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的女兒是天神、你老了而我年輕還有錢、書穿八十年代小女不倒、朕教你日理萬姬(穿書)、九零女神算、沒人比我更懂發家致富[年代]、八零懶媳婦、男神擒獲記:甜蜜不會只在回憶里、變身反派蘿莉、媳婦兒很暴力
姜夫人母子和楚家人剛坐上出城的馬車,這些日子京城混亂不堪,出城的商賈也多,城門處但凡使些銀子,都不會過多為難。 楚家周圍一直有禁軍看守,家仆出門買菜都會有穿常裝的禁軍尾隨。 他們寄出去的書信會被攔截,從別處寄來的書信也會被截下,基本上跟外界失去了聯系。 封朔的人為了接楚家人出來,買下了楚家隔壁的宅子,又打通了兩家的院墻,這才得以用馬車把楚家人和姜夫人母子從隔壁接走。 但因為楚家各處鋪子都有人盯著,錢莊里的錢賬目一動,也會被報上去,楚家人出逃只拿了家里一些留著平日里周轉用的銀票,還有值錢的首飾器物。 為避免引人耳目,他們所乘坐的馬車也十分不起眼,內里空間狹小,因為時間緊迫,內里布置也十分簡陋。 姜言歸腿上有傷,只能躺著,身上搭著薄被,馬車時不時顛簸一下,牽動傷口一陣陣鉆心的疼,他額角全是冷汗。 姜夫人瞧著他這樣子,心底一陣揪疼:“言歸,是不是傷口又疼了?娘給你拿止疼的藥?!?/br> 姜夫人抹了一把淚,從包裹里翻出一個小瓷瓶來,她拔下塞子往手心里倒,卻什么也沒倒出來。 姜夫人慌了,又倒了兩下,但瓷瓶里空空如也,她焦慮道:“藥怎么沒了?” 姜言歸忍著痛道:“我沒事,母親?!?/br> 姜夫人掩面哭了起來:“你夜里都時常疼醒,這一路顛簸,沒有這止疼的藥,可怎么受得了?” 姜夫人這些日子在楚家并不好過,楚家橫遭此難,二嫂怕惹禍上身,前些日子就要了一封和離書自請下堂了,現在二哥看到她,就跟看到仇人一樣。大哥的長女原本看好了一戶人家,如今親事也黃了,大哥奚落她,大嫂說話陰陽怪氣。 楚家二老雖然疼她,可兄嫂們也難,手心手背都是rou,二老說得了楚家大爺二爺一次兩次,還能每次都護著她么? 姜夫人心中苦,她知道是自己給娘家帶來了這么大麻煩,但她沒法子,離開了楚家,她自己怎么帶著殘廢的兒子去關外找女兒?她從前仗著父母寵愛,跟大嫂針尖對麥芒,如今卻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人。 姜言歸用的藥極貴,只有京城的杏林醫館有賣,前天得到消息她們要離京的時候,姜夫人就給府上執掌中饋的大嫂說了一句,要多買幾瓶藥備著。 但楚府采買的下人回來,卻根本沒買這藥,姜夫人知道大嫂不待見她們,為了兒子她本想鬧到楚老夫人跟前去,是姜言歸攔住了她。 眼下見兒子疼成這般,姜夫人什么也顧不得了,正好前邊的路段堵了不少馬車,她揩揩眼道:“我去找你大舅,讓他派人去醫館給你買藥?!?/br> 姜言歸痛得臉色發白:“母親,我不疼的,別給大舅添麻煩?!?/br> 姜夫人又心疼又自責:“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那是你親舅舅,我的親哥哥,你大舅母不給錢買藥,你大舅還能不管你?!?/br> 姜夫人轉身就下了馬車。 * 對街的茶樓上,姜尚書跟一名儒衫老者臨窗而坐,茶盞在寒天里冒著白騰騰的熱氣,模糊了二人的面容。 “先生所問,姜某一概不知?!苯袝怪燮び貌枭w刮了一下杯中茶葉。 老者白發蒼蒼,若是有朝中老臣在此,必然認得此人乃退隱的前朝林太傅。 老者道:“公主若還在人世,老朽別的不求,只求逢年過節,陛下和娘娘墳前,有人祭拜添一抔新土?!?/br> 姜尚書眼底劃過一抹悸痛,給出的答案卻依然沒變:“太傅太看得起姜某了,公主的行蹤,您明察暗訪這么多年都沒找到,我又如何得知?” 他起身作揖:“府上還有瑣事,就不叨擾太傅了?!?/br> 老者從容道:“敬安如今也是忙人,去吧?!?/br> 姜尚書走出房門后,神色就有些凝重了起來,這么多過去了,林太傅是如何查到他頭上來的? 他心事重重往外走,街上馬車正堵著,姜府的馬車趕不出去,他在酒樓檐下站了一會兒,視線掃過喧嘩的大街,卻猛然發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69章 他說:別哭 楚家一共八輛馬車, 二老的馬車在最前邊,其次是姜夫人的馬車,后面則是楚大爺和楚二爺兩家人的。 為了避免官兵搜查, 楚家的馬車和城內一家富商混在了一起, 出城的路引也是借用的那戶富商的,拉人的拉貨的馬車混在一起, 瞧著有二十多輛。 馬車周圍站太多人會令人起疑,喬裝打扮的護衛們都是分散站開的, 姜夫人下了馬車后, 就往楚大爺的馬車走去。 按照她從前的性子, 大嫂劉氏敢這樣在她背后扎軟刀子, 姜夫人早告到老夫人跟前去了。但現在寄人籬下,她若鬧到老夫人跟前, 給大嫂穿了小鞋,以后到了西州,兒子還要看病吃藥, 她又沒個銀錢傍身,還是得看大嫂臉色過活。 楚家二老都上了年紀, 便是回回都護著她, 但將來二老去了, 兒子以后不良于行, 女兒名節已毀, 這輩子嫁人無望, 自己和一雙兒女都只能依附楚家, 到時候楚家上下還不是大嫂說了算。她若是現在把大嫂得罪狠了,只怕將來的日子不好過。 姜夫人掩下心中的怒氣,敲了敲車窗, 喚了聲:“大哥?!?/br> 楚大爺夫婦坐在馬車里,楚大爺打起車簾時,姜夫人一眼就看到他們馬車里的手爐和鋪著的厚實褥子。 馬車里的物件自然都是劉氏配置的,姜夫人想起自己兒子蓋的那床薄被,怒上心頭就要跟大嫂吵起來,到底是忍住了,她緩了語氣道:“言歸的藥沒有了,馬車又顛簸,他疼得冷汗直冒。大哥,那是你親外甥,你派人去給他買些止疼的藥吧?不然他怕是得活活疼死在路上?” 楚大爺不耐煩道:“早的時候你干什么去了?這要命的關頭我上哪兒給他買藥去?” 楚大爺的發妻劉氏則眼神閃躲了一下。 姜夫人知道自己現在寄人籬下,可幾十年的炮仗脾氣哪是說改就改得下來的,被楚大爺這么一斥,她脾氣上來便嗆聲道: “是我愿意在這時候添麻煩嗎?前天我就給大嫂說過要給言歸買藥了!是大嫂沒讓底下的人買。我知道你跟二哥都厭煩我,可咱們好歹也是同胞兄妹,打斷了骨頭都還連著筋吶!我若是有法子我也不愿來惹你和二哥厭煩,可我總不能看著言歸活活疼死……” 楚大爺聽她這般說,不由得看了發妻一眼。 劉氏訕訕道:“我吩咐了底下的人的,想來是負責采買的小廝躲懶,忘記了這回事?!?/br> 這顯然是劉氏的托詞。 姜夫人看著劉氏這副嘴臉就恨不得給她兩個大耳刮子,她怒道:“忘記了?這人命關天的事能忘記?” 楚大爺沒在這時候落劉氏的面子,對姜夫人沒好氣道:“我這就命人去買,你趕緊回馬車去,街上人多眼雜的,若是被人認出來了,你怕是想拉著一大家子人去死!還嫌禍害這個家不夠嗎?” 楚大爺很快喚來一個護衛,把自己的荷包遞過去,交代了護衛幾句,護衛趕緊跑開。 姜夫人這才往回走,可還是沒忍住眼眶一紅。 今天這事明明是大嫂不厚道,但大哥還是一味地訓斥自己,什么骨rou至親,姜夫人這一刻是真的覺得自己在楚家就是個外人。 車簾子一放下,楚大爺就冷了臉對劉氏道:“言歸好歹是我親外甥,你這舅母是怎么當的?” 劉氏把手爐重重放下,道:“我怎么當的?你是不知道他那一小瓶藥有多金貴,家里現在什么情況你不清楚?女兒婚事沒了,京城這么大的家業也帶不走,兩個女兒將來的嫁妝還不知怎么攢!家里這點銀錢不緊著點花,到了西州咱一大家子都喝西北風去?他外敷內服的藥我沒給他斷吧?就一瓶止疼的藥丸子,說得我多對不住你那外甥似的,一個大男人,那點痛忍忍不就過去了!” 她話鋒一轉,又道:“你以為你這妹子是個心思單純的?她故意在這時候來找你買藥,可不就是為了做給你看?顯得我刻薄了她們娘兩,她從姜家回來是分文沒帶,我不信家中二老不會偷偷給她體己錢?!?/br> 劉氏嘴皮子利索,楚大爺說不過她。 但一想起心肝兒偏到沒邊的楚家二老,他心中也頗為不忿:“當年她成親,爹娘恨不得把半個楚家都給她當嫁妝。如今好了,那些嫁妝全便宜了姜家?!?/br> 劉氏也有一肚子不滿:“以前的事就不說了,我瞧著二老怕是還有意把家產再分給咱們這姑奶奶一份?!?/br> 一說到分家產上,夫妻兩臉色更差了些。 此時姜夫人也走到了姜言歸的馬車處,她正準備上馬車,身后卻有人叫住她:“楚婉萍?” 姜夫人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她回頭一看,站在不遠處的可不是姜尚書。 想起一雙兒女的境遇,她悲恨交加,恨不能上前給他一耳光,但到底是有幾分理智在,知道一家人這是在出城的要緊關頭。姜夫人沒應聲,裝作不認識他,直接上了馬車。 姜夫人的態度看得姜尚書眉頭一皺。 而且……楚家被禁軍看管,她如何出現在此地? 這些馬車都是要出城的。 姜尚書眼皮動了動,他在朝堂浸yin多年,很快就把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楚家觸怒圣顏,皇帝收拾他們只是遲早的事,如今趁亂離開京城才是上策。 他雖不知楚家是如何出府的,但自己獨子還在他們手中,皇帝對付楚家時,只要姜言歸還在楚家,那么他姜家也得跟著遭殃。 一時間他心中竟有幾分慶幸,還好今日跟林太傅約在了城門口這邊的茶樓,不然楚家整一出金蟬脫殼,他怕是還得被蒙在鼓里。 姜尚書抬腳上前,喬裝的護衛很快攔下了他,姜尚書身邊的常隨跟那護衛劍拔弩張。 酒樓上的暗哨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很快給了下面的人示意。 姜尚書乃三品大員,封朔派去接應的人自然認得,也正是因此,才不敢貿然在大街上動手。 姜尚書身邊也帶著幾個練家子,若是打起來,引來了城門口的守衛,那么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接應的頭目上前跟姜尚書交涉:“姜大人,您跟楚家好歹親家一場,得饒人處且饒人?!?/br> 姜尚書看了這人一眼,面生,虎目威嚴。不知這人是楚家籠絡到的,還是楚家搭上哪位大人物的線。 他負手道:“勞煩給楚家老爺傳個話,今日只要把犬子留下,姜某人就當從未見過這幾輛馬車?!?/br> 姜家和楚家的家務事,旁人也沒法插手。 接應的頭目很快給了一旁的護衛一個眼神,護衛連忙跑向楚家二老乘坐的那輛馬車。 片刻后,楚老太爺拄著拐杖從馬車上下來,顯然這些日子的變故,讓他后背佝僂了些,穿著便衣更顯出幾分憔悴。到了姜尚書跟前,楚老太爺開口道:“敬安啊?!?/br> 姜尚書拱手道:“岳父大人?!?/br> 楚老太爺擺擺手:“我擔不起你這一聲岳父,我楚家自問待你不薄,當年你升遷戶部,是三郎前前后后為你打點。不求你看在跟萍兒夫妻十余載的情分上,單看三郎當年那份恩情,你今日就讓我楚家一家老小出城去吧?!?/br> 這話不是指責,卻勝似指責。 姜尚書身姿筆挺,忽略他蓄起的長髯,他似乎還是但年那個走馬看遍長安花的俊秀狀元郎。 只不過在官場幾經沉浮,那一雙眼里也多了幾分旁人看不穿的老辣,姜尚書道: “楚老爺,同是一家之主,你當知曉這肩上的單子有多重。楚家祖籍在淮安,根基不在京城,大難臨頭,一家老小尚且還能逃難去。我姜家百年根基都在京城,犬子若是隨你們出了城,回頭那把砍頭刀懸在我姜家頭上時,誰又肯開個恩饒我姜氏滿門?” 姜家原是前朝舊臣,已經過了最興盛的時候,在家族衰弱之際,正逢政變,姜家是最先變節的那一批舊臣,也正是因此,姜尚書到現在都還一直受人詬病。 楚老太爺知道今日不交出姜言歸,他們是沒法出城了。 前方擁堵的馬車在慢慢往前挪,很快就是城門口了,耽誤不得。 他狠了狠心,吩咐一旁的護衛兩句,那護衛往姜夫人所在的馬車跑去。 楚老太爺這才對姜尚書道:“你與小女既成怨偶,這樁親事便就此作罷吧,你寫一封和離書與她?!?/br> 姜尚書沒有即刻應聲,緩了一會兒才吐出一個字:“可?!?/br> * 姜夫人自從上車后就心神不寧,一直握著兒子的手絮絮叨叨說話:“言歸啊,咱們一定能到西州的……” 姜言歸發現母親的異常,但猜不出是何故,腿上的傷還一陣一陣抽痛著,他虛弱開口:“母親,怎么了?是大舅不肯給錢買藥么?沒事的,兒子不疼?!?/br> 姜夫人心疼抱住兒子:“我命苦的兒啊,娘從前不該造那么多孽,老天爺怎全都報在你和你jiejie身上來了!娘悔啊……” 姜夫人正哭著,車窗被輕輕敲了兩下,楚家的護衛道:“姑奶奶,姜尚書要表少爺下車?!?/br> 姜夫人把姜言歸抱得更緊了些,神色有些癲狂地道:“誰都不許把我兒子帶走!我兒子得跟在我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