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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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鯖從一開始就很不喜歡賀慈。他從賀許諾母親口中聽到了賀慈是個怎么樣的人。 陰毒狡詐、欺壓幼妹、心機深沉。 他把自己看成賀許諾這一邊的, 自然就對賀慈沒了好感。 后來,他更討厭賀慈了。 賀慈把那個骯臟的血嬰當作是朋友,無視他的痛苦, 留血嬰在天苑生活。賀慈天天鬧著要吃魚, 水煮活魚、糖醋魚、酸湯魚,害得他幾次差點被端上飯桌。 可后面他也漸漸發現賀慈好像、似乎、仿佛沒那么壞。 她雖然說不通情達理, 一個不合就會把人撂下,但她能看出來他吃不下那些藻荇, 會給他喂餅干。血嬰幾次要吃他,賀慈都不著痕跡地攔住了。她是真心要他的魂體強壯起來,帶著血嬰離開。 可能當你認為一個人十惡不赦時,當她做些好事, 你便會感動妥協。秦鯖覺得是事實真相就是這樣。 “你怎么來這里?”秦鯖對著賀慈張開嘴。 他想過賀慈可能是來找血嬰的, 但是秦鯖沒想過血嬰還在望歸山的可能。望歸山是秦家的地盤,秦家勢要抹殺血嬰解恨,血嬰怎么敢藏在望歸山中? 本來攔著賀慈三人的守山人發覺秦鯖和賀慈認識, 退到原本的亭子中,不再說話。 賀慈一眼就能看出這個秦鯖是原裝貨。 她正想說什么,湯元攔住了賀慈。這小孩從來只說實話。 賀慈奇怪地看了湯元一眼,開口:“來旅游?!?/br> 她又不是傻瓜。 湯元看著賀慈:對,不是傻瓜是笨蛋。這樣講誰看不出來是假話? 賀慈對著秦鯖:“能上山嗎?” 秦鯖:“小觀主想上山的話,請?!?/br> 他五指并攏,把手伸向上山的路。 林嘉年消失在那場日食中對玄學界來說是一個驚天大雷,而對于想要消滅商追的眾人而言,更是一個晴天霹靂。不過此事后,賀慈被推上了明面。所有人都知道,空一觀現任的觀主不過是個小女孩。大家嘆息憐愛的同時也有人去挑釁過。 第二天那個人就被捆成大閘蟹丟在山腳下,看得出來賀慈沒怎么打他,但人跟癲癇了一般發抖抽搐,不知道是經歷了什么。 眾人總結,空一觀就是空一觀,還是你大爺。 賀慈的話真假先不說,賀慈空一觀觀主的身份值得秦鯖對她尊敬。 何況秦鯖本來就打算去找賀慈,他心有所求。 見秦鯖的態度這么好,賀慈半點既沒有自視甚高,也不受寵若驚,只是微微頷首,抬腳走過去。 秦鯖身邊四個白面美人打著小扇子,風情萬種地湊在秦鯖耳邊:“小少爺要舍了莊大師的徒弟另尋新歡?” 秦鯖面色一黑:“死狐貍,你在亂講一句我就剝了你們的皮?!?/br> 美人哼了一聲,嘲弄秦鯖毛頭小子不解風情。 秦鯖跟在賀慈身后,時不時望一眼跟在賀慈身側戴口罩的男人。 他記得賀慈的師父當初也不怎露臉,如同這個男人一般,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看不清面色。只不過林觀主早就走了,也不知現在賀慈身邊的人是誰。 秦鯖帶路,給賀慈講解望歸山的風土人情、山觀景色,最后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你要我幫你一起殺商追?”賀慈面色淡淡問。 秦鯖點頭,笑著:“林觀主在時就在追查這件事,如果林觀主也在,肯定也希望你繼續他的遺志?!?/br> 湯元撲哧一聲笑出來。 秦鯖還是個少年,到底是太年輕也太自信。 賀慈折了路旁的一枝梅花,不咸不淡回答:“我師父一向說做人要有自己的道,師父有師父的,我有我的?!?/br> 簡而言之,師父想殺商追關她屁事。 秦鯖愣了愣,不過他從來都知道賀慈不按常理做事:“這也是為臨江市做事情,你一直待在山上,可能對情形不太了解。特殊事務處已經聯合了很多人,大家都是奔著要恢復臨江市原本面貌去的。我覺得你不是壞人,愿意為臨江做些事嗎?” 賀慈:“行?!?/br> 她捏著梅花的花枝,搖了搖:“你能給我什么?” 秦鯖步履一滯。 他們恰好走到了焱君廟前。 這里方才經歷了一場香火宴,一地香灰。焱君廟的女祝阿錦正拿著掃把掃去地上的塵埃。 “你想要什么?”秦鯖本就知道賀慈我行我素,可當賀慈提出如此功利的回答之后,他還是有些不適。 賀慈伸手,梅花指向阿錦:“把她給我,空一觀缺一個打掃的人?!?/br> 秦鯖怎么都沒想到賀慈會要一個他不知名諱的女祝。 秦家的女祝很多,不過像阿錦這樣灰色衣服的,明顯是血脈稀疏的旁支。 不過秦鯖沒問賀慈要阿錦做什么。在他看來,送阿錦給賀慈有利無弊。這女祝怎么說都姓秦,到了空一觀,就算只做灑掃,也算是空一觀的人了??找挥^沒了林嘉年,不復當年盛景,不過賀慈也不是好欺負的,有她在,無人敢小看空一觀。 秦鯖揮手,一個美人婷婷裊裊朝著阿錦走去。 阿錦緊張地低下頭,嚇得發抖。 美人一指不遠處的賀慈他們,阿錦愣了片刻,挪著步子走過去。 “你叫什么?” “阿錦?!?/br> “你以后就跟著小觀主走吧?!鼻仵浶χ?。 阿錦聲音微弱,說了聲是。 秦鯖要和賀慈商量所謂的計劃。由特殊事務處主導,他們算是在其中出一份力。 不過他倒是沒說賀許諾也參與其中。賀許諾是很喜歡賀慈這個jiejie沒錯,但賀慈表現得太淡。她曾經的遭遇也很難讓人看出來她對這個同父異母的meimei有感情。 陪著賀慈走了大半天,一直在說話的秦鯖口干舌燥。 賀慈說想在山上看看。 目的達成,秦鯖也不再就久留煩人,帶著人走了。 賀慈去不走藏身的山洞。不走縮在小角落,沒有身體支撐,他就是小小一灘黑水。賀慈這幾個月給不走進補,他變成了一團黑色的,軟乎乎的大團子。 “不走,走了,回家?!辟R慈進了山洞。 湯元也看見了不走,他見不走不動,伸手抄起輕飄飄的不走。 “小子,羽毛球練得怎么樣?不是說要打給我看嗎?” 不走嗚嗚了兩聲。 阿錦小聲說:“他害羞,不想讓你們看到他這個樣子?!?/br> 賀慈伸出手盤不走,不走在賀慈掌心越滾越小,最后變成了嬰兒拳頭大小。她把黑團子不走塞到阿錦的手上。 阿錦看著賀慈。 賀慈:“在你身邊,他安心?!?/br> 說完,幾人便下山了。 山洞附近的草叢動了動,鉆出一只白狐,朝著山腰的石亭躍去。跳躍時,白狐漸漸幻化成面若桃花的美人,正是先前跟在秦鯖身邊的。 “他們去了林子里的山洞,”美人笑盈盈看著秦鯖,“血嬰在里面,他們把他帶走了?!?/br> 秦鯖聞言立刻站了起來。 看得出他的眼中滿是怒火。 可這又能怎么樣呢? 他有求于賀慈,不僅不能對賀慈發火,還得供著這個祖宗。 …… 幾人回到天苑。 這里還和原來一樣,仿佛玩家們從沒消失過。 賀慈累了一天,蹲在房間的衛生間里泡腳。 草藥包是姜婆給賀慈的,能凝神靜氣。 賀慈的手摩梭著銅錢,不知在想什么。 林嘉年敲了敲門。 賀慈:“門沒鎖?!?/br> 林嘉年提著幾袋一副:“你裴jiejie給你買的新衣服,我放在你床上?” 賀慈:“嗯?!?/br> 林嘉年走到衛生間:“今天累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賀慈捏在手中的銅錢。 很明顯,這是自己的銅錢。 林嘉年一共三十六枚銅錢,每一枚都是獨一無二的。 賀慈手上這一枚帶著幾乎要斷裂的劃痕,林嘉年一下就想起來。 這是他讓賀慈樓下那只紅衣女鬼顯形的銅錢。帶著業障,丟了也就丟了,沒想到如今會出現在賀慈手上。 “……怎么不和我說,你知道了?” 賀慈抬頭望著林嘉年:“她是我來臨江市的第一個朋友。師父,她在哪里?” 林嘉年嘆了一口氣,俯身摸著賀慈的頭。 “煉度了,現在該在青華極樂世界,”林嘉年的手指點著銅錢,“沒想是你撿了??吹搅藛?,銅錢上的業障就是她的,強留世間會背上孽果。若要消除,得看功力了,你現在還不夠?!?/br> 賀慈的肩膀明顯松了松。 “別亂想,有事別背著,都可以和我們講?!绷旨文甑?,“何其那天晚上和你說了什么?” 賀慈:“說你們是怎么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