰉魚帶進了水里。 大鰉魚在水中的速度很快,四五秒鐘的時間,就已經帶走了一大半的繩子長度。 就在繩子的最后一截也要落入水中的時候,躺在冰面上的趙勇德大喝一聲,身子陡然向前一撲,雙手緊緊的抓住了繩子的尾巴。 眼見得有驚無險,陳天頂終于松了口氣,準備再上一發弩箭,徹底了解掉這個生命力極為頑強的魚類。 “老趙,好樣的?!彼χf道:“待會烤完了魚,最好的魚翅給你吃,補補身子?!?/br> “嘿嘿,陳老板……” “咦,怎么回事?”但還沒等趙勇德把話說完,整個冰面再次顫抖了一下。深水中爆出一團團巨大的漣漪,而在漣漪的中心位置,則吐出了無數小氣泡,先前被拉下去的繩子也跟著一張一收,在水里飄飄蕩蕩。 看到這一幕,圍觀的華伯濤眉頭一皺,說道:“趙勇德,抓緊。這條鰉魚的獸性被徹底激發了!” “嗡……”被束縛住的大鰉魚連續發出三聲嘶吼,這次的吼聲,比之先前響亮了許多,就如同洪鐘大呂一般,比之非洲草原的獅子也毫不遜色。小組之中耳朵好使的,甚至能從這吼聲中聽出來自于聲音主人的憤怒和不甘。 隨著大鰉魚的吼聲,趙勇德手中的繩尾也沒來由一緊,這次趙勇德事先有了準備,沒有脫手。但他很快就發現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對,繩子是沒有脫手,但他整個身子,卻跟著大鰉魚的游動在冰面上溜起冰來。 媽呀,這究竟是一條什么樣的魚,竟然把自己兩百斤的身子當雪橇來拉,而且拉的毫不費力。 望著自己快速滑行的身子,趙勇德一瞬間就懵了。 不光他懵了,剛搭上弩箭的陳天頂也懵了,以至于思維也變得遲鈍。幸好,眾人里當屬楊開最為鎮定,此刻他已經拔出四棱刺,邁開兩條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著趙勇德的方向沖了過去。 “趙勇德,掏出匕首,釘在冰面上!”危急關頭,楊開吼道。 被楊開這炸雷般的一吼,趙勇德這才醒轉過來,連考慮都不考慮,直接從腰間掏出加長版的傘兵刀,轉過胳膊,噗嗤一聲砍在了冰面上。 由于趙勇德此刻是趴著的,所以胳膊只能抬高很小一段距離,手腕子也使不上勁,因此傘兵刀只是在冰面劈開一條缺口,并沒有完全穩住被拖拽的趙勇德。 “鏘……鏘……” 鋒利的刀口不斷和冰面發出摩擦,在冰面上留下了一條淺淺的溝壑,甚至還能跳躍出稍縱即逝的火花。 雖然趙勇德這一舉動并沒有徹底解決問題,但也減緩了他被拖拽的速度,為后面的楊開爭取了時間。 無論是殺人還是救人,最寶貴的莫過于時間。有時候,一毫秒的差距,就決定了事情的成敗。 而趙勇德所爭取的時間,對楊開來說已經足夠了。但見他一個翻滾,就湊到了趙勇德的身邊,然后伸出左手敏捷的抓住了趙勇德的背心,身子半蹲,膝蓋著地,握緊四棱刺的右手奮力扎在了腳下的冰面上。 “砰……”這一刺,楊開用了九成的力道。再加上四棱刺是鎢鋼材料,質地堅韌鋒利,一下子就刺穿了冰面,整個刺身埋進了三分之二。 有了四棱刺的阻礙,再加上楊開的反方向拖拽,那只大鰉魚終于拉不動繩子了,只是將登山繩繃的緊緊,自顧自的在那里亂蹦亂跳,把整條直線上的江水都染的通紅。 “九筒,石頭,給我把那塊冰面也鑿開!”匆匆趕來的陳天頂端起機械弩,看著安然無恙的兩個人,心有余悸的說道。 “瞧好了吧!”九筒掄起了破冰鎬說道:“一條魚把咱小組折騰了這么久,要是傳出去,還不把戴笠的門牙給笑掉兩顆?!?/br> “奶奶個球子。今晚上非要喝你的頭一羹湯!”說完,磚塊厚度的堅冰被九筒一鎬打碎。 陳天頂則扣動扳機,將第三枚帶有倒刺的弩箭射向了大鰉魚?,F在他可算是明白弩箭上倒刺的厲害的,射中了大鰉魚后,竟然被它如此拖拽都沒能拔出,也夠那條魚郁悶的了。想必拴著登山繩的第一箭好巧不巧,正卡在了鰉魚的骨頭里,這才令它數次殊死掙扎,到最后都是無功而返。 箭矢在江水中劃出一條痕跡,然后狠狠的鉆進了大鰉魚的眼睛里。在動物中,魚類的眼睛部位毛細血管是最多的,這一射,不但眼睛沒了,附近的毛細血管也全部解放,當下,周圍的一小片江水竟被血漿沾染的紅中帶黑。 噗通……噗通……噗通…… 鮮紅色的江水還在四處飛濺,但楊開能感覺到,那條繃緊的繩子明顯松弛了一下,上面的力道也跟著小的,顯然這條大鰉魚已經油盡燈枯。 “暫時不要放手,等它死透了再撈上來?!标愄祉敳嬷?,站在缺口的一邊,警惕的端詳著水中的獵物說道。 “老趙,沒事吧?”楊開喘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拔出了四棱刺。 “沒事,只是蹭破點皮?!壁w勇德從冰面上爬了起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楊開定睛一看,果然在趙勇德的手掌上裂了兩個口子。 “不過能換來這條百來斤的大家伙,也算是值了?!壁w勇德咽了口唾沫。 “楊開,謝謝?!彼聊似?,說道。 聽到趙勇德的話,楊開詫異的轉過頭來。要知道,這個東北莽漢從頭到尾,說謝謝這兩個字的頻率可是很少的。 “都是同一個小組,不要客氣?!睏铋_揚了揚眉毛,說道:“何況在軍統的時候,你不也表示要參加教導隊的重建嗎?我可不想讓日后的戰友被一條大鰉魚給拖進水里淹死,這多不光彩呀。要死,也要死在沖鋒的路上!” “對,要死也要死在沖鋒的路上!”趙勇德激動地說道。 “陳老板,你看我也幫忙了,今晚能不喝大馬哈魚罐頭做的湯嗎?”楊開瞥了陳天頂一眼,調侃的說道:“我可不想得到陳老板的特殊照顧?!?/br> “嗯,別著急?!标愄祉敼恍Γ骸敖裢砦易龆砹_斯烤魚派,大家都有份,都有份的?!?/br> 等聊了幾句話,攥在趙勇德手中的繩子已經頹然的躺在了冰面上,沒精打采。 而缺口下翻滾的江水業已慢慢的恢復了流動。 片刻,有進氣沒出氣的大鰉魚從江水下漂了上來,兩腮還在鼓動,傷口處血rou模糊。這個時候,楊開才算看清楚了這條所謂‘魚王’的廬山真面目。 第二五五章 血腥大壩(3) 鰉魚的嘴巴很長,就像海豚的嘴巴一樣。背部是淡黃色,腹部以下則是白色。整條魚的確如陳天頂所說,非常的巨大,雖然只是幼年期,但也有近1.5米長,水桶粗細。特別是前面的腦袋,比身體的直徑還要大上一倍,若是被不明就里的人看見,還真會誤以為是水怪。 “楊開,別顧著瞧熱鬧,你也去拿一把破冰鎬,咱們四個聯手,先把這大家伙抬上來再說!”陳天頂招呼道。 楊開點點頭,便去要過華伯濤的破冰鎬,和石頭,九筒,陳天頂站在缺口的四個方位,同時將四柄鎬頭伸了下去,托住了大鰉魚的身子,然后用力提了上來。沉重的大鰉魚一離開水,很快就死透了,直挺挺的躺在冰面上,一動不動。 瞧著大鰉魚的身板,楊開粗略的估計了一下,除去頭部和魚鰭,還有肚子里的內臟,節約一點,絕對夠小組吃上三天的。 而儲藏問題則根本不必去考慮,黑龍江腹地的溫度接近零下,本來就是一個天然的大冰箱,就算是把新鮮的魚rou擺上一個禮拜,只要凍僵了,也不會腐敗。 “陳老板,捉這條魚,前前后后,可真不容易!”楊開雙手環胸,說道。 “嗯!是不容易?!标愄祉斖械恼f道:“不過今晚,咱就有口福了?!?/br> 說到這,他將目光轉向楊開:“楊開,你看看手表,現在幾點了。我怎么瞧著太陽都落山了?!?/br> “六點?!睏铋_看了看表,說道。 “那也是準備晚餐的時間了。行,今個姓陳的就再給你們露一手,做一頓異國風情的美食,這可是我跟一位俄羅斯的老伙計偷學的,別人家族傳承的手藝,傳內不傳外?!标愄祉斚沧套痰恼f道。 “九筒,你去生火,匕首給我,我先洗剝洗剝,刮掉魚鱗?!闭f完,他大廚風范般的捋了捋袖子。 “行!”九筒應了聲,然后將軍用匕首連通皮套一塊丟給了陳天頂,自己則揮動破冰鎬在冰面砸了個臉盆大的窟窿,然后屁顛屁顛的抱燃油罐去了。 獨眼龍和石頭負責去撐帳篷,楊開等人閑來無事則圍坐在一旁,看著劉雨薇給趙勇德抹藥。 趙勇德的手掌只是裂開兩條口子,這在平時是完全可以忽略的??煞旁谶@種嚴寒地帶則要慎重考慮了,因為破損的傷口會更容易導致凍傷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