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命亡曲
12月26日,晚上十一點五十二分,z市城南一帶的平安街。 這是一處位于z市比較偏遠的老街。十年前,平安街還是一帶經濟繁華的象征,可隨著經濟的發展,城市邊界范圍不斷向外擴展,繁華的中心地帶也在不停地發生偏移。 于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原本居住在這里的居民也隨之轉移,并且人數一直處于不斷減少的狀態。 放眼望去,交錯縱橫的小巷里,地形復雜,燈光很是昏暗。一名晚歸的年輕女子此刻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嚴喜樂邊走路邊低頭看著手機屏幕里男友發來的互動消息,一想到半個小時前才收到男友為她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她的臉上不斷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她熟練地在九宮格里輸入自己想要表達的文字內容,整個人完全沉浸在與男友的互動中。 就在這時,巷子的深處傳來了一陣小提琴的奏響。嚴喜樂愣了一下,抬起頭來向前觀望。 小提琴的聲音很輕,不像是從電視機里傳出的聲響,而是有人就在近距離的彈奏。 會是誰呢……?嚴喜樂有些好奇。 她住在平安街已有三年之久,前后總共也就見過十幾戶鄰居。主要是當地的居住環境確實有些落后,很多基礎設備都已經跟不上現代人的基本生活需求,所以不少人早早地搬離了這里。 嚴喜樂至今還住在這里不搬走的原因就是圖這一帶的房租便宜,每天走一段距離出了平安街的街頭就能搭上直達公司的公交車,對于打工族而言,通勤方便是首要條件。 在她的印象中,附近這一帶的居民應該沒有哪一戶人家的孩子有培訓小提琴這項技能才對。 聽到深夜有人在附近彈奏,嚴喜樂感到很是意外。她放下手機,停了下來,靜心聆聽琴聲的響奏。 聲音似乎是從右前方的拐角處傳來的,嚴喜樂可以分明聽清對方彈奏的每一個音符。 小提琴的聲音悠揚細長,其中還間接夾雜了一絲溫婉的女聲。 嚴喜樂從沒聽過這首曲子,只覺得那女生的聲音很是好聽。聽那音色,應該是個年紀較輕的女孩子。那女聲部分唱得婉轉且妖冶,她忍不住用微信錄了一段音頻給男友聽。 “?!钡囊宦?,是微信里男友回來了消息。 嚴喜樂沒來得及去查看男友回復了什么,只聽右前方的小提琴聲突然暫停了一下,她被吸引去了目光。但很快,角落里又繼續拉響了小提琴的奏響。 只是這一次,小提琴的節奏變快了,女孩的音調也提高了三分。嚴喜樂可以從女孩子的聲音中聽出無限的悲傷、痛苦、哀怨與不甘。 嚴喜樂聽得癡迷,不知不覺也被這股感情所暈染。 忽地,琴弦斷了,女孩的聲音也跟著停了下來。 嚴喜樂臉色一愣,忙邁起步伐往右前方的拐角處跑去察看個究竟??墒堑人搅四抢镆豢?,那里哪還有什么女孩子的身影。 只見空蕩蕩的角落里,一把陳舊且斷了弦的小提琴正孤零零地倚靠在墻角下,嚴喜樂一眼就瞧見它的身影。 空有一物,卻未見其人。嚴喜樂的心中莫名涌上一絲恐懼,她該不會是在半夜里撞見什么臟東西了吧! 她二話不說,撒開腿就想往回跑。 可嚴喜樂剛一回頭,還沒走幾步,就不得不被迫停了下來。原因無他,就是不知何時她的脖子處竟纏繞了一根纖細的鋼絲,正明晃晃地抵在她的咽喉處。 她不敢輕舉妄動,兩眼汪汪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渾身都在不自覺地顫抖。 “jiejie,我餓了,你有吃的么?” 嚴喜樂的背后莫名響起了一個年輕女孩的問話,正是她剛才聽到的那個女聲。 “小……小meimei,jiejie現在身上什么也沒有,你可不可以去找別人要吃的啊……”嚴喜樂支支吾吾地說完這段話,才短短幾秒的時間她的背部就滲出了許多細汗。 “可是……我現在餓得不行,這里只有你一個人,你讓我上哪里去找其他人要吃的呢?”那女孩湊了上去,單手抵在嚴喜樂的后背。 一瞬間,一股冰涼的觸感隔著一層厚厚的大衣都能清晰地傳遞到嚴喜樂后背上的皮膚。這就更加證實了她心中的猜測,身后之人絕非人類。 當嚴喜樂得知這個事實后,她差點沒兩眼直接昏了過去。 “求求你,不要殺我,我真的不想死quq!”出于本能的求生欲,嚴喜樂一個勁兒地向身后的污穢之物苦口求饒。 然而站在她背后的女孩兒沉默了許久,久到嚴喜樂在這一分鐘里只能聽得見自己胸腔里心臟怦怦亂跳的跳動聲。 驀然間,她后背上的力道驟然消失。 嚴喜樂當即一喜,難不成是那女鬼感受到了她的誠意,決定好心放她一馬? 嚴喜樂還沒來得及高興,下一秒,剛才小提琴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它的節奏比先前來得更加猛烈,更加悲傷。 嚴喜樂覺得自己定是魔怔了,心臟猛地一陣絞痛,從內心深處源源不斷涌起了一股可怕的負.能量。不知從何時起,死亡的念頭占據了嚴喜樂的整個大腦。 她像一只提線木偶徹底失去了自我的意識,她的雙腳不停地往前挪動,哪怕她的咽喉處正有一根纖細的鋼絲擋住了她的去路,也停不下嚴喜樂向前邁去的腳步。 “嘶”地一聲,小提琴的鋼絲滑過嚴喜樂緊致的肌膚。下一秒,鋼絲割破了她的喉嚨,汩汩的鮮血正源源不斷地往外流淌,只需短短的幾秒,鮮血就浸染了嚴喜樂胸前的大衣,更暈染了她腳下冰涼的大地。 她身后的女孩咯咯一笑,癡癡地看著嚴喜樂猙獰且不甘的面孔,像是很滿意自己剛產出的作品。 她對著嚴喜樂逐漸失去體溫的尸體嗤笑道:“誰說jiejie身上沒有吃的,這不是剛好有現成的嘛?!?/br> …… 翌日清晨,嚴喜樂的尸體被附近的居民發現,她的死亡再一次搬上了本地的新聞聯播。 一時之間,“割喉狂魔”的名聲大起,整個z市似乎都籠罩在人心惶惶的恐懼之下。 警方為此忙得焦頭爛額,上頭派出了所有的警力調查此事,然而他們殊不知這一切,卻非常人所為,乃是一個極其狡猾的紅衣怨靈,他們絕非這個家伙的對手。 上午秦瀚剛結束完當天的直播任務,就看到電腦屏幕的右下角突然彈出了嚴喜樂意外死亡的這則新聞。 當他看到又有新的死者出現時,秦瀚還是控制不了自己憤怒的情緒,往桌子上猛地錘了一拳。 聶磊聽到聲音轉過身來,順著秦翰的目光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展示的這則新聞。死者是被割喉而亡的,跟明月廣場水晶吊燈上的尸體死法完全一致。 不難猜測,這是同一厲鬼所為。 “平安街?!甭櫪趯χ项^標注的地名瞇了迷雙眼。末了,他對秦翰道,“大叔,準備好了嗎?要不今晚我們就前去這個地方察看一番?” “當然,我隨時都在待命?!鼻睾驳难壑新冻隽藞远ǖ难凵?。 是夜,聶磊整裝齊發,秦瀚載著他一起來到了此次嚴喜樂遇難的地段。 倆人剛一下車就站在平安街的入口,并未立馬進入。聶磊站在路的中央,閉上雙眼,嗅了嗅鼻子,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股熟悉的氣味。 許是受傷的緣故,這回那怨靈散發出來的氣味并沒有先前來得濃郁。 “我們來得正是時候,她還在這里,沒跑?!甭櫪诘?。 秦瀚對著前方的建筑物一陣唏噓:“你說她還留在這里不跑,該不會是想盤踞在這個地方,隨時隨地取人性命,來當自己療傷的補品吧?” “誰知道呢。等會兒行動一定要小心行事。切記,這次你一定不可以再離開我的視線范圍?!甭櫪趪烂C交代道。 他也是被秦瀚上次出現的意外嚇出了心理陰影,再也不敢讓秦瀚一人單獨行動。 “放心,這會兒我肯定粘著你?!鼻劐约阂才略俪鍪裁匆馔?,趕緊給聶磊打了個包票。 聶磊從包里掏出羅盤,對準了正前方的平安街。不一會兒,上面的指針開始輕微地晃動起來。 倆人根據指針的提示,朝著平安街的深處逐步前行。 秦瀚跟聶磊并排而行,倆人約摸前進了五百多米的距離,在經過一棟七層樓高的老式居民樓時,羅盤上的指針出現了較大浮動的顫抖。 聶磊凝眉道:“應該就是這里,不會錯了?!?/br> 秦瀚抬頭望了一眼左側這棟七層之高的建筑,心里不禁一陣感嘆,這里真不愧是老城區,這建筑房齡起碼超過二十年不止。外頭的白色墻漆早就脫落了一大片,露出斑駁的灰色青磚面。角落里更是隨處可見的灰塵及蜘蛛網。 聶磊率先進入樓道,秦瀚緊跟其后。 樓道里一片漆黑,每層只有兩個單元。這里的燈是由聲控開關控制的,為了不打草驚蛇,倆人決定摸黑走上去。 越往上走,氣壓就越是低沉,四周的空氣也隨之變得一陣陰寒。幸好倆人早已習慣了這種情況,并未表現出任何驚詫的表情。 到了502室時,秦瀚發現右側這戶人家的房門竟然是虛掩著的,里頭正透出一陣昏黃的燈光。 “會是這里嗎?”秦瀚小聲問道。 “可以進去看看?!?/br> 聶磊事先將畫好的符紙捏在手中,來應付接下來隨時可能會出現的怨靈。 聶磊直接推開了502室的房門,率先走了進去。里頭客廳的吊燈正亮敞著,臥室里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正是秦翰和聶磊熟到不能再熟的《弒魔》游戲背景音樂。 然而他們走到臥室里一看,里頭空無一人。 隨著他們的逐漸深入,秦瀚聞到了房子里頭隱隱漂浮的一股血腥味。他順著那股氣味,一路來到了浴室,發現浴缸里頭正躺著一個約摸二十五六歲戴著黑框眼鏡的微胖男子。 男子已經被割喉而亡,他的血液流在了洗手臺上、墻壁上,當然,顏色最顯眼的還是浴缸里,早已經浸染出一大片鮮紅的血泊。 秦瀚氣得直咬牙切齒道:“可惡,我們還是來晚了一步?!?/br> 聶磊走到他的身后,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過于自責,有些事上天早已注定,我們也不可能每個人都能救得下來?!?/br> “我知道,我就是氣不過而已?!鼻睾餐蚵櫪?,再次確認問,“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抓到她,聶磊,我們可以做得到吧?” 聶磊并沒有肯定地回應,因為這一次他們遇到的是個狡猾的紅衣怨靈,聶磊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一次將她繳下。 這時,臥室里頭的游戲背景音樂暫停,繼而換成了一首悲傷的小提琴奏響,間接還夾伴著一聲輕柔溫婉的女聲。 倆人當即回到了該主人的房間,只見桌子上方擺放的臺式電腦屏幕的上方一改之前停留的游戲畫面,而是換成了一首歌曲的播放界面。 秦瀚一眼就瞧見了播放器上面顯示的歌曲名字,《斷魂曲》。與此同時,屏幕里逐漸淡出了一個女孩的臉龐。 她長得眉清目秀,看起來不超過二十歲。一頭栗色的中分披肩長發,烏黑亮麗的眼眸正直勾勾地注視著前方,仿佛正在跟屏幕前的秦瀚和聶磊對視。 琴聲曲調幽遠,女孩歌聲哀怨,聶磊才聽了一會兒就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這歌……好像有些不對勁?!彼欀碱^,把手搭在了秦瀚的肩膀上。因為生理上的疼痛,他不經意間加大了手中的力度。 秦瀚見狀,忙轉身扶住他的身體,急問:“你哪里不舒服?” 聶磊咬咬牙,額頭上正在冷不丁地冒著細汗。他不敢擅自隱瞞自己的狀況,對秦翰直言道:“這歌聽了會讓正常人不自覺地產生死亡的念頭?!?/br> 秦瀚一聽,頓時駭然。 沒想到只不過是一首充滿了哀怨氣息的歌曲,竟然會對常人產生這么大的影響。 得虧他現在不是活人,所以這歌對他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聶磊的狀況正在急劇下降,秦瀚趕緊將他扶到一旁的床鋪坐下,繼而轉身,毫不猶豫地按下了主機的開關。結果有些意外,他按了好幾次,屏幕都一直亮著,根本起不到關機的作用。 歌聲還在繼續,屏幕里出現的那個女孩嘴角莫名揚起一陣詭異的微笑,似乎在嘲諷秦瀚做的無用功。 秦瀚二話不說,直接掄起拳頭往電腦屏幕砸去。一擊之下,屏幕瞬間冒起了一陣黑煙,只待電腦徹底黑屏才算了事。 沒了歌聲的干擾,聶磊的臉色暫時緩和了許多。 可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空靈的門鈴聲……