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給趙文雅留菜的趙老太愣在原地，筷子掉到地上。

    湯元連忙解釋：“小孩子說的話不要……”

    趙老太看著姜婆：“是真的嗎？”

    姜婆不想騙趙老太，嘆了一口氣，默認了。

    趙老太人垮在椅子上，渾身顫抖著：“是因為小神嗎？”

    姜婆看著自己的好朋友這副模樣，心下不忍：“之前我就見過他，他不是神，是妖邪?！?/br>
    而趙老太，中了商追的千千萬萬個圈套之一。

    趙奕藍沖過來：“奶奶！你沒事吧？”

    趙老太看著自己的孫子，強撐著：“沒事，奶奶沒事?！?/br>
    知道是自己的莽撞害了自己的孫女，怎么會沒事？趙老太眼中的悲切與自責藏都藏不住。

    趙奕藍急哭了：“不是說找到商追就可以救我的jiejie了嗎？求求你們幫幫忙好不好？”

    趙老太聽到還有希望，要跪下來求姜婆：“姜姐，求求你，救救文雅，她是個好孩子啊，都是我的錯??！我給你做牛做馬，你要什么我都拿出來給你?！?/br>
    姜婆連忙把趙老太扶起來。

    趙文雅不知道什么時候張開了眼睛，看到和自己并不親近的繼奶奶一把年紀了還跪在地上，為了自己求人。

    她愣住了，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最后閉上了眼睛。

    “我會盡力的?！苯趴蹿w老太的樣子心里也不好受。

    要找商追不容易。商追行蹤莫測，沒人摸清他到底在哪里，又要做什么?？梢业缴套返氖膛秃唵味嗔?。

    姜婆：“告訴我們王婆的地址，我們會查的?！?/br>
    趙老太喜極而泣，嘴里謝謝說個不停。趙奕藍坐在奶奶身邊，看著jiejie哭泣。他原來以為jiejie因為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不喜歡自己的，可是jiejie對他沒有下過重手。她對他的優待很明顯。

    趙奕藍難過極了。

    賀慈看到趙老太和趙奕藍異常激動的情緒，默默地觀察著，似乎姜婆和湯元也被感染了。為什么自己沒有感覺呢。

    她走到趙文雅身邊蹲下，小聲道：“我看到你醒了?！?/br>
    趙文雅一動不動。

    “他們很在乎你啊，”賀慈道，“和我的家人一樣。很好哦?！?/br>
    賀慈從口袋里拿出小罐子，抵在趙文雅的嘴唇上：“吃。你吃了我的蠱，可以幫你多抗幾天?！?/br>
    趙文雅張開眼，眼神平靜又哀傷。

    “活著有什么意思呢，反正……”

    “活著當然好，”賀慈頓了一下，“活著就是很好?！?/br>
    賀慈把蠱喂進了趙文雅的嘴里，趙文雅沒有抗拒。

    趙奕藍發現了賀慈的舉動：“你在干什么？”

    賀慈：“給她喂蠱?！?/br>
    湯元連忙解釋：“我們賀慈也是道家弟子，在幫文雅?！?/br>
    趙老太現在最信姜婆：“好，好，謝謝你們，真的謝謝。我昨天給王婆打電話，說孫女出了問題，她要我明天去山上一趟，我明天帶著你們一起去好嗎？”

    賀慈：“可是我要上課?！?/br>
    湯元：“沒讓你去?！彼X得賀慈當然不能去。

    然而姜婆拍板：“慈寶，我給你請假，明天我們一起去?！?/br>
    第74章 活死人夜行

    賀慈體會不到趙家的哀傷, 就像裴宜彬體會不到為什么請假能讓賀慈這么快樂一樣。

    她搜刮著家里的零食，塞進她的小書包里，仿佛明天不是去找王婆的, 而是去春游。

    “你帶這么多吃的去干什么？”裴宜彬瞇眼。

    她最喜歡吃的黃油薯片都被賀慈搜刮走了。

    賀慈振振有詞：“明天去山上，要坐車, 會餓?！?/br>
    她就是想去玩。在山野里長大的賀慈提到山便有一種奇異的親切感。

    最重要的是, 明天不用上課！

    賀慈周末上了補習班之后, 好學了兩天。因為補習班里的內容能和課本里的相互呼應, 這種成就感推著賀慈讀下去。而等到課上講的內容是補習班里沒有的，賀慈又不想聽課了。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請假！

    這種感覺真爽！

    只要想到大家還要在學校上課，而自己可以在玩面玩, 賀慈便心花怒放。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同。

    趙家的事對于湯元而言還是很沉重的。他不是沒有注意到賀慈說趙文雅要死的時候，還說了一句，“她是第一個”。

    賀慈在這方面有什么說什么。

    也就是說, 趙家的每一個人, 都被牽扯在內。誰都可能變成下一個趙文雅。

    事情如果沒有被及時阻止，死掉的絕不會是趙文雅一人, 趙家將一個不落，被連根拔起。

    別看湯元表面粗獷, 他的內心其實是很細膩多情的。他能體會趙文雅被人忽視的悲哀，也能感受到趙老太引狼入室的自責與絕望。

    他越發憎恨商追。

    商追利用人們內心的弱點，恬不知恥地收割著戰利品，仿佛這些本來應該幸福的家庭是他地里長出來的一茬茬韭菜。

    被趙家的情緒影響到了, 他此刻看著賀慈有點不是滋味。不知道是該慶幸賀慈沒心沒肺不用在意, 還是要把她糾正過來，不然她在外人眼里的形象就是一個冷血沒有心肝的小孩。

    湯元當然是不會這樣看賀慈的。

    可外面的人呢？

    之后，要是他們不在了, 賀慈終究是要融入社會的。

    姜婆在喝茶。

    她想著趙老太房間神像的事情。

    為什么賀慈會說神像很燙？

    之后她讓湯元也嘗試著觸碰神像，并沒有那種感覺。

    瞧著歡快的賀慈，姜婆嘆了一口氣。

    真希望這個世界沒有能夠牽絆賀慈的事，小家伙能夠永遠快樂下去。

    宋佳凝看時間太晚，把賀慈趕到樓上睡覺去了。

    “明天，換個人去吧?！苯徘浦鴾?，“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查到所有的信息，你的形象太引人注目?！?/br>
    看著就不好惹。

    姜婆擔心那個所謂的王婆看到湯元之后會起疑心。

    “我打個電話，讓何其請假一起去？”湯元不放心姜婆和賀慈一老一少。

    雖然說姜婆的實力比在場的都要恐怖。

    宋佳凝開口：“我去吧?！?/br>
    裴宜彬側目：“你最近不是不舒服嗎？”

    宋佳凝：“喲，還關心上我了?！?/br>
    裴宜彬：“你要死??？”

    “你們能不能別吵了?！睖籽?，裴宜彬和宋佳凝就像兩只公雞，放在一起鐵定要互相啄上兩口。

    宋佳凝哼了一聲，對姜婆道：“要套話的話，還是我的能力比較有用?！?/br>
    ……

    林嘉年正想會一會商追這個所謂的小神，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那我們就是什么也不做？”眼見天黑，王朔抱緊自己。

    林嘉年：“你不用怕。有項鏈在?！?/br>
    王朔看著手上的項鏈，又害怕又嫌棄，更是舍不得讓它脫手。這正是從隊長腹中取出來的那一條，現在要靠這條項鏈保命了，按理說王朔應該供祖宗一樣把項鏈掛在脖子上，可他總覺得小神的面容詭異，他怕帶著項鏈睡到一半，發現小神在掐自己的脖子。

    “天黑了?！绷旨文昀洗昂?，轉身走到門前，“你要和我一起出去還是待在這里？”

    這兩種選擇王朔一個都不想選?？墒沁€是和林嘉年在一起更安全，他深呼吸，跟上去。

    夜晚果然如二部隊長描述的那樣 ，處處都是鮮血和尸體。

    林嘉年背手踩在鮮血之上，神色冷漠。

    他走到走廊邊上，發現這里倒著一具尸體，正是二部隊員。他的脖子和五官如同被啃咬了一般，心口上有一道明顯的刀傷，而四肢頭顱同別的尸體一樣，被擺到遠離身體的地方。

    王朔見過很多案件的畫面，此刻倒不至于吐出來。只是這樣的畫面讓他的警惕心多了幾分。

    看來行動二部的隊員的的確確是死了的。

    整個五水村的人都一樣，白天活著，晚上死去。

    林嘉年來到了一樓，他給自己拖了一把凳子，隨即坐下，看著一地的尸體。

    “您在做什么呢？”王朔小心翼翼問。

    林嘉年：“觀察?！?/br>
    林嘉年一坐便坐了半個小時，親眼看著紅線長出來，將支離破碎的尸體拼拼湊湊，變出一個個如提線木偶一般的人。

    這紅線他并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