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也沒有用的
郎安抱著那個在懷中兀自掙扎的小兒,好像終于有點撐不下去了,身體猛然一晃,差點直接栽倒,但他還是站穩了,呼吸微微有些紊亂。 層層血絲爬上郎安眼球,他神情依舊十分隱忍,半晌后,他滿臉痛苦的咬牙道:“我答應過,要保護你們……是我失言了,事到如今,怎樣的懲罰我都接受,但……但,你們是無辜的,這些年,你們陪著我造了這么多孽,夠了……真的,夠了……” 他抱著阿瓜的手,瘋狂的抖了起來,他憋得太久了。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的互相看了一眼,有人小聲道:“不是這樣的,是……是我們自愿的……怎么說呢,那些事,我們知道什么是對錯,可是我們,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了,不幫你,難道去幫那些外人嗎?” 有人站出來,旁邊立即就有人小聲附和,道:“是啊,其實我們都知道那樣做是不對的,可是……我們也想活下去啊,沒人想死的,對吧?我們沒有錯,對吧?” 有人堅持道:“沒錯的,對,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們有什么錯呢?難道活下去,是錯了嗎?” 有人道:“沒有這樣的道理……” …… 云煙他們聽到斷斷續續,卻大致捋清楚了一條線,郎安似乎一直都在保護他們,而村子里的那一切,卻都是他們一起聯手做下的,仿佛也有苦衷,但所做的每一件事,卻都不值得原諒。 郎安額頭上、脖子上青筋暴突,一雙眼赤紅,他痛苦的笑了一聲,道:“……夠了,什么都別說了,也沒有用的?!?/br> 頓了頓,他緩緩抬頭,望向云煙,沉聲道:“云小姐,他們都是無辜的,放過他們,保護他們平安活下來,我這一條命,夠還云先生那只眼睛了吧,還有……”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閉著眼睛,臉上透露著一圈深深的疲憊,卻是一字一字的道:“你難道真的不想知道,金家與云家兩家之間究竟有怎樣深的恩怨,你難道不想知道,我背后的人,究竟是誰嗎?” 云煙都想知道。 “郎老師!不……不要這樣,我們……我們真的活夠本了,諸位啊,郎老師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他,他都是為了保護我們啊……我們幾個人的命,夠了吧?放過郎老師,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有人凄聲哀求道。 說著,竟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斷的重重磕頭。 地上是一地碎亂石子,那女人卻磕得非常重,石子和地面上很快就見了血,她額頭竟是直接被磕破了。 見狀,另外三個女人也連忙哆嗦著跪下磕頭,一邊磕頭,一邊哀求。 云不歸和云景等幾個小輩,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小聲道:“煙姐,要不然……就,就饒了他們吧……你看這,頭都磕破了……” 云愿忍不住想過去拉起那幾個女人,但云煙沒開口,他們也不敢,只好皺著眉站在那里,又是同情不忍,又是無可奈何。 好一陣,云煙才吐出一口氣,兩指并攏,輕輕抵在眉心,道:“罷了,先把人拉起來再說吧,這里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先下山回去了再說?!?/br> 她說完,搖了搖頭,松開手指,吐槽道:“上面火還沒熄滅的跡象,都杵在這里,也不嫌熱?宵寒,我們走吧?!?/br> 那幾個小輩,早在云煙松口時,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跑過去攙扶那幾個跪地磕頭的女人,一邊小心攙扶著,一邊往山下走。 郎安抱著還在他懷里撕心裂肺哭鬧的阿瓜,卻并沒有立即下山,他轉過身,怔怔的望著那一片火海,一雙眼睛里,映著兩片熊熊燃燒的火光。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沒有人知道,他走到這一步,究竟付出了多少,得到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 “哇哇……奶奶……我……奶奶……我……我……哇哇……”阿瓜兀自還在他懷里哇哇大哭,一邊哭,還一邊吵著要奶奶。 郎安僵硬的站了很久,終于低下頭,不知道對阿瓜說,還是對自己說,只是聲音無比凄愴又沙啞,他低聲道:“……不在了,都不在了……別哭了,好不好?” 阿瓜似乎是呆了一下,卻還是聽不懂郎安什么意思,郎安也不再說什么,轉過身,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走,他先走得并不快,一步一步,似乎非常沉重,可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幾乎是落荒而逃,遠遠的把山上的一切都甩在了身后。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和腦中都有一個聲音在瘋狂的吶喊,他在叫:救命啊……救命啊啊啊??! ……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山下,云翳親自帶著人出來接了,一見到郎安,云翳的臉色微沉了沉,但卻只是哼了一聲,就走到一邊去了。 阿瓜大概是哭累了,趴在郎安懷里昏睡了過去,小小的圓臉上還掛著淚痕,一張臉上滿是黑灰泥土眼淚,臟兮兮的慘不忍睹。 郎安把阿瓜交給一個女人抱著,然后他轉過身,走到云煙面前,道:“云小姐,如果我有什么不測,請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們,他們是幫我做過一些事,但手上都是干凈的,沒沾過人血,也沒欠過人命,如果可以的話,給他們改名換姓,讓他們從此以后,永遠的遠離曾經的噩夢?!?/br> 那幾個女人一聽,立即又要跪下磕頭了。 云煙一手撫上額頭,擺了擺手,道:“都別跪了,先進去再說吧?!?/br> 所謂進去,自然就是穿過前面這一片腐尸區,去到里面,云翳他們暫住的那一邊。 然而,云煙話音剛落,眼前一道銀光閃過,一把閃寒的修長彎刀就架在了郎安脖子上。 這把修長彎刀通體玄黑,唯有刀刃一線雪光,此刻,這一線雪光距離郎安脖子上的皮rou不過一指距離,刀的主人稍有不慎,這修長的彎刀,便會要了郎安的性命。 紅綾一手執刀,唇邊卻是微微揚起一抹詭異的微笑,道:“郎安,你真的有膽子敢進去嗎?” 那微笑,竟透著絲絲寒氣與冷戾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