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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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話說,對丑人來說, 細看是一種殘忍。那么對宋佳凝而言,賀慈的作業多看一眼都是折磨。 越細看, 越覺得賀慈作業寫的像狗屎。對賀慈殘忍,對宋佳凝更殘忍。 寫成這樣,比沒寫好到哪里去! 都是沒質量的作業,還不如放她去玩呢!起碼至少能有一個人開心。 不生氣不生氣。宋佳凝告訴自己。 她掀開被子從床上爬起來, 一挪一挪地走到衛生間門口。 叩叩叩。 “賀慈, 你尿了五分鐘了?!彼渭涯谥?。 坐在馬桶上的賀慈慌得咬指甲。 宋佳凝聽見賀慈扯著嗓子喊:“我肚子不舒服,拉肚子?!?/br> 她還裝模作樣地哼哼嗚嗚。 宋佳凝并不差穿,笑的溫柔極了:“好啊, 阿姨等你出來?!?/br> 她還能一直躲在廁所不出來嗎? 賀慈在廁所里磨磨蹭蹭了二十分鐘,以為宋佳凝回到床上了,終于輕輕開門。 一顆小腦袋探出來,正好撞在宋佳凝的胸上。 宋佳凝微笑:“拉好了?” 原本想逃的賀慈立刻縮成一個小鵪鶉。 “好了……”她看著自己的腳尖。 宋佳凝:“那就過來背單詞?!?/br> 賀慈有氣無力:“哦?!?/br> 病房里不斷傳來宋佳凝糾正賀慈錯誤的聲音。她不僅要賀慈背單詞,就連單詞后面的每個中文意思,甚至是詞性都要背。 賀慈如喪考妣。 考完單詞之后,賀慈的苦難并沒有結束。 賀慈本來都以為宋佳凝忘記數學作業和語文作業這一茬了,沒想到根本沒有僥幸逃過的機會。 宋佳凝把作業平攤在小仙女床上,一題題教賀慈怎么寫。 這個過程痛苦的不是賀慈一個人。 賀慈的基礎奇差無比,經常講一道題就要給她補充整個缺漏的知識點。給她講題目相當于重新上一變課。 感謝宋佳凝在現實中被親戚綁架給熊孩子當過家教,面對賀慈的這種情況尚且還能夠忍受。 起碼賀慈不會告家長,也不會對她出言不遜。 等作業寫完,賀慈都快睡著了,眉頭緊皺,腦袋不斷向下點。 宋佳凝覺得耗盡了全身的精力,腦袋一片空白。 她推一推賀慈:“起來,給裴宜彬打電話叫她接你回去?!?/br> 賀慈兩眼一閉,磕在宋佳凝的被子上,嘴里模模糊糊地念叨:“你打……我困……” 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咕嚕咕嚕說了什么宋佳凝根本聽不懂。 宋佳凝嘆了口氣,認命地拿出電話給裴宜彬。 打完電話,她摸摸賀慈柔順的頭發。 發絲遮蓋著賀慈半張臉,有幾根停在鼻子前,跟著賀慈的呼吸一跳一跳。 賀慈明顯覺得癢,可太累了,連動一動手撫開都懶,用一張皺成苦瓜一樣的臉來表達頭發的憤恨。 宋佳凝替她撩開雜發,掛在耳朵后邊。 掀開頭發,賀慈的耳朵后面出現了一只小蟲子繞著一根紅線。 宋佳凝抬手要捏掉,蟲子卻反咬她一口。 咬在指尖,還沒指甲蓋大的蟲子卻讓宋佳凝慘叫一聲。那種痛楚簡直比鉆心還難受。 宋佳凝幾乎在瞬間就打開天眼。 這哪里是蟲子?是一個臉上長了三張嘴的恐怖惡鬼! 它正趴在賀慈的腦袋上,雙手撐著賀慈的肩膀,一臉敵視。 賀慈被宋佳凝叫聲嚇醒,揉了揉眼睛:“宋阿姨,怎么了?” 宋佳凝指尖流血不止,見到那只惡鬼,汗毛豎起。 “賀慈,你帶了什么東西來???” 賀慈:“???”她仔細想了想,最后摸著口袋,漸漸的臉色變了。 “我的小蟲子昨天一直纏著我,我就把他放帶在身上,怎么沒了?”賀慈擔心她的小蟲子。 宋佳凝覺得賀慈和他們的理解一定有偏差。 在賀慈眼里的小蟲子可能只是普普通通聽話的小寵物蟲子。 可那只是在她眼里。 只要脫離了賀慈,那些鬼蠱就是不折不扣的危險分子,是能夠輕易取走普通人性命的怪物! 而她根本不懂這些蟲子的存在對別人而言是怎樣的威脅。 “賀慈,你要知道你那些小蟲子不可以隨便帶在身上?!彼渭涯人灾?。 她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 賀慈:“可是我從小到大都把它們帶在身上。它們很乖的。都是聽話的?!?/br> 宋佳凝:“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它們對別人動手呢?如果有萬一呢?人是很脆弱的。慈寶,人很容易就會死的……” 賀慈不服氣。 說著說著,宋佳凝竟然眼前一片雪白,天旋地轉。 她的身體開始抽搐,喉頭底下有東西在上涌。 賀慈慌了:“宋阿姨!你怎么了!” 宋佳凝痛苦地抓著被子,幾乎要抓爛,流血的指尖暴露在賀慈眼前。 賀慈認得出來那是小蟲子干的好事。 她立馬咬開自己的手指塞到宋佳凝口中。 “宋阿姨!宋阿姨!你不要有事,”賀慈無助又慌亂地擠著血,“宋阿姨!” 宋佳凝躺在小仙女床上,不動了。 裴宜彬恰好推開門,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立馬去叫一聲。 宋佳凝被醫生護士緊急推進手術室。 裴宜彬才把目光落在賀慈身上。 賀慈臉色慘白,直直看著宋佳凝離去的方向,說不出話。 裴宜彬蹲下來,抓著賀慈的手臂:“賀慈,發生什么事了?” 賀慈的嘴唇沒有血色。 她僵著一張雪白的小臉,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裴宜彬一掌拍在賀慈的屁股上。 “賀慈!” 賀慈咬著嘴唇,不吭聲。 裴宜彬一下又一下打著,力道越來越大。 終于,賀慈哭出來,趴在裴宜彬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她從小到大都不知道別人為什么怕小蟲子。小蟲子明明很乖很可愛,可別人卻避之不及。她好多次和他們解釋,小蟲子真的很乖的。 為什么大家會怕小蟲子? 明明沒有威脅。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彼渭涯脑挭q在耳邊。 這是賀慈第一次意識到她的小蟲子會給別人帶來怎樣可怕的傷害。 她知道了,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樣被小蟲子咬也不會有事。 小蟲子對她也和對別人不一樣。 他們怕小蟲子,是正常的。不怕小蟲子的她才是異類。 “都是我的錯?!辟R慈手掌中抓著小蟲子,小蟲子乖巧地停在那里,一點看不出來把宋佳凝送進急救室的元兇。 裴宜彬復雜地抓著賀慈的肩膀:“別哭了?!?/br> 她之前就知道賀慈喜歡她的蠱,這似乎就是她交不到朋友的原因。 裴宜彬一直沒說,也沒告訴她手里的蠱到底是多可怕的東西。動輒之間取人性命,就算是她自己如此信任賀慈,也不放心賀慈的蠱。 她想等一個時間好好告訴賀慈。 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賀慈被現實上了一課。 這種現實中的沖擊可比他人的教誨有力得多,代價也大。 裴宜彬現在反倒擔心賀慈留下什么心理陰影。 畢竟她的性格執拗,容易鉆牛角尖。 果然,賀慈目光怔怔,心里把小蟲子和人放在了對立面。 養小蟲子,她就不能和人接觸,否則便會傷到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